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7 財富與人生究竟是怎樣的關係,讓你痛和幸福的根源到底是什麼?

財富與人生究竟是怎樣的關係,讓你痛和幸福的根源到底是什麼?

伊闢鳩魯把人類的需要分為三類,這位偉大的幸福論者所做的分類是很正確的。第一類是自然而必須的需要,諸如食物和衣著。這些需要易於滿足,一旦匱乏,便會產生痛苦。第二類是自然卻不是必須的要求,例如一些感官的滿足。在此,我要附加一句,由於根據狄奧簡尼·欣雨促斯的記述,伊闢鳩魯未曾指明那幾種感官,所以我所敘述的依氏學說是比原有的就更固定和確實。第二種的需要比較難以滿足。第三類是既非自然又非必要的需求,例如對奢侈、揮霍、炫耀以及光彩的渴望。這種需要像無底的深淵一樣,是很難滿足的。

用理性定出財富欲的界限,雖然並非不可能,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因為我們找不出能夠滿足人的絕對肯定的財富量究竟要多大,這種數量總是相對的,正如意志在他所求和所得間維持著一定的比例,僅以人之所得來衡量他的幸福,不顧他希望得的究竟有多少,這種方法之無效,就好比僅有分子沒有分母無法寫成分數一樣。人們不會對他不希冀的東西有失落感,因為沒有那些,他依舊可以快樂;同時,另一類人雖然有千百倍的財富,依然為了無法得到他希望得到的而困惱。在他所能見及的範圍以內的東西,若他有信心獲得,他便很快樂,但是一旦阻礙重重,難以到手,他便苦惱萬分。人人有自己的地平面,在這範圍以外之物能夠得到與否,對他不會有影響。所以富人的千萬家產不會使窮人眼紅,富人也無法以其財產彌補希望的落空。我們可將財富比作海水,喝得越多,越是口渴,聲名也是如此。財富的喪失,除了第一次陣痛外,並不會改變人的習慣氣質,因為一旦命運減少了人的財產,他立即自動減少自己的權利。然而厄運降臨時,權利的減少是挺痛苦的事,可是一旦做了,痛苦便逐漸減小,終至不復可覺,它好像痊癒的舊創一樣。反之,好運的到來,使我們的權利愈升愈多,不可約束。這種擴展感會給人帶來快樂。但是這種快樂持續不久,一旦擴展完成,快樂也就隨之消失。我們習慣了權利的增長,便逐漸對滿足他們的財富不再關心。“奧得賽”中有一段話便是描敘這個真理的。

“當我們無力增加財富,又不斷企圖增長權利時,不滿之情便油然而生了。”

我們若考慮到人類的需要是何等的多,人類的生存如何建築在這些需要上,我們便不會覺得驚訝財富為何比世上其他東西更為尊貴,為何財富佔著極為榮耀的位置;我們也不會對有些人把謀利當成生命的惟一目標,並且把其他不屬此途的——如哲學,推至一旁或拋棄於外而感到驚奇了。人們常為了希求金錢和熱愛金錢超過一切而受斥責,但這是很自然和不可避免的事。它就像多變和永不疲乏的海神一樣,不斷追求各種食物,隨時企圖滿足自己的欲求和希望。每一件其他的事都可成為滿足的事物,但一個事物只能滿足一個希望和一個需要。食物是好的,但只有飢餓時才是好的。如果知道如何享受酒的話,酒也是好的。有病時藥才是好的。在冬天火爐是好的。年輕時愛情是好的。但是,所有的好都是相對的,只有錢才是絕對的好,因為錢不但能具體的滿足一個特殊的需要,而且能抽象的滿足一切。

人若有一筆頗足自給的財富,他便該把這筆財富當作抵禦他可能遭遇的禍患和不幸的保障,而不應把這筆財富當作在世上尋歡作樂的許可證,或以為錢財本當如此花用。凡是白手起家的人們,常以為引他們致富的才能是他們的本錢,而他們所賺的錢卻只相當於利潤,於是他們盡數的花用所賺的錢,卻不曉得存一部分作為固定的資本。這一類的人大半就再陷於窮困中,他們的收入或是減少,或根本停止,這又是起因於他們的才能的耗竭,或者是時境的遷變使他們的才能變得沒有價值。然而一般賴手藝為生的人卻無妨任意花用他們的所得,因為手藝是一種不易消失的技能,即使某人的手藝失去了,他的同事也可以彌補他,再說這類勞力的工作也是經常為社會所需求的。所以古諺說:“一種有用的行當就好比一座金礦。”但是對藝術家和其他任何專家來說情形又是不同,這也是為什麼後二者的收入比手藝工人好得多的原因。這些收入好的人本該存起一部分收入來作資本,可是他們卻毫無顧忌的把收入當作利潤來盡數花用,以致日後終於覆滅。另一方面,繼承遺產的人起碼能分清資本和利潤,並且盡力保全他的資本,不輕易動用,若是可能,他們還至少儲存起八分之一的利息來應付未來臨時事故。所以他們之中大部分人能保持其位而不墜。以上有關資本和利潤的幾點陳述並不適用在商業界,因為金錢對於商人,好比工具對於工人,只是獲取更多利益的手段,所以即使他的資本完全是自己努力賺來的,他仍要靈活地運用這些錢以保有和增加更多的財富。因此,沒有別處會像商業階級裡一樣,不足為奇的把財富當成家常便飯。

通常我們可以發現,切身瞭解、體驗過睏乏和貧窮滋味的人便不再怕困苦,因此他們也比那些家境富裕,僅自傳聞裡聽到窮苦的人更容易流於揮霍的習慣。生長於良好環境裡的人通常比憑運氣致富的暴發戶更為節省和小心盤算未來。這樣看來真正的貧窮似乎並沒有傳聞中的那麼可怕。可是,真正的原因卻是在於那出生良好的人把財富看得和空氣一樣重要,沒有了財富他就不知如何生活,於是他像保護自己生命般保護他的財富,他因此也喜愛規律、謹慎和節儉。可是從小習於貧窮的人,過慣了窮人的生活,一旦致富,他也把財富視作煙雲,如塵土一樣不重要,可以拿來享受和浪費的多餘品,因為他隨時可以過以前的那種苦日子,還可以少一份因錢所帶來的焦慮。莎士比亞在“亨利第四”一劇中說道:“乞丐可悠哉悠哉的過一生,這話真是不錯!”然而我們應該說,生於窮苦的人有著堅定而豐富的信心,他們相信命運,也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相信頭腦,也信賴心靈,所以與富人不同,他們不把貧窮的陰影視成無底的黑暗,卻很安慰地相信,一旦再摔到地下,還可以再爬起來。在人性中的此點特徵說明了為什麼婚前窮苦的妻子較常有豐厚嫁妝的太太更愛花費和有更多的要求,這是因為富有的女子不僅帶著財富來,也帶著比窮家女子更渴切的保存這些財富的本能。假使有人懷疑我的這段話,而且以為事實恰恰相反的話,他可以發現亞理與斯圖在第一首諷刺詩中有與他相似的觀點。可是,另一方面,姜生博士的一段話卻恰好印證了我的觀點,他說:

“出身富裕的婦女,早已習慣支配金錢,所以知道謹慎地花錢。但是一個因為結婚而首次獲得金錢支配權的女子,會非常喜歡花錢,以至於十分浪費而奢侈。總之,讓我在此勸告娶了貧家女子的人們,不要把本錢留給她花用,只交給她利息就夠了,而且要千萬小心,別讓她掌管子女的贍養費用。”

當我奉勸諸君謹慎保存你們所賺或所繼承的財富時,我衷心認為這是一件很值得一提的事。因為若有一筆錢可以使人不需工作就可獨立而舒服的過日子,即使這筆錢只夠一個人用——更別提是夠一家用了——也是件很大的便宜事,因為有了這筆錢便可以免除那如慢性惡疾般緊附於人身上的貧窮,可以自幾乎是人類必然命運的強迫勞役中解脫。只有在這樣良好命運下的人才可說是生而自由的,才能成為自己所處時代和力量的主人,才能在每個清晨傲然自語地說:“這一天是我的。”也就是這個原因,每年有一百塊收人的人與每年有一千塊收入的人之間的差別,遠小於前者與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之間的差別。遺傳的財富若為具備高度心智力的人所獲得,這筆財富才能發揮最大的價值,這種人多半追求著一種不能賺錢的生活,所以他如果獲得了遺產,就好比獲得上天雙倍的賜予,更能發揮其聰明才智,完成他人所不能完成的工作,這種工作能促進大眾福利並且增進人類全體的榮耀,如果他以百倍於區區幾文錢的價值報答了曾給他這區區之數的人類。另一種人或許會將他所得的遺產去辦慈善事業以濟助同胞,然而若他對上述的事業都不感興趣,也不試著去做,他從不專心去徹底地研究一門知識,以促進這種知識,這種人生長在富有的環境就只有使他更愚痴,成為時代的蠢賊,而為他人所不齒。在這種情形下,他也不會幸福,因為金錢雖然使他免於飢乏之苦,卻把他帶到一種令人類苦痛的極端——煩悶,這種煩悶使他非常痛苦以至於他寧可貧窮,假如貧窮能給他一些可做的事情,也由於煩悶便傾向浪費,終致失掉了這種他以為不值得佔的便宜。無數的人們當他們有錢時,把金錢拿來購買暫時的解放,以求不受煩悶感的壓迫,到頭來他們終於發現自己又貧困了。

如果某某的目標是政治生涯的成功,那麼情形又有不同了,因為在政治圈中,徇私、朋友和各種關係都是最重要的,這些可以幫助他一步步地擢升到成功之梯的頂端。在這類生活中,放逐到世間沒有一文的人是比較容易成功的,如果他滿腹雄心,略具資才,即使並非貴族或竟是個窮光蛋,不但不會阻撓他的事業,卻反而增加他的聲望。因為幾乎每個人在日常與他同胞接觸時,都希望他人有所不如自己,在政治圈裡這種情形更為顯著。一個窮光蛋由於自每方面來看都是完全的、深深的、絕對地不如人,更由於他全然的渺小和不足道,他反而能輕而易舉地在政治把戲中取得一席之地。惟有他能夠深深地鞠躬,必要時還可以磕頭;惟有他能屈服於任何事且諷然嘲之;惟有他知道仁義道德的一文不值;惟有他在說及或寫到某長官或要人時能用最大的聲音和最大膽的筆調,只要他們塗鴉一二,他就可以把這些譽為是神出的傑作;惟有他了解如何乞求,所以一當他脫離了孩童時期,他便馬上成為教士來宣揚這種哥德所揭示的隱秘的秘密。

我們用不著抱怨世俗目的的低下,因為不管人們說什麼,他們卻統治著世界。

在另一方面,生而有足夠財產可以過活的人,通常有一顆獨立的心,他習慣於不同流合汙,他也不會奴顏乞討,他甚至還想追求一點才性,雖然他應該曉得這種高潔的才氣遠不是凡人的諂媚的對手,這樣慢慢地認清了居高位者的真面目,於是當他們羞侮自己時,也就會變得更倔強與不齒了,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原是高處不勝寒啊!這種人絕非得世之道。他們終會服膺伏爾泰所說的一段話:“生命短促如蜉蝣,將短短的一生去奉承些卑鄙的惡棍是多麼不值啊!”

然而,世間“卑鄙的惡棍”又何其多呢!所以正像米凡諾說的:“如果你的貧窮大過才氣,你是很難有成就的。”這段話可以適用在藝術和文學界中,但卻絕不適用在政治圈及社會的野心上。

在以上所敘述的人之產業中,我沒有提到妻子與子女,因為我以為自己是為他們所有而非佔有他們的c此外,似乎我應該提到朋友,但是朋友關係是屬於一種相互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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