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那一年,桃花開遍了整個長安。桃夭便是在那時進了宮。
都說入了宮的女子命比紙薄,偏桃夭生來一張禍國殃民的皮相,進宮不到三日便晉了美人。
她不似宮中其他女子,喚他陛下,喚他皇上,她喚他李郎,那是她的李郎。
他帶她站在城樓的至高處,同她說起他的長安,春風十里,盛世繁華 。
匈奴進犯邊境之時,朝中將寡兵微,無力相抗,遣使臣前去敵軍大營 。
使臣帶信歸來,聖上下旨,割讓城池五座。
另,將桃夭贈與匈奴王。
她便如同戰火中的城池,一封書信,一道旨意,便可,拱手相讓。
縱是以色侍人,她都未曾覺得半分委屈。
和談換來邊疆安定十年,朝中兵力日益強盛,聖上御駕親征,收復城池,兵臨北疆。
匈奴大軍節節敗退,匈奴王大怒,下令將桃夭處以極刑。
後來呢?後來啊,行刑臺上,千刀萬剮,凌遲之苦,她一笑百媚,低聲輕喚, 卻是她的李郎。
李郎,謝謝你,贈我無上歡喜。
李郎,再與我說說你的長安罷,我很想聽。
李郎,莫要,嫌棄我啊。
李郎。李郎。
她這一生,都未曾恨過他啊,卻也,再也等不到他。
“公子來猜猜,我這故事中,有幾分真假?”曲闌眼中盡是淡然,彷彿故事中只是一個無關之人,她講的,也只是一件無關之事。
“曲掌櫃這個故事..是假的。”
“既然如此,公子所求,闌無能為力。公子請回。”
“掌櫃的,你講故事講的可是失敗...”浮生立於曲闌身側,歪著腦袋嘟囔。
“此人幼時被生母丟棄,心中覺得世間女子皆是惡毒之人。”曲闌半闔眼眸,似是有些睏倦,“怎會信世間有桃夭這般的女子。”
“那他前來又是所為何事?”浮生一面詢問,一面取來一旁的大氅為曲闌披上。
“他是當朝學士,明日要將他的妹妹送入宮中。”曲闌揉了揉眉心,“他是來請我保他妹妹寵冠六宮,一生無憂。”
“倒是位好兄長...”
“大抵是吧...”曲闌輕聲說道,“只是若我是他,絕不會將自己的親妹妹送入那個吃人的宮牆之內。”
門外搖鈴三聲又起,未待浮生前去開門,便已推門而入,面上甚是焦急。
“闌知公子有要緊之事,”曲闌起身,“可我紅襲坊的規矩不能壞,公子就先坐下,聽闌給公子講一個故事罷。”
執夏是將門虎女,幼時曾說,“我長大了定要嫁與一個大英雄。”
這句話到她喜歡上子淼之時,方算失效了。
子淼是個書生,是執夏口中“百無一用”的書生。
她卻偏偏嫁與了他,自大婚之日起,放下長槍,洗手作羹湯。
時值動盪之年,韃靼犯境。
子淼簡在帝心,未至而立,便已官拜右僉都御史,受帝命往北疆監察 軍糧供應。
然生死總是半分由不得人,執夏接到邊疆書信已是三月後,方知子淼 歿於戰亂中。
她並未落淚,只是端坐於房內,拂過他贈與她的環佩,一坐便是整夜 。
翌日,她請旨隨父上戰場,拿起那杆曾伴她五年的銀槍,翻身上馬, 滿目決絕,火紅的戰袍染紅了一片天光。
戰場之上,她殺敵數百,目染血色,一杆長槍取了多少敵軍性命,卻終究雙拳難敵四手。
再也,沒能回來。
這世間,本沒有哪個女子,能同她一般無畏。
曲闌望向對面堪堪落淚的男子,提聲問道,“公子不妨猜猜看,這個故事,是真還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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