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二樓的窗後緊盯著慢慢靠近的敵人。“我沒子彈了！”他聽到旁邊的戰友小聲說，而他也只剩最後一發了。
他仔細地瞄準，射出了他的最後一發子彈。中槍者向前踉蹌了幾步，倒在地上，渾身戰慄著。他在地上慢慢伸出手，從他的軍服裡掏出了一隻黑色的皮夾。
隊長喊道：“他手裡有東西，快下去看看！”
他跑了過去，只見中彈者把頭微微抬起，兩手伸開，正凝視著一個黑色的小東西。他躺在地上扭過頭，看了一眼走過來的敵人，然後頭倒在沙土地上，再也不動了。
他撿起那個黑色東西。那是隻皮夾，正面鑲著一張照片。他瞧了瞧，被他打死的人也在照片裡，長相和裝束一模一樣文。照片裡的他正驕傲地站著，面帶微笑，穿著一身軍裝。他的右臂挽著一位非常漂亮的女人，棕黑色的頭髮和眼睛，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穿著一身黑色絨衣。她的懷裡抱著一個可愛的嬰兒，正咧著小嘴向外看。
他拿著照片看了一會兒另外兩個士兵走了過來，隊長問：“這是什麼東西？”
他舉起那個鑲著照片的皮夾，頓了一下，說：“不過是……是隻皮夾……還有一張照片。”
隊長掃了一眼四周，看沒有危險了，立刻命令道：“好了，我們回去，告訴其他人，這所建築現在已經安全了。把錢包放回屍體上，會有人來清理的。”
他沒有動，看著隊長，咧嘴笑了一下，舒著氣搖了搖頭，好像遇到了一件可笑的事。然後他靜了下來，盯著隊長。
突然，他的表情變得憤怒起來，他一把抓起他的槍，舉過頭頂，猛地砸在了地上，吼道：“混蛋！混蛋！我不幹了！我已經完成了任務！”
隊長問：“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幹了！這本來是一個幸福的家庭，長官！孩子應該有個父親，打仗真愚蠢，我討厭打仗！”
“所以你想當逃兵？”
他停了一下：“沒錯，是這樣。我現在就走。”他轉身背對著隊長，但是，身後傳來拉槍栓的聲音，他又轉過身來。
隊長正拿著一支手槍對著他：“這是戰爭！你必須為你的國家效勞，逃兵的下場就是死！”
看來他是鐵了心。“那你就朝我開槍吧！”他吼道，“我也剛殺完人。整個戰爭都讓人噁心！”
“這個世界不像你想的那樣，你知道嗎？人們會說你是個逃兵，一個背叛了自己國家的懦夫。你的家人都會為你感到恥辱。”
他沉默了。隊長繼續說：“整個世界都會認為你是個懦弱的膽小鬼”
他又有些激動：“他們不會，他們會理解我的，我只是戰爭的犧牲品！”
“也許別人這樣認為，但你的家人他們會聽到這件事，而且和你講的截然相反。他們會為有你這樣的親人而感到無地自容，他們會扔掉你的照片，甚至連你的朋友們也不會再提起你過去曾經有過的勇敢。”
他看了一眼隊長，痛苦地大睜著雙眼，嘴角有些抽搐：“那我給家裡寫封信，告訴他們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然後你再殺了我。”
隊長又說：“想好了嗎？真的不在乎世人的唾罵？”
他哭了：“好吧，你贏了，我們走！”
“我知道你會理智起來的。”隊長說著，微笑著收回了手中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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