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1 昔日老兵重返軍營,人老了腿瘸了,但鐵一樣的紀律依舊在傳承

風涼了,秋意漸濃,柏油馬路上的蒸騰之氣也漸漸消散了。在廣袤的粵西大地上,那些註定要凋零的枯葉帶著對綠樹的無限眷戀,悠悠然地飄落下來。唯有小鳥卻不曾為即將來臨的冬季而擔憂,依舊是歡歡喜喜的模樣,在連片的芒果林中穿針引線地鬧騰著。

綿延橫亙的國道沿著蜿蜒曲折的海岸線,貫穿了整個粵西。在距離海鑫城四十公里的地方,國道開了個岔口,一個偌大的軍營半個世紀以來安靜地坐落於此。

上午十點半,一輛淺綠色的出租車停在了路邊。從車上下來一位男子,身著一件麻布灰襯衫和藏青色的休閒褲,配上一雙老式的帆布鞋。樸素的外表卻藏不住那雙深邃的眼眸,只見他不緊不慢地朝部隊大門走去。忽然他停住了腳步,凝視著大門右邊的側牆。大理石砌成的牆體並不高,硃紅大字“87234部隊”錯落有致地鑲在牆上。幾顆彎眉狀的翠竹,調皮地探過側牆伸到了外面,正好垂在“隊”字的後面,雖不至於勾住過路行人的頭髮,卻別有一番風味。

昔日老兵重返軍營,人老了腿瘸了,但鐵一樣的紀律依舊在傳承

他緩緩地走到牆根,麻利地點了一支菸,若有所思地看著牆上由兩把尖刀和橄欖枝構成的隊徽,清晰的紋理如同刀刻一般,圖案下方赫然寫著猛虎兩個大字,莊嚴而肅穆。

他默默地矗立在那裡,從未想過這面見證風雨歲月的側牆會如此清晰地呈現在自己的眼前。也許是離開的太久的緣故吧。他好像沒有聽到哨兵的警示,依舊駐足停留,默默地看著這幾個字,不知是被往事勾起了深深地回憶還是感慨物是人非。哨兵走了過來,滿臉嚴肅地說道:“這位同志,你有什麼事嗎?請不要進入軍事禁區。”他看了看地上的黃線。這才意識到自己越界了。

他退出了黃線,一瘸一拐地來到了大門左側的收發室。部隊的大門與地方各種企事業單位的門不一樣,它既沒有鐵門鐵鎖,也沒有電子感應器,只有兩個可以左右滑動的防撞柵欄。可別小瞧了這柵欄,它是由三根直徑30公分鐵柱子構成的三角錐狀,,椎體上佈滿了30公分的鋼刺,底部則有四個輪子,可以在軌道槽內進行左右滑動,卻無法前後運動。這樣一來可以有效地防止車輛急速衝撞,並以此達到控制車輛通行的作用。

柵欄門外是一個小巧的崗亭,其底座不足一平米,只夠一個衛兵站立。這麼多年過去了,哨兵依舊是那麼英姿挺拔。衛兵頭戴凱夫拉頭盔,手持最新型的95—1型自動步槍,裝配白光瞄準鏡和槍刺。與抗日影視作品的槍刺不同,現在其實是一把多功能匕首,殺得了敵人,宰得了猛獸,剪得了鐵絲,開得了啤酒,可謂是無所不能啊。雖然還沒開封,但它的熠熠寒光,足以證明其巨大威力。那位哨兵表情嚴肅、身子提拔、四枚裝滿實彈的彈夾緊緊地插在子彈衣上,給人一種敬而遠之的感覺。

當他走過崗亭時,內心咯噔一下。原來這位飽經風霜的哨兵是一位故人——戰友元軍,只不過歲月的痕跡在那張娃娃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變化。在那張娃娃臉上,見證青澀記憶的痘痘早已不見了,當年的那份可愛稚氣也隨之消逝了,連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也被一副偌大的墨鏡遮住了,但從他的嚴肅的神情中,依然可以看出一個軍人的傲氣和一個老兵的自豪。

他扭過頭朝這位昔日的戰友微微一笑,表示敬意。而元軍並沒有認出他,畢竟眼前的這位跛腳的同志與昔日戰鬥英雄的形象相差甚遠。在元軍的記憶中,於志華是一個極其精幹的小夥子,黑瘦黑瘦的,雖然是一名大學生士兵,但年齡並不大,樂觀的性格使他臉上常常掛著燦爛的笑容。而眼前的這位同志,面色慘白身型消瘦,凹陷的眼窩上蓋著一副蛤蟆鏡,感覺整個臉都被遮住了。最重要的一點,當年志華的體能素質是沒得說的,每次比武考核他都是衝在最前面,絕不是這番一瘸一拐的模樣。而現在的他,走路姿勢比較特別,左腳是用邁的而右腳卻是用拖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右腳有毛病。“這位跛腳的同志是誰,這個時候來這裡幹什麼?他為何要帶上墨鏡?”一團疑雲籠罩在元軍的心頭,顯露在緊鎖的眉宇之間,時不時地為這位不速之客側目,卻至始至終沒有認出他來。

志華來到門口左側的接待處,透過一個小窗口,朝著裡面的戰士微微一笑說到:“同志您好,我去大隊取個東西,前期已經通報過了的。”一位正襟危坐的小同志,看了看志華,目無表情地說:“請出示證件。”

他麻利地從右邊褲子口袋裡拿出一個褐色小皮夾,取出證件遞給了的這位剛正不阿的小戰士,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小戰士看了看身份證,再看看眼前的他,低頭抬頭反反覆覆,認真比對著,好像這裡面有什麼驚天的秘密。

志華本以為通過了,不曾想,小戰士鄭重其事地要求到:請把墨鏡摘掉!志華不慍不火地朝他笑了笑,流露出一絲絲苦澀,淡淡地說了句:“你確定要摘下眼鏡!” ,

小戰士全然不理會這句話,瞪著小牛眼瞅著他,好像在窺探魔術揭秘似的。話音剛落,志華輕輕地摘下眼鏡。小戰士頓時傻眼了,志華的左眼居然是假的,眼珠子紋絲不動,空洞無神,一條十幾釐米的傷疤,從眉心位置一直撕裂至右眼眼角,劃破了他的半邊臉。

面對志華的殘疾,小戰士有些歉意,連忙說道:“於志華同志,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的情況,請進去吧。”說著就把他的身份證交還給他了。他接過證件,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志華並不在意這種愕然,有些事情經歷多了也就無所謂痛癢了。他轉身朝著營區一步一步走去。

今天,於志華要去的是最前面的那棟樓,那個自己曾經戰鬥過的連隊——鋼鐵四連。他的心情有些忐忑不安,當年揮一揮手離開時,就不曾想過還會回來。今天他有又回來了,剩下的只是噓唏和無奈。當連隊越來越近時,他的腳步也越發慢了。正當他處在糾結當中時,迎面來了一輛東風大卡車。這種輕型卡車配著軍綠色的塗裝,方方正正地車頭,後面是個長條形的車斗,車斗上面支著一個可拆卸的棚頂,給坐在後面同志們遮風避雨用的。作為部隊摩托化機動的重要工具,它以自身優異的適應性和耐用性受到廣大官兵的喜愛。雖然它的外形其貌不揚,但柴油發動機的內心很是強勁,無論是拉上幾十號人還是十來噸的重物,亦或是大量的輕拿輕放的易碎物品。可以帶你跨過高山,闖過沙漠,馳騁草原,可以稱得上軍車中的AK-47。

當車輛駛過時,志華下意識地抬起手,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這是軍人最起碼的禮節禮貌,他始終沒有忘記,即使是脫下軍裝的多年後。車輛也以一聲響亮的喇叭聲還禮,車頭裡的隨車幹部也向其揮手致意。軍車轟隆隆地駛過時,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脫下軍裝很多年了,不免會感慨歲月如梭、韶華易逝。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舊沒有養成帶手錶的習慣。順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看時間,時間不早了,他這才加快了步伐,匆忙忙地朝連隊走去。

十分鐘後,當連隊呈現在自己眼前時,一種久違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內心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闊別八年之後,他再一次來到老連隊,那份細水長流的懷念在他的眼神中湧動著。現在是上午九點十分,整棟樓除了一名連值日外,空無一人。部隊就是這樣,什麼時候,什麼人,幹什麼事,都被事先固定好了,一年365天都極其有規律,你不會看到有什麼閒雜人等。而今天他這個地方同志的到來,算是特例了。

他站在連隊樓下,默默地看著老連隊。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那麼地熟悉,只不過人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於志華在樓前的石凳子坐了下來,仔細端詳起這個令人魂牽夢繞的地方。

這麼些年過去了,連隊基本沒什麼變化。依舊是三層小樓,每層十二間房,每個房間一面門一扇窗,整棟樓除了側牆和樓後被貼上了一層灰白色的瓷磚,其它地方均被刷成了亮白色,連門也不例外。一樓正中間突出地方搭設了一個門廳,門廳的設置莊重簡潔,兩邊的支撐牆貼滿了暗紅色的大塊瓷磚,上面貼著十四個紅色泡沫字,“鋼鐵精神,鋼鐵拳,鋼鐵四連,勇向前。”這些年來,在多少個魂回故里的夢中,他無數次高喊著這句口號,懷念著曾經的榮光歲月。門廳的頂部高約四米,澆築著一層水泥,正好與二樓樓道相接。而營房前面是一個水泥籃球場,地面上塗上了色彩斑斕的油漆。在中間籃球場左右兩側各兩個花圃,種著四顆說不上年份的大榕樹。再往兩邊就是營區道路了,左側還有個沙地鋪成的器械廠,上面搭設了2副單槓、2副雙槓和一個旋轉梯,是大家在茶餘飯後磨礪手腳的地方。

志華在石凳上歇了歇腳,便起身朝門廳走去。也許是他走路動作過於輕緩,連值日居然沒有發現他的到來,仍然在自顧自的忙著。志華離他大約兩三米遠,看著他正忙著也就沒有打擾。這個小值日生,在他面前應該算是小孩了。

一臉的稚氣,嘟噥著一個嘴,那瘦小的身型感覺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跑。志華可以肯定他是個義務兵。畢竟在這種野戰部隊,只要你稍加歷練幾年,無論當初多麼地弱不禁風,都會有軍人的那種血性。只見這位小值日一手拿著報紙,一手拿著小刀片,對著鏡子不停地剮蹭。他手拿刀片的樣子,像極了一位刮痧的老師傅。於志華一看就明白了。原來他是在擦玻璃,估計這種擦玻璃的方式只有當過兵的人才深有體會吧。

昔日老兵重返軍營,人老了腿瘸了,但鐵一樣的紀律依舊在傳承

曾幾何時,他剛入伍時,見到有人拿著刀片對玻璃進行剮蹭,還很是不解。後來等自己親自上手後,才明白其中的奧妙。當年連隊每次組織打掃衛生,全連人員齊上手,整棟樓大家都乾的熱火朝天。可窗戶的擦拭卻是個大難題。用麻布擦總是有灰塵落在上面,用水洗等幹了以後還是有一道道地水痕,很是扎眼。那個時候他感覺很無奈,不管自己怎麼使勁賣力的擦,總是有點小瑕疵。直到有一天,董班長告訴他可以用刀片和報紙試試,他才恍然大悟。從那以後,每次他總要先用刀片將玻璃上的汙跡颳去,然後用報紙在玻璃上反覆擦拭幾遍,效果確實不同凡響,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跡,這才是真正的窗明几淨。

沒想到這種方法一直傳到現在,志華心中頓時感覺有少許欣慰,至少對得起當年班長的耐心教導,把這些好的方法和精益求精的工作標準傳遞給了後來人,並且志華相信這個傳統將一直傳承下去。其實擦玻璃只是連值日員的本職工作中的一個小項。在軍隊的條令條例上,對連隊的連值日的職責,有著非常清晰的界定。

雖然連值日不像門崗哨兵那樣全副武裝,通常穿著一身潔白的軍裝,靚麗的皮鞋被擦得鋥光瓦亮,貌似多了幾分瀟灑少了幾分莊重威嚴。但他的職責卻不少,平日裡不僅要維護營區內外的環境衛生,還要看管好連隊的營產營具,同時還要對外來人員做好接待工作,並且要及時檢查連隊人員的軍容風紀。

到部隊後,他就常聽這麼一句話,“一個連隊的連值日就是這個連隊的門面”。也就是說一個連隊,如果他的連值日盡心盡責,那麼這個連隊絕對是光鮮亮麗,反之那就是烏七八糟雜亂不堪了。起初他並不怎麼理解這句話,感覺連值日站在門廳那就像一尊活菩薩,純屬一個擺設。後來,他自己擔負連值日後,當看到一個連值日前前後後忙碌的身影時,才推翻自己的內心的偏見。

看著這個小夥子忙碌的身影,眼神如此專注如此認真,志華都不忍心打擾他。最終志華還是在他身後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連值日才慌忙轉過身來,看著一個地方人員站在自己面前,顯然有些手足無措,他上下打量著於志華,開口問道:“同志,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於志華慢條斯理地說明了來意。小值日員有些迷糊了,他皺起了眉頭,一臉的迷茫,貌似並沒有領會志華的意思。其實這次於志華來老連隊,也是做了很久的思想鬥爭的。起初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再踏入這個營區,可當得知那個盒子被在南沙一位好心的漁民拾到交還給連隊後。他才匆匆忙忙趕過來,為的就是取回那個盒子。

雖然還是不太明白,但小值日還是積極地配合他,一邊聆聽一邊點點頭。前期連隊首長有交代,十月九號會有地方人員來連隊辦事,要接待好。

聽完志華的講述,他隨即轉身往二樓值班室奔去。當他跑到門廳後側的樓梯口時卻停了下來,又跑了回來。志華疑惑地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哦,那倒沒有,你能不能出示一下證件。”

這麼一說,倒是難住他了。剛剛進大門口的時候,他就把身份證押在門崗那了,現在到哪去給他出示證件啊,難不成又去大門口取證件嗎,那不是耽誤事嗎。想到這,志華便笑著把情況給值日員說明了,希望可以得到通融。可沒想到他還是個倔脾氣,也不打電話核實情況,直接斷定說:“沒有證件,東西不能給你”。

這下可好,碰到個驢脾氣,那就沒轍了。志華想了想,隨手掏出皮夾子,翻一翻看有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不經意間發現錢包的最裡面夾層鼓鼓囊囊的,原來自己保存一個早已過期了的軍官證,志華立馬掏出來交給這個小戰士。看到這個紅本本,上面印著金色的三個大字“軍官證”。小戰士接過證件翻開一看,裡面的信息一目瞭然。於志華山東淄博人,海軍上尉軍銜,不過在8年前就已經到期了。小值日員正猶豫呢!樓上下來一個士官,小值日員立即喊了一聲班長好。

我是連隊的軍械員,值日員將志華的情況告訴了軍械員。只見這位士官結過志華的證件,仔細端詳著志華的照片,眼睛透著一種莫名的興奮。

那位士官看了好一會,便將證件還給了他,並高興地說道:“老同志,你先去會議室休息一下,我這就給您去拿東西”。說完,就利索地跑向了二樓。

片刻之後,軍械員下來了,手裡捧著一個棕色的小鐵盒,方方正正的同月餅盒大小,前面還掛著一把小鎖。志華鄭重地從軍械員手中接過這個盒子,感受著那有著千金重的分量。志華長長地鬆了口氣,自覺心中的那份牽掛也算有了著落。志華左手託著盒子,右手輕輕地摩挲著盒子,好像撫摸一個可愛的嬰兒,眼神中喜悅而略帶憂傷。

而這一切連值日和軍械員都看在眼裡,他心中不免疑惑,是什麼東西讓這位這位老兵如此動情,這般念念不忘。雖然心中有不解,但他兩沒好意思開口詢問。畢竟這事涉及到個人隱私問題。就這樣,他們三人相對而立不知多久,志華嘆了口氣抬起頭,深情地說了聲“謝謝”。

軍械員倒是爽快,“沒事,這是我該做的,再說隊首長有交代,舉手之勞而已。”說完他們都笑了,笑的如此燦爛,笑的那樣似曾相識。

志華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便說到:“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說完就走上前一步,習慣性地伸出右手。看到這架勢,小值日員愣住了,有點不知所措了。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與人握手,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看著他有些緊張,志華也有些不好意思。想想也是,這都什麼年代,誰還興這種告別方式,估計也就在老電影中才能見到吧。於是他慢慢收回置於身體前方空蕩蕩的右手。

可就在他收回的那一瞬間,軍械員連忙走上前,用上衣擦了擦手,然後握著了志華的手,確切的說是抱住。上下晃動幾下後便緊緊地握住,沒有鬆開的意思,如同虔誠的信徒接到佛祖的聖諭般。這一連貫的動作一氣呵成,轉瞬間完成,雖說很是生硬,但不得不佩服小夥子的靈活勁。

志華能明顯地感到他的激動,手心裡都是細細汗水,加上他的手上的肌膚比較細嫩,握上去更加溫潤。同時他有一絲異樣的感覺,就是手心的中央有些粗糙感,沒錯那是手繭,它們可是每一個四連人的成長見證。

看到他這個樣子,志華沒有吭聲,內心既驚訝又激動。他多麼想上前給他一個前輩的擁抱,而在內心深處志華已經篤定:靜靜地等著他放手,然後默默地離開。儘管當時他埋在心中多年的情愫已經被這雙稚嫩的小手給掀起來了。當軍械員瞪著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看著他時,他不知該說些什麼,也不知該做些什麼。突然志華髮現一團團淚花在那雙大眼睛中打轉,感覺快要溢出了。

這時他才意識到應該出來什麼問題,伸去左手輕輕地拍了拍這個年輕士官的肩膀,安慰道:“小夥子,怎麼了,啥事讓你這麼傷心。”而這一幕看得小值日目瞪口呆了。

軍械員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即說道:“哦,主要是很久沒見到過連隊老兵了,這不是您來嘛,所有就比較激動,可自己不爭氣,一激動就讓您見笑了。”說著他便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軍帽。

每一個軍人會更加深刻地理解了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內涵。在部隊這個大熔爐裡,人們都堅信一句話:軍人就要掉皮掉肉不掉隊,流血流汗不流淚。志華也曾經認為:在部隊這個用血性和堅韌鑄成的鋼鐵圍城裡,最卑賤的就是眼淚。

聽到這樣的回答,志華笑著說“呵呵,傻小子,老兵多的是,以後有你見的”。說著志華便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向揮手道別,“不好意思,有點急事我先走了,感謝你們的接待。”

看著志華往外走,軍械員有些著急了,但他卻沒有辦法,正如古詩有云“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他看著志華走出門廳,朝大路走去,內心有一種說不清的落寞與遺憾。他不想將這種遺憾繼續延續下去,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已經有一個無法彌補的遺憾了。說時遲那時快,他衝了出去追上了志華,神色慌張望著志華,氣喘吁吁地蹦出了幾個字:“你不能走”。

聽他這麼一說,志華淡淡地說了句,“不好意思,我現在有些急事。”見自己無法挽留下來,小夥子更著急了,撲地衝上前去,一把奪過志華手中的小鐵盒。又說道:“你就是不能走”。

這下志華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軍械員會跟他來這麼一招。這要是換在平時,或者換成別人,定是不可能發生的。暫且不說搶到他手中的東西,即使搶到了那也要被他一頓收拾。志華看著這位戰士,又好笑又好氣,面露慍色地說:“把東西給我,我這真有急事。”

看到志華有些著急,他倒是樂了起來,有些得意忘形地說:“這個絕對不能給你,除非你留下”。

可這份得意像曇花一現般短暫,在接下來的5秒鐘內,發生的事情足以讓大家目瞪口呆。就在那一瞬間,志華左腳一個箭步跨到軍械員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左手鎖住他的喉嚨,用力往後一推。

小夥子還沒來的及反應,整個身體便往後倒。此時志華用自己的右腿稍稍託一託其背部,以免他摔在地上太疼了,同時用右手奪過其手中的鐵盒。此時,軍械員已經摔倒在地上了,他看著志華細心地擦著那並沒有灰塵的小鐵盒,夾在自己的腋下後一瘸一拐地離去。留下這位士官在風中凌亂。這番肢體衝突也讓他知道:薑還是老的辣啊。他立即爬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本想往前衝過去,可當志華回頭撇了他一眼時,他便知道自己沒戲了。可他依舊衝了上去,這次他沒有去搶鐵盒子。而是跑到志華前面,伸開雙臂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種情況,志華還是第一次遇到。看樣子是繞過去了。索性就不走了,志華雙手插在胸前,好奇地問道:“你到底想幹嘛!”

看見志華停住了,他也算舒了口氣。連忙解釋道:“我們連長有交代,您來了以後,一定要把您留住,等他們中午回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那你不早說。你有沒有你們連長的聯繫方式,我跟他說一說就行了,省的為難你。”

“那也不成,那也算沒完成任務”。看著這個倔小夥子,志華有點哭笑不得了。可那邊的事情還等著他呢。

志華細細想一想,既然已經來到老連隊了,也應該去看一看,不說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了那些跟自己一起戰鬥過的兄弟吧。

沒辦法了,他只好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接通了,那邊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他簡單說了幾句,軍械員並沒有聽得太清,好像是把車票改簽之類的吧。他那苦大仇深的臉頓時樂開了花,說著就把志華往連隊領。邊走邊嬉皮笑臉地說:“老同志,您的身手可真不錯,一點都不減當年啊。我要是有您那兩下子就好了。” 說完他就憧憬起來了。

看著軍械員那個憨樣,他拍了拍其寬實的肩膀,故作輕巧地說:“這還不簡單,多摔幾次就行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著上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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