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6 丞相陳平世家傳記

丞相陳平，武陽戶牖鄉人。

小時候家裡貧窮，喜歡讀書，家有田地三十畝，陳平僅同哥哥陳伯住在一起。

陳伯總是自己下田耕種，聽任陳平，讓他外出求學。

陳平的長相高大魁梧，儀表堂堂。

有人對陳平說：“你家境貧窮，靠吃什麼而長得這樣好？”他的嫂子怨陳平不照管家庭不從事生產勞動，說：“不過吃米糠罷了。

有這樣的小叔子，還不如沒有。”陳伯聽到這話，趕走了陳平的嫂子並廢棄了她。

到陳平長大，可以娶妻成家，富人家沒有人肯把女兒嫁給他，窮人家陳平又恥於和她們結婚。

很久後，戶牖有位叫張負的富人，張負的孫女兒嫁了五個丈夫而五個丈夫都死了，沒有人敢再娶她。

陳平想得到她。

鄉邑中有喪事，陳平因為家貧，就到喪家作事，去得早而回來晚，以此掙得報酬補助生活。

張負在喪家見到陳平後，偏偏看中了陳平，陳平也藉故最後離開。

張負跟隨陳平來到陳家，陳家竟在靠近城牆的窮巷中，用破席子掛起來當作門，但在門外有很多貴人車輪留下的痕跡。

張負回家後，對他兒子張仲說“：我想把孫女兒嫁給陳平。”張仲說“：陳平家裡貧寒，他又不幹事，全縣的人都譏笑他的作為，為什麼偏有您要把孫女兒嫁給他？”張負說“：哪有長相像陳平這樣地俊美而長期處於貧賤的人呢？”終於把孫女嫁給了陳平。

因為陳平貧窮，張負就借錢給陳平讓他行聘禮，又送給陳平迎娶時置辦酒肉的費用，讓他娶親。

張負告誡他的孫女說“：不要因為陳平家裡貧窮的緣故，服侍人家就不恭謹。

服侍哥哥陳伯要像服侍父親一樣，服侍嫂子要像服侍母親一樣。”陳平在娶了張家女之後，費用一天比一天寬裕，交史記遊的範圍也越來越廣。

鄉里中有社廟，陳平擔任主持分配祭肉的宰人，分配祭祀肉食時非常公平。

父老們說：“好極了，陳家小子作宰人！”陳平說“：唉，假使讓我陳平得以宰割天下，也會像分割祭肉一樣合理公平！”陳涉起義，在陳縣稱王，派周..攻佔了魏地，立魏咎作魏王，與秦朝軍隊在臨濟作戰。

陳平早已在此之前告別了他的哥哥陳伯，跟著一些青年前往臨濟服侍魏王咎。

魏王任陳平作太僕，陳平向魏王獻計，魏王不聽從，又有人誹謗他，於是陳平就逃離了魏王。

過了一段時間後，項羽攻佔土地到了黃河邊上，陳平前往追隨他，跟著項羽入關破秦，項羽賜給陳平卿一級的爵位。

項羽東歸彭城稱王時，漢王劉邦回師關中平定三秦，又揮師東征。

殷王司馬..反叛楚國，項羽就封陳平為信武君，率領魏王咎留在楚國的部隊前往攻打併降服了殷王后凱旋。

項王派項悍拜陳平為都尉，賜給陳平二十鎰黃金。

不多久，漢王攻佔了殷地。

項王大怒，準備誅殺前次平定殷地的將領和軍官。

陳平害怕被殺，於是封存了他的黃金和官印，派人送還項王，而陳平隻身抄小路帶劍而逃。

在渡過黃河時，船伕看見他這位魁梧的美男子單身獨行，懷疑他是逃亡的將領，身上應當帶有金玉寶物，就用眼睛盯著陳平，想殺了他。

陳平害怕，於是解開衣服裸露上身，幫助船伕撐船。

船伕知道他身無財寶，才沒有動手。

陳平於是來到修武投降漢軍，通過魏無知求見漢王，漢王召見他。

這時萬石君奮做漢王的中涓官，接受了陳平的謁見，讓陳平入王宮拜見漢王。

陳平等七人一起進去，漢王賜給他們食物。

漢王說：“吃過後，就回到住處去吧。”陳平說“：我為要事而來，我要說的事不能超過今天。”於是漢王與他談話，而喜歡上了他，問他說：“您在楚王那裡做什麼官？”陳平回答說“：做都尉。”當天高祖就任命陳平為都尉，讓他做自己的驂乘，監護軍隊。

漢王將領們都喧譁起來，說：“大王偶然得到一個楚王的逃兵，不知他的深淺底細，就與他同坐一輛車子，反讓他來監護我們這些軍中將領！”漢王聽到這話，更加寵幸陳平。

於是帶著他一起向東討伐項王。

打到彭城，漢軍被楚軍打敗。

漢王領兵退回，收聚潰散了的士兵來到滎陽，任陳平為亞將，隸屬於韓王韓信，駐紮在廣武。

這時絳侯周勃以及灌嬰等人都向漢王讒害陳平說：“陳平雖然是位美男子，也不過像裝飾冠帽的珠玉罷了，他的腹中未必有真才實貨。

我們聽說陳平在家時，偷他的嫂子；臣服事魏王不被收容，逃走歸附楚王；歸附楚王又不相投，再逃走歸順漢王。

今天大王卻器重他，讓他作官，使他監護軍隊。

我們還聽說陳平接受了將領們的賄金，賄金給得多的得到好的職位，賄金給得少的得到壞的職位。

陳平是位反覆不定的亂臣啊，希望大王審察他。”漢王於是懷疑陳平，召來魏無知並責備他，魏無知說：“我所介紹的是他的才能，陛下所問的是他的品行。

假如有尾生、孝己那樣的品行，而對決定戰爭勝負的謀略毫無益處，這樣的人陛下哪裡值得去任用他呢？楚、漢互相抗衡，我引進有奇謀的術士，只要看他貢獻的計策是否真的對國家有利就行了。

再說盜嫂子、受賄金之類哪裡值得去懷疑呢？”漢王召來陳平並責備他說“：先生臣事魏王不相合，於是投奔楚王而去，現在又跟隨我共事，確實是有些三心二意了吧？”陳平說：“我臣事魏王，魏王不能採納我的主張，所以離開他去臣事項王。

項王不能信任人，他所任用喜愛的人，不是信任他的本家就是他妻子的兄弟，雖然有奇謀之士也不能重用，我於是就離開了楚王。

聽說漢王能用人，歸順大王。

我空手而來，不接受賄金就沒有可供使用的費用。

如果我的謀略有可以被採用的，希望大王能採納它；如果沒有可以被採用的，金錢都還在，請讓我封起來送到官府，並請讓我辭職歸家。”漢王於是向他道歉，優厚地賞賜他，任命他為護軍中尉，監護所有將領。

諸將們這才不敢再說什麼。

從那以後，楚軍激烈進攻，切斷了漢軍輸送糧食的通道，把漢王包圍在滎陽城中。

很久，漢王對此深感憂慮，請求割讓滎陽以西的土地給楚王以講和。

項王不聽。

漢王對陳平說：“天下紛紛擾擾，何時可以安定呢？”陳平說：“項王的為人，恭敬有禮而仁愛他人，才士中有清廉節操而謙恭好禮的大多歸附於他。

至於論列功勞行賞爵位封邑，卻看得太重而捨不得，才士們也因此而不親附他。

現在大王您輕慢而少禮節，有清廉節操的士人不來投奔；然而大王能夠把官爵和食邑慷慨地封給有功的人，因此一些貪利無恥、愚頑魯鈍的人也大多投奔大王。

如果去掉兩方的短處，吸取兩方的長處，就可以在揮手間平定天下了。

然而大王恣意侮辱人，不能得到有清廉節操的士人。

不過楚國也有不順的地方，那項王身邊剛正梗直的臣子如亞父、鍾離昧、龍且、周殷之輩，不過幾個人罷了。

大王如果能夠拿出幾萬斤金子，實行反間之計，離間他們君臣的關係，使他們互起疑心，項王的為人，心多疑忌聽信讒言，必然會在內部互相殘殺。

我們趁機發兵去攻打他們，打敗楚國就是必然的了。”漢王認為陳平說得對，於是拿出黃金四萬斤，交給陳平，聽任他使用，不過問他的收支花銷情況。

陳平用了很多黃金在楚軍中大力推行反間之計，公開散佈言論，說鍾離昧等人做項王的將領，功勞已經很多了，然而，最後不能得到封地而稱王，因此想與漢軍結成統一聯盟，以消滅項羽而瓜分他的土地稱王。

項羽果然內心不信任鍾離昧等人。

項王既然已經懷疑他們，便派遣使者到漢軍中來探聽虛實。

漢王準備了最高規格的菜餚，讓人端進去，見到楚王的使者，就假裝吃驚說：“我還以為是亞父派來的使者呢，原來是項王派來的使者！”又讓人將菜餚端出去，換用粗劣的菜餚招待楚王使者。

項王果然非常懷疑亞父，亞父想要急速攻下滎陽城，項王不信任他，不聽他的話。

亞父聽說項王懷疑自己，就大怒說：“天下大勢大致上定局了，君王您好自為之吧！希望允許我辭官歸家！”回去還沒有走到彭城，背上長的毒瘡發作而死了。

陳平於是在夜間讓兩千名婦女出去，楚軍便發動進攻，陳平於是與漢王從城西門連夜出城逃走。

漢王於是進入關中，收聚散兵又向東進軍。

那以後第二年，淮陰侯攻破齊國，自立為齊王，派遣使者報告漢王。

漢王非常憤怒，大罵淮陰侯，陳平暗中用腳踩了一下漢王，漢王也領悟了陳平的意思，於史記是優厚地招待齊王的使者，派張子房立韓信為齊王。

漢王把戶牖鄉封給陳平。

用陳平的奇計妙策，終於滅亡了楚國。

陳平曾經以護軍中尉的身份跟隨漢王平定了燕王臧荼的叛亂。

漢王六年(前201)，有人上書告楚王韓信謀反。

高祖問各位將領，將領們說“：趕快發兵抗擊那壞傢伙就是了。”高帝沉默不語，問陳平，陳平再三推辭不發表意見，說：“各位將領們怎麼說的？”皇上全告訴他。

陳平說“：人家上書揭發韓信謀反，有人知道嗎？”皇上說：“沒有。”陳平說“：陛下的精兵與楚王的精兵相比哪個更強？”皇上說：“我的精兵比不過他。”陳平說“：陛下的大將用兵打仗有能超過韓信的嗎？”皇上說“：沒有人能趕得上他。”陳平說“：當今陛下兵不如楚王的精，而大將又趕不上楚王，卻發兵去攻打他，這是促使他起兵反抗啊，我私下為陛下感到危險。”皇上說“：這怎麼辦呢？”陳平說“：古時候天子外出巡視獵狩，會見諸侯。

南方有處雲夢澤，陛下只管假裝出遊雲夢澤，在陳縣會見諸侯。

陳縣，在楚國的西部邊界。

韓信聽到天子以和平的方式出遊，推測其勢必會沒有變故而且將會到郊外迎接拜謁陛下。

在他拜謁時，陛下趁機捉拿他，這只是一位力士就能勝任的事罷了。”高祖認為他說得對，於是派使者通告諸侯到陳縣會見“：我將到南方出遊雲夢澤。”皇上便隨即動身。

還沒走到陳縣，楚王韓信果然到陳縣郊外的路上來迎接。

高祖預先準備好武士，看見韓信來到，就抓住他捆起來，裝載在隨從車輛中。

韓信大叫道“：天下已經平定，我自然應該烹殺了！”高帝回過頭對韓信說：“你不要叫！你謀反，已是明擺著的了！”武士反縛著韓信的雙手。

於是在陳縣會見諸侯，全部平定楚地。

回到洛陽，赦免了韓信，封他為淮陰侯。

又與其他功臣剖分券符確定封地。

於是高祖與陳平剖符，世代有效不絕，封陳平為戶牖侯。

陳平推辭說“：這不是我的功勞。”皇上說：“我用先生的謀略計策，戰勝克敵，不是功勞是什麼？”陳平說：“要不是魏無知，我怎得以進見皇上？”皇上說“：像先生可說是不忘本了。”於是又賞賜魏無知。

那以後第二年，陳平以護軍中尉身份跟隨皇上攻打在代地謀反的韓王信。

最後到平城，被匈奴所包圍，七天沒有飯吃。

高帝採用陳平的奇計，派人到匈奴單于的皇后那裡活動，才解除圍困，高祖脫離圍困後，陳平的奇計密而不宣，世人無法知曉。

高祖南巡經過曲逆，登上曲逆城牆，望見城中房屋廣大，說：“多壯觀的縣城啊！我走遍天下，只見過洛陽和這裡而已。”回過頭問御史說“：曲逆的戶口有多少？”回答說：“當初秦朝時有三萬多戶，近來戰爭接連發生，人民很多逃亡躲藏，現有五千戶。”於是就詔令御史，改封陳平為曲逆侯，將全縣都給他作食邑，取消以前戶牖的食邑。

那以後陳平曾經以護軍中尉的身份跟隨皇上攻打陳..和黥布。

一共六次施展奇計，每次奏效，而增加封邑，一共增封了六次。

有的奇計非常隱秘，世人沒有誰知道它的內容。

高祖在打敗黥布叛軍後返回京城，創傷發作，慢慢地走到長安。

燕王盧綰反叛，皇上派樊噲以相國的身份領兵攻打他。

在樊噲出發後，有人中傷詆譭樊噲。

高祖大怒說：“樊噲看到我病了，就希望我死啊！”高祖採用陳平的計謀，傳召絳侯周勃到床前接受詔令，說：“陳平趕快乘坐傳車載著周勃代替樊噲領兵，陳平到軍中就立即斬下樊噲的腦袋！”兩人接受詔令後，驅趕傳車上路，還沒有到軍中，邊行邊商議說：“樊噲是皇上的老朋友，功勞很多，而且又是呂后的妹妹呂須女的丈夫，與皇上有親戚關係，地位尊貴，皇上因憤怒的緣故，要殺掉他，恐怕皇上將會後悔。

寧可把他囚禁來送給皇上，讓皇上自己殺他。”未到軍中，就築起會壇，拿皇上的符節召來樊噲。

樊噲接受詔令後，陳平立即把他雙手背在後面捆綁起來，裝入囚車中，由驛道送往長安，而令絳侯周勃代替他為將，領兵平定燕地參與反叛的各縣。

陳平在路上聽到高祖駕崩的消息，陳平害怕呂太后和呂須女因讒言發怒，就飛馳傳車先走了。

碰上朝廷使者傳詔令陳平與灌嬰駐守滎陽。

陳平接受詔令，立即又飛馳到皇宮，痛哭非常悲哀，因便就在高祖靈前向呂后奏明出差一事。

呂太后哀憐陳平，說：“您辛苦了，回去休息吧。”陳平害怕讒言加身，因而堅決請求，得以宿衛宮中。

太后於是任陳平為郎中令，說：“輔佐教導孝惠帝。”這以後呂須女的讒言才不起作用。

樊噲到，就赦免他，恢復爵位和食邑。

孝惠帝六年(前189)，相國曹參去世，任命安國侯王陵為右丞相，陳平為左丞相。

王陵，原沛縣人，開始是縣裡的豪強，高祖卑微時，像對待兄長一樣事奉王陵。

王陵缺少文化素養，任性，喜歡直言。

當高祖在沛縣起兵，入關攻到咸陽時，王陵也自己招聚黨徒幾千人，駐守南陽，不肯隨從沛公。

到漢王回師進攻項籍時，王陵才率領士兵隸屬漢王。

項羽抓來王陵的母親安置在軍營中，王陵的使者來到，項羽就讓王陵的母親朝東坐著，想用她來招降王陵。

王陵的母親在私自送走使者時，臨別時哭著說：“替我告訴王陵，要他謹慎地事奉漢王。

漢王是位顯貴的尊者，不要因為老婦我的緣故，而抱著二心。

我以一心來送別使者。”於是用劍自刎而死。

項王發怒，烹煮了王陵的母親。

王陵終於追隨漢王平定天下。

王陵因為與雍齒友善，雍齒是高祖的仇人，而王陵原來無意追隨高祖，所以晚封，封為安國侯。

安國侯任右丞相後，兩年，孝惠帝去世。

呂太后想立呂家諸人為王，詢問王陵，王陵說：“不行。”又問陳平，陳平說：“可以。”呂太后發怒，於是假裝調王陵任皇帝的太傅，實際上是不用王陵。

王陵發怒，託病辭職免官，竟閉門不上朝拜見，七年後去世。

王陵被免去丞相職務後，呂太后便調陳平為右丞相，以闢陽侯審食其為左丞相。

左丞相不設立專門的辦事處所，經常在宮中處理政務。

審食其也是沛縣人，漢王在彭城打了敗仗，向西逃跑時，楚王抓來太上皇、呂后作人質，審食其以家臣的身份侍候呂后。

那以後跟隨漢王打敗項籍，被封為侯，受呂太后寵幸。

到他任左丞相時，住在宮中，百官都要通過他來決定政事。

呂須女經常因為以前陳平替高帝出主意逮捕了樊噲，屢次讒害他說：“陳平任丞相不理政事，每天飲美酒，玩美女。”陳平聽說後，一天天地更加飲酒作樂。

呂太后聽到這回事，私下獨自高興。

有次史記當著呂須女的面對陳平說：“俗話說‘小孩和女人的話不可信’，不過要看您對我如何罷了。

不要害怕呂須女的讒言。”呂太后立呂家人為王，陳平假裝聽任她。

到呂太后去世後，陳平與太尉周勃合謀，終於誅滅了呂家人，擁立孝文皇帝，都是陳平主謀。

審食其被免除左丞相職位。

孝文帝繼位，認為太尉周勃親自領兵誅滅呂家，功勞大；陳平想把右丞相職位讓給周勃，於是託病辭職。

孝文帝剛繼位，對陳平的害病感到奇怪，就探問他。

陳平說：“在高祖時，周勃的功勞不如我。

到誅滅呂家人，我的功勞不如周勃。

我情願把右丞相職位讓給周勃。”於是孝文帝便以絳侯周勃為右丞相，位居第一；陳平調任左丞相，位居第二。

賜給陳平黃金千斤，加封三千戶。

沒過多久，孝文皇帝已經日益熟悉明瞭國家事務，朝會時問周勃說：“全國一年判決的訟案有多少？”周勃道歉說：“不知道。”又問：“全國一年金錢和糧食的收支有多少？”周勃又說不知，嚇得流汗，衣服都沾在背上，慚愧不能回答。

於是皇上又問左丞相陳平。

陳平說“：事情各有主管它的人。”皇上說“：主管人指的是誰？”陳平說：“陛下如果問到判決訟案，就查問廷尉；問到錢糧收支，就查問治粟內史。”皇上說“：如果事情各有主管它的人，那麼您所主管的是什麼事情呢？”陳平謝罪說“：主管群臣！陛下不知我們才智平庸低劣，使我們擔任宰相。

宰相的職責就是向上輔佐天子調理陰陽，順合四時，向下撫育萬物適時生長，向外鎮守撫慰四方夷族諸侯，向內親附百姓，使卿大夫各自都能履行他們的職責。”孝文帝於是稱讚他說得好，右丞相周勃大為慚愧，下朝後責備陳平說：“您偏不在平時教我對答！”陳平笑著說“：您身居丞相之位，不知自己的職責嗎？要是陛下問到長安城中盜賊的數量，您也要勉強對答嗎？”於是絳侯周勃知道自己的才能遠遠趕不上陳平了，不多久，絳侯託病請求免去丞相職位，陳平就專任惟一的丞相。

孝文帝二年(前178)，丞相陳平去世，諡為獻侯。

兒子共侯陳買接替侯位。

兩年後共侯去世，兒子簡侯陳恢接替侯位。

二十三年後簡侯去世，兒子陳何接替侯位。

二十三年後，陳何因犯搶奪他人妻子的罪行，被處死在大街上，封國被廢除。

當初陳平說過：“我多用陰謀，這是被道家所禁忌的。

我的後代人如果被廢除，也就完了，最終不能復興，因為我暗中種下了很多禍根。”雖然後來他的曾孫陳掌，因靠著是衛青女婿的親戚關係，希望得以接續與恢復陳家原來的封號，但終歸沒有成功。

太史公說：丞相陳平年輕時，本來喜愛黃帝、老子的學說。

當他在砧板上分割祭肉時，他的志向意圖就已經很遠大了。

後來處於楚魏之間的紛擾之中，終於歸順高祖。

經常貢獻奇計，解救複雜的危機，拯救國家的憂患。

到呂后時，國事多艱，然而陳平竟能自免於禍，安定漢室，保持榮耀終身，被稱為一代賢相，豈不是善始善終嗎？如果沒有智慧和謀略，怎能做到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