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曰：
“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
俺想說：孟老爺子，你說“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也就算了，俺不跟你較真兒。可你去過呼瑪麼？你吃過開江魚麼？你知道重唇魚啥味麼？你知道三花五羅十八子是啥麼？沒吃過的話就別瞎BB！毛主席曾經教導我們說：沒有調查研究就沒有發言權。你，沒有發言權！You can you up, no can no bb!
熊掌是啥東東什麼味俺不知道，國家也不讓俺知道，那玩意是國家保護動物，您說的舍魚而取熊掌那是犯法，但魚麼，嘿嘿！俺吃過，俺know，俺有發言權！
記憶當中小的時候我還是愛吃魚的，那時候家裡缺肉吃，父親那時生病在家休養，沒事的時候就去河邊釣魚，釣回來的魚基本都被我們幾個孩子給吃了，那個時候河水裡沒有汙染，河裡生長的野魚，吃起來非常的香。那是小時候。
那個時候也沒有樓房，我家住在首鋼宿舍的排房裡，夏天就在外面做飯，一到我家做魚時，整排房的鄰居都會聞到魚的香味。那時候沒錢買魚，但這不花錢的魚真的比現在市場上賣的魚好吃多了。到後來養殖的魚越來越多，魚也就不那麼香了，況且現在的魚吃起來總有咬棉花套子的感覺，漸漸的就沒有吃魚的慾望了。小時候宴請賓客才點魚，現在的魚是啥：大眾消費。
可呼瑪的魚不是。
呼瑪的五一開江時節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冷，雖然我們每個人都帶了一大箱冬天穿的衣服，但是春天畢竟是春天。白天只需要穿一件襯衫，一條褲子就夠了，但是到了太陽落山以後和太陽昇起之前氣溫就會轉涼，這個時候一件羽絨服還是必要的。但是這裡的供暖每年要7個月，這個時候還沒有停止供暖，只要你進到屋裡，你就會享受到夏天般的火熱，跟屋裡有個雷鋒似的。
呼瑪開江節的傳統之一就是大家一起品嚐開江魚，據說開江魚與平常的魚不一樣，這個時候的魚是最好吃的。據說當地人都會在這一天裡聚在一起，來一場饕餮之宴。到這裡之前我很奇怪，在當今的時代裡，還有人為了吃一口魚而爭先恐後嗎？誰家缺那一口魚吃呢？
開江節那天我們早早等在了江邊，江風吹過，有點微涼。江邊早早就支起了十口大鍋，鍋裡滿滿的魚和湯，已經在咕咕的冒著熱氣了。按照呼瑪開江的習俗開江第一天是要吃開江魚的，所以開江節上準備了十口大鍋，每一口鍋裡放進100斤魚，由呼瑪最有名的餐館廚師烹製這些開江魚。
按照這裡尊老的習俗，60歲以上的老人是免費吃開江魚的，開始之前已經在場內已經有一排老人坐在那裡，等待開江魚上來了。而在場外已經圍滿了一群人，等待吃開江魚。這哪裡像江邊的人，倒像八輩子沒吃過魚似的。
呼瑪的開江魚可算是大大的有名了，在我沒來到東北之前已經聽我的學生講起過，那位學生提到開江魚時簡直是眉飛色舞，異常興奮，他講到開江魚入口即化，那口感就像嫩豆腐一樣，那個鮮味是沒有任何東西可比的，如果你吃過開江魚，其他的什麼魚你都不再想吃了。說的我當時就嚥了好幾口口水，心中已經開始嚮往著開江魚那個鮮美無比的味道了。但又一個念頭湧出來：你就吹吧！
但學員的吹還是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應該還是不賴的哦！因為惦記著開江魚的美味，所以開江儀式在我眼前匆匆而過，直到那一碗美味的魚湯遞到我的面前，我第一次知道江魚居然可以和小米粥燉在一起，這一做法讓我大開眼界，牛尾巴魚的鮮香和小米粥的渾厚混合在一起，魚肉裡添加了小米粥的濃稠，小米里包裹了江魚的鮮嫩。喝一口，那份香濃醇厚的味道，滿足了我所有之前的想象。那一口瞬間就已經在我的記憶當中形成了深刻的印象，終生難以忘懷。直到今天依然記著那第一口的味道，一著急竟然忘了燙，一口下肚，舌頭木了好幾天。
場內品江魚的人摩肩接踵，很快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了。強忍著垂涎將半碗燙魚湯放在旁邊臺階上晾涼，結果一轉頭時間差點被場內清潔工收走，剛剛萬幸及時制止了清潔工，卻被一位剛吃完的大哥把吃完的碗摞到了我的碗裡。俺瞬間明白了：俺就不該放下，莫非大家都猴急得不等晾涼就吃完了？莫非大家的舌頭都不怕燙麼？你們都是金剛不壞之身麼？
印象深刻的還有重唇魚湯，鯽魚燉豆腐，小雜魚湯，鯰魚燉茄子……雖然俺還要拍照片，但人生難得遇到這等美味，必須要忙裡偷閒品嚐一碗，有閒要偷，沒閒咱創造閒也要偷。聽說人生要拿得起放的下，此刻俺遵循了這條至理名言，當然是拿起了碗，把相機放下啦！
人家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對於那個重唇魚還真是的，俺吃了重唇魚，但是俺真沒見過重唇魚，聽說重唇魚最好吃的地方是嘴巴，俺這一碗重唇魚肉已經變成了肉糜，那麼香的魚湯，誰還顧得上找嘴巴？俺只要吃到嘴巴里就可以啦！
鯽魚燉豆腐可能大家都不陌生，但這裡的鯽魚湯比平常我們吃過的鯽魚湯少了一些腥味，多了一些純厚的香味。
鯰魚燉茄子已經熬成了粥，那個香味已經是混合在一起，說不清楚了，和咱們平常吃的鯰魚燉茄子，絕對是不一樣的。香味這個東西沒有辦法說的清楚，只能您自己腦補了。
那一鍋小雜魚湯給我留下最最深刻的印象，那些我們平時看上去很麻煩而不去吃的各種小雜魚，此刻燉在了一起燉成了一鍋，各種魚香摻和在了一起產生了一種複合的香味，與單獨魚種的各種魚湯都不相同，你只有親口吃到了才能夠領略那份美妙，我一口氣吃了三碗。
所有的魚肉都是入口即化，全然沒有墊牙的感覺。在當今的時代裡，還能有這樣一個地方能夠品嚐到這般純天然的野生魚香，讓我又一次覺得人生的美好，得嘗所願的滿足感油然而生。
在這裡，你可以看到各種人的各種吃相。不論是男女老少都捧起了魚碗，全然失去了平日餐桌上的矜持和優雅，臉上全都充滿了陶醉和幸福。此刻，你可能對一些形容吃貨的單詞產生更深刻的理解，普遍的現象有兩種：第一種是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生怕慢一點就沒有啦！第二種是手機來了電話也要等咱先吃了這口魚再說。
據說那天主辦方準備了4000個一次性飯碗，然而不夠用。
我終於理解了當地人為什麼要在這一天爭先恐後地來吃開江魚，原本守著黑龍江，可以隨時都買到魚吃的，但是開江魚是餓了一冬天沒有吃東西的魚，身體裡的脂肪已經作為能量被消耗殆盡，只有純淨的肉，而且魚不吃東西，身體裡少了食物的腥羶，只剩下了魚肉的鮮香。此其一也。
其二是這一天大家可以品嚐到黑龍江裡很多種的魚，黑龍江的魚有三花五羅十八子，這些數字加起來是二十六，也就是說松花江裡有二十六種魚，雖然由於季節的原因開江魚宴上不可能把這些魚全都囊括，但一次吃到這麼多種魚，可不是人們在家裡可以做到的。
聽說現在五羅裡邊已經有兩種絕跡了，剩下了三花三羅十八子。看來人類的捕撈和對環境的保護需要認真加以控制。
黑龍江作為中俄的界江，雙方都不好意思玩兒命開發。比起內地的江河來環境汙染和破壞要少得多，江水清澈碧藍，很多人都直接飲用，所以魚的品質也是非常的優質。
中國人的能吃敢吃會吃是出了名的，如此優質的魚類，自然是大家追捧的對象。為了控制生態可持續發展，國家目前對捕撈有著嚴格的控制。
下站漁村是呼瑪縣黑龍江邊有名的捕魚村，如今村裡只有十家漁民被允許捕魚，而且這十家要輪流捕魚，今天你家明天我家後天她家，一家只能捕一天，過了夜裡零點你就要收船然後輪到下一家，一天當中捕到多少算多少，捕到啥魚算啥魚。再次輪到你家捕魚要到十天以後了。如果沒有這樣的限制，以現代的捕撈能力和國人的消費能力，黑龍江的各種魚恐怕早就變成了多數珍稀，大部瀕危了。
我們問漁民，十天才捕一次魚那收入能保障嗎？漁民很自得的說道，黑龍江的魚值錢，鯉魚能夠賣到100多一斤（這價格和養殖的鯉魚比起來要差十多倍），打上一條六七斤的鯉魚就差不多七八百塊錢，其他的魚也都二三十元一斤，就這還供不應求，基本船一靠岸就已經有人在等著買了。
漁民說，這幾天黑龍江在跑冰排，漁船下不去江，我們吃到的開江魚應該是呼瑪河裡的魚，呼瑪河是黑龍江的上游河，河水流入黑龍江，算是黑龍江的支流，呼瑪河裡的魚和黑龍江裡的魚是一樣的，呼瑪河開河比黑龍江早幾天，所以開江儀式上的魚應該是呼瑪河裡的魚。等到冰排跑完了，漁船下到江裡面，拉一網上來魚兒噼啪亂蹦的景象才叫漂亮哪！
漁民大姐還給我們講了一個縣長買雜魚的故事，說有一天他們靠岸時來了一群人，其中有一個大肚子的人問他們收穫怎樣？然後指著小雜魚跟他們說，把這些小雜魚給我裝起來，待會我吃完飯回來買。
說完他們就去吃飯了，漁民大姐沒拿他們說的話當回事，以為他們吃完飯喝完酒就得把這件事給忘了。
沒想到吃完飯以後那些人又回來了，問漁民大姐把魚裝好了沒有？漁民大姐說沒有，大肚子的人說，我不是跟您說給我裝起來嗎？我要買的啊！大姐聽了說，我哪知道你那麼大肚子還會吃這麼小的魚呀！說完哈哈大笑。
過後同行的一個人跟大姐說，剛才買魚的那個人就是咱縣老大。
我聽了也哈哈大笑，原本以為俺喜歡雜魚湯是下里巴人的口味，原來縣太爺跟俺是一個口味啊！頓時覺得這位縣太爺很親民。
漁民大姐說，黑龍江主航道是中俄兩國的國界，中國漁民不能到主航道那邊去捕魚，否則就要被俄羅斯的警察給抓走了，抓到那邊就要按照俄羅斯的法律判刑，判你幾天是幾天，回來以後國內還要被罰款，弄不好還要吊銷捕魚執照。俄羅斯那邊魚比較多，而且俄羅斯那邊沒有人捕魚，但中國的漁民不會跑到主航道那邊去捕魚，划不來嘛！
曾經在一篇文章裡看到俄羅斯由於人口太少，遠東很多的地方全都荒廢掉了，根本就沒有人居住，所以黑龍江沿岸的人少的可憐，基本就沒有人去下江捕魚。所以黑龍江的俄羅斯那一半對於魚兒來講非常的安全，所以很多的魚都躲到江那邊去了，搞得中國漁民眼巴巴看著卻捕不到。
捕的魚越少就越金貴，反倒讓咱們把有限的魚兒精工細作，弄出多種吃法來。後來的時間裡又分別吃到了不同的做法的魚，有鴨羅有丁羅還有其他的叫不上名字的魚，有的紅燒有的幹炸有的煲湯有的清燉，還有其他的做法，每一種做法都獨具風味。幾天的開江魚讓我大飽了口福。
離開呼瑪後又有幾次吃魚的機會，但吃過了呼瑪的開江魚，其他的魚吃起來總是覺得缺了些口感和味道，嘗一口便興味索然了。呼瑪開江魚給我留下的記憶太深刻，但同時也破壞了我對其他魚的興趣。每次想到吃魚就想起呼瑪開江魚，思緒立刻飄到了千里之外的北國邊疆。跨越千里，只為了記憶中的這一口。
有道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熊掌是啥俺至今不知道，魚是啥？呼瑪讓俺知道了。孟老爺子來來來，俺要與你理論三百合。
人生百千際遇，讀到便是有緣，如蒙點評一二，勝過恩賞萬千。
2018,5,10日，黑子翟劍鋒寫於京西 微信：13811752267，新浪微博：戲說西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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