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老宮
世界盃激戰正酣，與此同時，上影節上大佬們圍繞中國電影工業化之路怎麼走展開著激烈交流，白天沒聊夠的，晚上小龍蝦店約起繼續探討......
這些看似不搭界的事物，組成了當代中國社會的文化體驗。到底什麼才是能代表中國，代表我們生活的文化符號？佛系，皮一下還是“愛菊”？在昨天舉辦的“新文創：共建影視產業鏈條打造中國文化符號”論壇上，來自影視文娛行業的嘉賓大咖們，紛紛提出了自己的見解與展望。
騰訊集團副總裁、騰訊影業 CEO程武開場便分享了一組數據：“美國憑藉《鋼鐵俠》、《阿凡達》這樣的作品和IP，以全球大概6%的電影數量，佔據了全球8成左右的電影放映時間。而在里約奧運會的閉幕式上，我們看到日本作為下屆承辦國用馬里奧來呈現8分鐘演出，可見IP不僅能夠帶來巨大經濟效應，同時也是國家形象、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重要承載。”
反觀中國，雖然目前優秀的影視作品日益湧現，但“必須承認和文化產業發達的國家相比，我們還缺少真正具備國際影響力的文化IP”。如何打造符合當代中國精神、具備國際化視野的新文化符號？也許這是未來一段時間，中國影視創作者以及平臺需要長期思考的問題。
「中國經濟騰飛了，
文化影響力卻依然稀缺？」
什麼是最能代表中國影響力的IP或文化符號？
交流中，著名監製、導演、編劇、製片人黃建新的感受是功夫片，以及上世紀30年代以來的一些現實主義題材電影。前者蘊含傳統文化和由歷史延伸的想象力，後者映照現實，寄予當代社會的人際關係與心理情感。
一個共識是，中國之外的世界對中國充滿了好奇甚至是焦慮，他們急於去了解一個經濟高速騰飛的社會下，當代中國人的真實寫照，而不是奇詭武俠中的刀光劍影，或者幾乎與“落後”掛鉤、充滿獵奇感的鄉土戲。
2016年，一部純拍攝動物的自然電影《我們誕生在中國》，在海外放映斬獲1400萬美元的票房，讓此前多次試圖“出海”卻鎩羽而歸的國產商業片們感到愕然。如今回顧成功的原因，導演陸川認為，電影傳遞了一種新的對於中國的描述，以及中國人對於與自然共處的積極人生態度，這是美國主流社會從沒有見過的，也是中國導演在表達當下中國創作實踐中的一次突圍。
《流星花園》製作人柴智屏則站在更為宏觀的角度，認為文化符號可以是思想，理念或者一種體驗。今年新版《流星花園》在歐洲取景，柴智屏發現，歐洲人對於臺灣的印象是小吃和偶像劇。
這些看似無比普通的元素都是文化符號，其核心價值在於與時俱進，反映創作者對於當下社會人文樣貌的思考。“《流星花園》對我而言不僅是製作偶像劇，而是通過偶像劇重新思考年輕人文化的功課，”她認為。
閱文集團聯席CEO吳文輝則坦言：“從小到大對我來說，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孫悟空，它是中國獨有的文化符號，也是未來最大的財富之一。但如果中國文化未來繼續不斷走向全球，除了挖掘傳統文化，還需要一些符合新時代的文化符號出來。”
當代性並非一味指代全新或原創，而是對於中國五千年文化的有效延承。前有南派三叔、天下霸唱的盜墓IP被多次改編，後有馬伯庸的《古董局中局》《四海鯨騎》《長安十二時辰》相繼被買下版權、進行影視化開發，不難看出這些作品的共性：它們都蘊含著東方傳統文化與奇幻色彩，具備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恢弘龐雜的世界觀架構，以及能夠讓觀眾與之產生情感共鳴的人物故事，擁有可持續開發潛力。
談到武俠與功夫，程武也表示，騰訊影業未來將基於武俠打造更多優秀作品。在上影節“騰訊影業之夜”答謝酒會上，張藝謀導演新作《影》和改編自古龍小說的《歡樂英雄》備受關注。“我覺得中國很多男孩子或者女孩子，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武俠夢，會想到金庸和古龍。騰訊影業希望用新文創的思路和模式，拍出當代年輕人喜歡的新武俠。”
「消費升級背景下的新文創：
文化價值與產業價值螺旋式上升 」
作為論壇主題，“新文創”在嘉賓們的發言中被反覆提及。到底什麼是新文創？在今年4月的騰訊互娛UP大會上，程武首次提出新文創思路，該思路是對泛娛樂的升級，強調IP文化價值和產業價值的良性互動，作為IP價值放大的重要一環，騰訊影業的影視作品以及IP開發，要承載更大的文化價值。
“新文創我們認為是一個生態的思路，在這個生態裡影視是非常重要的一環，因為它是最具有大眾基礎的文化載體，”他認為。
相比六年前提出泛娛樂，如今升級為新文創是時代大趨勢使然。產業繁榮的基礎已經具備，2017年中國泛娛樂產業創造的核心產值超過5千億元，在中國數字經濟中的比重已經超過五分之一。正如程武所言：“今天中國文化產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命題，就是怎麼樣由大到強，或者說怎麼樣切實提高中國文化的軟實力。”
隨著數字經濟和互聯網文化的崛起，中國新一代消費者對於國產高質量內容的需求，與中國缺少具有國際影響力IP之間存在供需矛盾，而解決這個矛盾的關鍵就是打造錘鍊新文化符號，以及找到符合中國文化的生產方式。
具體怎麼做？程武從三個層面分析說：“首先，繼續深耕每個文創的細分領域，打造在市場上站得住的產品；第二，更加自覺關注文化內涵的表達和存在；第三，形成新的協作機制，在文創各個領域之間，如文學、影視、動漫遊戲、主題樂園等多個文化主體之間，實現深度的連接和融合的共生。”
今年的UP大會上，騰訊影業推出了包括“時代旋律”、“東方故事”、“次元破壁”、“中國科幻”、“國際探索”在內的首批文化產品系列，既具備文化價值傳承，也符合年輕用戶心理需求的作品，成為騰訊影業內容佈局的一個重要方向。
比如由騰訊影業、新麗傳媒聯合出品及承製的古裝權謀劇《慶餘年》，改編自閱文旗下起點中文網的同名小說，作為書迷的程武直呼“五天一口氣讀完放不下來”，被書中融合了傳統文化以及近代科幻的中華文明底蘊深深吸引。
IP開發曾經歷過野蠻生長階段，版權散落在各地，囤積大IP賺取買賣差價，盲目開發導致大劇撲街，都是急於追求快速變現的產物。
對6年前就提出泛娛樂概念的騰訊互娛來說，驅動文化價值與產業價值螺旋式上升，其優勢在於背靠騰訊互娛大的生態體系，騰訊影業能夠與文學、遊戲、動漫等各個業務板塊協作聯動，既掌握了大量IP和原創內容的源頭，又能夠打通IP跨領域的共榮共生；同時騰訊影業自身擁有創制、互聯網宣發、衍生授權和版權打造四大業務體系，為IP價值最大化提供更多通路。
同時，騰訊影業也開放合作，與多家國內外影視公司達成戰略合作。在打造新文創的時代，行業協作的力量不可忽視。“只有大家一起協力實現IP影響力的擴容和價值提升，才能構建真正具有代表性的民族文化IP，”程武表示。
「向世界講好中國故事？
首先要尊重文化與專業創作者」
就在昨天，2018年的中國電影票房正式突破300億元大關，全年破600億幾乎已成定局，超越美國成為全球第一大電影市場更是指日可待。
時光倒流到兩年前的上影節，李安導演已經有了類似的判斷；“美國的電影吃全世界，我們人多嘛，當然（未來票房）會超越它。但美國不光是有票房，還有文化背景，我們很崇拜美國電影，包括他們的明星、文化、想法、內容、生活方式，尤其是他們的流行文化力量非常強大，年輕人一碰到，就會跟著走。這個力道是什麼東西，我們要琢磨出來。”
如何讓具有另類表達方式、情懷和邏輯的東方文化，完成向現代化或者全球普世價值的進階？或者更簡單來看，怎樣通過影視作品，向世界講好中國故事？
根本還是在於通過國際化、工業化的電影語言和技術，對具備中國文化內涵的優質內容進行提煉。當前中國影視界依然面臨很多問題，比如對於大IP的盲目追逐，改編與開發缺乏明確規劃，明星天價片酬，以及票房收視率造假等等，無一不困擾著中國影視的產業化升級。
“資本蜂擁而至，一天成立十家影視公司，宣佈我們註冊了多少億的資本，這就是IP帶來的資本化的瘋狂，”黃建新認為。但值得慶幸的是，“今年電影節比往年冷清多了，這是個好現象，大家重新開始研究電影和文學之間的本體，才能把電影拍得更好。”
“騰訊的理念是期待優秀的改編，而不是急於變現的改編。”從泛娛樂到新文創，程武強調不變的是更持久的耐心。“真正的IP不是炒作出來的，而是一步步生長出來的，打造一部好作品都需要多年的精心雕琢，也需要更加開放的行業連接與協作。”
對創作者而言，沉下心來思考什麼是好故事尤為關鍵。談到IP，陸川顯得分外冷靜：“我覺得一個健康的影視文化產業，文學作品和原創IP一定要保持相對均衡的數量。當初第五代導演的輝煌，是受到蘇童、莫言那一批作者的影響，而當代網絡文學讀者的粘稠度轉化到電影觀眾，這個環節還沒有真正被驗證。五百萬點擊率就是一個好電影麼?這裡面有很多的問題值得思考。”
黃建新則從類型影片創作的視角，肯定了IP的價值：“
80%以上的電影都和優秀小說作家有關，莎士比亞的小說影視化的可能得有100部。”類型電影的本質其實和優秀電影類似，都是要深入到觀眾的集體潛意識，尋找共鳴。“我最初看武俠小說，三點都不睡覺，覺得我只有一隻腳就可以上房頂了，都產生幻覺了。”黃建新說。
“IP是在各自的領域用戶產生的認同，但同時一定要尊重這個行業的規律，有優秀的編劇，導演和製片，才有可能做出一部好的作品，”程武總結道。“對文化和創作者保持敬畏，一定會對我們的文化傳承有巨大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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