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9 天津舊影,地道外為何叫雜霸地,民國盛世下的陰影

有人群的地方,就會自然形成集市。天津地道外雖然比不了南市的繁華無雙,但吃喝玩樂也是應有盡有。

“地道外”——

天津東站和東貨場之間原無地道,郭莊子一帶人口驟增之後,人們對僅由小石門及柵欄外兩處穿越鐵道通行,交通極為不便,常常有人因為穿越鐵道被火車軋死、軋傷。民國初年,郭莊子、王莊子、沈莊子、旺道莊、姚家臺五村村民派代表出頭奔走,籲請鐵路當局興建地道。幾經周折,到1923年才將地道修成。

天津舊影,地道外為何叫雜霸地,民國盛世下的陰影

郭莊子等村在地道之外,因而有了“地道外”之名。“老地道”於1987年天津鐵路樞紐改造工程中被拆除,該址用於擴建了天津站,站的東側建成了橫貫鐵路的李公樓立交橋。

民國地道外的繁盛就是由那一個個小吃攤販吆喝出來的。

破梨爛棗大碗茶燒餅油條驢打滾

“那會兒小攤特別多”

“我家住大直沽,但我媽媽的孃家在沈莊子,小時候媽媽常抱著我回孃家,必然要路過老地道。”有網友回憶,說出了老地道,繚繞在鼻孔前的是一陣陣揮散不去的吃食的濃香,本來已經吃得很飽的肚子竟然也抗議地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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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天營業的攤販們各顯其能,賣大碗茶的,賣燒餅、油條的,賣切糕、炸糕的,賣麵茶、茶湯、鍋巴菜的,賣破梨、爛棗的,賣菸捲、糖豆的,賣手抓麵條的,賣驢打滾、豆麵糕的,賣水爆肚兒的,賣水餃、餡餅的……如同一道道故意設置的障礙物,不買點吃食、填填肚子,哪裡對得起小販們的笑臉和小孩子即將流出來的口水?“每次去姥姥家,媽媽在地道外不是給我買個餡餅就是買幾粒糖豆。”

餡餅和糖豆的滋味早已不復記憶,只有那種滿足感還留在心裡。

魚頭連雞爪牙籤扎菸頭

“折籮裡面啥都有”

最讓孩子好奇的是一口放在爐火上的大缸,缸裡發出咕咕的聲音,緩緩冒出的熱氣模糊了圍觀者的視線。那大缸旁邊,站著很多衣衫襤褸的人,滿臉期待地盯著缸裡的東西。後來,馮玉珍才知道,缸裡的東西是“折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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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籮”是從各飯館斂來的殘羹剩飯,倒在一口大缸裡,裡面有魚頭、魚刺、雞爪、雞骨,甚至有牙籤兒、紙菸頭等等,不管是否餿臭變質,抓上一把鹹鹽,在爐火上燉一下,論碗賣給人們,其中也許偶然見到一塊半塊的紅燒肉、海參條一類的“珍品”。貧苦人肚子裡缺油水,只能買碗“折籮”解解饞。

能與“折籮”媲美的還有“堆餑餑”。乞丐們要來的陳餑餑、剩餅子,自己吃不了,論斤出賣,換幾個零錢花。收購的人加工蒸一下,擺攤當主食賣,這東西就是“堆餑餑”。

撂地“畫鍋”拔牙點痦子

“地道外擺滿大力丸”

“哎!哪位買大力丸?有您一份兒,有您一份兒……買了準喜歡。買完別惱,專治腰疼、腿疼、胳膊疼、膀子疼、四肢抽筋、麻木不仁;牛懟著、馬踩著、驢踢著、車軋著;老爺子咳嗽、老太太喘,是治一位,好一位;治兩位,好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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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漢子粗聲大氣的吆喝吸引著路人的注意力,南來北往的客人往往就因為這信誓旦旦的叫賣聲,被蒙走些錢。

地道外鄰近車站,各地來津旅客,特別是關外來的老客,在天津中轉等待換車,有富裕時間,不免去地道外轉轉。河東車站、碼頭及各廠的工人、附近的居民,閒暇時也常來此消遣,跑江湖的人也到這裡撂地“畫鍋”。這地方一時熱鬧起來,大坑、墳地之間成了北京的天橋。

說評書的、變戲法的、吳橋縣耍猴的、拉洋片的、唱大鼓的、唱梆子、評戲的、說相聲的。別看地道外這塊地方齷齪不堪,還出了不少著名藝人,唱梆子的金剛鑽、唱評戲的新鳳霞、唱樂亭大鼓的王佩臣、說相聲的常寶堃(小蘑菇)等,他們在未成名之前,都曾在地道外撂地賣藝。

有練把式賣大力丸的,有自稱能拔牙治病的,有給人點痦子的,有理髮、修腳、按摩、接環、治瘊子的,有自稱能治百病賣郭福順膏藥的,有賣能治蠍蜇蟲咬的各種野藥和雜色藥糖、葫蘆藥糖的,有吹糖人的、捏麵人的,有算卦的還有以變相賭博騙人上鉤的。

雖然有點髒亂,但當年的地道外繁雜程度一點也不次於南市,人來人往的,“這兒就是一個‘小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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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霸地道外

盜匪根據地

“雜霸地”這個詞是天津獨有的方言,它囊括了軍、警、憲、特、土棍、惡霸以及一切敲詐勒索、強取豪奪、盜竊財物、霸佔婦女、開設賭場、耍地兒錢、耍胳膊錢之流各色人等。地道外,少不了這些“雜霸地”。

地道外的老百姓怕“天災”,更怕“人禍”。人禍正是來自於舊官方的軍警憲特和封建社會殘餘的特殊勢力,如腳行把頭還有猖獗的盜匪。解放前的地道外,幾乎是盜匪們的“根據地”。

惡警吃扣“小佛爺”

專扒火車“煤狗子”

自從老龍頭火車站建成後,附近貧苦家庭的孩子們三五成群到火車上掃車廂底剩下的糧食。當時貨場管理混亂,孩子們像玩一樣進去,登上貨車,用小口袋從車廂底掃些帶土的糧食,拿回家去做飯充飢。漸漸地這些孩子的行動引起了鐵路警察和貨場外交通警察的注意。他們先是對孩子們責罵喊鬧,繼之向孩子們伸手要“回佣”,糧食和錢都要。孩子們為了應付他們,不得不想法子多弄些糧食,逐漸由扎破麻袋裝米發展為偷整包的米。

同時,孩子們也結成幫夥,不准他們以外的人再進貨場掃糧食,這樣就產生了打架鬥毆,行兇鬧事。最早的幫夥的領頭人高雲峰(外號“麻九”),按天向每個同夥收兩毛錢,交給各卡口的鐵路警和交通警,警察受賄後成為偷盜者的保護人,幫夥們的膽子也越來越大,發展成見什麼偷什麼:藥材、羊毛、皮貨、乾果、小百貨等等,一切鐵路上運來的東西,連五金鋼材都敢下手。原在火車上扒煤的“煤狗子”後來也發展成整車卸,整車偷。

小竊盜們在他們幫夥裡的黑話叫“小佛爺”,包庇他們的頭目和警察找他們要錢叫“吃小佛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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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人買家內外通

偷盜銷售一條龍

盜匪偷盜時可謂內有線人,外有買家。鐵路上有在職的掛鉤工給他們充當內線,貨車什麼時候到什麼時候走、停留多久、停在第幾道、車上都有什麼貨……統統都不成為秘密了。

貨偷出來了,有人代為銷贓。如河東三十六間房老尹、姚家臺劉結巴、地道外範大鼻子……都是有名的銷贓人。西頭大水溝有一家收買贓物給現錢,盜匪們為了圖省事,情願低價賣給這家。反正東西是偷來的,少賣錢也不心疼。

窩贓、銷贓是犯法的,他們花大價錢買通偵緝隊和刑警隊,一旦被捕,一個電話就能把人放出來。河東一家銷贓的,光是打發偵緝隊的花銷,一天就將近一條金子,至於平時送幾袋麵粉,就是小菜一碟。

地道外就是這麼個窮人的樂園,勉強維持著民國盛世的表面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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