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9 建國之初曾內定誰為“臺灣省委第一書記”

本文摘自《文史參考》,口述:舒均均,整理:程訴。

舒同:

(1905-1998年),江西東鄉人,192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30年參加紅軍,長征中,任紅二師政治部主任;抗戰時期,曾任八路軍總部秘書長、中央軍委總政治部秘書長兼宣傳部長;解放戰爭時期,曾任中共中央華東局常委兼社會部部長等職。

建國之初曾內定誰為“臺灣省委第一書記”

舒同

舒均均

1947年出生。1966年畢業於北京舞蹈學校。現為中央芭蕾舞團國家一級編導,文化部藝術節文華大獎四屆評委,中國舞協會員。

解放後,有一股為全國的報刊題字的風潮。毛澤東和舒同成為最大的出品人。那時候,華東地區的各個報刊想請毛主席題字,可毛澤東說“你們山東有個大書法家,舒同啊”。有了毛主席的這句話,華東地區的題字就都落到了父親手裡。有人戲稱,中國的報紙是兩分天下,一半是毛澤東,一半是舒同。

父親曾被內定為“臺灣省委第一書記”

建國之初,父親任中共中央華東局常委兼宣傳部長、華東軍政委員會委員、華東文教委員會主任、華東人民革命大學校長、中共華東局黨校校長,又兼任《解放日報》的工作。父親不僅是身兼六職,辦公地點還在兩個不同的城市。華東局的工作在南京,解放日報的工作在上海,父親就在南京和上海之間來回跑,工作繁忙程度可想而知。我們小時候,整天都見不到父親,只知道他成天到晚就是忙工作,根本沒時間和我們在一起。

那時,南京、上海等大城市剛剛解放,工作千頭萬緒。父親幾乎每天都工作到深夜,早上又很早就起來工作。不過,父親無論怎樣的忙,也沒有看到他著急。他總是那麼平和,總是微笑著細聲細語地說話,從不發脾氣。

由於工作的繁忙,父親患上了嚴重的失眠症,有限的幾個小時休息時間還常常無法入睡。整天睡不著覺,導致父親經常頭疼,有時候疼得受不了,他就用頭往牆上撞。醫生也沒有辦法,為了緩解頭疼只好給他弄了一個鐵做的頭箍,疼的時候就套上,來緩解症狀,父親說,就像戴了個緊箍咒。每當父親頭疼的時候,母親就抱住父親的頭,給他按摩。

由於長時間坐著辦公,父親還患上了嚴重的痔瘡,一坐下就疼得受不了。我記得,父親為了能正常工作,弄一個小遊泳圈,每天坐在上面來緩解疼痛,堅持工作。父親忘我工作了一年多,終於病倒了,在醫生強迫下,父親才住院修養。

從醫院出來後,父親來到杭州修養了一段時間。這是新中國成立後,父親第一次休假,這次休假原本是不帶孩子的,可是下面工作人員提議把孩子們接過來助興。我記得父親陪著我們在杭州西湖邊上散步,有說有笑。可惜的是我們幾個孩子要上學,也就呆了兩三天。

我聽說,中央曾經內定父親做臺灣省委的第一書記,主要是看重了他是知識分子,有文化、文采好、又是知名的書法家,又做過敵工部長,到了臺灣之後可以更好地做統戰工作。早在1936年,父親就有統戰工作的經歷。

當時,紅軍到達陝北邊區政府管轄的旬邑縣時,為團結抗戰,邊區政府擬請當地一位前清翰林出任參議員。那位老夫子說,“我和沒文化的人談不來”。毛澤東知道後,就讓舒同以中央名義給他寫一封信。這位前清遺老讀信後連聲稱服:“字美文雅,想不到共產黨內也有人才啊!”隨即出山。

可是由於解放臺灣的事情一拖再拖,父親就沒當上這個內定的臺灣省委第一書記。1954年,組織上徵求父親的意見,叫他在人民日報社長和山東省委第一書記兩個職務中選一個,父親考慮自己從抗日戰爭到解放戰爭,多年在山東工作,對山東的老百姓很有感情,加之他長期做宣傳工作,都是配合別人工作,自己很想到地方上工作,當一把手。於是父親毅然選擇了山東省委第一書記的工作。

“糧食畝產3000斤”,上上下下都說假話

1954年,父親被調任山東省委第一書記,開始第一次全面抓一個省的工作。他精神抖擻,工作上幹勁十足。那時候家裡的條件比較好,住在一個獨門獨院的房子,有廚師、保姆、警衛員,我們這些孩子也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開始的時候父親在山東干得不錯,這期間毛澤東曾六下山東,足見主席對父親的賞識,並且毛澤東常拿山東做自己的試驗田。1959年,巴西共產黨中央總書記普列斯特斯和澳大利亞共產黨中央總書記夏基等一行來濟南參觀訪問。在濟期間,毛澤東分別會見了他們。澳大利亞共產黨總書記夏基說,“我們是知識分子,不搞武裝鬥爭,我們搞議會鬥爭”,毛澤東笑著說,我們中國共產黨也有知識分子,他指著父親說;“我領導一個國家,他領導一個省”,父親聽了不免受寵若驚。

由於山東各方面形勢都很不錯,父親的頭腦開始發熱。父親這時候有一個想法,就是在顏真卿曾經出任平原太守的地方,幹出一番大事業!這時候,大躍進運動開始了,父親是知識分子出身,不懂農業,他一門心思、不折不扣地執行中央的精神,很多事明明知道有困難,還無條件做。下面的人為了逢迎都不敢講真話了。

1958年8月17日,北戴河會議上,中央決定發動人民公社運動,當時,父親心裡很複雜,一方面各地報告的糧食增產巨大,另一方面徵購任務卻完不成,農副產品供應緊張,城市中出現了要飯的人。母親回憶,這個時候父親對她說:“來到山東工作4年了,任務一件接一件,比過去打仗還緊張,過去打完一仗總有個休整的時間,現在幾乎是忙的沒有喘口氣的時間。運動一個接著一個。這個剛剛完成,下一個就來了,我的腦筋總是繃得很緊很緊,有時候像要炸裂似得頭疼。1956年是三大改造,1957年又是反右鬥爭,很多問題還沒有解決,1958年就是大躍進……”

1959年6月,為了解真實情況,掌握第一手資料,父親決定下生產隊當社員,我們一家人都跟著去了農村,父親帶著我們參加收割,住在農家院子,吃的農家菜炒雞蛋、玉米餅什麼的,現在想想,肯定是受到了優待,真正的農民吃不上這樣好的飯菜。父親說:“我要親自收一畝麥子過過秤,看能產多少糧!”,他親自收了一畝麥田,這一畝地算出來竟產出了3000多斤糧食,父親很高興,覺得這下可是掌握了實際情況了,可他不知道自己被騙了下面的人在脫粒機裡預先裝了2000多斤糧食!父親是知識分子出身,並非農業上的行家裡手,也就被蒙了過去。

這年7月的廬山會議上,彭德懷被打倒,本來想開始糾左的父親又緊跟中央指示,參與到了反右鬥爭中去。這一年,山東省按“浮誇風”的高標準徵調糧食,農民根本交不出,即便把種子都交上去也不夠,有的人家把穀倉裡最後的穀子交上去之後,全家上吊自殺了。這件事震動了中央,經過調查,1960年10月,華東局書記柯慶施代表中央宣佈撤銷父親的職務。

當時父親還是中央委員,來北京開八屆九中全會,有一天上午我就去看父親,我們到了北海公園,那天父親頂著風走,走得特別快。我在後面跟著,叫他“爸爸,你別走這麼快,我都跟不上你了”,父親回過身來說:“爸爸被人騙了”,剎那間留下了眼淚。為了安慰他,我唱起了他最喜歡唱的“力拔山兮氣蓋世”,從前父親只唱這第一句,這一次父親給我唱了後面的三句:“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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