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春勝
不久前，我回了一趟老家。返程途中，路遇堵車，只好繞道而行。多年未行的小道，更覺新奇與別緻。兒時相約嬉戲、路經鄰村的荒蠻小路，現已為寬敞的鄉道。遙眼望去，那棵楊樹猶在。如今，已是高聳入雲寶塔般的威武了，久違的親切油然而生。
朝花夕拾，往事歷歷。那年夏夜，月色如銀，繁星點點，蛙聲此起彼伏。我與兩個小夥伴打著電筒去鄰村看電影，路過小道中段，突然發現，有人在偷砍那棵楊樹，悚然而驚，不覺齊聲大叫“有人偷樹了”！那人聞聽張慌而逃。我們跑近細看，樹底部已被斧子砍去大半，危如累卵，搖搖欲倒。不待細想，我們跑到幾百米開外的泥溝裡，用手將水中泥巴一垞一垞的捧到樹根前，把刀口封上，嚴嚴實實的封了一圈，再用手捧土將樹根及刀口壘起填高，用腳把土踩實。做完，才長長鬆了口氣。待我們動身跑到鄰村，電影已開演多時……
誰料想，這棵楊樹竟奇蹟般的活下來，很令我們意外與開心。村人每每提及，那種愜意的成就感，總讓我與夥伴充滿著自豪與快樂。又次年，大旱，樹木枯死無數。我三人玩耍路過，眼見這棵楊樹枝枯葉黃，岌岌可危，便主動跑到一里開外溝裡抬水，澆了五大桶，才算滿意。過些時日，樹的葉子才漸漸泛綠……這已是第二次救下這棵無主之楊（後知為集體所有）。
再後去念高中，風雨兼程抑或月夜歸來，為減少路徑，則必走此道。每當路經楊樹，總要上前抱上一抱，把臂入林，親暱無限。若逢驟雨或炎夏，還可在樹下暫避雨淋或乘涼。漸漸地，楊樹已長大，成為方圓周圍農人的小憩之所棲息之地。無論烈日當空或風雨交加，茂密的樹蔭，隱天蔽日，遮風擋雨，猶如一個孤獨的勇士，端正方剛，凜然屹立，守護著這裡的一片康寧一泓暖情。
時光如箭，到了2003年，老家東又修一條鄉道，直達家門。自此，再無機會走近這棵楊樹。
下車觀看，老樹巍巍，樹大根深，枝繁縱橫，宛如一副巨傘傲然挺立。荒野之間，突顯獨特與偉岸，曾經的斧痕仍隱隱可見。感喟自然的壯偉，感恩生命的遇見。一念之仁，不解之緣，賜我詩韻美景，流年淺漾。憶昔那片段光陰，品味純真，無限開懷……
人生有許多路過：一隻鳥兒受傷了，包紮一下，把它放在安全的地方，信手拈來，這是一種慈悲。一棵小樹傾斜了，伸手一扶，培土固根，舉手之勞，這是一種憐憫。撿起路上的玻璃和鐵釘，以防爆胎，彎腰轉瞬，誠見淳良，這是一種美德。扶起倒地的老人，施以援手，危難之中，方顯真情，這是一種厚德。
予人常為善，三年衣袖香。有時候，不期而遇的善行，成就了一道風景，成化了一片福廕；有時候，口耳相傳的一句暖語，成合了不睦的握手，成全了友誼的真摯；有時候，有意無意的善念，成熟了自己的人格，成德了自身的操守；有時候，人與自然的和諧，離不開珍惜與付出的輸入，人與人的融洽，有賴於溫情與愛的傳遞，才能成致生命中的花團錦簇、彩燈佳話……
莫為小善而不為。善行，不需要雕鏤琢磨的刻意與張揚，亦不必把善的教條奉為圭臬。小事做起，隨心隨緣，隨時隨地，不拘形式，不拘一格。點滴積澱的修行，終將構塑道德的高尚、社會的有序、生命的安樂、不遠的美好，以及回饋於己的福祉。湛湛青天，昭昭日月，因果不昧，報應不爽。
輕舟北來，善念一路。人生如海，善愛作舟。用善烘暖世界的薄涼，用愛燙開世間的冰冷，慈悲為懷，濟弱扶傾，必有福澤相守。因為，每一次的善舉，都是人生成長中的一次涅槃再生……
（圖片源自網絡，誠謝）
於2019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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