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8 一個失婚女人的覺醒之路


一個失婚女人的覺醒之路

很多觀眾批判第二季的劇情,因為看到了麥瑟爾夫人的糾結不前,便批評其為「偽女權」。是的,在戰勝阻力的過程中,她並不是一往無前的,而是總在糾結,但正是這種不完美讓人物顯得更加真實。

彭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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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出軌了,和他那個連鉛筆都不會削的年輕女秘書。

聽到這個消息後,做家庭主婦的母親想知道女兒做錯了什麼,然後開始大哭。在哥倫比亞大學當終身教授的父親轉身開始摔東西,然後告訴女兒,他早就知道女婿是個軟弱的男人。但現在,她應該「穿上他最喜歡的裙子,把他帶回來」。

一出即使是發生在今天也絲毫不令人感到意外的家庭狗血劇。此刻,它在20世紀50年代的美國上演,主角是Miriam Maisel,也就是我們的麥瑟爾夫人。她穿著睡衣跑出門,喝得酩酊大醉,踉蹌著走上酒吧的舞臺,將自己分崩離析的生活對著幾個看客自嘲了一番,他們都笑了。

在這之前,麥瑟爾夫人是一個擅長做計劃的人。6歲時,她決定了未來的專業是俄羅斯文學;12歲,她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髮型;13歲,她決定去讀布林茂爾大學,那是凱瑟琳·赫本的母校。在那裡,她遇到了未來的丈夫Joel Maisel,他們陷入愛河,步入婚姻,住在紐約上西區的高檔公寓裡。每天晚上丈夫睡著後,她起床卸妝,卷頭髮,敷上睡眠面膜,並在丈夫醒來前化好新的妝容。她每天測量自己的腿圍並記錄,堅持了10年。

計劃好的生活被打亂,麥瑟爾夫人不得不出門謀生,一個偶然,她成為了喜劇演員,這就是美劇《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的故事大綱。去年的艾美獎,這部由亞馬遜製作的劇集獲得了7項提名,拿下了包括最佳劇集和最佳女主角等5個獎項,成為當晚的最大贏家。

上個月,新的一季播出,劇中那些精心搭配的、平均每8分鐘就換一身的復古造型仍然是被討論最多的。八分袖的廓形大衣、緊身鉛筆裙、X型連衣裙、經典小黑裙、花樣翻新的帽子、中古包......色彩鮮明的服飾所代表的,是令人懷念的、美好的50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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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第二季中的復古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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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整個美國都是一片繁榮興旺......沒有受到侵略,也沒有受到進攻,一切視為珍愛的東西均未受到威脅,」《光榮與夢想》裡這樣描述當時靠著二戰發了筆財的美國。大蕭條早已遠去,法西斯已被打倒,人們渴望重新過上美好的生活。不止美國,那些工業化進程較早的資本主義國家都是如此,經濟繁榮了,文化的需求就高了。

1947年,42歲的迪奧先生在巴黎召開了品牌發佈會「new look」,顛覆了整個歐洲的時尚風格。圓潤平緩的肩線,高挺豐滿的胸,纖細的腰,寬擺大長裙,長過小腿肚子,離地20cm,配上細高跟,很快成為那個年代中產階級女性的經典裝扮。六年後,香奈兒女士對時尚提出了不同的見解,反對過度豔麗,講究舒適,推出女性西裝和褲子,又帶動了時裝史上的重大革命。幾乎同一時期,紀梵希和奧黛麗·赫本相遇了,《蒂凡尼的早餐》中的珍珠項鍊配小黑裙至今仍在被效仿。

而我們的麥瑟爾夫人,出身良好,一張精緻的臉龐加上永遠新潮的搭配,是那個年代中產階級時尚的完美代表,又拿著一張俄羅斯文學專業的大學文憑,在離開了老公的經濟支持後,她去哪裡工作了呢?

她先去百貨公司應聘了電梯員,被告知不招聘女性,最後去了客戶服務部,負責接聽電話。

就連這份工作,也要感謝打字機和電話的普及,使得市場對文員類工作者產生了巨大需求。更早一些,第一批女工誕生在縫紉機前。在劇中,對於當時這種男女社會地位不平等的刻畫隨時可見。Joel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在叔叔的公司當上副總裁,後來他辭職去管理父親的女裝工廠,想要辭掉那些好吃懶做的男人,被父親阻攔,原因是他們的老婆是廠裡最得力的女裁縫。

第二季中,麥瑟爾夫人的母親Rose不告而別,去了巴黎,因為在紐約,幾十年家庭主婦的生活,她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了。而父親Abe只有當晚宴需要妻子出席的時候才發現她不在了,他問保姆,妻子去了哪裡,才發現Rose在巴黎的住址一直貼在家裡顯眼的地方。

回到紐約後,Rose到哥倫比亞大學上繪畫課。第二天,藝術系的女生就吵著要退學,院長急了,去Rose那裡興師問罪。Rose無辜地說,她只是問了那些女孩,畢業之後想做什麼。有人說想留校做老師,她提出哥倫比亞大學沒有一個女教授。有人說想做畫家,她說在巴黎,她只認識兩個女性畫家,其中一個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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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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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年代同樣是喜劇的黃金時代,但可想而知在當時的喜劇行業,女性的地位如何了。誤入這行的麥瑟爾夫人發現自己有天賦,所謂藝術來源於生活,在這一方舞臺上,她糟糕的婚姻、孩子、朋友和父母都變成了可利用的材料,被自然地講出來,並總能讓臺下的人大笑。

小酒吧的喜劇演出最初是這個上層社會婦女的秘密,無意中被前夫Joel發現後,他感到痛苦,一方面嫉妒她的能力,一方面又接受不了麥瑟爾夫人做這份工作,這阻斷了兩人複合的道路。父親也發現了,他鐵青著臉,坐在臺下,聽著女兒講那些黃色笑話。最後,所有人都知道了,母親憂傷地坐在電視機前,感到不可置信,卻又無能為力。

更多的阻力來自於酒吧的老闆們,總是給麥瑟爾夫人安排最爛的上場時間,男性同行用鄙夷甚至是粗俗的語氣質疑她的能力,沒有人知道她,沒有人請她去演出,那些大笑的人,也轉眼就忘了她。

很多觀眾批判第二季的劇情,因為看到了麥瑟爾夫人的糾結不前,便批評其為「偽女權」。是的,在戰勝阻力的過程中,她並不是一往無前的,而是總在糾結,但正是這種不完美讓人物顯得更加真實。她貪戀與前夫曾經的美好,感傷的時刻還是忍不住打電話給他;接不到演出,中產階級的那些矯情的生活習慣卻還在繼續,夏天去度假村待上兩個月,而此時她的經紀人正過著連電話都打不起的困窘生活;有些時刻,她已分不清現實和舞臺,在閨蜜的婚禮上致辭,她自然而然地開起了黃腔,把現場的老頑固們嚇得半死,兩人的友誼也宣告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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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更像女性在人生中的真實處境。總要進進退退,才能找到通往自由的路。第二季的末尾,麥瑟爾夫人的喜劇之路逐漸步上正軌,她還遇見了一位帥氣的醫生,對方絲毫不介意她偶爾到昏暗的小酒館裡表演喜劇,她準備好再婚了。

她應邀去觀看Lenny Bruce的演出。Lenny在劇中不斷提攜和鼓勵麥瑟爾夫人,他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聞名全美的男性喜劇演員。今天人們早已習慣的脫口秀中隨處可見的髒話、性暗示和政治諷刺,是這位先鋒者用幾次入獄換來的。

麥瑟爾夫人站在幕布後,看著Lenny的演出,臉上全是仰慕的神情。在聚光燈下,Lenny自信地講段子,臺下人們在不斷地大笑。最後,他講述自己的妻子,在無數的爭吵過後離開了自己,而自由的感覺美好又孤獨。

那是一個喜劇的悲劇時刻,一個女性的覺醒時刻,也是一個讓這部劇從女性視角而昇華到全人類的時刻,望著憂傷但迷人的Lenny Bruce,麥瑟爾夫人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如果自己是如此地熱愛喜劇,那麼為了熱愛的東西,我願意付出什麼?

答案顯而易見。她再沒去找那位多金而體貼的醫生,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一個全球巡演,她要把自己全身心地奉獻給事業。她去了前夫那裡,想要一個吻,不是為了愛,而是在下定決心為了喜劇而放棄一切之前,在成為一個all alone但獨立自由的靈魂之前,所尋求的最後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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