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3 小時候,那些在鄉村幹過的傻事兒

想起小時候乾的傻事兒,感覺就象重新活了回去一般。每一個人都有一個無憂無慮的快樂的少年時代,那些快樂,無關貧富,無關身份,無關年齡,無關城鄉,無關世俗。

小時候,那些在鄉村幹過的傻事兒

為什麼當我們老了,我們喜歡回憶,也願意與我們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們共同回憶過去,我想是因為,那些回憶裡,有著我們最單純最坦蕩最無知也最無畏的赤子之心,有我們最純粹最溫暖的情感,也有著我們一起成長的痕跡。

男人們回憶起來,除了打架可能就是整人的事兒。他們解決自己情緒的方式簡單直捷。看誰不順眼,就打上一架,也許這一架有可能使他們成為終身最親密的哥們,當然也有可能從此就成了路人甲、乙、丙、丁。打架是他們成長的過程,那些豐功傳績就象他們後來取得的社會成績一樣,讓他們驕傲,給他們成就感與存在感。

女人的回憶相對而言,要瑣碎的多。從來不打架,總是生悶氣,所以回憶就失去了好玩的成分。不過我想,總有讓我們感到快樂的事情,那就是吃。

小時候,那些在鄉村幹過的傻事兒

我還記得上中學時,我們村子裡七八個女生都在一起吃飯,從初一到初三,幾乎每個班級的都有。一頓飯吃二毛錢的胡蘿蔔鹹菜,吃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吃發酵過頭的黑麩子的酸饅頭,沒蒸熟的時候,就會被我們貼在校園裡的樹林裡,幾乎每棵樹上都貼著被壓扁了的饅頭片,沒有熟透的饅頭,粘性特別大,看起來也特別壯觀,這是我們對學校食堂示威的方式。

我們每天想著的就是誰從家裡帶來的鹹菜最好吃。我們人太多了,好象不到二天,就會把所帶的鹹菜全部吃光光了。第三天、第四天都要靠小賣部的胡蘿蔔去維持鹽份了。

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饞嘴貓。

看到吃的不要命,更惶論什麼尊嚴。

小時候唯一一次被父親打就是因為想吃豁牙大娘家種的瓜,因沒錢買,哭了整整一天,被父親用鞋底打出門去,而我依舊鍥而不捨,吃不上瓜,寧毋死。你看,從小到大,我都是這麼執拗,認準的事兒,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夏天的時候在公路上曬麥子,看糧食的活總是我的,當然還要時不時的拿木鍁翻一下。我躺過路邊的樹蔭下,一邊看書,一邊打盹,路邊有賣瓜的過來,我拿麥子去換。一斤麥子可以換兩隻西瓜。大人們都用帶篦子的麥子換,我用好麥子換,反正也沒人管,我的麥子我作主。

小時候,那些在鄉村幹過的傻事兒

換一袋子西瓜扛回家,那麼熱的天,所有的西瓜都好象被汗浸泡過了,雖然吃著解饞,可是總有被曬透的感覺。以致於那後來的好多年,可以隨時隨地地吃到西瓜之後,我特別討厭吃西瓜,總能從西瓜裡吃出拉秧子的味道來。

我還特別討厭吃蘋果和香蕉。

小時候,我奶奶床頭前有隻櫃子是專門用來盛吃的,成天兒的上著鎖,為了能夠在奶奶開鎖吃東西的時候隨便蹭吃一口,我選擇跟著奶奶睡覺。晚上她不睡覺,她打牌,我跟著熬夜,因為從小熬夜太多,我沒有長高。跟著奶奶睡了二年,也沒見她開過一次鎖兒。大約她總會趁我白天上學的時候,偷偷開吧。

表哥表姐表弟們來家裡的時候,奶奶就會把她藏著的蘋果與香蕉分給他們吃,我就會象個聞到腥味的貓兒一樣,從我們屋裡竄到奶奶屋裡去。總不會不給吧?給是要給的,雖然罵罵嘰嘰,不給總要鬧的。奶奶最怕我鬧。她怕我。雖然怕我,可是也不肯多分一點愛給我。

每天吃飯的時候,去她鍋裡夾菜吃,總會被罵,越罵夾得越多,到最後吃飽喝足就會聲張虛事,垛著腳發誓:以後再也不吃你的菜了。下一頓飯照舊。奶奶的菜放油多,我們家的菜沒油星。

小時候,那些在鄉村幹過的傻事兒

奶奶去姑姑們家裡走親戚的時候,會把她的蘋果或者香蕉埋進麥缸裡藏起來,鑰匙放在我母親那裡,奶奶不在家,我父母從來不進奶奶的屋,我也不朝他們要鑰匙,我把門嵌子從外面拿出來,窄窄的一條縫,剛好可以裝得下我瘦小而靈活的身子,奶奶的鎖是那種老式的舊鎖,方型的,帶著長的鎖芯,其實很難一下子從門嵌子上拔下來。

我爬進去,找麥缸。兩隻麥缸,一人多高,一個一個的翻。手伸進去,熱熱的,麥子在缸裡捂得太久了,泛著熱,好象還保留著夏天收割時的味道。總能摸到圓圓的一隻蘋果,全然不顧一手的麥麩子,拿起來就吃。

有一回吃幹抹淨,正準備往外爬的時候,奶奶回來了,正開鎖,我剛好卡在那裡,頭被撞了個大包。我一點兒也不知道羞恥,我覺得吃奶奶的東西是應當應份的,哪怕她不給。那時候大姐總是笑話我:不給吃,你為什麼蹦呀。我總回答她:不蹦,沒得吃呀。

從小到大,在吃上,我都是一個非常沒有骨氣的人。吃了就吃了,沒有當面抓住,奶奶從來不罵我。從這一點上,我覺得奶奶還是比較寬容的。

成年之後,我討厭吃水果,我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我為什麼會討厭水果。後來我想明白了,大約是小時候這種記憶太深刻了,以致於我用不吃水果來拒絕回憶這些不愉快的回憶。不過現在想來,那些回憶未嘗不是一件讓人覺得可笑的事兒。

小時候,那些在鄉村幹過的傻事兒

我母親常說,沒人疼也能長大。我可不是沒人疼的孩子,沒人疼,我找人疼。不疼,我不願意。我強烈要求人家來疼我。初中那會兒,每週回家,我給我奶奶從村子外的場院裡往家背柴火,還幫她往水缸裡壓水,壓一缸吃好幾天。邊壓水,邊上話給她聽:誰疼我我疼誰,誰不疼我我不疼誰。

她不生氣,也裝聽不見。可是等她老了,走不動了,躺在床上,盼著我們回家時,每次回去,我都心疼的止不住眼淚。從那時候起,我覺得蒼老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一個人再堅硬,都無法阻止衰老前行。

小時候那麼貪吃,就是吃不胖,到了初中,就象被吹起來似的,天天啃那種黑磚頭一樣的饅頭,居然越吃越胖,簡直沒天理,慘不忍睹。因為沒有充足的愛,讓我覺得唯有吃才能填滿心裡的空缺。

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是笑話了。可是曾經有很多年,我感覺自己是缺失的。

心裡委屈的不行不行的。好象全世界欠著我。

而實際上,我得到了比其他孩子更多的愛與關注。只是我的自我存在感與認同感都太強烈了,以致把自己淹沒在自己的情緒裡了。

說到底,男人與女人對於情緒的感知是不一樣的。

男人的傷都留在身上,女人的傷都刻在心上。

男人用力量來武裝自己,女人用吃來填充自己。

一轉念間,十萬八千里路雲和月,上下縱橫幾十年,都歸了塵土。

晚上十一點回家,月亮正圓,月光如煉,正懸在我家的樓頂上,讓我想到一個詞:如日中天。正如我們現在的年紀,現在的心情。

小時候,那些在鄉村幹過的傻事兒

月光下,花樹枝葉都靜靜地生長。

微風清涼。

有一盞燈,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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