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瓜
文 /張建樹
童年的生活是苦澀的，童年的回味卻是美好的，三十年前的往事，就像一杯陳年的老酒，透過塵封的滄桑歲月，香飄四溢，留下美好而難忘的回憶。
大鍋飯時期，和現在聯產承包制大不相同。那時候各生產隊都有隊長，別看隊長連十品的小芝麻官都掛不上，就是權力大，老百姓都稱他們是小“土皇帝”，一點都不為過。老百姓的命運都掌握在隊長手裡，他金口一開，說給你多少分，記工員就給你記多少分，分糧食全憑工分，誰也得罪不起隊長。隊長擁有派活的大權，吃過飯，他朝人場裡一站，兩手掐著腰，扯著喉嚨高喊：上班了。大家聽到後，就像戲院裡煞過戲，紛紛出來問隊長，等待分工，誰幹啥都由他說了算，跟氏族公社時期的部落首領差不多。誰到地裡晚一會，小隊長便通知記工員扣多少分，說扣就扣，誰也講不了情。我們生產隊的那個隊長，性格跟其他人不一樣，他若說扣你多少分，你不要跟他爭辯，越爭辯越沒有便宜佔。我家姊妹多，我年齡又小，往往母親忙完家裡，拔腿就向地裡跑，最終還是因為晚到一步，沒有逃脫掉扣分的厄運，母親為此沒少和隊長吵架，小小年紀的我，恨透了那個小隊長。
待上小學時，我和小隊長的兒子是同桌，我倆玩的非常好，他的學習不好，我叫他抄我的作業，他給我拿玉米麵饃吃，上學放學都一路。時間久了，隊長對我家的“衝味”也小了，有時還能得到點“小照顧”，聽大人回家一說，我倒幸災樂禍地說:“哈哈，這可是我的面子啊！得給我煮個雞蛋吃。”
輕活、好活，一般人撈不到幹，都是隊長的“近人”，可有一回，我卻享受了一次“近人”的待遇，那年我們生產隊種了一大塊地西瓜，少說也有十來畝。隊長的兒子給隊長說，晚上非要我和他一塊去看西瓜，隊長拗不過兒子，就到我家通知我去看西瓜，笑著對我倆說，每人一夜記10分，西瓜隨便吃，但要看好瓜別讓人偷了去，我倆高興地蹦起來。
母親拿了張席和一條單子遞給我，我心裡更是開心，這麼好的差事，竟然還真的讓我攤上了。我和隊長的兒子高興的向莊南西瓜地走去，他說要進行比賽，我說比賽啥，他說比吃西瓜，誰輸了，誰就趴在地上學狗叫。我倆把衣裳一脫，只剩下穿一個短褲頭，你一個我一個，三個西瓜吃完了，我倆的肚子吃得圓溜溜的，撐得坐在地上起不來了，竟說起了班裡哪個女生最漂亮，想娶她當老婆，冬天能給暖腳，還能幫著洗衣做飯……說著說著，不知啥時候，我倆身子一歪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太陽都曬熱了屁股，隊長把我倆的單子扯起來，審犯人似的咋呼起來：熊孩子，東南角西瓜地的西瓜，都讓人給偷完了，知道不？我倆揉著惺忪的睡眼不吱聲，隊長把手一揮：熊孩子，還不趕快滾回家喝糊塗去？
三十多年過去了，我仍清晰的記得那個記工本上，“姓名”一欄寫著我的小名，“分值”一欄寫著10分，“幹活種類”一欄歪歪扭扭寫著：夜裡看瓜。每每想起，還忍不住發笑，記工員把“瓜”字寫成了“爪”子。記工員是誰？還用問嗎！你我都懂得，是隊長的相好女人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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