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5 乾隆、嘉慶的宮殿裡究竟藏了多少寶貝?

乾隆、嘉慶的宮殿裡究竟藏了多少寶貝?

《石渠寶笈》特展的宣傳海報。

如果書畫界也如武俠世界有本絕世武功秘笈的話,故宮的《石渠寶笈》絕對是那種一露面就能讓整個江湖傾巢出動的一本。

2015年9月8日,北京故宮博物院推出《石渠寶笈》特展,全國眾多的收藏迷無比激動,本就擁擠的故宮,更加人滿為患。有人跋涉千里而來,一參觀就是一整天,有人甚至為一睹珍品,排隊長達9小時。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石渠寶笈》是什麼玩意?為何如此讓人瘋狂?其實,它是乾隆、嘉慶年間皇宮所收藏藝術珍品的一份底單。有了它,人們才真正知道乾隆、嘉慶的宮殿裡究竟藏了多少寶貝?故宮的這次展出,不僅別出心裁,更下足血本,真是一次“抖家底”式的展覽。

最大收藏家的苦惱

乾隆、嘉庆的宫殿里究竟藏了多少宝贝?

乾隆皇帝的畫像

對於普通的收藏者來說,若偶然得了一個好寶貝,一定是展示給好友或貴客,其餘時間,會秘藏不宣。可若收藏到一定級別,心態可能發生一些改變。對乾隆來說,正是如此。

乾隆對藝術的痴迷與苦戀,似乎很難為常人所想象。在歷經康熙、雍正的苦心經營後,乾隆時期的大清朝,國勢強盛,國運昌隆,讓這位皇帝有了搞文藝的本錢。他自己便是詩人、書畫家,生平所愛,就是蒐羅天下珍藏。

在乾隆看來,這些字畫古玩是人生難遇的戀人,為她們金屋藏嬌,也是人生的幸事。當他收集到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王獻之的《中秋帖》和王珣的《伯遠帖》後,便將這三件書法瑰寶放在養心殿的暖閣中,將其房間改名為“三希堂”,以便平時賞析臨摹。

乾隆的藝術藏品有多少呢?這恐怕是一個難以估算的問題。僅就瓷器而言,最近幾年,以超過億元天價拍賣的乾隆朝瓷器,就有不少,如乾隆粉彩鏤空轉心瓶、乾隆淺黃地洋彩錦上添花萬壽連延圖長頸葫蘆瓶、乾隆御製琺琅彩杏林春燕圖碗等。當然在乾隆眼裡,這些如今的天價寶貝,應是平常之至。甚至連有年頭的寶貝,可能乾隆爺也不放在眼裡。

2014年,一件明成化鬥彩雞缸杯,拍出2.8億元之多,在拍賣市場上出盡風頭。乾隆當年卻留下這樣一首詩:“朱明去此弗甚遙,宣成雅具時猶見。寒芒秀採總稱珍,就中雞缸最為冠。”可見,他只是將其看作一個不錯的杯具而已。至於乾隆收藏的字畫,放在今天,其價值肯定是讓人難以想象的數字。

今天收藏家們的苦惱,或是缺錢收購,或是有錢無貨,對乾隆來說,最大的苦惱,卻是難以統計,難以甄別。到底自己手上的哪些東西是好東西,哪些寶貝值得留給後世珍藏?為了搞清楚這兩個問題,乾隆派人造冊登記,於是就有了《秘殿珠林》和《石渠寶笈》兩大鉅著。所以說,這兩個集子,在最初編修時,不過是乾隆對自己書法和繪畫藏品的一個登記與說明而已。

不登記不知道,一登記嚇一跳。《秘殿珠林》《石渠寶笈》自乾隆八年(1743年)開始編修,歷時70餘年,才將清宮所收的字畫古玩,基本清理完畢。《秘殿珠林》收集的作品主要是宗教主題字畫,而《石渠寶笈》則題材廣泛、種類繁多。

《石渠寶笈》共分三部,有初編、續編和三編,分別成書於乾隆十年(1745年)、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和嘉慶二十一年(1816年)。“石渠”取自漢代未央宮中的“石渠閣”,為當時皇家的藏書之所。乾隆以此名錶達了對古代文化傳統的景仰和追溯。整部書中,收錄清宮所藏書畫精品數萬餘件。最難得的是,對藏品的價值進行了嚴格鑑定,分為上下兩等,將精品挑出,列為上等,詳細登記。如此一來,《石渠寶笈》就從簡單的“管家簿”,變成後人整理書畫藝術的珍貴史料,可謂種豆得瓜。

今日的收藏家對《石渠寶笈》格外重視,拍賣會上只要出現登記在冊的藏品,往往就是天價。

藝術路上的知己

乾隆、嘉庆的宫殿里究竟藏了多少宝贝?

2015年9月,故宮延禧宮,古代字畫珍品佈置一新,靜靜地等待參觀者。

乾隆對傳統文化的愛好與推崇,總是跟其政治苦心糾纏在一起。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在談到續編《石渠寶笈》的用意時,他特別強調,這些書畫不是玩賞的對象,而是教導百姓的教科書。“是豈可與尋常墨跡相提並論,以為幾暇遣玩之具哉?”無論是組織編修《四庫全書》,還是《石渠寶笈》,乾隆都是為了統一文化傳統,為子孫統治的長治久安而考慮。

《石渠寶笈》的編寫者,都是乾隆極為信賴的文人。初編的主要作者有張照、梁詩正、勵宗萬等。乾隆跟這些大臣們反覆研討,仔細核定每幅字畫的品級,交情十分深厚。其中張照更得乾隆青睞。

張照是康熙年間進士,本有罪在身,後經乾隆特赦,專門從事書畫收集與整理。他的書法造詣很深,初學董其昌,後多有創新,為“館閣體”代表。《石渠寶笈》初編修完後,乾隆非常高興。可惜不久,張照就在奔父喪途中病逝,乾隆十分悲傷,覺得自己少了一位藝術路上的知己。

乾隆十一年(1746年),《石渠寶笈》的另外一位編者勵宗萬因收受賄賂,被人舉報。乾隆對此十分惱怒,在上諭中特別提到,勵宗萬之所以敢如此大膽,所依仗的就是在編修《石渠寶笈》中跟皇帝積累的友情,“在懋勤殿行走編輯,朕或召見,講論書籍,勵宗萬遂恃此虛張聲勢、縱放自恣。”不過最後處罰時,乾隆還是很給面子,將勵宗萬趕出內廷,送回原籍而已。

受勵宗萬事件的牽連,其他參與編修者,如張若靄、裘曰修等也先後離開內廷。張若靄來頭很大,他是雍正最寵愛的大臣張廷玉的兒子,當年科舉本來考了第一名,應該授予狀元,但張廷玉覺得受恩太重,反覆懇求,要求退出三甲之爭,放棄了狀元的身份。從編修人員的地位,就能看出乾隆對《石渠寶笈》的重視。《石渠寶笈》初編修完後,乾隆並未將編修人員解散,而是留在身邊,不時討論。

乾隆、嘉庆的宫殿里究竟藏了多少宝贝?

《石渠寶笈》(部分卷冊)。

到了修《石渠寶笈》續編時,乾隆又召集了當時最優秀、最能幹的文人參與。其中王傑是狀元出身,書法精湛;著名儒學名臣阮元也被增補進這個班子。另外一位重要成員彭元瑞,甚至因為《石渠寶笈》躲過一次人生中的劫難。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他家侄兒犯罪,他因知情未報,遭人舉報。乾隆對此大怒,將其撤職查辦。但沒多久,乾隆考慮其編輯《石渠寶笈》續編有功,又將其重用。

修撰《石渠寶笈》是一件非常浩大的工程。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二月,《石渠寶笈》續編完成,乾隆下令抄寫5份,分別放在乾清宮、寧壽宮、圓明園、避暑山莊和盛京(今瀋陽)。僅這項工作,就從翰林院裡選出了20名書法出眾的官員,花了整整10個月的時間,才基本完成。另外,乾隆還派八阿哥、十一阿哥、十五阿哥及劉墉、紀昀分別監督校對。

因權而聚,因權而散

儘管宮闕重重,藏品卻越來越無地可放,這是乾隆收藏時的又一苦惱。乾隆晚年,愈加貪婪,擴大了進貢官員的身份。以前只有督撫等一品大員可以進貢,後來布政使等二品官員也可以進貢。不僅如此,連要什麼不要什麼,乾隆都有明確旨意。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皇帝專門頒佈上諭,告誡各省督撫,“如寶座、屏風,各宮殿皆有陳設,不便更換,即佛像亦屬過多,無處供奉。”

上位者如此,官場貪汙可想而知。各地官員千方百計蒐羅奇珍異寶,運到京城。嘉慶帝繼位後,發現內宮中各地所搜刮來的物件,已無處可放。

不過,客觀地講,乾隆是真心喜愛藝術,也能做到愛屋及烏,替藝術著想。他先後將收藏的眾多碑帖,以《三希堂》《墨妙軒》為名,臨摹送給大臣,不過礙於當時技術條件,傳播極為有限,真品始終藏在皇宮之中。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皇帝曾下令讓大臣于敏中等將宋《淳化閣帖》考證刊刻,以求嘉惠學林。

乾隆靠權力手段收集的大量藝術珍品,短時間內雲集宮中。不過,因權而聚,因權而散。伴隨著清朝的覆亡和政治的波譎雲詭,《石渠寶笈》中的大部分藏品也顛沛流離,四處流散。

以乾隆最鍾愛的三希堂三大帖的命運為例。末代皇帝溥儀出宮時,敬懿皇貴妃將王獻之的《中秋帖》、王珣的《伯遠帖》帶出宮外。它們被輾轉多手,於1950年出現在香港文物市場。周恩來等人果斷出手,將其重金購買回國,成為故宮珍藏。其中《伯遠帖》,更是今日《石渠寶笈》特展的重頭所在。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則隨國民黨離開大陸,收藏於臺北故宮博物院,成為鎮館之寶之一。

正是這些珍品的流散,才使得《石渠寶笈》愈顯重要,只有用它按圖索驥,我們才能一件件追回昔日的瑰寶。《石渠寶笈》扮演了一個品牌鑑定的關鍵角色。曾有人說,沒有進入它的法眼,就很難說是古代藝術珍品,更別說有不朽的藝術價值了。這種說法雖然略顯誇張,但也有一定道理。

這次北京故宮的《石渠寶笈》特展,除了被眾人矚目的《清明上河圖》和上文提到的《伯遠帖》之外,唐代韓滉的《五牛圖》、宋代趙昌的《寫生蛺蝶圖卷》、明代徐渭的《梅花蕉葉圖》等國寶級珍藏也一併露面。

藝術是時代文化積累的精華,收藏是百姓生活安康的浮標。當故宮亮出家底,立體展示我國古代藝術文化的輝煌時,人們自然蜂擁而至。在等待、擁擠之餘,駐足在《清明上河圖》前,還是有欣慰、興奮之感的,畢竟近距離親眼目睹國寶風采,這種機會並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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