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包菜包
最近最火的莫過於現象級電影《我不是藥神》了。這部上映5天累計票房已經突破14億的佳作,被眾多觀影者稱讚為國產電影的里程碑。甚至還有許多人說,國人終於也可以拍出《熔爐》《素媛》那樣優秀的電影了。
那麼,盛名之下的《我不是藥神》是否真的可以名副其實?這部電影的幕前幕後,又藏著什麼樣的故事?
就讓我們一起來揭開它的面紗一窺究竟。
神秘男的到來,改變了程勇的一生
像所有隱藏在街角巷尾的成人用品店一樣,“王子印度神油店”帶著它獨有的神秘色彩,冷冷清清地開在喧鬧的市井小巷之中。
店主程勇,一個頭發蓬亂,鬍子拉碴的油膩中年男,正抽著煙坐在電腦前玩紙牌,隔壁小旅館的老闆推門而入,告訴程勇剛剛又幫他推掉了催租的電話,並不忘囑咐他早點交租。
這就是程勇的日常。開著一個並不盈利的小店,每天就在店裡消磨時光,用盡渾身解數躲著房東的催租電話。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帶著口罩的神秘男子闖進了他的小店,這一切或許就會伴隨程勇一生直到他死去。
口罩男叫呂受益,一位慢粒白血病患者,他來此的目的,是想讓程勇幫他去一趟印度,帶回一款仿製藥,用以延續自己的生命。
這款藥的正版叫“格列寧”,四萬多一瓶,而仿製版的只要兩千多,藥效卻是一樣的。
程勇雖然混,卻有著生意人的精明,他當然清楚走私假藥的後果,於是斷然拒絕了呂受益的請求。
而所有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格列寧”是什麼神藥?
“格列寧”是貫穿這部電影始末的最關鍵詞,毫不誇張的說,影片中出現的所有悲喜,都和它有著莫大的關係。
因此,在我們談論這部電影乃至由此引出的思考之前,就必須先來說說“格列寧”到底是何方神聖。
電影中的救命藥“格列寧”,在現實中的原型是瑞士諾華公司生產的特效藥格列衛。
這是一種用於治療慢粒白血病和胃腸間質瘤的抗癌藥,效果非常好,目前已經替代了造血幹細胞移植,成為慢粒白血病的首選治療方案。
一個月一盒格列衛,終生不斷藥,對於幸運的病人而言,白血病就成為了一種慢性病,可以長期存活。
但是,格列衛價格非常昂貴。在美國,格列衛的年治療費用為7萬美元。在中國,每盒售價為2.5萬元左右,按一個月1盒用藥計,一年下來就需要30萬元。
30萬!在如今的中國,大多數家庭的年收入都達不到30萬,就算全家人不吃不喝也供不起一個病人一年的用藥開支。
有了救命的藥卻吃不起,只能眼睜睜地等死,這是比無藥可救更讓人感到絕望和悲哀的。
但是求生畢竟是人之本能,只要有一線生的希望,便總會有人拼盡全力地活下去,哪怕是鋌而走險,也在所不惜。
這個時候,印度仿製的格列衛,便成了這些慢粒白血病患者最後的救命稻草——1300元一盒的售價,年治療費用大概15000元,這是大多數中國家庭都可以勉強承受的。
這便有了電影開頭神秘男找程勇帶藥的一幕。
“我不要做什麼救世主,我要賺錢!”
藝術表現總要有一定的戲劇性和衝突性,但又要符合現實邏輯。
程勇的人物設定,便很好的把握了這個度。
作為精明的商人又非病患,程勇不會鋌而走險冒著牢獄之災去走私藥品,於是電影給了一個合理的理由——程勇的父親病情加劇,急需手術,需要一筆昂貴的手術費。想盡一切辦法依然走投無路的他,只好回頭去找呂受益接受這份差事。
一番討價還價後,程勇隻身一人去了印度,並如約帶回了呂受益要的救命藥。
有了藥不等於有錢,沒有銷路這些藥對於程勇來說毫無價值。這個時候,程勇的商人精明屬性再次上線——要呂受益幫他打開銷路,不然就不給呂受益藥吃。
作為一名資深病患,呂受益很快就通過病友群找到了合適的人,最後一個五人賣藥小組宣告成立。
程勇最終從印度藥商那裡拿到了中國代理權,並以5000元一瓶的價格將藥賣給病患。僅用1/8的價格,就可以買到和正版“格列寧”同樣藥效的救命藥,可想而知,仿製藥在病友群內的銷路有多俏。
很快,程勇就賺得盆滿缽滿。非但賺到了錢,還收到了病人送給他的錦旗,因為他的這一舉動,給了很多原本早已放棄治療的病人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這時候的程勇,並不在意自己給了多少人生的希望,他只覺得人生從來沒有如此的春風得意過,他享受這種生活。
於是他對呂受益他們幾個說:“我不要做什麼救世主,我要賺錢!”
很真實的市井小人物形象,這樣的設定,為後面程勇成長為真正的英雄設置了強烈的對比反差,也讓故事更具戲劇性和觀賞性。
這是藝術創作的必要手段,但這背後的真實故事,卻又不是這樣的。
誰是陸勇?
陸勇是電影主人公程勇的現實原型。
但與程勇不同的是,陸勇是一名慢粒白血病患者,並且家境尚可。
從最初查出慢粒白血病,到聽從醫生推薦,開始服用瑞士諾華公司生產的格列衛抗癌藥,
整整兩年,陸勇吃掉了60萬,病情雖然穩定了,但家卻快要吃垮了。為了生存下去,陸勇在各方求藥的過程中得知印度仿製的格列衛有著同樣的藥效,但價格卻只需1/8,這一下子給他帶來了生的希望。
此後他開始購買印度產的格列衛,並將它推薦給了有著同樣需求的病友,而在代購的過程中,陸勇沒有賺病友一分錢。
後來,陸勇為了方便給病友帶藥,便在網上以他人身份買了三張信用卡,並將其中一張作為了印度製藥公司的收款賬號。
同年,湖南省沅江市公安局在查辦一網絡銀行卡販賣團伙時,將曾購買信用卡的陸勇抓獲。後陸勇被檢查機關以涉嫌妨害信用卡管理罪、銷售假藥罪起訴。
但最終,沅江市檢察院向法院請求撤回對陸勇的起訴,法院當天對“撤回起訴”做出准許裁定。
2015年1月29日下午,陸勇獲釋。
陸勇的被捕在當時引起了很大的爭議。
首先陸勇買的其實是貨真價在的“真藥”,並非害人的假藥。印度仿製的格列衛是在印度國內正規生產並在各大藥店有售的合法藥品,只不過受限於中國法律對藥品的專利保護,使得該藥無法在在中國國內銷售。
其次,陸勇買藥的動機是自救和救人,至始至終沒有賺過一分錢。
最後,陸勇的行為使得許多慢粒白血病患者的生命得到了延續。
正因如此,陸勇被捕的時候,有1000多名患者在聯名信上簽字聲援陸勇,說他“使更多患者獲得了自救路徑,從而逐步走出人生災難深淵。”
這和電影裡那個起初只是為了賺錢而賣藥的程勇是完全不同的。
英雄是怎樣煉成的?
毫無疑問,陸勇和程勇都是英雄,但兩者的英雄之路卻又天差地別。
相較於陸勇的純粹,程勇的英雄之路充滿了戲劇性。
陸勇作為病患,深知印度藥對這些常年在痛苦和絕望邊緣徘徊的病人來講意味著什麼。
因此,他的英雄主義是純粹的,是無條件的。因為“同病相憐”,所以心懷悲憫。而程勇不一樣。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商人。他有私心,有慾望,會討價還價,會趨避風險。簡單點講,他起初所有的行為都是因為利益驅使。因為有利可圖,這才鋌而走險。
從死活不答應,到為了籌錢不得已而為之,再到為了躲避牢獄之災選擇見好就收。這一切都是一個沒有什麼大覺悟的社會底層小人物最真實的寫照。
轉變是從呂受益的死開始的。一個曾經因為女兒的出生而選擇堅強活下去的人,最終還是沒能熬過病痛的折磨和天價的醫藥費,他的死,可想而知會給程勇帶來多大的震撼。
於是程勇決定再次帶藥,但這次,他不想再賺錢了,他只想救人,他想盡己所能地減少“呂受益式的悲劇”。
到這裡,這部電影的第一重價值已經表現地淋漓盡致:再平凡的個體,也能閃耀出人性的光芒。
沒有人是天生的大英雄,但再不起眼的小人物,也依然會有悲天憫人的大情懷。雖然這個過程可能曲折,但人性的光芒永遠不會泯滅。
或許也正是因為明白了電影主創人員的這份良苦用心,陸勇最終選擇了接受程勇這個人物設定。
因為起初陸勇在得知程勇的商人屬性後是表達了擔憂的,他覺得自己的行為完全和利益不沾邊,而程勇的人物設定會讓世人對他產生誤會,這會給自己今後的生活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清者自清”,這是陸勇選擇接受時的想法,最終他出席了北京的首映禮。
而首映禮上徐崢講給陸勇的一句話,更是很好地將現實與藝術做了區分,但兩者的核心部分卻是一樣的。
徐崢對陸勇說:“這部電影的小人物的部分屬於我,英雄的部分屬於你。”
生與死,法與情
一邊是觸犯刑法的藥販子,一邊是靠吃仿製藥活命的白血病患者。
是觸犯法律救助生命,還是遵守法律放棄生命?
當這兩塊沉甸甸的砝碼向你壓來的時候,你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在這場生與死,法與情的博弈中,不同的人交出了不同的答卷。
程勇選擇了當一名藥販子。他很清楚自己的選擇意味著什麼,那或許是漫長的牢獄生活與一輩子的身敗名裂。
刑警隊長曹斌選擇了放過藥販子。作為一名執法者,他當然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依法執法,至於審判的結果,並不需要他來操心,法律的審判有法院,而命運的審判,更不是他能夠左右的。
但這次,作為“警”“匪”對立雙方代表的兩個人,心中的天平卻都向著同一個方向傾斜了——病人是無辜的,想活下去有什麼罪?
可法律依然需要有人來執行,曹斌走了,自然就會有他的繼任者將程勇抓起來,這沒有錯。畢竟,法律的尊嚴必須得到維護,法不容情,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和準則。
電影的結局是程勇的入獄與減刑,而“格列寧”最終被納入了醫保。
這看起來確實是一個雙贏的局面。
入獄代表著程勇先前走私假藥牟取暴利的行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減刑則是“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體現與對程勇最後救贖生命行為的肯定。這是法律必須維護的尊嚴與可以保有的人情味。
而“格列寧”的成功入醫保,則是民眾的勝利與時代的進步,更體現出了這個個案的社會價值——“程勇案”最終推動了醫保審批制度的改革。
博弈的背後是反思與進步
但即便入了醫保,剩下的問題依然還有很多。
比如減去70%的醫保報銷額度後,剩下的費用依然是很多貧困家庭無法承受的;比如進口抗癌藥已經開始實行零關稅,但很多地方的藥價卻還是沒有降下來。
這一切,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
但慶幸的是,越來越多的人通過一個個案,一部電影開始關注起這些原本根本不會關注的事件與問題,越來越多國家層面的政策也開始相繼出臺。而這,才是整部電影最大的價值,也是《我不是藥神》會被那麼多人稱道的最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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