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1 追趕蘇州、無錫,這座城市太不容易了

文丨王慕之 ,本號簽約主筆,本文首發“功夫財經”微信公眾號。

追趕蘇州、無錫,這座城市太不容易了

曾經有個響徹全國的城市組合,叫做“蘇錫常”。

蘇州、無錫和常州,蘇南地區這三座接連在一起的城市,曾經引領著中國經濟發展的風潮。1983年,費孝通就是總結在蘇錫常通過發展鄉鎮企業實現非農化發展經驗的基礎上,提出了聞名全國的“蘇南模式”這一概念。

“蘇南三霸”紅極一時

“蘇南模式”紅極一時,蘇州、無錫和常州被譽為“蘇南三霸”。

蘇州的赫赫威名,自不必多言。過去二三十年來,一直都是中國最牛地級市,GDP穩居全國城市前七,最高排到全國第五,甚至一度有趕超深圳之勢。

無錫是第二牛地級市。曾多年躋身全國城市前十強,並一度力壓南京,逼得堂堂江蘇省會城市不得不扣上“蘇小三”的帽子。

常州能夠與蘇州、無錫相提並論,足見實力不容小覷。

早在1975年,新華社就用連續報道的方式,發表了常州工業大發展調查報告,號召全國學習常州經驗。彼時的常州,如一顆耀眼的星辰,以“農字當頭滾雪球”、“小桌子上唱大戲”享譽全國。中央還提出“中小城市學常州”的口號,一時風頭無兩。

但如今,這顆明星似乎逐漸暗淡了下去,已經很少出現在中國城市競爭的第一方陣之中。

論經濟總量和城市名氣,常州已無法與蘇錫相提並論。2018年,蘇州實現地區生產總值18597億元,無錫達到11439萬億元,相比之下,常州只有7050億元,已不足蘇州的零頭。

“蘇錫”過去幾年已經很少帶著 “常州”玩了。各大論壇網友甚至戲稱“蘇錫常”變成了“蘇錫無常”。譬如地鐵建設,常州就遠遠慢於蘇錫,蘇錫兩市早有兩條地鐵通車,常州則是直到2019年才正式跨入“地鐵時代”。

追趕蘇州、無錫,這座城市太不容易了

常州為什麼掉隊了?

“蘇錫常”如今已面臨瓦解。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但仔細分析,最主要的原因無非以下三點。

原因一:下轄縣級市的實力決定了三個城市的差距。

說常州掉隊,常州人民是不服的。為什麼?

蘇錫常的並駕齊驅,主要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參照三市市區經濟水平。但如今三個城市的轄區與當年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之變。

常州不如蘇州與無錫,地盤的大小與人口的多寡被認為是首要原因。

1983年的行政區域改革至今仍讓常州人耿耿於懷。這一年被認為是三個城市差距拉大的重要分水嶺,也一舉奠定了蘇州>無錫>常州的格局。

原本三個城市面積都不大,經濟此消彼長,常州、無錫超過蘇州的情況也出現過,但是行政區域改革之後,蘇州下轄的縣級市最強、數量最多、面積也最大。蘇州手下的常熟市、張家港市、崑山市、太倉市,這四個縣級市,均鼎鼎大名,實力不俗。

今年9月份發佈的2019年全國百強縣排名中,前四名為:崑山、江陰、張家港、常熟,其中三個在蘇州。太倉全國第九,也不錯。

僅崑山2018年的GDP就已經3832億,崑山+張家港(2720億)+常熟(2400億)達到8952億,已經超過了常州整個市的GDP(7050億)。

追趕蘇州、無錫,這座城市太不容易了

再看無錫,下轄江陰、宜興2個縣級市。江陰在全國百強縣位列第二,僅次於崑山,2018年GDP達到3806億,與位列第八的宜興(1713億)加起來已經5519億。

常州下轄的縣級市,數量上本就不如蘇錫,僅有一個溧陽市,發展水平上也有差距。溧陽市2018年GDP為936億元,在全國百強縣排名——要順著表格一直往下看——第47!

所以,雖然單看三個城市的GDP:18597、11439、7050億元,在全國的排名:第7、13、28,排名差距比較大。

但如果去掉下轄的縣級市,再看蘇錫常市區GDP:9645、5920、6118億元。常州超過了無錫!而三個城市市區面積分別是:4189、1637、2706平方千米,數據和麵積基本成正比。當然三個城市的轄區也是在1983年重新劃分了。

而從三市人均GDP來看,蘇錫常均在全國前十,差距非常小。

追趕蘇州、無錫,這座城市太不容易了

“常州是養了別人家不要的孩子。” 網友們經常這樣在論壇上打口水戰。常州人不服氣的是:我們的地盤和人口本來就只有蘇州的一半,無錫轄的縣級市也比我們牛,光看GDP的數據就說常州掉隊,並不公平。

在下轄縣級市實力較弱的情況下,常州這15年的努力,令人佩服。在2003年,無錫已經排在全國第12名,而常州僅在40名,GDP數據是無錫的一半。

2003-2019年間,無錫始終在10-15名之間徘徊,而常州卻奮起直追,2017年躍進28,2019年上半年更是達到24!

可以說,這15年,對常州來說,每一步都不容易。

原因二:誰更靠近上海,誰就更有優勢

“路通財通”,這四個字放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顛撲不破的真言。

富庶的蘇南和浙北,明清時期就是中國工商業的中心。“繁而不華漢川口,華而不繁廣陵阜,人間都會最繁華,除是京師吳下有。”說的就是蘇州。

太平天國之後,蘇州遭受重創,上海崛起。1843年上海開埠之後,外國商品和資本紛紛湧入上海。

民國時期,上海通過與無錫、蘇州、南通等周邊地區的投資關係和商品交換關係產生支配作用,成為輻射長江三角洲乃至整個中國社會經濟發展的中心。蘇州、無錫、杭州、寧波、南通等城市則成長為受控於上海的長江三角洲城市系統次一級增長中心。

距離上海的遠近對蘇南地區經濟的發展相當重要。蘇錫常三市之中,距離上海最遠的是常州,還受著太湖的阻隔,一開始就失去了天然優勢。

追趕蘇州、無錫,這座城市太不容易了

改革開放之後,無錫、蘇州靠近上海的優勢很早就體現出來。上世紀九十年代,上海浦東成立新區的時候,蘇州就主動提出要做上海的“後花園”,要求有條件的部門、單位和企業都要去浦東設辦事處、買地皮。據說為了招商引資,蘇州市領導還跑到虹橋機場攔外商,推介蘇州。

蘇州的主動出擊很快就收到效果。由於當時浦東各種設施仍不完善,許多跨國公司、大財團都被拉到了蘇州,形成“上海總部-蘇州工廠”模式。

崑山是蘇州轄下距離上海最近的城市,崑山經濟發展受上海影響更大,一些外商紛紛在崑山投資設廠正是看中其緊臨上海交通便利而地價、勞動力相對低廉的優勢。

崑山能夠長期雄踞百強縣榜首,就是因為背靠了上海這個強大的靠山。

從無錫東到上海虹橋只要30分鐘,無錫也從上海承接過來一大批優質企業。例如光通訊器件行業世界級巨頭菲尼薩,本世紀初在上海張江開設了生產工廠和研發中心,但隨著業務的快速發展,寸土寸金的上海很快就不能滿足企業高速發展的需求。

為了企業長遠發展,菲尼薩決定在上海周邊地區尋找合適的地點建新廠,最終就選址於無錫。到2017年,無錫菲尼薩全年產值已經達到34億元。還有芯片企業華虹上百億美元的投入,這些產業均助推了無錫跨入萬億行列。

相對而言,常州從上海身上得到的好處遠不如蘇錫。作為一座古城,常州的歷史地位其實遠高於無錫。

但近代以來,先是由於境內運河河道淤塞變窄,商旅視為畏途,再是滬寧鐵路通車,原為常州經濟勢力範圍的宜興、溧陽、江陰、金壇等地及江北的貨物紛紛轉經無錫至上海,北方貨物也大量經鐵路運往無錫,常州地位因而不斷下滑。

在以上海為中心的長三角城市體系之中,雖說常州的發展與上海的輻射帶動密不可分,但與上海之間隔著蘇州、無錫與太湖的常州,並無太多地利之便。

上海與周邊城市的親疏遠近,可從最近上海與江蘇、浙江兩省醞釀出臺的《上海大都市圈空間協同規劃》中窺見一斑。

從2018中國城市規劃年會上披露的信息來看,方案初步擬定將覆蓋上海+蘇州、無錫、南通、嘉興、寧波、舟山、湖州等“1+7”市,陸域面積4.9萬平方公里。常州,並不在這個圈子裡面。

消息傳來,常州一片譁然。

雖然最近的常州市政府官網發佈的《2019年上半年工作總結》中提到,常州已成功列入上海都市圈1+8協同發展規劃。但至少已經說明,在長三角城市群之中,常州與上海的關係,只能是排在第7位之後。

原因三:發展模式不同,前途命運各異

蘇南模式時期,蘇錫常城市發展路徑基本相同,都是以發展鄉鎮經濟和集體經濟為主。集體經濟的旗幟——華西村就出自無錫江陰。

就像一條河流,走著走著就分了道。蘇州最先抓住國際產業資本向長三角轉移的機遇,搶外資、搶外商、搶大項目。

1994年,蘇州和新加坡合作共建蘇州工業園之後,一舉成為中國利用外資最卓越的城市,經濟地位突飛猛進,一度成為北上廣深之後的第五城。

看到蘇州憑藉引進外資的“新蘇南模式”快速崛起之後,無錫也開始在無錫高新區大量引進外資。

但與蘇州不同,無錫並沒有一味偏重外資,而是內資、外資兩條腿走路。在產業選擇上,一向以傳統制造聞名的無錫全面轉向光伏、電子科技、動漫、醫藥、物聯網等所謂的戰略新興產業。

在太陽能光伏產業鼎盛時期,無錫尚德成為全球矚目的明星企業,無錫經濟發展也迎來高光時刻,GDP總量挺進全國前十。

追趕蘇州、無錫,這座城市太不容易了

常州則堅持走民營經濟發展的道路。全力支持民營經濟發展的常州在2004年遭遇了震驚全國的“鐵本事件”。

出身貧寒的民營企業家戴國芳在常州政府的支持下,打算在長江邊建一箇中國最大的鋼鐵廠,最終卻被定性為“一起典型的地方政府及有關部門嚴重失職違規、企業涉嫌違法犯罪的重大案件”。

“鐵本事件”之後,常州黯然失落,經濟總量不但落後於蘇州、無錫,甚至被南通超越。

歷史將被改寫!

但是到了2008年,一場席捲全球的金融危機之後,蘇錫常三地的命運再次被改寫。

蘇州的外向型經濟首當其衝,受到嚴峻挑戰。由於不斷抬高的房價、人工和稅務成本,蘇州外企向區域外轉移現象日益突出。

耐克、阿迪達斯、宏暉、飛利浦、普光、華爾潤、諾基亞、紫興、希捷、及成等等一長串聲名赫赫的外企陸續遷離,成為蘇州難以承受之痛。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蘇州至今仍為江蘇經濟第一強市。

金融危機之後,全球新能源發電市場急速萎縮,無錫風光一時的“尚德神話”轟然倒塌,而無錫的物聯網、微電子、動漫等新興產業卻始終難以形成大氣候,與此同時,藍藻事件爆發之後的傳統產業開始了艱難的轉型期。

陣陣寒流夾擊之下,2010年至2014年之間,一向以領跑者姿勢示人的無錫,多項主要經濟指標均在江蘇省內13個地級市中處於墊底狀態,全國排名也從第9一路下滑至第14名,直至2016年才開始逐漸觸底反彈。

反而是常州,憑藉著民營經濟強大的生命力,已慢慢穩住陣腳,並不斷加快追趕的腳步。常州民營經濟市場主體早在2017年就已經突破50萬戶,其中既有中天鋼鐵這樣的千億級大企業,也有燦若星辰的細分行業隱形冠軍。

以2008年為界,我們可以看到這三座城市在全國經濟地位所發生的變化。

2008年,蘇州GDP為6701億元,高居全國第5,2018年18597億元,已下滑至全國第7;無錫2008年GDP4400億元,位居全國第10,2018年11438億元,下滑至全國第14;常州2008年GDP2200億元,全國第35,2018年7050億元,已上升至全國第29。

對比可以看出,過去十年間,只有常州在全國的經濟地位上升了,蘇州和無錫則都有不同程度的下滑。在蘇錫常城市組合之中,常州雖然名義上已“掉隊”,但實際上,正奮起直追。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未來常州或許也能擁有自己的一片新天地,時間自會給出最好的答案。

追趕蘇州、無錫,這座城市太不容易了

1.《蘇州外向型經濟發展的十大特色》.徐新明

2.《蘇錫常,一場天生就不公平的城市之戰》.一江春水向大海

3.《近代中國區域城市的經濟關係——基於對上海與無錫互動的考察》.鄭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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