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3 小說:45歲當縣官

小說:45歲當縣官

一、年已半百,上京謀官

古往今來,有多少英雄豪傑苦練一生本領,卻英雄無用武之地,到頭來還是一事無成。于成龍也是一樣,雖然出生官宦世家,但是明朝已亡。於家也就跟著遭殃,回到了現實的原點,社會的最底層,成了普通老百姓。

于成龍少有志向,但此時此刻卻報國無門。韜光養晦、隱居世外這麼多年,論功名在前朝也算是個舉人,論出身於家也算是大戶人家,論才略寒窗苦讀十年,四書五經無不爛熟於胸,儘管如此卻英雄無用武之地。在於成龍的心裡,他想象他的父輩和祖輩們一樣,入朝為官,為國效力,為民做主。

不料,他沒能趕上時勢,當他有資格做官的時候,明朝滅了,於家衰落了。明朝皇室,死的死,傷的傷,能逃的便都逃脫了,皇族很多人流落人間不知下落,崇禎皇帝紫禁城外煤山上吊自盡。國破家亡,各地老百姓生產生活幾經癱瘓,老百姓民不聊生,很多地方城池幾乎變成了廢墟,匪寇趁虛而入,肆意搶奪老百姓財產,屠殺無辜。加之,軍閥混戰、諸侯紛爭,老百姓更是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雖然,滿清皇族已然順利入關,進駐中原,但是江山初定,各州縣依然處於動盪的多事之秋,朝廷剛剛收復的州縣再一次遭到攻破,或者已經收復的州縣民心未穩,並不支持和認可滿清勢力。因此,很多名義上打著驅逐韃虜,復我中華的起義軍,卻幹起了匪盜的勾當,藏匿在深山之中,偶爾也下來打家劫舍。這些匪寇是神出鬼沒,經常來無影去無蹤,官府也抓不到證據,對這些作惡行兇之匪患是束手無策,很有一些無能的官員為之送命。清朝廷雖然代替明朝入關執政,但是恩科未開,朝廷尚未選才納士,收復之州縣,必須馬上選派官員上前赴任,清朝正是用人之際,但是苦於朝廷現在人才匱乏。再加上,很多州縣地處祖國的邊疆地區,清朝政權尚未輻射到那裡,常常有匪寇出沒,他們殺人掠財,很多官員都不敢上前赴任,有的死於任上,有的臨陣脫逃,做了縮頭烏龜。

清世祖順治十八年(1661),清朝的局勢已基本上穩定,天下的戰亂也都慢慢得以平息,老百姓的生活生產也漸漸地迴歸到正常的生活軌跡。雖然還有一少部分餘孽拼死頑抗,但也都陸續被鎮壓下去,這些小股勢力是成不了氣候的,充其量就是製造點騷亂,唯恐天下不亂,以此來滿足自己作惡的慾望。吳三桂降清,闖王李自成不知去向,是死是活還沒個準呢。張獻忠逃至四川西充縣的鳳凰山被誅殺。這幾個攪得天下雞犬不寧的諸侯、軍閥都相繼被清軍剿滅。雖然,天下已經沒有了戰亂,各地社會局勢已初步穩定,進入到發展的正常軌跡。但是,各地依然時不時有災難發生。要麼是水患,要麼是地震,要麼是匪盜等等災難。

于成龍雖心憂民生疾苦,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多想為老百姓出點力,但是一直一來他都沒有這個機會,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老百姓受苦。清順治十八年,于成龍已經是年過四旬的不惑年紀了,等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有等來朝廷的一官半職。

順治十一年(1654),于成龍之妻邢氏生下了第三子於廷元,大哥於化龍也在這一年病故,父親於時煌也都年邁,體力不支,於家的重擔也就順理成章的落在了于成龍的身上。由於要管理家務,照顧年邁的父親,這年鄉試于成龍也並沒有參加。

又過了四個年頭,也就是清順治十五年(1658),于成龍的父親病故身亡了。這一年,大兒子於廷翼由於勤奮好學,最後考上了秀才,這倒讓于成龍很是欣慰。他雖然等了這麼久,但是他的兒子是一個比一個出色。人的一生就那麼匆匆幾十年的時候,于成龍已經四十好幾了,人生已過去一大半,依然是一事無成。心裡有些著急,儘管如此,他報效國家的滿腔熱血依然沒有絲毫的減退,壯志未酬的他還是不願意自己的人生就這樣平平凡凡的虛度過去,而且學了這麼多年,也煎熬了這麼多年,就要等到個一官半職好儘快實現自己的抱負。

當時的于成龍,處在那樣的年紀,心中不免焦急,面對現實他是那樣的心灰意懶,憤憤不平的他寫了一首無言律詩《老女吟》:

妾身已許嫁,梅實過三春。

四德未敢斁,歸期何尚迍。

豈為儂貌寢?應是婿家貧。

冰融霜又至,何以採澗濱?

布絲郎可貿,井臼妾所親。

旭日雁聲寂,蛾眉低自顰。

誰家車和馬,百兩爛其鄰。

妾命嗟成薄,桃葉空蓁蓁。

拊心叩昊天,終待結朱陳。

就使窮難嫁,詎將香逐塵。

悲思古賢婦,饋饁敬如賓。

卬友心同否?有生殊不均。

這首詩表面上是寫一位年齡漸大而未嫁的老剩女,暗中表露了于成龍當時的心跡,他已過不惑之年,而遲遲未能出仕,不滿現狀,心中所學無處施展,心中苦悶無法釋懷。有心報效朝廷,卻英雄無用武之地。心中不免一陣悲憫,埋怨命運的捉弄。好在清朝政府人才匱乏,破例大量啟用前朝遺臣和舉子們入朝為官。

一日,康親王傑書心急如焚的來到順治皇帝的御書房,此刻順治帝正在御書房裡批閱奏章,正好三阿哥玄燁也在,玄燁正在順治帝身邊跟著他學習審閱奏章。

面對著順治帝,康親王憂心忡忡的道:“啟奏皇上,臣剛剛從吏部得知,我朝現在正處於人才匱乏的高度緊張階段,各州縣都缺乏上任官員,而我朝剛入關不久,科舉尚未開啟,臣不知從何選取,特來稟奏皇上,請皇上定奪。”

順治帝似乎胸有成竹,便將這個機會留給了小阿哥玄燁,順治帝摸了摸玄燁的腦勺,有意考問道:“皇兒啊,你說該怎麼辦?你給皇阿瑪出個主意吧!”

玄燁不加思索道:“皇阿瑪,兒臣倒覺得可以啟用前朝的遺臣和有功名在身的舉人進士入我朝為官。”

順治帝困惑道:“可是他們都是漢人啊,而且是前朝的遺臣,難道不怕他們起來反清嘛?”

小阿哥玄燁,笑了笑道:“皇阿瑪,兒臣倒以為可以用,我滿清最終入主中原也全賴於漢人的支持,沒有漢人就憑我們滿族的八旗子弟很難在中原立足,所以,我們不但要用漢人,還要重用,要滿漢平等,給予他們重任,由此一來,我大清便可趁此籠絡天下人心,何愁我大清不興,再說了,大清現在科舉未開也確實沒有可靠的人才充任地方官員。”

順治帝聽完玄燁的這番話,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他深感欣慰的道:“沒有想到朕的皇兒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見識,比朝中的有些大臣都更有胸襟和氣魄,將來必有帝王之才。”

順治帝看了看旁邊的康親王傑書,笑著示意道:“康王啊,就按照玄燁的意思辦吧,就目前來看,也只能這樣了。”

康親王也隨即逢迎道:“我看此法可行,沒想到小阿哥既然是一位曠世奇才,年齡這麼小竟有如此見識,將來必是國之棟樑。”

小玄燁倒也自謙,連連道:“皇兄,你就別再誇獎我了,我只是代皇阿瑪說了他想說的話,這也是皇阿瑪的意思。”

康親王笑了,道:“臣告退,臣這就去張貼告示,昭告天下!”

負責召集前朝舉子們入朝選官的提議執行人正是康親王愛新覺羅·傑書主持的,傑書是禮親王代善孫,祜塞第三子,康熙皇帝玄燁的堂兄。順治十六年(1649),次兄精濟離世,愛新覺羅·傑書襲爵封為郡王,順治八年(1651),加封號為康郡王。順治十六年(1659),因其伯父巽親王滿達海被追論前罪,最終被追奪諡法及碑文,降爵為貝勒。滿達海之子常阿岱亦因父罪而被降爵為貝勒,禮親王一系的爵位由傑書承襲為康親王。康熙初、中期將領,正白旗督統,奉命大將軍,平定耿精忠叛亂,逐鄭經回臺灣。康熙三十六年(1697)卒,諡號“良”。傑書在清朝諸親王當中,算是賢王之一,深的康熙皇帝信任。

于成龍是在順治十八年(1661)春天,來到京城參加選官的。從他的資歷來看,早在明朝崇禎十二年(1639)就獲得了副榜貢生的功名。

于成龍是從老家山西省永寧州千里迢迢來到北京選官的,在古代做官的途徑,無外乎就三種:一種是通過科舉考試獲得;一種是拿錢捐官也就是買官;還有一種當然就是那些出生官宦世家的世家子弟通過家族勢力獲得。以于成龍當時的情況來看,後面兩種基本上都是不具備的,唯一的一種就是靠自己的實力考得一官半職。于成龍在永寧老家閒暇多年,在心裡早就按耐不住了。

于成龍對於選官一事,他的看法是,“親者不以為親,友者不以為友,行李蕭條,自覺面目可憎。”只能再留在北京城,繼續等待。

于成龍要想獲得官職,從現實的角度講,沒有貴人相助,親友相協,恐怕會很艱難。在北京城于成龍也不乏大量的親朋好友,于成龍的這些朋友到真是一些古道熱腸的患難之交,他們紛紛書信盛情邀請于成龍來京。有的答應在京城給他提供食宿,有的則同意給他疏通關係、辦理手續等等。

于成龍在前朝雖然有舉人功名,但是作為舉人文化層次也不算高,所以說選擇的官職大小非常的有限,而且作為漢人清廷從大局的角度講,肯定是不會一下子授予多大官職的。作為“副貢”的于成龍,從明清兩代的做官底線上看,完全能夠勝任州府的副職和縣府的正職。從於成龍的族別上,舉人功名上看,他也只能是從六品以下的官職做起。由於于成龍在競選官員的考試當中,成績突出,而有了做州縣官正職的資格。

清朝吏部當時在任命官員上,也開始與考生們玩起了遊戲,這個遊戲就是抓鬮。吏部將相關職缺寫在紙條上捏成紙團最後放進密封的桶裡,選官的士子們只能是完全靠運氣了。是做州官,還是縣令,決定權完全在自己的手上。如果運氣好,可能會抓到好去處,如果運氣不好,將會是一些貧窮落後的州縣。

于成龍的運氣當然不會是最好的那個,相反卻成了最差的那個。他抽到的正是廣西省柳州市羅城縣的知縣。知縣在明清官吏制度上已經是正七品了,從清朝的九品十八級的官級上看已經很不錯了。相當於現在的縣委書記,比一縣之長的權力還要大,管理一個縣的經濟、政治、文化、交通等一切大權。在縣域內,應該說縣令的權力最大,可謂大權在握。

羅城縣在清初時期,基本上算是蠻荒之地,經濟落後,人煙稀少,人的生命安全以及身體健康均沒有保障,去那樣的地方做縣令,跟發配、流放也差不多。這些親友原本以為可以沾沾于成龍的光,順勢攀爬,從中獲利。沒有想到的是于成龍竟然運氣這麼背,抽到了羅城縣令一職。親友們妄想走捷徑的念頭也漸漸都打消了。


二、 羅城赴任

清世祖順治十八年(1661),這一年于成龍已經是四十四歲的中年人了。于成龍不顧家人的反對,親朋好友的極力阻攔,不惜拋妻棄子,懷著“此行絕不以溫飽為志,誓勿昧無理良心”的抱負,毅然決然的接受滿清朝廷的委任,到遙遠蠻荒之地廣西省羅城縣為知縣。

于成龍的這一決定,讓他揹負著多大的壓力和痛苦,家人不能原諒他,親戚、朋友對他失望,天下人更不能體諒他的苦衷,都說他投靠滿人,為蠻夷人效力,是漢奸,是漢人的恥辱。

這些都讓于成龍的心裡難以承受,如同身在風口浪尖上,每天承受著良心的煎熬。儘管如此,但是天下還是漢人佔絕大多數,雖說是滿人得了天下,只要能為百姓謀福,推動社會的發展和進步,其實,誰做皇帝都是一樣的,無論滿漢回蒙,對於這點于成龍還是知道的。

這一時期的順治、康熙兩位皇帝都是英明神武之君王,是難得的好皇帝,于成龍當然願意效力。

他心憂天下蒼生已經很久了,現在江山初定,滿清入主中原不久,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于成龍為了天下百姓,更是義不容辭。好不容易等到有機會做官,于成龍自然不會錯失良機,挺身而出為百姓謀求福祉。

于成龍雖然說是大器晚成,但總的來講,運氣還算是好的,靠抽籤撿到了一個官做。正好他也趕上了天時、地利、人和。

順治初年,朝廷科舉未開,尚未來得及選拔賢良,于成龍這才有機會參與選官。這都是三阿哥玄燁和順治皇帝還有康親王傑書共同的主意,要是在清朝中期和後期,于成龍可是沒有這個機會的,清朝中期和後期,想要入朝做官,規矩是很嚴格的。要通過層層考試,小到縣令都要皇帝親自批准,吏部只是上報和登記。清朝中期和後期,官吏制度很是嚴格,就算擁有舉人或者進士的功名也未必能當官,就算當官也未必能夠得到升遷。

例如,清朝中期的鄭燮鄭板橋,康熙年間的秀才、雍正時期的舉人,知道乾隆元年中了進士,但儘管如此,做過的最大官也只是山東濰縣的知縣。進士在古代的學歷也不算小了,乾隆時期的大學士紀曉嵐當朝一品也只不過是個進士,鄭板橋和紀昀的命運懸殊之大,可想而知。

所以,憑藉于成龍的舉人功名,而且還是前朝的清朝有官做已經很不錯了。誰知道他後來還能當那麼大,雖說是大器晚成但也不至於升遷如此之神速。

羅城縣位於廣西省北部,河池市東部,雲貴高原苗嶺山脈九萬大山南麓。廣西省的常住人口是以壯族人為主,新中國成立以後改廣西省為廣西壯族自治區,清朝時期的羅城縣已更名為羅城仫佬族自治縣,

所以,當時的于成龍面對的主要縣民是少數民族人。而且又是邊疆之地,工作開展異常的艱難。

該縣雨水充沛,境內氣溫溼潤,而於成龍從小又是生長在北方,北方的空氣主要以乾燥為主,這樣巨大的氣候差異讓于成龍很難適應,或者說水土不服產生的生理反應很大。各地經歷了改朝換代的戰亂之後,各州縣遭到了嚴重的破壞,羅城縣自然也不例外,而且羅城在清朝勢力的統治下還不到兩年的時間,局勢還未得到穩定,清朝政府在兩年之內,先後派出過兩任知縣,都是一死一逃。

于成龍也聽說了這些情況,既然冒天下之大不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堅決選擇了羅城這片蠻荒之地。于成龍雖說是羅城縣的縣令正七品官,但是參照羅城現狀,也跟流放、發配差不了多少。羅城基本上只是在順治十六年(1659)才正式納入清朝行政版圖,兩任知縣一死一逃,羅城縣在於成龍到任之前一直都處於無政府狀態,無政府狀態,大家可想而知,是個什麼樣的社會現象,在一個沒有政府管理和約束的地方,百姓、流民、匪患可以胡作非為,無法無天想幹什麼幹什麼。

好友王吉人勸說他,要他不要去羅城以身犯險,雖說已經抽中羅城,但是卻還是有迴旋的餘地,那就是將上任的文書交還給清朝吏部,再行打算。

于成龍最後只顧喝著悶酒,低著頭一聲不吭,當時的情形,于成龍還發出這樣的感慨:“成龍時年四十五,英氣有餘,私心自揣,讀書一場,曾知見利勿趨,見害勿避,古人義不容辭之說,何為也?”

此話一出,朋友也不再出言相勸,只是由衷的尊敬和欣賞他。

順治十八年(1661)五月的一天,于成龍終於回到了老家永寧,這次卻不是和家人團聚的,而是要向家人說再見,說告別的。家人知道于成龍要做官了,甚是高興,知縣好說歹說也是個正七品官啊,家人當然不知道羅城的情況。于成龍此去羅城不遠千里,兩地相隔,家人自是萬般不捨。後來,家人聽說了羅城的狀況以後,自然是極力反對他出仕,大家都是心裡不願意他去,但是這官來之不易,也沒有過多的阻撓。

山西省永寧州到廣西省羅城縣,有將近六七千里路,一路上跋山涉水自然需要不少盤纏,那個年代可不是今天有這麼多高科技現代化的交通工具任我們選擇,那個時候就只有馬車,馬車還是有家底的人還能僱得起的,普通老百姓有幾個有錢坐馬車的。

由於家裡所存的現銀不足,無奈只能典當和變賣一部分天地和房屋,最後終於是湊足了一百兩銀子。于成龍已經是年近半百的人了,家人擔心這一路上無人照顧他的生活起居,於是便給他僱傭了五個年輕力壯的僕人,收拾好生活用品和行李以後,便準備啟程。

在臨行之前,于成龍將自己的子嗣都叫到身邊,交代了他們料理家務以及處理生活上的一些事情,並強烈要求和囑咐他們要認真學習,考取功名。

臨別時,于成龍說了兩句很傷感的話,于成龍也並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只是他確實捨不得就這樣離開家人獨自生活。也不知道今日一別,何時才能相見,他面對家人,傷感的說:“從此以後,我在外做官,管不了你們;你們好好治家,也不用想念我了。”

這話,讓屋裡屋外的妻兒老母聽後都不忍放聲大哭,于成龍他自己也表現的很不捨,說:“成龍身為大丈夫,是不應該輕易掉淚的,但成龍在臨行前確實不放心你們獨自離去,以後我不在家,你們還要多多照顧好自己才是,這樣成龍也放心在外為官。”

依依不捨的于成龍,最後還是理性而果斷的離去了,于成龍向母親磕頭拜別後,向祖宗上完香便鄭重告辭了。于成龍離開永寧老家以後,一路南行,向羅城飛奔而來。

于成龍途經晉南的稷山縣時,停留了一陣,只因稷山縣有他多年的好友武祗遹,他倆自從太原一別後,多年未見,沒想今日卻相會於稷山。武祗遹也曾中過舉人,他並沒有參加此次的舉人選官,因此賦閒家中,病倒在床。于成龍也在此間探望了昔日好友,並向他述說了去羅城上任的情況,武祗遹也以羅城條件很差為由,好心相勸於他放棄去羅城赴職。

武祗遹是拖著病體告誡于成龍,道:“於兄啊,羅城遠在廣西千里之遙,正是我大清的邊疆縣城,那裡常有匪寇出沒,你隻身前去,愚兄多有不放心之處啊,你還是回到京城將上任文書交予吏部吧,以後另行打算!據說那裡去了幾任知縣,不是被殺就是逃跑,愚兄生怕於公你有個什麼閃失啊!”

于成龍卻不以為然,淡淡的一笑道:“我才不相信,我於某人就非要死在那裡不可,如今我年過半百,若再錯失良機,恐怕以後都沒有機會再為百姓出力了!所以,前面縱有千難萬險,我也要迎難而上!我輩雖無功名在身,自古英雄豪傑也不盡然全是科甲出身,我此行決不以溫飽為志,誓勿昧‘天理良心’四字。你我相識已久,你應該瞭解我,我決定了的事情是不會回頭的,子素好意成龍心領了。”

于成龍此番豪言壯語對好友無疑是醍醐灌頂,反倒被于成龍給震撼和教化了,武祗遹此時方知自己是白活一世。

于成龍一行六人,包括他的五名隨從,拜別了好友武祗遹以後,便繼續上路南行。一路上于成龍雖然有朝廷免費的館驛住宿,但是難免會花些自己許少的銀錢。由於他是北方人,到了南方自然會受水土不服的影響,感到身體不適,當於成龍途經永州地面的冷水灘時,眼看著就要進入到兩廣地面了,他卻在這個時候,身染重病,這應該是他仕途的第一次遭難吧。

大病過後的于成龍可謂是身心疲憊,于成龍是個好強的人,是個不苟言笑的正人君子,自然是不願意因為病癆也耽誤上任的時間。于成龍可恨出師不利,人還沒有到廣西,就先病了,這對上任的時運恐怕不好,古代人大多這樣迷信。冷水灘這個地方與廣西省是隔山相望,當時的廣西省城是有山水甲天下的美譽之稱的桂林城,按照規矩于成龍首先要到那裡去拜見省級以上的官員,包括巡撫、總督還是一些省上的官員等,在他們處交接辦理完手續以後,才能夠真正的走馬上任。不過,于成龍大病初癒,或者說他的病還沒有完全康復,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並不是很精神,很好看,感覺像剛剛倒了大黴,狼狽不堪。

廣西省的這些于成龍的上級官員見此,對於他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太好。都認為他是一個病夫,羅城的前兩任知縣都沒能幹成,于成龍這個樣子此去恐怕又是凶多吉少,難以成事,這些官員們對於成龍並不抱多大的希望。

上司們都勸說他先留在省府把病養好了再說,不要忙著去上任,于成龍卻聽不進去依然一心孤行、我行我素。

于成龍還說:“生病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朝廷既然賦予我官職,那麼成龍就必須對得起朝廷,對得起百姓,若連這點小病都挺不過去,怎能為百姓做事!往日豪氣,何從得來?”

長官們對於成龍感到很無奈,自然也都心服口服了。

辦理完手續以後,繼續向著柳州府出發,馬不停蹄,不知疲倦。由於于成龍不停勸告,執意上任,在趕往柳州的路上,他的病情愈發的嚴重,幾乎已經病入膏肓,臨近死亡的邊緣。由於于成龍的意志夠堅強,他挺了挺病情終於見好轉,抵達柳州後,他的病情逐漸好轉。在柳州只會知府後,下一站就直接奔羅城而去。由於地處偏遠,山路崎嶇,官方的驛館棧道還不夠完善,價值戰亂之後,有所損毀。路標也不夠明確,于成龍只能是望天判方向,憑著自己的感覺而走,舉步維艱、步步為營。

幾經坎坷和挫折,于成龍終於抵達了羅城縣,主僕六人翻山越嶺,來到了羅城縣的邊界山上,這一望,于成龍是徹底的後悔了,但是後悔也於事無補,文書已經下達,人也到了。羅城縣重山起疊沉浮,雜草叢生,植被繁茂,根本就看不見路。

主僕六人是悔不當初啊,于成龍當時還嘆道:“哀哉!此何地也!這分明就是蠻荒之地,哪裡是人能待的!成龍悔之晚矣,活該當初不聽友人勸說!”

于成龍當時甚至想了,羅城縣可能是地處邊疆,人煙稀少也許很正常,到了縣城應該會繁華一些。於是于成龍命令隨從一路劈堅斬棘來到了縣城,到了縣城以後的場景讓于成龍是徹底心涼了,從邊界到縣城依然是荒蕪一片。

據《清史稿》的記載,當時的羅城現狀:這是一座規模不大的城池,周長二里有餘。于成龍進城之後,一片狼藉,房屋雖然有不少,但是十室九空,殘破不堪,住在城裡的人僅僅只有六戶,全都是走不了被迫留在這裡的老弱婦孺。只得寄生在關帝廟,在關帝廟裡面住了一宿之後,於第二天一大早便來到縣衙赴任,雖說是縣衙,但簡陋的程度如農舍一般,而且還是前任知縣修整的。沒有大門、儀門、兩墀,迎面就是茅草搭建的三間堂屋。東邊一間是賓館,西邊一間是書房,中間是審案辦公的大堂。大堂背後有門,通向後院,後院三間草屋,是知縣的宿舍,連圍牆都沒有。

于成龍通報了自己的新任縣令身份,讓羅城的百姓從此可以告狀,便開始料理自己的生活,將後院前任知縣的住所簡單的收拾了下,勉強能夠住下,沒有做飯的鍋灶,於是就找了一個破瓦罐,挖了一個地灶。

于成龍此時不斷地發出哀嘆:“哀哉!這分明就是一活地獄也!想不到這天下還有這樣荒廢的縣城。”

之前想趕快上任,心裡還有一絲念想,所以病情有所好轉,但是現在的狀況影響了他的心情,從而也加重了病情。

於是,于成龍臥病在床,又是一個多月,帶來的五個僕人個個都心生埋怨,都想理他而去,于成龍免不了面對他們的冷臉。

這五個僕人都紛紛病倒了,一個個面黃肌瘦,不久就死了一個,其他四人焦躁不安。於順治十八年的第二年,也就是康熙元年(1662),餘下的僕人開始鬧情緒,要求于成龍放他們回家。于成龍無奈,只得放他們回家,留下一人照顧于成龍。

羅城的環境實在是沒有辦法生存,當時于成龍還向上級修書一封,要求放他們回去,上級未批,于成龍這樣寫道:“邊荒久反之地,一官一僕,難以理事,乞賜生歸。”

最後,唯一的僕人也都走了,將於成龍一人丟在了羅城,此時的羅城匪患出沒,于成龍甭說活的艱難,就連吃飯睡覺都要防範敵人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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