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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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鄉的廟會
曹恩梁
今天是農曆四月初十，再過八天，就是老家趕廟會的日子。廟會，勾起了多少我兒時的記憶！
我的家鄉沙堡村位於山西中部的介休市，是一個左臨汾河、右靠綿山的大村莊，東西向的一條正街，一條南街，各有一里多長。成片的磚瓦房中分佈著幾個高門樓的大院落，訴說著昔日的輝煌。高級社的時候，村裡已經有2500餘人口，生產大隊辦的加工廠給周邊供應油、醋、粉條、糖稀，在介休小有名氣，算是方圓十里的好村勢！
廟會是古時傳下來的，就是村裡最老的老人也說不清是從哪一年就有了這個廟會。廟會是大人小孩心中的重要日子。心中的盤算那是從過完年就開始的。大人們盤算著買布、買農具，會親友，看戲，小孩子盤算著好吃的、新涼鞋，更期待人山人海的那個熱鬧勁！
廟會前一個星期，正街兩旁的牆面上就有了粉筆做的標誌，每隔幾米、十幾米寫著「＊＊＊供銷社」、「孟師傅豆腐腦佔」、「有人佔，王老三」……算是商戶為自己劃定的地盤。四月十六、十七，村子裡便熱鬧起來，各供銷社開始搭棚子，紅底黃字的橫幅式招牌掛了出來，我們這幫小孩子圍著看稀奇，從這個攤位跑到另一個攤位，然後跑回家給大人嚷叫：「＊＊＊供銷社來了！」好象是不一般的大新聞。
四月十八一大早，正街的南北兩面順著牆擺滿了攤位，原本八、九米寬的街道，中間只留了兩米左右供人通行。上午十點之後，天氣熱而不燥，四面八方的人流漸漸匯聚到了這條一里多長的街道上。各個攤位招牌林立，吆喝聲此起彼伏，賣布的，賣農具的，打涼粉的，炸油條的……好不熱鬧！賣豆腐乾的手裡拿把扇子，一邊扇一邊喊：「豆腐乾便宜了，剛才一分錢一疙瘩，現在一毛錢就十疙瘩了！」路過的人聽了哈哈笑著。頭腦活泛的鄰居小哥倆抬著桶叫賣：「綠豆米湯一毛錢一碗，又解飢來又解渴！」
我隨著父母親在水洩不通的人海中擠來擠去，父親要挑選收割小麥的鐮刀、連枷，母親給我們姐弟扯的確良白布，準備做六一兒童節要穿的白襯衣。我的眼裡都是吃的、玩的，雖然口袋裡每年都只有父母給的兩毛錢，但是不影響我看著小吃過眼癮，涼粉、瓜子、山楂幹、酸梅糕（把酸梅果打成粉末壓成一團）、甜草根（甘草），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看一遍。特別是孟師傅的豆腐腦攤，總是吸引一大幫小孩子。他有一套全銅的傢什，銅爐、銅鍋、銅勺、銅檯面，工具精緻，做的又幹淨，大家都願意吃。小孩子們圍著看他熟練地拿那把平平的銅勺往碗裡乘豆腐腦、加調料，感覺香味直往鼻子裡鑽。可惜，他的豆腐腦兩毛五一碗，雖然年年廟會能看到，我卻始終沒吃上。人流中，不知什麼時候，與父母走散了，我自己盤算著吃點什麼，兩毛錢來一碗涼粉吧，酸酸甜甜，加上芥末味，還真是不錯！心裡還想：其它的吃的嘛，咱等明年廟會再吃。
如果不是年景太差，廟會上照例要唱三天戲，白天一場，晚上一場。過年走親戚，父母就會約親朋「記得四月十八來看戲喲！」大家都會爽快地答應。天氣熱，白天的戲沒有多少人看。親戚們大多是下午來趕廟會，置辦置辦家用的東西，晚飯吃一碗家裡做的大鍋菜，就三五成群地往戲院走。生產大隊大隊部的場院有一個大戲臺，院子裡足可以容納兩千人。如果哪年定的是省城名角的好戲，戲院裡的人肯定是滿滿當當。戲大部分還是那幾出老戲：《打金枝》《下河東》《清風亭》《王寶釧》……偶爾會有新排的戲劇《鄭小嬌》《伐子都》等。
那時候，看戲是農村主要的娛樂項目。同樣的戲看了幾遍、幾十遍，大家都成了看戲的行家，戲的內容早已爛熟於心，有的人自己都可以唱上一大段，看戲主要是看演員的表演功力。演員吼黑淨（唱二花臉）、抖帽翅、耍鬍子、翻跟頭，臺上盡力展示，臺下喝采聲不斷。如果演員沒演好，比如小姐上繡樓的步數不對，臺下就會有人喝倒彩。看完戲，親戚們就在我家擠著住下，東西兩間房，男女各一盤炕。洗漱了也不急著睡覺，大家接著談論哪個演員演得好，哪個演得不好；談論王寶釧的貞潔，清風亭中兒子遭雷劈的報應；由戲及人，再引伸到家長裡短，說到興奮處，全然沒了睡意。
趕廟會的親戚中，每年必然要來的是我的舅爺爺。他六十多歲，挑一擔六七十斤重的韭菜，天不亮就從家裡出發，走二十多里路，在廟會上賣完韭菜，再買上給我們姐弟三個的零食才到我們家休息。我有時候等不及，就到集市上去找他。舅爺爺高高的個子，微駝的背，肩上搭的毛巾早已完全溼透，稀疏的白髮汗漬漬的，看到我過來，一邊招呼生意，一邊摸著我的腦袋笑，眼裡滿是慈愛。舅爺爺在家裡住上兩三天，看戲、聊天、講故事，家裡便充滿了歡笑。
廟會，曾給我無限的快樂，留下了滿滿的回憶！如今，遠在萬里邊疆的我已經32年沒有趕過家鄉的廟會了！家鄉的廟會還是那麼熱鬧麼？家鄉的父老還是那麼快樂嗎？真想回去看看！
簡
介
曹恩梁，介休沙堡村人，1971年出生，研究生學歷，退役軍人，現居於烏魯木齊，從事教育培訓工作。偶有回憶，記錄一二。希望能留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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