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故事:滾刀肉

肉根據肥瘦,可以分為白肉、五花肉、裡脊肉,對於各自好壞的判斷,則由口味的不同,因人而異。此外有一種肉比較特殊,是根據下刀時的困難程度來定的,它叫‘滾刀肉’!其意就是能在刀下能滾來滾去的肉。

其實,‘滾刀肉’也並不比刀硬,只不過因為在肉體的肌理之間,存在著一層光滑的韌性黏膜,使得那肉十分油滑,也使得操刀者很難用力的割下去,倘若一不小心,還會切破自己的手指!

世間萬象繽紛,人生百態陳雜!恰恰就有這麼一種人,他沒緊沒慢,缺心少肺、好歹不分且又軟硬不吃,就如同那滾刀肉一般,讓人不堪應對,甚至是肝腸寸斷!

話說東京汴梁就有這麼一位!此人姓皮,大家都叫他做皮三。這皮三本性頑劣,整日偷雞摸狗,惹是生非。自己多次被府衙拿問不說,也氣的爹孃二老撒手人寰!雖說長大後也出落成了一條壯漢,但因其惡習難改,所以街坊四鄰對他都是敬而遠之,如避瘟神!

故事:滾刀肉

俗話說:貓有貓道,狗有狗道!就是這樣一個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主,卻因他的這身毛病,竟然也掙下了許多的錢財!原來皮三在東門裡開有一家肉鋪,每日也會賣出兩三頭生豬,倒不是說街坊四鄰捧場,只不過是汴梁城的人太多了些而已、、

這一日清晨,皮三剛剛支好了門面,就見有一位老太拄著柺杖,蹣跚而來、、

‘掌櫃的,老身家中有病人臥床,還請與我稱上半斤肥的,也好帶回去給他滋補身子。’那老太來在了肉案前,低低的聲音說道。

‘半斤?半斤還滋補個屁?都還不夠貓狗吃的呢!’皮三抬了抬眼皮,撇著嘴嚷了一句。

‘我自知稱的少了些,只不過銀兩有限,也稱不起更多、、’老太見皮三似乎不願賣肉給自己,頓時語氣又低了幾分。

‘沒錢?沒錢你還吃什麼肉啊?要是真饞的難受,回家自己咬咬腮幫子不就得了!’這句,說的就不像人話了。

‘哎,我那丈夫眼下已如風中殘燭,恐怕難以撐過多少時日。我與他十幾年不曾聞過肉味兒,今日特來稱上半斤,也只是為了了卻他的一樁夙願而已、、’

老太一看就是個貧苦之人,而且言語之間無處不透著一種深深的悽楚和無奈。皮三是個屠戶,殺豬賣肉是他的本職所在,人家想買多少,你稱給她不就完了,可他非得出言擠兌,由此就不難看出此人的秉性如何了。

‘算我求你了,你就行行好,給我稱上半斤吧、、’老太見皮三不言語,趕忙一個勁的哀求。

這時候,路過的行人有瞧見的,也紛紛走到了近前觀望,皮三一看人圍攏的多了,這才慢條斯理的回到裡間兒,拿出來半斤肉扔給了老太。

‘大爺本來不屑賣你,只不過見你老邁可憐,這才割了半斤與你,趕緊回家給那個要死的人吃吧!’一邊收著錢,一邊還說出來這麼一句。

故事:滾刀肉

老太眼含熱淚,拎著那半斤肉,轉身離去。她走了,可圍觀的人們卻不幹了!

‘你這人說話怎麼這麼難聽!’

‘沒教養的東西!’

‘有你這麼做生意的嗎?’

皮三見眾人紛紛責罵,頓時也來了火氣。

‘滾滾滾、你們都是哪兒冒出來的孝子賢孫,跟你們有什麼關係?老子自家的肉,想賣給誰就賣給誰,想賣多少就賣多少,哪兒輪到你們這些狗東西來指手畫腳!’

一瞧皮三出言不善,頓時就有那愣實的漢子破口大罵。你罵我,我罵你,一來二去,可就扭打在了一處。皮三的鋪子裡就是自己一個人兒,而跟他動手的可就多了、、

‘你個沒教養的潑皮無賴,讓你欺負老太太!讓你不說人話!今兒個看非得好好的教訓教訓你!’

人們早都恨皮三恨的牙根兒癢癢,所以三五個漢子拽住他就是一頓暴打。皮三呢,一瞧自己寡不敵眾,他心裡也急了。隨手抄起肉案上的尖刀,胡亂的一揮。這一揮不要緊,那刀恰巧紮在了對面人的腿上,只聽得一聲慘叫,緊接著便是血流如注!

一看動了刀子,眾人也都停住了手。這時呢,有人把傷者抬到了一旁包紮,也有人飛也似的跑到了府衙報官!畢竟當街行兇,按照律法來說,也並不是什麼小事。不多時,差人們趕來,將皮三和眾人全都帶到了公堂。

故事:滾刀肉

堂上的大人待等

問明瞭經過,然後這才開口說道:

‘皮三,當街持刀傷人,你可之罪?’

‘小民無罪,是他們動手在前,我出於自保這才持刀防衛!’皮三脖子一挺,說的是理直氣壯。

‘他們幾人平日裡可與你存有冤仇?又因何與你當街動手?’

‘並無冤仇,只因我罵了那買肉的老太!’

‘這麼說,他們是出於義憤,才與你當場動手了?’

‘正是如此!’

‘既然是你皮三惡語在前,他們的行為過激在後,故判你只付給傷者醫藥費用,他罪不究,如何?’老爺其實並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說判的也很輕。

‘不行!’皮三一聽就不幹了,心說我這是正當防衛,別說是傷了他的大腿,就算捅死了也是他活該倒黴!這也是他平日裡跋扈慣了,所以才敢在公堂上撒潑耍橫!

‘那你待如何?’老爺的臉兒都綠了,心說你這人太不知道好歹,我讓你給他的那點兒藥錢,也只過是二斤豬肉的事兒,這怎麼就不行呢?

‘我不但不會賠給他醫藥費用,還要讓他們賠償我銅錢三百貫!若是不賠,這官司就算打到大理寺,我也是義無反顧!’

‘哦?因何要讓他們賠你三百貫?’大人聽皮三這麼一說,差點沒背過氣去。

‘我那肉鋪日進斗金,因今日之事,日後必會有所影響。就算一天少賺十個老錢,一年我就得少賺多少?三年五年,八年十年呢?三百貫,我跟他們要的已經很少了!’皮三滿口道理。

‘這、、、、’

‘這什麼這,老爺今日若不能與我做主,那我明日便到上官衙門,連你一同告下!’

老爺一聽,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心說,好你個潑皮無賴,耍橫耍到我這兒來了!有心定他個咆哮公堂之罪吧,還真就怕他犯渾,將自己告下。瞧他那架勢,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自己若是不依,他必不會善罷甘休。可自己若是依他所說,又將那些仗義的路人置於何地?

正想著呢,忽然瞧見堂下一陣大亂,緊接著就見有一老太哭嚎著闖上了公堂!

‘堂下何人?’

‘大人,老身張王氏,只因方才在這惡人處買下了半斤豬肉。回到家中,燉熟以後,我那久病在床的丈夫只吃了一口,便臉色發青,吐血身亡!雖說我丈夫他已是風中殘燭,可萬萬沒有想到卻是這般死法,還請大人查清緣由,為我做主!’老太指著皮三,聲淚俱下!

大老爺聞聽,頓時是又驚又喜!驚得是,那老漢臉色發青,口吐鮮血,很明顯是中毒而死。喜的是,這下兒皮三你不要說找人賠償三百貫了,弄不好今天這大堂你都出不去!是方才你讓我顏面無存,還揚言要越衙上告,這回我倒要看看你該如何收場!

想到這裡,老爺趕忙差人前去老太家中查驗。不大一會兒,仵作回來稟報,那老漢果不其然是中毒身亡!老爺一聽可就樂了,當下大喊一聲:‘皮三,你因何投毒害命,還不從實招來?’

事情來的很突然,皮三雖然聽到了老太的話,卻也並沒在意。他心說,我只是想賣給她前日裡剩下的那幾塊臭肉,可能是自己沒注意,把藥耗子的那塊賣給她了。即便真是如此,但也是無心之過。再說了,他那丈夫苟延殘喘,早就該死,今天被死了也只不過是提前了些時日,一會兒我賠她點兒錢便是。

‘也許是我錯拿了藥老鼠的肉,並不是有意為之。實在不行,我賠她兩貫銅錢就是!’皮三還是那麼的無所謂。

‘你那豬肉都值三百貫,莫非說人家一條性命還抵不過你家的豬肉不成?’

‘她家的那個死鬼久病纏身,即便今日不死,也活不過幾天。何況,肉也吃到嘴了,死就死了唄、、’

‘好你個混賬東西,害了人家性命還如此的理直氣壯,來人吶,先將這惡徒拉下去重責五十,待我上報刑部,擇日問斬!’

‘大人開恩吶、、、’皮三一聽要殺自己,便再也沒有了以往的膽氣,他趕忙跪倒在地,叩頭不已。

大人沒有理會,差人們可不管這個那個,頓時一擁而上,將皮三拖了出去。

沒過三天,刑部批文下來,皮三多有惡行且傷人害命,判斬監侯。他的那間肉鋪也被充入了府庫,同時由府衙向老太和傷者劃撥了一筆費用,至此,這件事才算塵埃落定。

這正是:

不過幾十春夏,

何必計較短長?

多行惡事惹禍殃,

做人還需恭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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