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8 微小說:美國媽媽

美國媽媽

小芳剛洗完澡躺在沙發上,電話鈴響了。陌生的號小芳本來不想接,這次鬼使神差地就接了。

“媽媽”。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傳來,像是三四歲的孩子的聲音。那聲音怯怯的,甜甜的,透著奶香。

小芳莞爾一笑,這一定是小姑娘打錯了,就輕柔地說:“孩子,你打錯了,我不是你媽媽。”

“媽媽”。小姑娘很固執,接著又喊了幾聲“媽媽”。

“你找媽媽呀?可是你電話打錯了,我不是你的媽媽哦。”小芳耐心地解釋到,聲音裡滿滿地溫柔。生怕嚇住了這個聲音萌萌的小姑娘。

“咦,甜甜,你在給誰打電話呢?你真把電話打出去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原來這個小姑娘叫甜甜,真好聽的名字,聲音和她的名字一樣甜甜的,叫得人心底軟軟的。“是媽媽”,甜甜興奮而肯定的聲音傳來。

“對不住啊,孩子胡亂按的號碼,竟然撥通了你的號碼,給你添亂了。這孩子命苦,從小沒媽,說話遲,三歲多了才會說簡單的話,就媽媽倆字說的順溜。”蒼老的聲音飽含歉意。匆匆掛了電話。

小芳心裡酸酸的,耳邊久久地迴盪著那句“媽媽”。

老公回來了,奇怪小芳怎麼坐在沙發上發呆,也不開燈,以為她生病了,急忙去摸她的頭。小芳把剛才的事情經過告訴了老公。老公聽了也大為好奇,一個孩子能正好撥通她的電話概率極低,這也大大地激發了他的好奇心。

他倆一起又按照來電顯示撥了回去,電話接通了,那個蒼老的聲音傳來,他說是甜甜的爺爺,他說甜甜剛出生時爸爸出了車禍,一條腿受了重傷,甜甜媽離家出走了。他爸爸拖著殘疾的腿出去打工了,就剩下他帶著甜甜度日。甜甜很奇怪,說話遲,但心裡很透亮,啥都懂,有一天,問他媽媽呢?他說在電話那頭,媽媽會有一天給她打電話。她沒事就學著爺爺的樣子按數字打電話,爺爺也沒有管過她,沒想到還真按通了一個電話。

小芳和老公也頗覺神奇,這真是奇緣。

這之後,小芳和老公晚上沒事的時候就會打這個電話,電話裡逗一會兒甜甜,給她講個小故事,甜甜說話越來越流暢,但就是很固執地叫小芳“媽媽”,糾正幾次都無效,小芳索性也不糾正了。

小芳提議去看看甜甜,老公開心地同意了,他倆著手開始準備看望甜甜的禮物,衣物,零食玩具準備了一大堆。

週末,他倆驅車按照甜甜爺爺給的地址出發了。甜甜家離他家有一百多公里的距離。儘管他倆有心理準備,但是到了甜甜家的時候,他倆還是大吃一驚。

“窮”本來在小芳和老公的心裡只是個概念,此刻卻赤裸裸地具體的呈現在他們的眼前:低矮的三間瓦房古老破舊,屋裡沒有一件像樣的傢俱,老式的大疙瘩電視機是唯一的家用電器,真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甜甜伶俐可愛,穿著不知是爺爺還是爸爸的背心,因為大,後背處用布條扎著,像寬大的睡衣。甜甜長的水靈靈的,一雙大大的眼睛透著膽怯,如受驚的小兔子緊緊地拉著爺爺的手一次次害羞地把臉埋在爺爺的手掌裡。

“甜甜,我是媽媽,不認識我了。”小芳輕柔地說,掏出帶來的玩具,食物和衣服。甜甜蚊子一樣低聲叫一聲“媽媽”,慢慢就和小芳夫婦相熟了。小芳給她洗了澡,換上新買的小裙子,梳了個漂亮的辮子。甜甜像換了個人似的,像一個甜美的小公主。用水靈靈的眼睛不停地盯著小芳,不時地叫著“媽媽”。她用她的小手一手拉著小芳,一手拉著老公,走哪跟哪,寸步不離,還找出她的玩具——一個爺爺用木頭璇成的娃娃給小芳。甜甜笑得真甜,兩個小酒窩都溢出來無限的快樂,來老公腿上坐一會兒,跑小芳懷裡鑽一會兒,一會兒又讓爺爺看她的花裙子,樂得不知道怎麼表達她的快樂。

爺爺黑紅的臉膛上呈現著真誠與感激,一遍遍地道謝,他說自從甜甜他爸騎摩托車出了車禍,給他看病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能賣的東西都賣了。甜甜這丫頭有福啊,就這麼認識了你們這樣的貴人,從來沒有見過甜甜這麼高興過,太感謝了……

小芳和老公牽著甜甜的手參觀了他們的村莊、田野。又開車帶她和爺爺到十幾裡外的鎮上一起吃了點飯,又把他們送回去。

該分別時,小芳蹲下來對甜甜說:“媽媽要工作,過一段時間再來看你,你乖乖地在家聽爺爺的話。”甜甜看她們要走,緊緊地拉著小芳的手,哭著說:“媽媽不要甜甜了?媽媽別走……”甜甜哭的稀里嘩啦,怎麼哄也哄不住,爺爺在一旁悄悄抹淚,老公的眼圈也紅了,我也是忍不住淚流滿面。爺爺說:“你們走吧,過一會兒我哄哄她就好了!”老公拉著小芳坐進車裡,發動了車子,車後傳來甜甜撕心裂肺地哭喊:“媽媽,媽媽……”

小芳很難過,流著淚對甜甜說:“媽媽工作的地方很遠,在美國,很長時間才能回來。乖,聽爺爺的話,媽媽以後經常打電話給你。”

甜甜聽了,很難過,但還是抹著淚花兒笑了。她很懂事的也為“媽媽”抹淚,說,哦,媽媽也聽話,不哭,你以後要常給我打電話。

自那以後,甜甜不但經常收到“媽媽”的電話,還時常收到禮物。每當這些時候,甜甜總是很牛的對爺爺說:爺爺,爺爺,媽媽又在美國給我打電話了,媽媽又在美國給我寄禮物了。

媽媽,當然是假的。寄自美國的禮物,卻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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