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200年以來，中國研究哲學和哲學史的學者很多，但真正能稱為哲學家的鳳毛麟角，如果要數，馮友蘭先生絕對是其中之一。

普通人瞭解馮友蘭大多都是來自他的名著《中國哲學簡史》。這其中有個有趣的誤會，這本書用英文寫成，原本是馮友蘭先生給美國學生講中國哲學時寫的講稿，翻譯成中文後，在中國廣泛流傳，成為很多人“最好的中國哲學啟蒙書”。

韓國前總統朴槿惠就是這本書的粉絲之一，她說：在我人生最困難的時候，使我重新找回內心平靜的生命燈塔，就是《中國哲學簡史》。

馮友蘭先生得享95歲高壽，從7歲開始一生都在讀書中讀過，所讀的書都集中在文、史、哲方面，追尋自己八十多年的閱讀經歷，馮友蘭先生說，如果閱讀有法，那麼他這八十多年的閱讀中，可以總結出來的只有4點經驗，可以拿出來和大家分享。

1精其選

和古人不同，今天的人讀書最大的困擾之一是如何選書，數千年積累下來的讀物太多了，怎麼選擇，從哪些書入手，是真正的學問。

馮友蘭先生把要讀的書分為三類：精讀——要一字一字認真體味、研讀的書；泛讀——可以粗枝大葉，知其大略的書；翻閱——可以隨手翻看，瞭解基本觀點的書。

馮友蘭先生認為，找到自己要精讀的書很重要。時間和大量的普通讀者會把自己認為有價值的書推薦給時間，讓時間來篩選那些真正有價值的書，我們這些讀書人，只需要從時間中尋找值得讀的好書，從中找到和自己專業、人生方向有關的精讀書目，這些書是一個人安身立命的根本，要逐字逐句去研讀。

2解其言

想要讀書，弄懂語言文字很要緊。語言有古今中外之分，一個讀書人要先精通語言。有人讀古書，要知道中國的古文也是分階段的，兩漢、魏晉、唐宋都有古文，但講究各不相同，讀古人的書要先攻破語言關。

對中國古文如此，對外語也是如此。馮友蘭先生雖然研究中國哲學，但英文極好，《中國哲學簡史》就純然是以英文寫成的，能寫自然能讀，他可以直接閱讀大量外文文獻。這對一個閱讀者來說，是極大的便利。

現在仍然有人質疑為何要學外語，這是極蠢的想法，對一個閱讀者來說，整個人類的智慧精華都需要吸收掌握，攻破外語的基本關隘，是保證我們更廣泛閱讀的基本功。

3知其意

攻破語言關之後，就是要學會從文字中讀出作者真實的想法。中國有句老話：“書不盡言，言不盡意。”一部書上寫著的意思，一定比寫這部書的作者想要說的意思少，想要讀出作者的真意，就要學會從文字深入一個人的思想。

所以，在馮友蘭先生看來，所謂讀書，要學會從字裡行間尋找作者的“弦外音”，要學會體會文字以外的精神實質。馮友蘭列舉司馬遷的話：“好學深思之士，心知其意。”好的閱讀者，都是能從文字之外讀出更多的意思的，這樣才是好的讀者，不是書呆子。

4明其理

知其意之後，還要繼續深入，就是明理。“言不盡意”之外，還有一層叫作“意不盡理”，讀一本書，從文字進入意義，瞭解作者想要表達的想法之後，還要學會繼續深入挖掘。

因為語言本身有侷限，作者的想法表達中一定有不充分的地方，那麼，我們在理解作者的本意之後，就應該進一步探尋他要表達的意思，是根植於哪些基本道理的，深入到這個層面，才能真正理解一個人的想法。

所以，讀一本書，要學會把它和其他的同類書對比，互相補充，這樣才會有一個正確的想法。比如讀《西遊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讀法，大家在這本神魔小說中找到各種人生道理，但是，唯有從文獻學的角度入手，去發現這本書並非一次性成書，其實是有幾個不同的故事演化組成的，才能理解其中深意。

在馮友蘭先生看，只有通過這幾個層面，一個人才能把書讀活。把書中的想法和道理都為我所用，就是好的讀者，就是讀活書，這樣的讀書人，才算是把書讀到家了。

作者丨晁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