雖然“琴、棋、書、畫”自古以來都被譽為“文人四友”,但在繪畫題材中,有關對會棋的表達,並不多見。但這並不能否認古人居家會客,對布棋博弈的痴迷。現存有關這方面題材的繪畫中,北京故宮博物院的《重屏會棋圖》則是其中最受人關注的名作,但有趣的是,這幅被著名書畫鑑定家單國強署名撰文稱“它在藝術上的造詣,也反映了五代時期人物畫的發展水平和時代風貌”的作品,卻被故宮博物院研究館員李湜撰文認為“經徐邦達先生鑑定,此係宋人摹本”。
■收藏週刊記者 梁志欽
■重屏會棋圖
真偽之辨:接近於原作的宋人摹本精品
目前藏於故宮博物院的《重屏會棋圖》,由於本幅無作者款印,經徐邦達先生鑑定,被認為“系宋人摹本”。而李湜撰文分析稱,畫作尾紙除有明代沈度、文徵明的偽款題跋外,還有近人於懷的墨題真跡。鈐元柯九思“縕真齋”、清安儀周“棠邨審定”、“安儀周家珍藏”及清內府“乾隆御覽之寶”等鑑藏印共16方。其中的“縕真齋”、宋徽宗的“雙龍小璽”、“宣和”、“政和”等宋元諸印均偽。
然而,單國強則曾撰文稱,“真實地再現了歷史人物的活動場面,對研究當時的社會生活和衣冠器物等,提供了珍貴的形象資料。它在藝術上的造詣,也反映了五代時期人物畫的發展水平和時代風貌。”
此畫並非五代人畫,而為宋人摹本,那麼,仍然說這幅畫反映了五代時期人物畫的發展水平和時代風貌,是否不妥當?
李湜在文中進一步解釋,“它受到了歷代畫家廣泛的傳移摹寫,並被宋內府《宣和畫譜》、明張醜《清河書畫舫》、清卞永譽《式古堂書畫匯考》等數十種書著錄。故宮所藏的這幅畫即使不是周文矩原作,也應是接近於原作的宋人摹本精品。”
畫中人都有誰:五代南唐中主李璟的宮廷行樂生活
目前,經過幾代學者的深入研究,才逐漸確認出本幅作品的畫面主人公及其內容。圖中描繪的是五代南唐中主李璟的宮廷行樂生活。有關此圖情節的記載最早見於北宋《王文公集》卷五十中王安石的《江鄰幾邀觀三館書畫》詩,“不知名姓貌人物,二公對弈旁觀俱。黃金錯鏤為投壺,粉幛復畫一病夫。後有女子執巾裾,床前紅毯平圍爐。床上二姝展氍毹,繞床屏風山有無。堂上列畫三重鋪,此幅巧甚意思殊。孰真孰假丹青摹,世事若此還可籲。”
“圖中描繪的是五代南唐中主李璟的宮廷行樂生活”。李湜在文中認為,詩中指認出圖中頭戴高帽者為李璟;南宋初年的王明清在《揮塵三錄》中記載了他以家藏的李璟肖像畫與此圖進行考辨的過程;元代袁桷《清容居士集》和陸友仁《研北雜誌》則考證出會棋者是李璟兄弟四人,畫面正中繪兩人據胡床對弈,他們神態各異,舉止不同,有的催促落子,有的舉棋不定,有的觀棋不語,真實地反映出觀棋者與弈棋者不同的神態。旁觀兩人,侍立一童,中心人物是那位戴高帽的長者。右幾置衣筒巾筐,左榻設投壺棋盒,背後豎一屏風,上畫一老翁鋸床而臥,一婦傍立,三侍女捧褥鋪氈,床後又立一山水屏風。因在屏風中又畫屏風,故曰“重屏圖”。
屏風所畫為白居易《偶眠》詩意,最終指明圖中人物具體方位的是清吳榮光《辛丑銷夏記》所錄莊虎孫的跋語:“圖中一人南面挾冊正坐者,即南唐李中主像;一人並榻坐稍偏左向者,太北晉王景遂;二人別榻隅坐對弈者,齊王景達、江王景逿。”
作為寫實性的繪畫作品,作者在逼真地刻畫出人物肖像特徵的同時,也真實地描繪出室內的生活用具,如投壺、屏風、圍棋、箱篋、榻幾、茶具等,為後人研究五代時期各種生活器用的形制以及中國早期皇室的行樂雅集活動提供了重要的形象資料。作者以“顫筆描”繪製圖中人物的衣紋,表現出布紋的質感,並準確地勾勒出不同動態下人物的形體變化,展示了周文矩以線塑型的深厚功底。此圖的設色雖多用礦物顏料,但未層層積染或濃塗重抹,而只是在勾線後清淡地施以顏色。在几案邊的花紋上勾染了略顯深重的石青、石綠;而李璟的衣袍雖也用硃砂暈染,卻甚為簡淡,只是侍童的衣帶用較重的硃砂,以與淺淡的衣袍形成對比。其餘三人的衣著竟一色不染。
周文矩是誰?在人物傳神方面具有卓越才能
周文矩,生卒年不詳,活動於10世紀,句容(今屬江蘇)人,是五代南唐時的著名人物畫家,“事江南李後主為翰林待詔”。他以擅繪人物、車馬、界畫樓臺以及宮廷貴族生活題材畫而知名。所畫閨閣婦女,“大約體近周昉,而更增纖麗”,其他人物畫則別具一格,“不墮吳曹之習,而成一家之學”,最顯著的特點是“行筆瘦硬戰掣,有煜筆法”,也就是後世所謂的“戰筆水紋描”。所作形象很少華麗裝飾,而著意於表情動態的精細刻劃,以披露人物的內心世界。如元湯量《畫鑑》所述,說他“不在施朱傅粉,鏤金佩玉,以飾為工。餘嘗收《宮女圖》,文矩筆也”。單國強認為,“周文矩在人物傳神方面具有卓越才能。”
後主李煜對他很賞識,李煜執政期間,他常受詔作畫,曾像顧閎中一樣被派去窺繪韓熙載的夜宴生活,只是他所畫的韓氏夜宴圖未能傳世。《宣和畫譜》曾記載:“異元中,想命文矩畫南莊圖,覽之嘆其精備。”後來他的很多作品均進入北宋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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