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2 紡線的記憶

紡線的記憶

紡線

劉媛玲

記不清是哪一年,母親不知從哪借來一個紡車,放在房門口突然紡起線來。

紡線有幾道工序。母親先把棉花均勻地撕成比手掌大一些的"薄片",然後用一根忘了是筷子還是竹棍樣的細細的東西把撕好的棉花搓成棉花條:先用左手將細棍放在棉花上邊,右手輕輕一搓,棉花就乖乖地纏在細棍上面,然後再把細棍從中抽出來,形成了一根空心的棉花條。等積攢得多一些,就用其中一根把它們捆起來,這樣不致於零亂。棉花條總是要多做一些,堆積在一個紙箱裡,免得紡線時"供不應求"。這活兒很簡單,母親有時也給我一根小棍,母女倆就坐在一張飯桌旁,一左一右,一邊說著話,一邊搓著面花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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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條搓多了,母親就開始用借來的那個紡車紡線。只見母親給紡車上壓一塊重實的石頭,把找來的一片包穀殼套在紡車的錠子上,這片包穀殼要求比較嚴格,首先要薄,根據需要剪好長短。母親套好包穀殼後,就用右手握住紡車的搖柄兒,開始轉動紡車,帶動著紡車上的錠子也隨著轉動。母親拿起一根棉花條放在錠子的尖上,隨著錠子的轉動,母親握著棉花條的左手慢慢向後移動,棉花就抽出一條細細的均勻的線來,等抽到一定長度,右手握搖柄兒的手往左輕輕一轉,左手紡出的線就收回纏在了裹著包穀皮的錠子上。隨著有節奏的嗡嗡聲,母親手裡的線拉長後又慢慢順下來,就這樣拉上落下,週而復始,不大一會,一軸線就纏紡完了,形成了一箇中間粗兩頭細的線穗。取下線穗,母親就又開始拿起一根棉花條,轉動搖柄,不厭其煩地繼續拉上落下,開始下一輪的勞作。母親似乎並不感到紡線動作的單調和乏味,有時還隨著動作的快慢有節奏地哼著四二拍的歌,與那紡車的嗡嗡聲合成一首美妙的樂曲,那輕聲的吟唱,讓我感受到了在那艱苦的年代,母親的樂觀、隱忍、堅強地面對生活給予的一切,看到了一箇中國女性,一個母親的偉大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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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母親紡線那麼容易輕巧,自然順暢,我心裡也癢癢地直想學。趁著母親去做飯,紡車閒置的空兒,我也學著母親的樣坐在紡車前,左手握棉花條,右手轉動紡車搖柄,但紡車卻像和我作對似的,紡出的線就像繩子,而且嘎嘎直響,時常斷線。嚇得我趕緊放下棉花條走開,唯恐糟蹋了棉花。而母親總是有辦法把我紡出的線變粗為細,坐在紡車前,左手握棉花條,右手輕輕地捻一捻,粗線馬上就變成細線。看我執意想學,母親就手把手地教我,讓雙手保持一樣快的速度,要心、眼、手三點合一,注意力要集中,不能有半點馬虎。搖手柄的速度,抻線的快慢,都必須恰到好處,紡出的線才會均勻美觀。母親雖然是在教我紡線,但那言外之意卻讓我受益匪淺,耐人尋問,發人深省,對我以後無論做什麼都起到了激勵、鞭策和指導作用。那個年代棉花對一個家庭是多麼重要啊,可是母親還是讓我動手學習紡線,滿足一個孩子的好奇心和動手欲,並且藉此明白了做人的道理,我終於能紡出長長細細的線,心裡對母親的說教充滿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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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的幾天,母親就用她紡出的線,在對門婆(因住對門,我就常叫她對門婆)家後屋放的織布機上織成布,給我們家做了幾個白色的粗布被裡。母親說,自己織的布做成的被裡結實、暖和。我們就蓋著母親織的被裡一天天長大。母親身體不好,出了灶房就拿起針線,放下針線活就又進灶房,還要洗洗涮涮,成天不見閒,一雙手就忙碌在一家人的吃穿上,沒見歇息過一天。能撫養五個孩子長大成人,是多麼的不易!母親起早貪黑地忙碌著,用她病弱的身軀支撐著這個家,我懷念我的母親,感恩我的母親!

劉媛玲,西安市灞橋區退休教師,陝西富平人。愛好讀書寫作,報刊雜誌網絡平臺發表作品五百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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