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6 周叔弢:藏書不讀書 何異聲色犬馬之好

周叔弢:藏書不讀書 何異聲色犬馬之好

“結習之深,真不易解除也”

周叔弢:藏书不读书 何异声色犬马之好

周叔弢生於一個官宦書香之家。祖父周馥曾官至兩廣總督,父親周學海曾中進士,精研醫學。而四叔周學熙致力於北洋新政,創辦了直隸工業局、銀元局、官銀局、中國實業銀行等金融機構,與近代實業家張謇齊名,有“南張北周”之稱。

藏書,首先要買書,而且要帶著濃厚的興趣去買書,這是一個藏書家必備的首要條件。父親在南京做官,而周叔弢還住在揚州,每次回家都要帶一些書回來,這給周叔弢留下很深的印象。這樣,在他16歲時就開始買起書來。1914年他從青島移居天津後,以廉價買到清代皇家書庫“天祿琳琅”舊藏本宋刻《寒山子詩》,這是他收藏宋本的開始,還得意地取“拾寒堂”的齋名以作紀念。

周叔弢:藏书不读书 何异声色犬马之好

他雖然資金雄厚,但遇到高價書也感到力不勝支,為了不讓名刻佳本失之交臂,有時不得不舉債購買。在抗日戰爭前,他經營工廠,收入是不少的,但是善本書價錢之高也使他常常要費力才能得到。

1936年丙子元宵節時,他在自己記載所買古書文物的冊子上寫道:“負債鉅萬尚有力收書邪?姑立此簿,已遲往昔半月之期矣。”到了那年除夕他又記道:“今年財力不足以收書,然仍費五千七百餘元,結習之深,真不易解除也。所收書中亦自有可喜者,但給值稍昂耳。”1939年已卯歲末他又寫道:“今年本無力收書,乃春初遇通鑑、毛詩(指宋監本《毛詩》),歲暮遇《衍約說》(宋本),《蛻庵集》,不得不售股票收之,孰得孰失,正不易言耳。”從以上這幾件事中很可以看出他收書時的苦心。

“要對得起好書”

周叔弢:藏书不读书 何异声色犬马之好

他之所以能如此竭盡全力收書是和他酷愛書分不開的。許多他人寫的文章都提到過他藏書有“五好”的標準。所謂“五好”就是:一、版刻好,等於一個人先天體格強健;二、紙張好,等於一個人後天營養得宜;三、題跋好,等於一個人富有才華;四、收藏印章好,宛如美人薄施脂粉;五、裝潢好,像一個人衣冠整齊。在這裡他以人喻書,講得十分生動。著名文化人黃裳對他的“藏書五好”之說,曾著文述及,並致信弢翁。弢翁在覆信中雲:“大文所述,是僕藏書五好之論,當時所為儕輩所稱賞……僕常稱我藏書不讀書,何異聲色犬馬之好,五好論,實為自供。”

周叔弢對於書的愛護,也確有把書當人對待的味道。他常常用“蹂躪”這類字眼來形容看好書不仔細而損傷了書的行為。對於看書不知愛護的人,哪怕是至好的朋友也不把書借給他看。好書得到後,裝潢好的就照原樣保存,如有破損或裝潢不如意的就找良工補綴,重裝,然後用樟木夾板或楠木書匣裝起,再擺進樟木或楠木書箱裡保存。用他常說的話說:這樣才“對得起”好書。他自己看善本書也要把書桌擦淨,把書打開平放在桌上,或者以一手輕託書背,端坐來看。

他的兒子、著名翻譯家周珏良回憶說:“我們這些子女很小時就聽他講看書要‘勿卷腦,勿折角,勿以爪侵字,勿以唾揭幅,勿以作枕,勿以夾刺’的規矩,並要求我們遵守。他常說看見有人看書不知愛惜,揭頁時用指甲斜著硬劃,給書上留下很深的一道痕跡,再也消失不了,真有‘切膚’之痛。”

“捐書如嫁女兒,要找個好婆家”

周叔弢收藏善本書籍,除了個人愛好玩賞一面之外,還有更深用意,就是為國家保存民族的珍貴之物,不致因水火兵蟲之劫,化為雲煙,更不使流落海外。他藏書絕不是傳統的那種要“子孫永保”的意思。1942年,他估計當時的時勢,認為再收善本書恐怕不易,曾在書目上記下幾句留給子孫的話:“生計日艱,書價益貴,著錄善本或止於斯矣。此編固不足與海內藏家相抗衡,然數十年精力所聚,實天下公物,不欲吾子孫私守之。四海澄清,宇內無事,應舉贈國立圖書館,公之世人,是為善繼吾志。倘困於無衣食,不得不用以易米,則取平值也可。毋售之私家,致作雲煙之散,庶不負此書耳。”

1952年,他把藏書中的最精品715種全數捐給北京圖書館。他曾和子女說:“捐書如嫁女兒,要找個好婆家。北京圖書館善本書部由趙萬里主持,他是真懂書愛書的,書到那裡可謂得其所,我是放心的。”又說:“捐書之時何嘗沒有不捨之意,也曾打算留一兩部自己玩賞,但想既然捐書,貴在徹底,留一兩部又如何挑選?所以決心掃數捐出,一本不留。”著名文學家鄭振鐸曾對他說:“你把珍秘之書全部獻出,並未保留一部,真是難得難得!”

除了1952年所捐這一批書之外,他還於1954年捐給南開大學中外文書籍三千五百多冊,1955年捐給天津圖書館清代善本書三千一百多種共兩萬兩千六百多冊,1972年又捐給天津圖書館善本書籍一千八百多種九千一百多冊。

1981年,天津市人民政府曾召開發獎大會表揚他這種愛國行為,會後,他對子女說:開這麼大的會表揚,真是“不虞之譽”,實不敢當啊!

收藏家說

生計日艱,書價益貴,著錄善本或止於斯矣。此編固不足與海內藏家相抗衡,然數十年精力所聚,實天下公物,不欲吾子孫私守之。四海澄清,宇內無事,應舉贈國立圖書館,公之世人,是為善繼吾志。倘困於無衣食,不得不用以易米,則取平值也可。毋售之私家,致作雲煙之散,庶不負此書耳。

——周叔弢

王貴忱回憶恩師周叔弢——

他買自己喜歡的書從來不還價

“我得益於周家,周叔弢的學術教誨是我的人生亮點。”嶺南著名收藏家、文獻學家王貴忱初涉版本學是因為與周叔弢結緣。

1953年,王貴忱到東北探親,路過天津,在古籍書店中翻閱戚繼光詩集,巧遇周叔弢。周叔弢時任天津市副市長,他對這個年輕人的古代文化功底頗感驚訝,遂請他至家中做客,兩人於是成忘年之交。周叔弢建議他選擇版本不要“太古”,最好以明清為主,這也是王貴忱收藏明清刻本的開始。

周叔弢還鼓勵王貴忱做銀行工作應該把金融、貨幣歷史吃透。於是,王貴忱開始收集錢幣譜錄,研究貨幣史、錢幣學。

回到汕頭後,王貴忱與周叔弢開始了通信,又過了兩年,學生正式登門磕頭拜師。“他做學問方法與其他人不一樣,不豪取,不強奪,他買書都拿現金或金子,自己喜歡的書從來不還價,只要能夠得到。”在老師去世後,王貴忱與他的長子、著名歷史學家週一良保持著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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