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賤蹄子！居然膽敢說不要？今兒，你不管怎的，都得給我從了王老爺！”花娘抖著她肥壯的手指，一臉冷凝的瞪著地上衣衫不整，髮飾紛亂卻依舊我見猶憐的美人兒怒罵著。
“花娘，萱兒求您，不要……萱兒一直都是賣藝不賣身的啊！”哭的眼鼻通紅的女子猶不甘心，往前跪爬幾步揪著花娘的裙襬哀求道。
花娘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好似拉扯眼前這女子長大的人不是自己，好似對方完全只是個陌生人一般，隨即不冷不熱的輕哼：“好閨女，你會感激我的。”說完，便徑直走了出去。
原本躲在床底下的鳶尾這才顫顫巍巍的從床底爬了出來，抱著此刻已經泣不成聲的萱草，倔強的小臉上不肯流下半滴眼淚。
萱草見年方十二的鳶尾明明蒼白著一張臉，卻怎的都不曾落淚，更覺痛心。這孩子被鞭打的太多太多了，多到甚至再也不會流淚了。
“鳶兒，姐姐這是命！但是你不要，不要步姐姐的後塵……鳶兒，你的臉，會毀了你的……”萱草抬頭看她，早已是淚眼迷濛，哭著哭著卻笑了，隨即擔憂的以掌覆上她的臉。
鳶尾的容顏雖不算是天下絕色，然而清靈的五官和如玉的肌膚早晚會讓她被毀在這煙花之地。萱草看著她，幾乎可以想見她的命運。忍不住倍覺哀慼。
“萱姐姐……我,我不要這張臉了……”鳶尾側身，望著銅鏡中的自己，深深的知道，若想自保，這張臉便是必須要毀的了。
萱草慘然一笑，只留下最後一句話囑咐她保重，被在鳶尾眼前，撞牆自盡。鳶尾呆呆的看著萱草那解脫般的表情，忽然全身一冷……似乎命運，再不由人。
花娘聽到聲音衝進廂房，卻見萱草已死，鳶尾則傻傻呆呆的模樣，只說忒晦氣了。便招手讓人將萱草拉去埋了。且不說木棺，正是連草蓆都沒有……
隨即眼見鳶尾拔下發簪，硬生生將小臉劃出兩寸長的傷痕，血淋淋的尤其驚心。饒是花娘這些年見慣了生死，也被這小丫頭的舉動給嚇了一跳。
她竟然毫無動靜不曾哭鬧，甚至是連皺眉都沒有，讓花娘心底一驚，隨即便打發人將她帶到後院，做些粗重的雜活了卻一生。
鳶尾毫無感覺，好像她劃破的並非自己的臉，而是一塊布。實在很難讓人相信，這個十二歲的少女，竟然能忍痛至此。
她呆呆的跟著一位上了年紀的丫鬟，任由她將自己帶去柴房。即便是去柴房，至少也比在這裡半點朱唇萬人嘗要好的多了。
想到這裡，她竟勾唇一笑，襯得臉色的傷痕越發顯眼了。本就不是什麼平凡姿色，毀了臉，五官卻依舊不差。若不是臉上的血跡太過駭人，只怕此刻她也少不得被調戲。
不會兒，從走廊盡頭的廂房走出一男子，風度翩翩難掩貴氣，看著鳶尾離去的方向勾起唇笑了，這事兒，倒還有點意思。
彼時，夏軒朝三十二年，時六月初七。鳶尾年方十二，毀臉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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