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3 在前黃中學爬竹竿

在前黃中學爬竹竿

爬竿運動。圖片來自網絡,感謝網友提供

日前回故鄉,與在母校前黃中學任教的幾位中學同學小坐,席間回憶起在前黃鎮上母校讀書的舊時光,諸多場景,如電影回放,浮現在眼前。其中一個片段,就是爬竹竿。

爬竹竿,不是我們少年時代夏天在燕竹園裡打鬧攀爬,或者掏鳥窩,而是一項正式的體育運動項目,叫“爬竿”,我們中學時代體育課,專門有爬竿課,還要考試。

我記憶中的前黃中學,爬竿是在老校門口東側,兩排筆直高挺的大樹,特別高,北側似是松樹和冬青樹,南側已記不起樹的模樣,挨著體育館的外牆(南側的樹是最早被砍伐掉的)。

北側挨著校門的兩棵高大的松樹上方的樹節疤處,各釘著鐵圈,固定在樹上,離地大約有七八米高(可能還不止),一根樹幹橫擱在兩棵雙,穿過兩邊的鐵圈,樹幹上各釘著兩個鐵圈,相距大概一米左右,兩根高大挺拔的毛竹各自穿過鐵拳,直指樹梢中的天空。兩根竹竿都光溜溜的,大約是被攀爬的。

這就是1980年代早期,前黃中學體育運動項目爬竿的設施。

我初上前黃中學,得知竟然還要練爬竿,還要考試,覺得驚訝又好笑。驚訝的是,竟然有這樣的體育運動,好笑的是,我們從小爬慣了竹子,這課還用上還怕考試麼?

不過,真上體育課的時候,才知道,體育課的爬竹竿,跟我們在竹園裡爬竹子完全是兩個概念。

我們前黃地處平原,沒有山區,沒有毛竹,毛竹都是從附近的宜興、浙江長興以及更遠的福建運過來的,我們自小為伴的竹子,是燕竹淡竹剛竹,爬得最多的是燕竹和剛竹,燕竹以及本地長得最高的剛竹的粗高程度,跟毛竹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我們習慣了在燕竹剛竹上攀爬,能夠靠手臂的力量而不讓腳搭在竹子上握住竹竿攀援,甚至能熟練地在竹園裡“蛙爬”——雙手各握住一根竹子,蹬著雙腳,或者雙腳也撐在兩根竹子上,參差上行——這是相當了不起的,臂力很重要,當然,像我這樣臂力不行的,也能夠蛙爬一截,關鍵是熟能生巧,老玩。

但是,體育課爬竿,爬的是毛竹竿,毛竹竿粗壯,像我當年完全沒有發育,又瘦又小的“黃姜疤”,根本抓不住光溜溜的毛竹,靠著雙腳絞在竹竿上,勉強能夠爬到上面,所有小時候在竹園裡曾經有過的威風,在毛竹面前,全部煙消雲散,連帶著驕傲的自信心。

所以,後來我讀莊子,讀到河伯見海故事,理解天外有天山外有山河外有海這些哲理,特別深刻。

那個時候上體育課,因為體育設施有限,初中、高中常常會共用一個設施,比如上爬竿課時,我們低年級的學生,常跟高中學生一起上。高中生中相當一部分發育了,手上勁力大,雙手握住竹竿不靠雙腳攀緣,一樣利索,有膽大的師兄,爬到橫杆上,還或站或坐。我們同齡的同學中,也有這樣的人,比如我的高中同學鄰村的顧文明(如今他也是前黃名師)。而我,終我在前黃中學所有體育課結束,都沒有能練出像在燕竹剛竹上那種自如自信來。縱使像我這樣一直自以為是爬竹子的高手,體育課爬竿,也就能弄個及格而已。

我的女同學吳曉英(如今她也在前黃中學當老師),回憶起當年上爬竿課的場景,言語間雖然嬉笑晏晏,但其實還是充滿著恐懼的痛苦。她說有一次好不容易爬到上面,往下一看,哎呀媽呀,這麼高,頭一暈,手一鬆,哧溜著就順著竹竿掉了下來,摔得像渾身骨頭斷了似的。

好在那個年代,我們這些人,無論男女,都瘦小,從小就習慣了摔跤——鄉諺“跌大跌大,不跌不大”即是此意,經摔,恢復快。

我後來相當長時間裡,因為受了電影《決裂》的影響,一直以為爬竿這門體育課是共產主義勞動大學的變種。直到後來閱讀大增,見識拓展,才知道爬竿不是共產主義勞動大學的餘緒,而是一個有著古老歷史的民間傳統。

在前黃中學爬竹竿

在一些少數民族地區,爬竿依然流行

張衡《西京賦》載“:將乍往而未半,休悼慄而慫兢,非都盧之輕趫,孰能超而究升。”“烏獲扛鼎,都盧尋撞。”

晉人傅玄寫《正都賦》,也雲:“ 都盧迅足,緣脩竿而上下。”

都盧是古代國名,在南海廣西一帶,其人善於爬竿攀緣。唐人李善注《文選》張衡文說:“《漢書》曰:自合浦南有都盧國。《太康地誌》曰:都盧國,其人善緣高。”

所以,爬竿的歷史,可謂綿長,後來又被列入國家體育鍛煉標準項目,在少數民族地區,這個活動至今流傳。當年前黃中學的體育課爬竿,大概既有國家規定,也循了歷史傳統,同樣也有因地取材之利吧。

過了幾年,大概出於安全考慮,竹竿改成了不算粗的類似塑膠材料製成的很硬的杆管,筆直,上下一般粗,攀爬也就方便了許多,但是,這個時候,我爬竿的樂趣也已經喪失殆盡了。

現在,學校的體育課,大概都已跟競技體育對錶了,恐怕再也不會上爬竿這樣的課程了吧?不過,對於自己失敗的爬竿課,今天想來,倒還是一種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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