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4 從推理萬能公式看《利刃出鞘》的構思技巧,及不合時宜的漏洞之處


從推理萬能公式看《利刃出鞘》的構思技巧,及不合時宜的漏洞之處


《利刃出鞘》作為一部效仿克里斯蒂與福爾摩斯探案的懸疑片,受到了各方的一致好評,在《時代》週刊評選出的2019年度十佳影片中,《利刃出鞘》名列其中,在92屆奧斯卡金像獎評選中,該片獲得最佳原創劇本提名,可見這部影片有其與眾不同的一面。

《利刃出鞘》裡的私家偵探布蘭克的人設上,帶有模仿福爾摩斯的顯著痕跡。比如,他像福爾摩斯一樣,抽著煙,沉醉在一種癮客的靜思默想之中,說話時帶有神經質的誇大其辭,開始時很像一個蹩腳的普通人,對案情處處被動,但在最後時刻,卻能披揭出受眾無法感知到的另一套真相,這就是他在影片裡所說的,能夠在明線之外,揭開另一條暗線,最後由他滔滔不絕地陳述案情的來龍去脈,使受眾幡然醒悟,而他也洋洋自得,得瑟於自己的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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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利刃出鞘》僅僅是福爾摩斯的翻版,克里斯蒂的克隆,是難以契合時代的敏感潮汛的,也註定只能在探案小說感興趣的小圈子裡奉為圭臬。《利刃出鞘》在一個“呼嘯山莊”式的詭異的封閉式空間裡,展示了一場侷限在有限人等範圍內的兇險暗戰,這是傳統的探案作品的共性元素,但《利刃出鞘》別出心裁的地方,就是將影片裡的最核心的情節動機,拉扯上美國當代社會焦慮不安的移民問題,使得當代敏感的公眾話題與民眾的心理期許,在影片的絲絲入扣的案件澄清中得以彰顯,這樣,《利刃出鞘》便接榫上了美國的現實社會問題,超越了純粹的探案片的技術性的炫耀與展示。

影片中的移民因素直接參與了整個案情線索的佈防與編織。比如,影片女主公瑪塔的動機中,很多層面都受到她的移民身份的影響,首先我們看到,之所以自殺的哈蘭在遺囑中把財產都留給了她,正是因為她的移民身份。其次,我們看到她把自己混淆藥物導致哈蘭死亡的真相,告訴了哈蘭的外孫蘭森,也是因為她的移民問題的軟肋。因為只有她息事寧人,配合蘭森,才能免除受到警察的關注,逃脫當局對移民問題的“利刃出鞘”的刀光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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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樣的拉扯,影片裡的女主公的命運便揪心地移植了時代命題的困境,讓她的命運走向,從影片裡的狹小的空間輻射出來,投向更廣大的當局政策的宏大背景幅度縱深之中。

但儘管如此,《利刃出鞘》本質上仍然是立足於探案片的基本模板而進行的一次疊床架屋的新翻楊柳枝,難以迴避探案片的一些基本陳設與規律性設定。

下面,我們著重從探案作品的“萬能公式”來看一看《利刃出鞘》是否突破了規律性的流程路徑?

從推理萬能公式看《利刃出鞘》的構思技巧,及不合時宜的漏洞之處


一、《利刃出鞘》的明線故事完全符合推理作品“萬能公式”的模板界定。

小編之前曾經歸納出一份推理作品萬能公式,對各大推理小說大家的作品乃至到東野圭吾的作品進行測試與檢驗,全部吻合。現再次將此萬能公式羅列如下:

一是找禍型(無人策劃)。它是指一個無關的小小的因素,與主體案件沒有關係,只是在偶然的時間裡,出於偶然的原因,恰好撞到主體案件的範圍內,從而被當成了主案件的前因,誘導誤會。比如在福爾摩斯探案的第一篇小說《血字的研究》中,房東女主人因為痛恨死者的無恥行徑,曾經唆使自己的兒子毆打過死者,被警察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兇手。

二是嫁禍型(有人策劃)。這裡分兩種。

第一,推卸型。其機制如下:1、證明自己不在現場,沒有作案時間。波洛探案中的《陽光下的罪惡》、《尼羅河上的慘案》,肇事者都在努力製造自己不在現場的虛假表象。2、移動作案時間。比如波洛探案中的《滴血的鑽石》,兇手早已害死了老者,但通過手動繩子,操控了屋內的物品,並用玩具發生尖叫的聲音,以達到死者才死的假象。作案時間的推移,可以有效地逃避嫌疑。3、裝作受害者,其目的也是改變作案時間,造成作案時間的變化。這是最高深的一種障眼法。如扮作死人,其實人並未死。克里斯蒂小說中公認最好的一部作品《無人生還》就寫了一個被害死的人,其實就是真正的作案人。

第二,轉嫁型。這一種類型比較簡單,也就是兇手找一個替死鬼,引導注意力。在《血字的研究》中,作案人是在牆上故意留下了一個神秘組織的“血字”符號,以達到轉移注意力的目的。

從《利刃出鞘》的整體情節來看,可以說是“萬能公式”多次的複合使用。

我們首先來看一看,影片裡的護士瑪塔在電影一半的時候,為觀眾奉獻了她的最外在的極其符合萬能公式的“有意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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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她的作案動機,符合“推卸型”裡的第二種“移動作案時間”這一條款。

在影片裡,瑪塔因為自己認為打錯了藥,把嗎啡當成了止痛藥,注入了哈蘭的體內,它的劑量足以使哈蘭在十分鐘內死亡,而之前在藥包裡以防不虞的解藥也不見蹤影,這樣,瑪塔將要承擔過失殺人的責任。

這本來是一劑過失致人陷於危境的事件,還不至於導致情節的急轉直下——也就是萬能公式裡的“移動作案時間”的發生。但電影裡已經有一個先驗的設定,那就是被注射藥品的哈蘭曾經在之前對遺囑進行了修改,瑪塔成了他的全部財產繼承人。

電影裡提出了一個“兇手條例”,這個條例規範了整個電影裡的人物動機,因此很重要,其內容是:如果繼承人在民事法庭上,被證實與死者之死有關,那麼,遺囑就會失效,不言而喻,自然也就不能繼承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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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哈蘭是一心想叫瑪塔繼承遺產的,所以,當他知道瑪塔誤操作導致自己的意外死亡之後,很明顯的後果,就是她將失去繼承人的資格,於是,哈蘭作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就是通過自己的自殺,來洗卻瑪塔的過失之責。

於是,他作為一個推理小說家,很嫻熟地安排了接下來的一系列操作,那就是讓瑪塔在自己自殺後,從大門大搖大擺地走出別墅,給人留下她離開的印象,出門後,再讓她從小徑邊門重新潛入到三樓,然後穿著哈蘭的睡衣,從樓上下來,給仍然站在門口的小兒子留下一個哈蘭仍然活著的假象。

這一計劃,就是移動作案時間,讓人誤以為在哈蘭已經死去之後,仍然認為他還活著,從而洗掉瑪塔身上的責任。

但電影在這裡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萬能公式的適用性,有著一定的限制,那就是在它只能侷限於沒有監控的時代。對過往事件的發生,只能靠人的記憶來還原。“移動作案時間”,僅僅是在人的記憶中改變時間的印象。在本片中,瑪塔重新潛回到別墅,扮作哈蘭走下樓梯,就是為了給依舊站在門口的小兒子留下一個哈蘭活著的印象。

實際上,電影裡迴避了一個現實的問題,那就是豪宅裡難以想象沒有監控設備,而電影裡的監控狀況,還像是冷兵器時代,因此,如果電影裡表現別墅裡關鍵部位安裝多個監控,那麼這個電影裡採用“移動作案時間”的套路顯然將困難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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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為關鍵的問題是,哈蘭被注射了超量嗎啡,現在他通過自殺,讓瑪塔躲過責任,但是,他體內的超量嗎啡仍然證明瑪塔有過失,那麼,他即使自殺了,但他的體內的過量的嗎啡含量仍然直指瑪塔有錯,那麼,哈蘭的自殺意義何在?

所以,影片裡哈蘭犧牲自己的生命,來保全一個移民女護士的動機顯然是不夠充足與必要的,而編導顯然在這裡不想過多糾纏,突出的是“移動作案時間”這一推理作品裡佔據重要地位的模式的再次運用。

但是,實際上,電影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將這“移動作案時間”的真相給揭開了,那麼,另一條暗線,是隱藏在明線背後的,也就是那條蘭森的借刀殺人案又體現了“萬能公式”裡的哪一條模式呢?

二、《利刃出鞘》的暗線故事同樣符合推理作品“萬能公式”的模板界定。

女護士瑪塔從影片的設定來看,並不具備作案的能力,她的“移動作案時間”的手腕,不過是哈蘭的耳提面命,手把手教導她這樣做的。

瑪塔完成了電影裡的明線的誤殺前因。

但這一切,隱藏了另一條同樣在運行著的暗線動機,與瑪塔主導的明線線索交織在一起,如果不細辨的話,瑪塔根本不知道在她懵裡懵懂地闖入到一起兇案中的時候,其實在她的身邊,另一個暗線也在洶湧澎湃,風生水起,甚至比她的這一條明線更加絞盡腦汁,浸透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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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哈蘭的外孫蘭森為了奪回遺產,不惜用掉包計,換了瑪塔給老爺子哈蘭注射的藥水,以達到栽贓的目的,那就是讓瑪塔背上誤傷人命的責任,這樣她就沒有權利再去繼承哈蘭的財產了。

在這一個環節裡,瑪塔無疑是受害者。是蘭森主導了栽贓高招,而他的這種手腕,我們同樣可以在推理作品萬能公式裡找到模板。

顯而易見,蘭森是嫁禍於人,首先這裡吻合萬能公式裡的“嫁禍型”中第一種“推卸型”的條款,其內容是:“證明自己不在現場,沒有作案時間”。在哈蘭的八十五歲的生日聚會上,蘭森與老爺子發生了爭執,一語不合,抽身離去,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具有不在場的證明。

而對瑪塔來說,她是萬能公式裡“找禍型”模板裡的一個典型。在這個模版的設定裡,她本來與一場家族的財產糾紛毫無關聯,只是因為她在一個偶然的時間內,闖入了靜候著她的陷阱,這個陷阱就是蘭森設下的圈套,先期對她準備注射的兩種藥水進行了互換,從而使她無意中為老爺子注射了足以致命劑量的嗎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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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瑪塔便歪打正著地闖入到一個圈套中,承擔了一個陷害她誤致人亡的責任。

《利刃出鞘》在構思上巧妙的地方,正是在由此延伸出來的陰錯陽差的結果。那就是當晚瑪塔在注射藥物的時候,她憑著感覺,選擇了她認定的藥物,也就是說,她因為對業務的熟知,並沒有注意藥物上的標籤,而僅僅是根據藥瓶裡的液體特徵,而作出了正確的判斷,最終她注射了正確的藥物,但是,在注射完之後,她才注意地看了一下標籤,突然間發現,剛才是混淆顛倒了。

這裡荒唐的是,蘭森設置的陷阱,其實被她成功地跨越過去了,憑著她的業務精幹與對藥品的熟知而凝結成的職業本能,她沒有陷入坑中,但她卻被假標籤給害了,這就是人們在生活中經常遇到的一種現象,我們寧願相信貼著標籤的假信息,卻不願意相信自己作出判斷的真實。於是,瑪塔立刻得出結論,她的失誤操作害死了她的僱主——哈蘭。

接下來,哈蘭為了洗卻她的失誤,衛護著她能夠繼續得到他的遺產的權利,便幫助她運用了推理作品萬能公式裡的“移動作案時間”來逃脫罪責。

當然很多觀眾在這裡質疑,那就是哈蘭在自殺的時候,應該想到死亡之謎考證環節裡,少不了有屍檢一項,那麼,屍檢結論裡肯定會發現他真正致死的原因是因為嗎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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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從電影裡對哈蘭自殺前的那種淡定表現的判斷來說,哈蘭用他的生命完成了他的遺囑的完成,從這個角度來講,他實現了自己的目標——當然,電影如果給予更為詳細的鋪墊,表現哈蘭為什麼不可抗拒地把遺產交給瑪塔,那就更完美了。因為轉贈遺產,是哈蘭的一個非常強烈的動機,電影裡雖然將這個動機模模糊糊地說成是讓他的子女們“白手起家”、重新創業,改變目前這種廁身大樹之下、一事無成的現狀,顯然是把金錢看成是家族缺乏活力的一個誘因,但是,把這份財產交給移民出身的瑪塔,為什麼卻是一種厚愛?顯然電影在這裡是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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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電影在背景鋪墊上,更詳細地設置出老爺子轉贈遺產的理由,比如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到古巴執行任務,打死了一個古巴本地人,心中愧疚,後來這個古巴人的後代移民美國,老爺子為了這份愧疚,便蓄意地把這份財產轉贈給古巴人的後代。如果這樣設置的話,老爺子不惜用生命來完成這份償付還能說得通。

有觀眾認為老爺子自己知道沒有中毒,但電影裡沒有跡象表明老爺子知道藥品換了兩次反而導致他安然無恙的事實,這也不是電影願意去進行表現的主題,如果這樣的話,那麼,整個電影便發展成另一個題材的電影了。而現在電影之所以讓觀眾想入非非,曲意地作出過度解釋,正是因為電影裡有一個深刻的無法彌合的BUG。正是這個BUG的存在,才導致了影片給人一種誤會的可能,那就是老爺子哈蘭才是這樣一個局面的真正的操縱者。

三、《利刃出鞘》的不存在的故事同樣符合推理作品“萬能公式”的模板界定。

有觀眾認為哈蘭是《利刃出鞘》中局中局的設計者,實際上,電影裡至少無意去表現此事,因為電影的重心,並不在此處。而出現這樣的誤讀,正是《利刃出鞘》中的BUG的存在導致的結果。

實際上,觀眾已經承擔了推理電影的編劇職能,讓電影的情節足以彌合BUG造成的不合理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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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觀點認為,哈蘭早已知道蘭森會陷害自己,知道他會偷換藥物,而現在女護士歪打正著,反而是注射了正確的藥物,然後他通過自己的死,來完成對家族裡子女的命運安排,而同時維護了女護士的應得權益的安全獲得。

這種設置,在推理作品萬能公式裡,也是一種典型套路,也就是說觀眾們對《利刃出鞘》的過度闡述,恰恰是推理萬能公式裡的一種模板。

這個模板就是“推卸型”裡死人也能作案的模板。那就是影片裡的老爺子預計了死後的各種可能,設計好了流程可能,讓事件按照他的預想走到他需要的一步。

所以很多觀眾都對影片裡最後出現在牆上的畫像中的老爺子面帶微笑,給予特別解釋,認為這個畫面,預示著老爺子是最後的勝出者,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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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死者,仍然能夠利用自己對人性的深刻把握、對人心的深層瞭解、對親人的深度感知,而藉助於自己的一死而完成自己的心願,這可謂是“死人也能作案”中的最高級的作案方式。

克里斯蒂的評價最高的小說《無人生還》中,就運用了這一推理小說的模板設置,小說裡提到的兇手,先期把自已給處理死了,然後在他死後更加從容而無障礙地殺死他人,所以,兇手中把自己設定成死人是最為厲害的一種。

在昆汀的電影《落水狗》中,一開始出現在鏡頭裡的橙先生處於深度昏迷中,看上去人畜無害,但是後來卻是他甦醒過來,成為衝突激化的一個導火索。

這一設置,直接影響到《電鋸驚魂》中的一個經典式的設置,那就是一眾人等在密閉的空間中,判斷是誰把他們送到這裡來的時候,一直以死人身份躺在他們面前的貌似受害者,正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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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推理作品裡,用死人作案來製造出人意料是一個非常好的構思。而觀眾對《利刃出鞘》的過度解釋中,說明了這個模板已經被觀眾深諳且掌握,這樣的解釋,可以極大地掩蓋《利刃出鞘》裡眾多的BUG與邏輯不足,但是,《利刃出鞘》裡並沒有擺佈出這樣大的棋局,如果把老爺子作為整個電影佈局的終極策劃者,顯然已經撐破了整個電影的既有內涵,反而把電影現在還能乍一看尚能自圓其說的設置給撐得支離破碎了。

影片裡蘭森在第一回閤中,意圖讓女護士陷入到誤操作的罪名中,因為女護士的技能精湛,憑本能就能完成正確操作,以及老爺子的一意維護、不惜以死應對這兩個原因而失敗了。

蘭森接下來做的事,就是必須設計出第二個回合,誘使瑪塔做出第二個罪惡,這一段電影裡設置得還是比較巧妙的。那就是蘭森借刀殺人,利用了管家弗蘭這一枚棋子。

而弗蘭也是無意中撞上了槍口,成為一個恰到好處的送貨上門的一顆子彈。在偶然的機會里, 她識別出蘭森有著不良的動機,然後,她通過在化驗室的表妹那裡知道了老爺子化驗結果,以此來威脅蘭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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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森是不懼威脅的,但他知道瑪塔是最害怕這一點的,因為按他對金錢的貪婪程度,他合理地想象一下,如果瑪塔知道弗蘭手裡掌握了她置老爺子於死地的秘密,那麼,她為了金錢,是應該殺人滅口的。

但是,當瑪塔按照約會地點,見到弗蘭之後,她並沒有如蘭森設計的那樣,對已經被蘭森先期下毒、害得奄奄一息的弗蘭再下毒手。

注意一下,蘭森在這裡再次使用了推理作品萬能公式裡的“找禍型”的套路,那就是,按他的想象,他把弗蘭這個重大的威脅,擺在瑪塔的面前,按照人性惡的忖度,瑪塔必定要弗蘭的命,只有這樣,瑪塔消滅弗蘭這個證據,才能獲得財產繼承權的清白性。但是,瑪塔並沒有這樣做,也就是說她沒有“找禍”,而是扼止了這個多米諾骨牌的第二個回合的啟動與運行,這樣,她便沒有在弗蘭之死上留下任何汙點。她再次完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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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角度來講,《利刃出鞘》裡層層疊疊地多次運用推理作品萬能公式的計謀,便電影環環相扣,撲朔迷離,但因為這種模板使用的太過頻密,也使得電影裡漏洞百出。簡略地概括一下:福爾摩斯與克里斯蒂的作品,更適用於“冷利刃”的時代,必須依靠人的記憶來回溯案件,支撐推理,而當代社會,各種現代工具的普及,已經讓人證退居到次要地位,而在《利刃出鞘》裡,最大的不可信處,就是私家偵探還必須靠人證來探訪真相,比如私家偵探嚮明顯處於痴呆狀態的老太太那兒打聽晚上是誰私自爬外牆的樓梯,居然得到了確切的答案。這種手段,是福爾摩斯慣用的技法,但現在監控遍地的狀態,這種人證的關鍵性打通證據早已沒有必要。影片裡大宅中的角角落落裡看不到一個監控,這是缺乏真實性的。

同時,警察對案發之後的取證工作也相當的粗疏,地毯上的泥跡、藥品的化驗、血檢的結果,竟然在一個星期之後,還遲遲沒有結果,必然依靠私家偵探來撞大運般地到處亂闖,尋找證據,甚至兩條心有靈犀的看家狗,也幫助了私家偵探完成了他的“甜甜圈”推理中最後缺失的板塊。

而尤其不可思議的地方,就是蘭森為了毀滅血檢報告,居然引爆了血檢部門的辦公室大樓,就相當於為了做出冰山上露水的一角,真兇卻不惜在水下面做出更為龐大的基座,而這些基座足以暴露出真兇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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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利刃出鞘》沿用了推理作品的經典模板,但現在的時代早已不是福爾摩斯與克里斯蒂的時代了。在《碟中諜》這類更多地體現現代科技的影片中,用來對付監控的是更為高超的技術手段,而技術破案手段,在《利刃出鞘》這樣復古式的推理影片中可以說是嚴重落伍了,這也意味著《利刃出鞘》為了達到電影向傳統的推理作品致敬的目的,反而留下了一目瞭然的漏洞與不合邏輯處。

但技術的再發達與再先進,都無法改變推理作品萬能公式的普適性,影片的不合邏輯的地方,恰恰是沒有與時俱進地對公式的生搬硬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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