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7 潮湧珠江源——曲靖文學創作綜述

潮湧珠江源——曲靖文學創作綜述

(作者張建剛)滇東雄奇的山巒,野性的河流,樸實的民風,多彩的族群,為文學創作植下了深厚的根基。在一代代文學愛好者的精心耕作下,結出了獨具滇東韻味的累累碩果。當下正處於寫作活躍狀態的小說家群體,在老一輩作家吉成、段平、楊卓成、呂克昌、唐似亮等因寫地域小說而走向全國的基礎上,以竇紅宇、官玉華、何貴同、敖成林、朱華勝等為代表的新一代曲靖小說家在全國小說界嶄露頭角。他們抱團取暖,同中存異,在題材選取上獨具慧眼。詩歌寫作堪稱長者的高文翔、張永剛、何曉坤、艾泥、尹堅等寶刀未老,筆耕不輟,近有飛螞蟻、楊斌、嚴麗瓊、楊薈等佳作不斷,氣象一新。而散文創作,以回望生命源始出處,倡導女性主義的寫作,早期以楊豔瓊、敖惠瓊、李倩、寧紅英等為代表,新世紀以來以魏彩瓊、崔玉松、楊雲霞、方雁離等最為心思縝密,細膩真切。這種活躍的創作態勢,為曲靖作家群的形成佈下了四梁八柱。

一、關於“曲靖作家群”

一個作家群的形成,也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就“天時”講,曲靖文壇在20世紀80年代創作非常活躍,這為“曲靖作家群”的形成奠定了基礎。20世紀90年代受經濟大潮衝擊,文學創作雖有回落,但有一批中青年作家默默堅守文學領地,堅持不斷創作。21世紀以來,曲靖文壇呈現出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可喜態勢,進入了文學創作的“黃金時期”。

就“地利”條件來講,曲靖雖然遠在祖國邊陲,但也有其與眾不同的優勢,那就是“珠江源頭、二爨之鄉”。珠江上游的南盤江,已經超越了地理位置上的珠江之源,而是生命之源、文化之源、經濟之源。因為有了珠江源頭的涓涓細流,才造就了珠江流域的千里沃野。在這條母親河的哺育下,從南到北,從東到西,處處風光旖旎,物產富饒。這裡是珠江文明最早的發祥地。這裡有南方母親河、大美珠江源。受水的滋養,這裡曾經是魚的故鄉。1958年,在寥廓山側後修建瀟湘水庫開挖公路時,人們驚奇地發現大量的胴甲類古魚化石,還有最近在羅平發現的種類繁多的古生物化石群,都印證了這片土地“滄海桑田”的史實。受水的灌溉,這裡在公元前14世紀就開始了稻作農業。珠街扁窟坑內發現的大面積炭化稻,證明曲靖是我國人工栽培粳稻較早的地點之一。受水的恩澤,這裡是雲南歷史上開發較早的地區之一。富源大河遺址留下了舊石器時代的大量器物。那把“莫斯特”石斧劈開了歷史的黑幕,把曲靖由史前文明引向現代。宣威格宜尖角洞和曲靖珠街八塔臺等古文化遺址的科學考證更加證實,南盤江流域一帶早在新石器時代就有了人類足跡。

曲靖境內出土的國家一級文物《爨寶子碑》和《爨龍顏碑》記述了曲靖“獨步南境,卓而不群”的歷史。曲靖北接四川,南通粵桂,東控黔楚,西制全滇。曲靖,是關隘通道文化的集合體。有了通道,便打開了對外交流的衢道;有了關隘,進可成為據點,退可用於防守,使之成了兵家必爭之地。曲靖,是千百年來中原入滇並出東南亞和雲南北上“進京”的重要通道,也是南方絲綢之路和雲南茶馬古道的重要交通網絡驛站。因為有了關隘,曲靖自古以來便形成了相對閉合的區域,成為經濟文化的一個獨立發展單元,甚至政治上也處於一種放任狀態,以至於中原王朝更替而不自知。這裡是迤東門庭,諸郡要衝,春秋絲路、秦修五尺、漢置僰道、唐開石門、宋通邕州、元設普安、明清通京,交通往復,雖百折千回、山水相阻,而人必通之往之。這裡是王朝經略與民族遷徙的戰略之地,是文化交融與人文蔚起的靈傑之地,也是追求光明與播撒革命的聖潔之地。這些為文藝創作準備了豐富的內容。

曲靖文學創作首先在詩歌領域取得了驕人成績。這以1985年麒麟青年文學社成立為標誌,聚集了一批有實力的年輕詩人,其中以高文翔、張永剛、何曉坤等為領軍人物。而後小說創作也取得了新的突破。吉成的小說《三個太陽照著的峽谷》等作品讓人耳目一新。段平在軍事文學題材創作中獨樹一幟,他的多部作品已經拍攝成影視劇,如《茶花彝女》《月亮花》《《蝶舞紅河》《亞洲一號》《緝毒生死線》《刑偵隊》《喋血松山》等。新世紀以來,竇紅宇的小說也取得了重要收穫,他在全國有影響的《十月》《大家》等刊物上不斷推出新作,長篇小說《一路花瓣》《斑銅》等分別被改編為影視作品。曲靖小說實現了向電影、電視劇的漂亮轉身。曲靖還出現了一批年輕的小說、詩歌、散文作者,他們是曲靖作家群的生力軍,影響力在逐漸擴大。近年來,曲靖市的知名作家和廣大文學愛好者紮根基層,不懈努力,孜孜以求,文學創作經過幾年積累、蓄勢,勢頭強勁,老作家們大多數還保持著旺盛的創作熱情,中年作家厚積薄發,發揮了較好的模範帶頭作用,青年作家成績卓著,呈現抱團發力和比學趕幫超的生動局面,他們已經群體性地展示出自己的創作才華。這為“曲靖作家群”的形成準備了人才基礎。

潮涌珠江源——曲靖文学创作综述

唐似亮《大道健行》獲中宣部第十二屆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文藝類圖書“優秀作品獎”

潮涌珠江源——曲靖文学创作综述

唐似亮在源頭夜話專訪時為粉絲簽名

就拿近期來說,葉淺韻的長篇散文《生生之門》榮獲第十五屆《十月》文學獎。唐似亮的報告文學《大道健行》獲得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何貴同、葉淺韻等新秀的作品頻頻在國家級小說、散文權威期刊上亮相。曲靖作家在散文、詩歌創作中又取得一些新成果。蘇軾健、趙鴻翔、葉淺韻的散文分別榮獲2012年、2013年“滇東文學獎”(散文創作獎)這是明證。2016年度“滇東文學獎”揭曉,曲靖作家何曉坤的《多年以後(組詩)》(《詩刊》2013年8月號)、尹堅的《生命中的那些感傷》(《邊疆文學》2015年第2期)、楊斌的《滇東高原(組詩)》(《民族文學》2015年第6期)獲此殊榮。

從2014年到2018年,短短四年,曲靖作家先後在《人民文學》《中國作家》《詩刊》《十月》等刊物發表了大量作品(含選載)。四年間,在省級以上刊物發表作品近400件,數量相當於過去近二十年的10倍。敖成林的小說《二叔飛車》和吉成的散文《一個人和一座山》獲得省委宣傳部、省文聯、省作協聯合舉辦的“中國夢雲南故事”徵文一等獎;段平報告文學《不忘初心》獲得雲南日報與省文聯“我們共同走過——見證脫貧攻堅、謳歌跨越發展、迎接十九大”文學徵文獎;飛螞蟻(馮國耀)詩歌《張安屯記》獲得第十四屆滇池文學獎。同時,曲靖作家創作的小說被改編成電影,在央視播出,而有的正在拍攝中。近年來,關注曲靖市文學創作的專家、學者越來越多,為助推曲靖文學事業的發展,《邊疆文學》編輯部率先而為,專門開闢“曲靖作家專號”推介“曲靖作家群”,選發了24名作者的小說、散文、詩歌。

尤其是一大批70後、80後、90後作家迅速成長,有力地增添了曲靖文學的人才厚度。僅以 2018年為例,曲靖作家殊榮不斷:6月,詩人飛螞蟻(馮國耀)詩歌《張安屯記》獲第十四屆滇池文學獎;10月,曲靖本土作家竇紅宇、方雁離、何曉坤,曲靖籍作家楊鴻雁榮獲“雲南省2017年度優秀作家”;11月,曲靖籍當代著名兒童文學作家吳然憑藉《獨龍花開:我們的民族小學》一書榮獲“2018陳伯吹國際兒童文學獎”;12月, 蔣吉成《三個太陽照著的峽谷》(發表於《人民文學》1987年第8期)、段平《林木鄉長》(發表於《崑崙》1997年第3期)、竇紅宇《紅宵屋》(發表於《十月》2017年第4期)入選 “改革開放40年雲南40部小說排行榜”; 12月,中國散文年會在北京舉行,曲靖本土作家葉淺韻散文集《把生活過成最美的詩句》獲得一等獎,寧紅瑛散文《在拉姆拉措》獲得單篇十佳散文獎,查雲昆散文《西湖印象》、白付平散文《歌聲滋養的村莊》獲二等獎。

2018年10月,曲靖共有19名作家加入省作協,成為2018年度加入省作協人數最多的市州。截至2018年12月,全市共有曲靖及曲靖籍中國作協會員22名,省作協會員126名,呈現出可喜的發展勢頭。在曲靖作家們的執著努力下,曲靖文學再次形成一種群體力量,開始塑造麴靖文學的嶄新形象。

具備以上條件,可以自豪地說“曲靖作家群”已初具雛形。這裡所說的作家群,它不是一個流派,而是基於地域特徵而匯聚到一起的一個文學愛好者群體。他們在創作上呈現出了某些相似的、共同的特徵,有著相似的價值趨向,在一定的時間段內以群體的狀態出現於滇東大地、珠江源頭,創作出了有影響力的詩歌、小說、散文等作品,出現了有影響力有代表性的“領軍”人物。

正如宋家宏教授所說,作家的成長固然是個人精神勞作的結果,但文學史也無數次地證明,作家的成長往往與相互影響的群體有密切關係。而作家成群體出現,和文學影響與時空關係的遞減規律密切相關,作家間的相互影響,與作家間的時空關係呈現出時間越長、空間距離越遠,影響力越弱,而作家間時空關係越近,影響力越大。這是作家群出現的內在原因,也是為什麼作家群往往是以地域文化為主體的根本原因;而作家群的出現,會大大推進這個群體與該地域文學創作的繁榮發展。作家群的出現,它的影響力會波及和吸引更多相同地域的作者匯聚到這個群體中。這對文藝創作與繁榮有重要意義,它一方面是文藝創作與繁榮的表現,同時,對作家群的深入研究,又是進一步推動文藝創作提升創作水平,邁向新的高度的重要手段。作為評論和組織工作者,有責任從地域文化的角度去儘早發現作家群的萌芽,推動它的成長狀大,進而推動文學創作的繁榮發展。

雲南文學界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曾經提出過“紅土詩派”、“高原詩”、“邊地小說”等概念,已經涉及到地域文化對雲南文學的影響。譬如昭通作家群對山區人民生活的苦難抒寫較多,形成了很明顯的風格和一個創作群體,引起社會各界高度關注,並取得顯著成績。

“曲靖作家群”現在處於起步階段,還需要作出更多的努力,使之壯大變強。可有組織地開展大型採風、改稿、研討活動,擴大“曲靖作家群”影響力;搭建文學評論平臺,分析推介優秀作品;獎掖文學新人,推出精品力作;邀請省級、國家級著名作家編輯造訪曲靖,指導創作。過去,曲靖文藝創作一直處於散兵遊勇、單打獨鬥、自娛自樂、各自為陣的渙散狀態,我們要集中時段集中力量宣傳引導“曲靖作家群”的創作走向,以增強作家之間的團結協作精神,增強凝聚力和戰鬥力,凝聚成一個驍勇善戰的兵團,促進文藝大發展大繁榮。

潮涌珠江源——曲靖文学创作综述
潮涌珠江源——曲靖文学创作综述

二、曲靖作家作品

曲靖作家最先在詩歌領域站穩腳根,而後在小說、散文等創作領域異軍突起。目前,曲靖知名作家唐似亮、段平、艾泥、竇紅宇、張永剛、蔣吉成、楊卓成、何曉坤、敖惠瓊、趙鴻翔、蘇軾健、林茂、楊豔瓊、葉淺韻、崔玉松、何貴同、官玉華、敖成林、朱華勝、李學標、蔡焱、尹堅、井崗等繼續保持旺盛的創作態勢,不斷推出新作。“曲靖作家群”呼之欲出。

曲靖詩歌:在困境中崛起

詩歌向來被尊為文學中的王者,在文學中居於聖殿的高處。

幾千年來,中國詩歌一路發展,創造了自己獨特的藝術形式和風格,詩壇湧現了一大批名家。《詩經》、《楚辭》、《唐詩》、《宋詞》、《元曲》,在萬紫千紅的詩苑中,開得最為鮮豔。吟唱這些詩作,令人賞心悅目,飽嘗藝術與精神之享受。古典詩歌的整齊、規矩、對稱、起承轉合等所表達的中庸、平和、統一和穩定,恰恰是中國封建社會形態高度發展,封建秩序嚴格分明,封建倫理縝密井然這種社會形態的鮮明體現。曲靖,在明清時期也有部分古體詩作傳世,如《臨漪樓詩稿》(胡潔)、《煙坪詩集》(陸天麟)、《登雙峰詩稿》(李本智)、《夢草軒詩鈔》(趙棠)、《古味詩鈔》(戴澤溥)、《小山詩集》(趙桂)、《聽秋書屋詩鈔》(喻懷仁)等。熱心於文藝作品收集整理的高興文先生在《曲靖歷代詩文選注》中作過初步的爬梳彙總。

“五四”新文化運動,開創了詩歌創作的新紀元。在那個盛產詩歌的火熱年代,主義氾濫,流派紛呈,飄落的秋葉隨時都有可能砸到一個詩人。特別是上世紀80年代的中國詩歌,充滿理想主義和浪漫色彩,它的青春品格和啟蒙趨向鮮明亮麗。眾多詩人充滿道義的思想和新銳的語言化作繽紛意象,把一個民族長久壓抑著的情志與心靈渴求強烈地釋放出來。寬鬆的時代背景,為具有才氣和個性的寫作,為崇高理想與浪漫激情提供了一片無比遼闊的天空。到了上世紀90年代,詩歌創作陷進一個新誤區,表現為詩人對價值的自我放棄、對心靈的自我赦免、對命運的自我放逐。直到21世紀,詩歌精神才得以再次迴歸本源,重構新的價值向度。地處祖國邊陲的曲靖,詩歌愛好者們也躍躍欲試。顯然,愛詩讀詩者眾,能寫出上乘之作者寥寥。有人說,滇東曲靖是文學的莽林地帶,尚無人深入其境。偶有所得,也僅是遊離於林外的涓流小景。其實不然!

滇東,盛產紅土和蕎籽,也盛產詩人和山歌。《祭山調》、《山歌九章》等,收錄了大量鄉村野調。不用說,一條珠江,把出水口刺入馬雄山的深處,讓詩人們淌出了太多的思想。縱橫馳騁的大山,賦予詩人們堅毅的品格和狂放的視野。一個深刻詩人所作的詩,無法脫離他生存的環境,他腳下堅實的土地支撐起其創作的基點。曲靖當代文學的起始階段,首先是在詩歌領域打開局面的。今天成績突出的作家,絕大多數是從詩歌和散文的創作起步。曲靖詩歌作品第一次走向全國,當推黎雲的詩,並經《中國文學》以多種文字譯介。但從上世紀70年代末至80年代中期,曲靖詩壇較為沉寂。直至新一代詩歌作者逐漸成熟,曲靖詩壇才呈現出欣喜局面。曲靖詩壇在上世紀80年代後期至90年代初期,以及本世紀初呈現出兩個創作高峰期,值得特別關注。

滇東雄奇險峻的群峰,澎湃跌宕的珠江之水,厚實凝重的紅土地,不僅滋潤出了一個充滿活力而睿智的寫作群體,而且積澱了滇東文化豐厚的底蘊,造就了滇東文化的多樣性。滇東曲靖,也是一個文學青年富集的所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一大群走出校門不久的年輕人聚集在一起,開始了關於滇東文學的積極思考和探索。應該說,曲靖詩壇進入嚴格意義上的詩歌創作,起始於1985年。它的主要標誌是麒麟青年文學社的產生。在此之前,曲靖詩歌創作是零碎的、脆弱的、沒有系統的。麒麟青年文學社的功績就在於它使曲靖詩壇初步形成了一個整體概貌,使曲靖詩歌初步走上探索性軌跡,以群體力量在這塊尚未開墾的土地上塑造了新的詩歌形象。而領軍者就是高文翔、張永剛等充滿活力的年輕人。在滇東高原上,他們開詩歌創作風氣之先,是他們首先把詩歌的視角從那些淺層的、單薄的、破碎的、零散的意象里拉回到這塊豐厚而神秘的土地中;是他們首先把詩歌的觸角深入到蘊藏在這塊土地上的龐繁的文化結構中。他們用激情點燃了高原地域詩創作的引線,放聲歌贊高原地貌和鼓吹高原文化。這可以在張永剛的《烏蒙之巔》、《流雲之潮》、《傾斜的南高原》(組詩),高文翔的《滇東:高原變奏》、《高原男性》、《煤黑子》等篇什中得到證實。他們的詩很好地秉承了想象這個高尚稟賦,以心靈去融會高原,讓詩歌在自然流動的節奏中呈現心態高原的人格個性。而這種想象和融會,又在感官與思想、直覺與理性之間找到了自己恰當的位置。儘管我們尚未從這些詩中發現或迎來一種嶄新的時代,或者說我們尚未等來獨具曲靖個性的高原詩歌。但從某種意義來說,他們無疑是曲靖詩壇的功臣。他們一方面盡力點燃隱藏於心靈深處的詩情,另一方面又如痴如醉地沉溺於孤獨心靈窘迫的詩歌潛流中。這兩種互為因果的走向構成了滇東高原地域詩歌原初的基本骨骼。詩作中充盈著地域性書寫的迷戀和執著。隨後,在上世紀90年代初成立曲靖地區詩歌協會保持著活躍的創作與交流活動,為曲靖文藝繁榮推波助瀾。

從1985年開始,高文翔、張永剛、楊志剛、何曉坤、唐寶友、李昆、倪濤、尹堅、宋德麗、李倩等相繼在《星星》詩刊、《詩歌報》、《詩選刊》、《詩刊》、《人民文學》、《詩人》、《詩林》、《飛天》、《綠風詩刊》、《大西南文學》、《滇池》等刊物上發表了若干詩作,曲靖詩歌的黃金時代便告來臨。1991年,由《珠江源》編輯部發起,舉辦“珠江源杯”全國詩歌大賽,雖然由於條件限制,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但卻推出了彙集全國詩作者作品的專集《雲之南》。而曲靖作家的第一本詩集是1992年8月由雲南民族出版社出版的多人合集《陽光下的高原》,收集了曲靖50多位作者的作品,並由《詩刊》社副主編朱先樹先生作序。該書出版的前一年即1991年,《詩刊》社在曲靖舉辦了有曲靖、昭通兩地作者參加的筆會,並推出了多位曲靖作者的詩作,曲靖詩歌創作的實力才第一次向外展示,才有了第一次集體檢閱。應該說,這是曲靖詩歌創作的巔峰時期,詩人們已不滿足於多人合集,於是,“珠江源詩叢”第一輯便在1993年相繼問世。《碧水青山》(朱發虞)、《永遠的天空》(高文翔)、《永遠的朋友》(張永剛)、《五月雨》(唐寶友)、《季節河》(尹堅)、《暗戀》(李倩)等詩集的推出,構成了曲靖詩壇的一道亮麗風景。同時,非詩叢形式的詩集也以各種方式相繼出版。1997年10月,周雲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詩集《霞光閃爍的愛》;而回族詩人馬開堯也在這一年推出他的第一本詩集《谷花雨》。詩歌之花呈現怒放狀態。

新世紀以來,創作題材的廣泛多樣,思想意蘊的豐富深刻,風格手法的新穎活潑,都大大超過了以往任何時期。在寫作多元多樣化的今天,詩歌得到空前歷煉並有了更厚實的根基。曲靖詩壇迎來了新的反思期。詩人們從對客觀世界的頌揚轉向了內心深處的反省。那種大起大落的情感劇變得以遏制,而顯現出一種深沉、平穩、含蓄的風格,渾厚的哲學底蘊和潛伏其中的感情激流使詩作散發出一種迷人的神秘氣息。這在《歲月留痕》(張永剛)、《舊縣詩稿》(艾泥)、《燈花盛開》(何曉坤)等詩集中尤為明顯。當然,《生命謊言》(楊豔瓊)、《花朵上的詩行》(尹堅)、《遠方如你》(初雪)、《月光一片》組詩(錢玉錄)、《太陽的滋味》(顧樹凡)、《紅土彩雲》(雷東雲)、《陽光下的烏蒙》(陳冬興、陳梅)、《詩84首》(雲南北鴻)、《麗江在左,陸良在右》(馬升紅)等詩歌承繼了早期詩歌的特質,保持著青春亮麗的風格。《冬日山行》(潭影)詩歌收入《中國當代詩庫》,帶來一個不小的驚喜。餘先鋒的《安魂曲》在2008年新浪網舉辦的“祝福中國”詩歌大賽中榮獲大獎,輕鬆駕回小轎車一輛。詩集《因為有夢》《風景》(張雪),被曲靖市文聯授予2002-2003年度圖書獎。

詩歌永遠不老,現在曲靖作家群中,人數最多的還是詩歌作者,並呈現出群峰競秀之勢。“滇東文學”的藝術氛圍使詩人們獲得了不竭的動力。下面重點介紹曲靖有代表性的部分詩人詩作。

在曲靖,高文翔是最先提出地域文學觀念並付諸實踐的詩人。在他的詩作中,充分彰顯和頌揚一種原初的自然偉力,挖掘和打造種種潛藏滇東高原沉睡事物的萌動和新生。從《永遠的天空》詩集中的地域詩創作中,我們可以清晰地認知和把握滇東高原詩意生長的完整過程。而在《紅冠》中,更多的是抒寫人在現實中的異化,苦悶、彷徨、驚恐、荒誕,看到真相之後的失望,以及為此而尋找出路的掙扎,靈魂淒厲的悲號,張揚的個體生命意識的覺醒。當然,詩人面對愛和美也會顯出種種侷促和不安,這在《紅與白》中表露無遺。到上世紀90年代,以高文翔詩歌為代表的滇東詩作,以一種全新成熟的姿態呈現在讀者面前。這是一個詩歌狂歡的時代。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選擇離開。無疑,高文翔辭別曲靖南下廣州,使曲靖詩歌的核心力量有所削弱。2009年8月,有詩集《木馬與風景》出版。這本集子是作者在停筆12年後重拾詩筆迴歸詩歌的結果。這是經歷了變化之後的寫作,它改變了詩人的寫作風格,但卻保持著某種精神的連續性。他將歷史與現實、近與遠、善與惡等等肢解為碎片進行闡釋。遠行的高文翔並未走出詩歌的版圖,在廣州,在都市的世俗層面,他找到了抵達詩意深處的路徑,使他的詩歌文化內涵得以深層開掘。在2016年《珠江源》上刊出的一組高文翔的詩歌,詩風迴歸質樸、本真。他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來思考人生,他的作品拒絕浮滑、媚俗與譁眾取寵,對身邊的一切保持獨立而深邃的思考,充滿哲理和憚意。他“獨自索居”在自己的簡單生活中打發“餘年余月”,感受到身體的零件在一天天鬆動,“骨刺”“禿頂”等機體退化,讓他感到生命的脆弱。他幾乎用日常白話的方式來構築自己的詩語,他是在嘗試以現代新詩的形式真實地呈現個人夢境和生命意義。

張永剛紮根教壇,把詩歌創作與理論研究融合在一起,詩意地呈現我們所棲居的家園。張永剛早期創作的高原詩裡,排列著蒼茫的大山,流動著野性的河流,幾乎所有入詩的高原生物都被外加了靈性或象徵意味,在情感的宣洩中流露出粗糙的硬度。詩集《永遠的朋友》中,高原意象閃爍起伏,應接不暇,野性和叛逆的高原精神隱藏在紅土高原深處。循著詩作野性的步伐探尋其原初動力,由崇高開始,交織著對高原的把握與把握不了的痛苦、反叛與反叛不了的不安,這是張永剛高原詩裡體現出來的超然形象,澎湃的詩情是折磨著詩人的那個精靈。詩歌具有思辨的張力,沉靜自如地沿著詩意的指引走向語言和自我心靈深處。他在溫柔的時光裡詩意地棲居在心靈的家園中,腳步不離原野,目光掃過樹木花草,思想逡巡在牛群馬匹間。世紀交替,人到中年。自從擔任中文系主任乃至校長助理、副校長後,他教書育人和教學管理的任務越來越重。但他一直堅守著對詩歌的崇高追求與浪漫激情,寫詩成了無法控制的行為。歲月如歌,詩人將綻放的春花、飄落的秋葉收入錦囊,經年累月積成厚實的一疊,按著色彩和質地分撿,插上標籤,遂成詩集《歲月深處》,為詩歌愛好者奉上精神盛宴。 他把詩歌作為一種源自內心的熱愛,用這種獨特的文學樣式表達自己對生活的感悟和理解,於是他的筆觸變得更為凝練,並融入現代元素,使詩歌情趣盎然。他早期的詩由於過分突出地域性而將自我置於詩性之上,以一種高尚的使命感催化自己的思想,寫出來的詩作粗獷而野性。經歷了歲月的打磨,詩人獲得了心靈與情感的平和寧靜,並以全新的視角重新審視我們棲居的土地、山川與河流。他的詩日趨恬淡、灑脫。詩集《飄動的雲》注重心靈的感悟和律動,力求將生活融入內心,以構建詩意的生存方式。《盛開的時光》從正午“在手中展開”,“小巷”深處的風景與“遠方”夏日的飛鳥點綴著詩人的生活,緊隨季節變換、風雨浸潤,平靜的日子泛起了閃光的亮點。隨著時光推移,狂放的思想和不羈的心靈漸漸平復下來,從而更加關注內心的體驗,寫作也更為平實簡易,創作率性而為,自然灑脫,把個體融入生活,作品也就更恬淡通靈,富有哲理意味了。

何曉坤詩歌具有多重審美視角,他的生活家園詩、生命體驗詩、愛情詩、哲理詩給曲靖詩壇增添了深沉而濃厚的一筆。何曉坤上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詩歌創作並很快融入到當時的滇東文學群體中,成為當時曲靖詩壇一顆閃亮的新星。何曉坤早期的詩歌創作以故鄉羅平和滇東高原為地緣背景的風俗民情和自然風物的描繪與表現為重點,散發著油菜花的清香。1990年3月,何曉坤創作了自己前期詩歌的代表作之一《大鳥》,這首詩是詩人呼喚和傾慕英雄精神、嚮往英雄風範的寫照。這首詩後來獲得了在當時影響廣泛的“1992首屆珠江源杯全國詩歌大賽”一等獎。上世紀80年代中後期至90年代中期,是何曉坤詩歌創作的豐收期。1996年6月,何曉坤創作了長詩《頌辭》,全詩採用整體象徵的手法,將一場有關國家民族命運及個人精神救贖的長途跋涉縱橫捭闔、氣勢恢宏地展現出來,情感複雜豐富,波瀾起伏,意象新奇怪異,紛繁逼真,是詩人何曉坤前期詩作中最重要的一首詩作,在精神上、思想上、藝術上均代表了何曉坤前期詩歌所達到的高度。此後何曉坤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基本停止了詩歌創作。2002年12月,何曉坤出版了詩集《螞蟻的行蹤》,這是詩人對自己前期創作的一個展示和總結。時間進入2010年初秋,當很多人都以為何曉坤不會再涉足詩歌創作時,何曉坤卻迎來了自己詩歌創作的又一個春天,這以《燈花盛開》詩集的出版為標記。在詩歌創作領域輟筆十餘年後,詩人何曉坤重拾舊愛,寶刀未老。十餘年間,詩人個人的生活和社會的變化無疑是巨大的,難能可貴的是世俗的真實生活並未將何曉坤的詩人秉性摧毀,生活中的何曉坤可能扮演過這樣那樣的角色,但一個不可更除的角色依舊是詩人,是依然要做詩歌的聖徒。在《燈花盛開》一詩中,詩人以寧靜明澈、從容淡定的心境透出一種巨大的佛性的宗教靈光。對佛學禪宗的介入增強了其對佛事人事的謙卑敬畏,對人緣事緣的珍惜呵護,對自我行為的引導提升。在一組寫羅平油菜花的詩作中,我們看到了比之前期詩作中的同類作品更為透徹深入的觸摸和禮讚。一個日趨成熟的詩人,一批更為成熟更具穿透力的詩作,詩人何曉坤繼續行走在那片長滿油菜花的土地上,繼續在那一塊只屬於他自己的充滿詩意和禪意的空間盡情地舞蹈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落日很好》《平衡》《原來佛界和人間一樣》等詩作中,以智者的目光導引我們學會放下,保持內心的寧靜,讓陽光照見我們的心靈,沐浴我們的靈魂。

藝術與生活若即若離。有人用“楊志剛在上班,艾泥在寫詩”來描述艾泥的詩歌人生。1989年,他的玄學詩《八匹馬》在詩壇叫響。另一首代表作《在鄉下愛人的房間》,寫出了田園詩的特質。2010年,《登馬雄山賦》標誌著他詩歌創作的新高度。他善於過濾,能夠將日常生活中那些有意味的東西像金沙一樣淘洗出來,賦予詩意與華彩。普通場景,尋常人生,在他寬泛的詩語、包容的思想中得以展現,從而獲得了美感與尊嚴。2011年出版的詩集《舊縣詩稿》、《小生死》,無疑是他創作的又一個豐收成果。隱身十年後,他再次披掛上陣,開路衝殺。當年連獲山西獨立詩歌獎、第三屆高黎貢文學節年度作家獎。2012年獲雲南省作協滇東文學獎。2013獲《詩潮》年度詩歌獎。2016年獲雲南日報、雲南省作協領予的文學獎。

曲靖文壇目前出個人文集的人為數不多,而飛螞蟻就是其中的一位,他本名叫馮國耀,“飛螞蚊”是他在新浪博客上使用的網名,也是筆名,出自《飛翔的螞蚊》一文,有點“卑微者為理想而行動”的意思。他一直隱身在基層埋頭寫作,無論是詩歌、小說,還是散文、詩歌評論,都有涉足,是個多面手。他的詩歌更能代表他的思想高度與藝術水準。長詩《張安屯記》獲第十四屆滇池文學獎就是明證。看得出來《秋天》《遇見黑馬》等較早寫的詩,意象奇崛,但仍保留著中國傳統詩歌的特質。他的詩作有著博爾赫斯詩學的神秘感。《小說之說》《預謀自殺》《事故力學》《詩檢討》等,更像是以詩歌的形式表述小說跳宕起伏的情節,可以說它是敘事詩也可以說是小說詩論。長詩《張安屯記》更是一幅生活百態的長卷,讀後令人久久回味,驚歎於詩人豐富的想象力。《逝者如斯》是詩人用力最重的作品,或許正因如此,它缺少《張安屯記》的跳脫與靈動,沉實得讓人喘不上氣來。它不是組詩,而是一條河流的歷史。詩人試圖通過它找回那個消逝或者隱藏起來的世界,而我們曾在那個世界生活過。長詩圍繞河流起源、流向的調查,展開一個個有關水的故事與情節,譬如《喊魂》將落水兒童的幻覺作詩意呈現,以及家長以喊魂的方式慰藉兒童驚恐的心理。整首詩就是作者的一部心靈史。

尹堅和楊豔瓊的詩歌創作呈現出女性特有的細膩和敏感,以花朵的馨香和溫熱的情緒感染著讀者,努力把自己內心純淨的天空和略帶哀怨的愁思表達出來。她們的作品中,瀰漫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詩意和感動,讓讀者隨時感受得到那種熟悉的、純粹的真誠。

尹堅屬於傳統的那一類詩人。她的詩歌創作營養主要來自於中國古典詩歌,多寫自己生活中瞬間的感受。在早期的兩部詩集《季節河》、《愛過的男孩》中,女性特有的細膩情感得以真摯而優美地呈現。春、夏、秋、冬,小徑、花園、風中,親情、愛情、友情,在你眼前一一鋪陳開來。在《愛過的男孩》所營造的氛圍中,那種甜蜜中摻雜苦澀的感覺撩拔得詩人寢食難安。當然,尹堅也在嘗試多種表達方式,在《花朵上的詩行》詩集中,不少詩作捨棄了直抒胸臆的傾訴形式,轉而尋找一些頗具象徵意義的物象來表達。但她並未去追求晦澀艱深、複雜零亂、玄妙莫測的意象,也沒有刻意的精雕細琢。她所選用的物象依舊是清新明瞭的,語言也顯得異常冷靜、平淡、樸實,從而顯示了她詩歌創作綺麗典雅、玲瓏別緻的特徵。2016年,尹堅推出她的第四本詩集《聽說你在懷念我》,保持旺盛的創作態勢。

讀楊豔瓊的詩,不能肢解其中的某一個章節,而是要整體地把握其意旨。在詩集《生命謊言》中,充滿靈性的言語、超越時空的精神訴求,引領讀者遠離塵俗直達精神之域。詩人以《某種經歷》攤開了詩集的第一頁。詩人撇開多年來新詩界的浮華,袒露了她的焦慮、叛逆、矛盾和青春的躁動,詩中的形象充滿象徵意義,懷疑伴隨著隱秘的嫉妒和野心在詩行間展開。她用新鮮的詞語亮出自己的聲音,把女性神秘的發現和受困中的驚恐、孤獨和無奈、無助的體驗,以幻覺、夢想的形式呈現出來,彰顯著她對人生和現實的態度。一草一木的榮枯、一丘一壑的起落都能引起她的心情變化。她喜歡臆想,寫的詩飄渺、精緻、奔放,以女性特有的敏銳和執著,營造出了一份獨特的詩域風景。長詩《生命謊言》佔全本詩集的3/5,她在詩中進行著一場精神的涅槃、思想的昇華。《生命謊言》中誘人的“蜜糖”、“光線的精靈”、“刺蝟樣蜷縮的小金瓜”以及“陽光裡的勞作”場景等等是詩人楊豔瓊獨特的詩歌語碼,用它們編織詩歌的夢,語言清純、詩風典雅、感情濃郁。

另一位產自曲靖的詩人倪濤,擅長於書齋式的散淡寫作。他的詩歌有點類似於《論語》和《世說新語》的方式,對古人所達到的言說境界心嚮往之,但卻拒絕把視野投向比典籍更為廣闊的世界。他以現代漢詩的方式還原古代農業社會的意境。

最近兩年,曲靖詩壇又湧現出一批新人,如張雪、清川、浦紹華、楊薈、嚴瓊麗、李綠秀等,出手不凡。珠江源文學叢書中就有《石頭開花》(浦紹華)、《在低處》(李永超)、《也許那只是一抹清風》(應美鳳)3本詩集。

生活還在繼續,詩歌還在繼續,我們凝望未來,期盼著曲靖詩壇的精英們採擷更美的花朵,鐫刻閃光的足印,一路排向遠方。

曲靖小說:綻放的光榮與夢想

小說這種文學樣式,十分注重故事性,是老百姓喜聞樂見的一種文學體裁。雖然叫“小”說,但“四大名著”等流傳廣泛的小說往往篇幅較長,不“小”反而“大”,而且龐雜。小說剛出道時“猶抱琵琶半遮面”,文人多數羞於承認自己是小說作者,登不上大雅之堂。班固《漢書·藝文志》稱:“小說家者流,蓋出於稗官。街談巷語、道聽途說之所造也。”

關於小說的起源,有人追溯到《莊子》那段著名的論述:“飾小說以幹縣令,其於大達亦遠矣。”還有人將《左傳》中的一些篇章認定為最早的文言小說。魯迅先生認為小說起源於神話傳說。他在《中國小說史略·神話與傳說》中寫道:“探其本根,則亦猶他民族然,在於神話傳說。”其實,神話傳說、寓言故事以及載有這些內容的先秦諸子和史傳,均對小說產生過深遠影響,這些著作孕育了小說文體。魏晉南北朝,文人的筆記小說,是中國古代小說的雛形。唐代傳奇的出現,尤其是三大愛情傳奇,標誌著古典小說的正式形成。宋元兩代,隨著商品經濟和市井文化的發展,出現了話本小說,為小說的成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真正意義上的小說創作高峰期是在明清時期。

曲靖在小說創作方面與全國步調基本一致。直到明清時期,地處偏遠邊疆的陸良,有個詩文俱佳的才子汪延柏,根據民間廣為流傳的鄉土故事整理後寫成了章回體通俗小說《紫溪龍跡傳》,當時雖未正式刊印成書,但在民間輾轉傳抄,深受讀者歡迎。 在傳抄中,有的讀者深感意猶未盡,於是添詞加句潤色提點,或者填充詩文,歷經三百多年增刪形成了較為完備的二三個抄本。《紫溪傳》成書於明末清初,全名《紫溪龍跡傳》,全書共8卷,25章回,約13萬字。這本小說是“本地人寫本地事”,書中故事情節離奇,俚語方言、掌故頗多,人物、山水又似有證源可考。受時代所限,書中既有精華也有糟粕,大肆宣揚因果報應,但褒貶分明,抑揚有節。如今展書一讀,也饒有趣味。但此書把歷史、神話和傳說雜揉起來,無非是“好事者的附會”罷了。另外,明朝付遇高的章回小說《藏海探珠》記述滇中山川變化,風情人物,也可一讀。何慧青寫的《外史》,記述了回民起義。

新中國成立後,曲靖的小說創作曾長期徘徊不前。直到1982年8月,短篇小說《要一朵玫瑰花的孩子》(張中彥)在《鴨綠江》上發表,曲靖的小說才開始走向全國。緊接著,《二年兵劉四娃》(段平)、《生命》(孫道雄)、《黑太陽》(孫俊)相繼在《解放軍文藝》、《青年作家》、《天津文學》上發表,一批有實力的中青年作者新作不斷湧現。1986年,原曲靖地區舉辦了花山筆會,在名師的指點下,整體推出了一批有影響的佳作。其中,中篇小說《三個太陽照著的峽谷》(蔣吉成)刊載於《人民文學》。隨後,中篇小說《空山》(蔣吉成)在《萌芽》發表,並獲得“萌芽文學獎”、“聞一多獎”,曲靖小說創作你追我趕的局面開始形成。段平相繼在《崑崙》、《解放軍文藝》上發表中短篇小說多部,其中《林木鄉長》被《中篇小說選刊》轉載。中篇小說《教辦主任》(呂克昌)刊載於《十月》,短篇小說《水泡無顏色》(張煒)在上海《萌芽》上發表,短篇小說《鬧店》(唐似亮)在《上海文學》發表。由短篇而中篇而長篇,成為不同作者的不同創作追求。

把持滇黔要衝,深居珠江源頭的曲靖人,暢飲珠江源之水,在“二爨”文化中薰陶成長的曲靖作家們,創作中自然具有鮮明的滇東烙印,呈現出地域文學的氣質。1993年,“珠江源文叢”一舉推出《春天在哪裡》(湯君純)、《在那遙遠的小山村》(尹國春)、《紅冠》(高文翔)、《彼岸》(朱兆麒)、《界石》(呂克昌)、《土地情話》(唐似亮)、《遠山遠水遠夢》(許泰權)。蔣吉成、呂克昌的作品又相繼入選雲南省作協“紅高原文學叢書”。曲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是《血印》(蔣吉成),第一部在報紙上連載的長篇小說是《白粉》(楊卓成)。繼《白粉》之後,《血線》(楊卓成)又在《當代作家》上發表。1992年,講述革命歷史的長篇小說《血印》(蔣吉成)的出版,引起文學界的高度關注。1993年底,《彩雲作證》、《雨林作證》和《界河作證》(孫育鼎)同時由北方文藝出版社出版。這些作品的紛紛亮相,造就了上世紀90年代小說創作的繁盛景象。在成人文學取得長足發展的同時,兒童文學雖然是孤軍奮戰,卻也成績不菲。幾年來,顧樹凡悉心創作,相繼在《兒童文學》、《巨人》等有影響的兒童文學刊物上發表了中短篇小說、童話數十篇。

黃堯先生在談到小說創作時認為,小說是一種試驗性很強的文體,因此形式流變性也很強。2002年作家出版社推出“雲南作家文庫第一輯”,曲靖作家何曉坤、呂克昌、唐似亮、周雲等作家的作品集中亮相。唐似亮的小說集《鄉村》是對近幾年小說創作的回顧展示。2006年出版的軍事題材小說《山河無語》(楊卓成)把我們引入滇西抗戰那段染血的歷史。《急公好義》(段平)推出後引起較大反響並被改編成電視劇《商賈將軍》搬上銀屏。《浮出人海》(管仕斌)、《今夜火把到我家》(畢然)、《春天的舞蹈》(楊豔瓊),《政府幹部》(段平)、《昆明夜色溫柔》(歸雁)、《吞口神俠》(田有能)、《少年》(顧樹凡)、《我們的隊伍向太陽》(呂克昌)、《充軍雲南》(郝正治),以及長篇人物傳記 《王甲本將軍》(敖惠瓊)引起了廣大讀者的關注。2010年10月推出的“麒麟叢書”中,《沒法瀟灑》收錄了蔣吉成的7篇中短篇小說。這一時期,官員小說呈現出別樣的風景,長篇小說《紅土紅土》、《紅土紅塵》(趙鴻翔)、《人慾年代》(徐國洲)和中篇小說《鄉村往事》(朱家鳳),一面世就引起不小的鬨動。

小說,是楊卓成創作最豐富、最成功的文學樣式。楊卓成用這種宏大的文學形式,開掘了獨特的生命空間。《生命有約》、《白粉》是其代表作。他藉助西南遼闊的高原、蒼勁的雲天和雄渾的山巒,賦予人民自然、淳樸、理想化的文化性格,並把他們放到常規的現實生活流程中體現出鮮活的狀態,鑄就了西南特有的文化性格和審美精神。

吉成是滇東作家群中寫小說的佼佼者。他的小說具有濃厚的鄉土色彩,敘事手法獨特老練。他對美國作家福克納的敘事模式稔熟於心,信手可用,現實主義和意識流的敘事方式交替進行,使小說創作呈現出多樣化特徵。當然,每個作家都有他寫作的原創地域。滇東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為他準備了創作的富礦。在描寫滇東歷史文化時,他將強烈的愛鄉熱情融入其中,使歷史古蹟、風俗人情呈現出厚重的張力。美麗神秘的峽谷、小箐溝,如血一般的紅土高原,強壯樸實的山裡漢子,美麗隱忍的農婦村姑,通過他獨特的敘事手法組合成一幅幅美麗的畫卷。《三個太陽照著的峽谷》、《空山》、《血印》是其代表作。作品中歷史性、象徵性的人物事件構成了吉成獨特的精神世界,這個世界就是作家對滇東高原的風俗人情和高原人的生命意識的一個再現,這也造就了吉成小說的藝術成就。《紅石》是一部接地氣的上乘之作。從早期《三個太陽照著的峽谷》、《樹神》等小箐系列到這部綜合性的長篇小說《紅石》,吉成先生始終是一方風土人情的忠實記錄者。他在地域性鄉土敘事上保持著一貫的藝術追求。鄉土是中國人的精神基座。他努力對鄉土中國的變遷作精細刻寫,以細密的自然主義筆法,精心構築敘事文學的場景、細節、語言,展現深遠的歷史感和準確的現實性,以拓展思想深度,提升藝術質量,增強藝術張力。無疑,《紅石》是吉成小說中的集大成之作,是對過去小說創作的承續與提升,代表了他寫作的新高度。小說對歷史的冷峻觀瞻與對現實的強烈批判,使其具有史詩性品質。

在滇東,段平是一位高產而且多變的作家。他的軍旅小說創作是最大的亮點,《回民支隊》、《少校的酒窩》、《國防軍》等生動地詮釋了英雄主義和愛國主義;他寫的《林木鄉長》、《代理縣長》、《政府幹部》、《99金佛》等官場小說從多個角度刻畫了官場百態和人性內涵;歷史小說《急公好義》展現了民族實業家浦在廷的傳奇一生;紀實小說《最後的“官子”》填補了歷史書籍抒寫不夠詳細的空白。他的多部作品已經拍攝成影視劇,如《嗨,我的交警哥兒們》《茶花彝女》《月亮花》《《蝶舞紅河》《亞洲一號》《緝毒三眼娃》等。段平早年赴景洪插隊和應徵入伍那段難忘的經歷,為他儲備了豐富的創作資源。自1984年開始文學創作,迄今已發表長、中、短篇小說,報告文學,影視作品1000多萬字。先後獲雲南省首屆文藝創作獎(《灰騾·黑妹》)、“民族文學”獎(《中尉李覺的一天》)、雲南邊防文學獎(《重遊故地》)、滇池文學獎(《風花雪夜的故事》)、邊疆文學獎(《茶話》)、滇東文學獎(《主力》)、雲南省文化精品工程獎(《重九重九》)、世界民族電影獎(美國洛杉磯,2015年電影《茶花彝女》)、《緝毒生死線》獲2016年雲南省金盾一等獎、《刑偵隊》獲2017年公安部金盾獎。《灰騾·黑妹》中,立過軍功的兩匹騾子——灰騾和黑妹在特殊的戰爭環境中發揮了特殊的作用,成為軍中的驕傲。小說寫出了一家三代與兩匹騾子結下的深情厚誼,人與動物的依戀和互助,成就了非凡的功業。《中尉李覺的一天》寓意深刻。軍事禁區的一株百年芒果樹見證了一場特殊的婚禮,也見證了中越兩國間緊張關係的緩解,以另一種方式詮釋了愛國主義。中尉李覺為對方陣營裡的青年男女購買結婚用品的同時,也在複雜的心情中考慮自己的婚事,形成鮮明的人物關係對比,內心描寫細膩感人。小說還將兩國軍裝的變化作對比,軍人間的不服氣作對比,使枯燥的邊防鎮守任務變得生動有趣起來。段平最近創作的歷史人物傳記《宋文驄》、小說《奸細》《文聯那些事》等作品也值得一讀。段平最近寫的《喋血松山》抗戰劇本,以滇西為背景展開畫面。當日軍佔領滇西重鎮騰衝時,國民黨和當地少數民族攜手共同對抗日軍,打破了日軍妄圖控制中國西南地區的野心。這也體現了他寫戰爭題材作品的特長。《文聯那些事》寫的不僅僅是“文聯那些事”,而是將一名退伍老兵跨行就業後另闢蹊徑的工作風格與過去的豐富人生經歷交叉疊加,展現軍人與眾不同的情感體驗。讓讀者體味到世事的變幻無常,以及人物多舛的命運,故事情節充滿戲劇性。

周雲有代表性的小說大多收進了《遠山明月》中。他的小說以清新的格調、樸實的語言介紹著這片鄉土的地域風情、社會風貌、人文情懷等,以高度的社會責任感與文化責任感詮釋著自己對這片鄉土的熱愛以及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希望。

在滇東小說家中,呂克昌是一頭勤奮耕耘的老黃牛。他的作品可分為三類:第一類是描寫農村生活題材的,如《鄉情二題》、《小九九》、《過江龍》等,刻畫了滇東北農村人的淳樸、善良;第二類是反映工人生活題材的,如《黑石頭》、《三月櫻花》、《孔雀石》等,通過對工廠日常生活的描寫,表現了工人們身上無私奉獻的美德;第三類是抒寫純真情感的,如《雙旋》、《我們的隊伍向太陽》、《摟著肩走過大街》、《星星點點》等,主要抒發作家對童年生活純真而真摯的青春情感的深切眷戀和追憶。他的小說有很強的真實感,多以自己的生活經歷為基礎,展現平凡生活中的人性美,質樸而自然。

唐似亮是一個多產和多向度創作的“雜家”,他的作品蘊藉著濃濃的鄉土情結和現代意識。他的作品涉及文學和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有小說,有散文,有報告文學,還有一些學術論文、電視專題片等。他用一顆樸實而熾熱的心去完成一部部作品,字裡行間充滿了對家鄉的熱愛。其中成就最高、最突出的是他的鄉土小說和報告文學。長篇小說《鄉村》,中短篇小說集《土地情話》,長篇報告文學《大路歌》、《熱土·熱風》等影響較大。《大道健行》以紀實手法,用典型事例來濃縮人生歷程、用細節描寫來彰顯人物性格、用人物對話來還原生活場景,用戲劇和影視技法,巧妙地安排結構,全面真實、立體豐潤地再現了楊善洲作為一名優秀共產黨員的光輝形象,為所有共產黨人樹立了一個鮮活、具體的榜樣。他隨後還創作了《勞務局長陳家順》《月亮天上走》《雲上的味道》等厚實的報告文學作品。

新世紀初,曲靖在小說創作上取得了更為驕人的成績。長篇小說《一路花瓣》(竇紅宇)發表於2003年《大家》,並於2006年7月改拍成數字電影《扣人心絃》。長篇小說《你帶我回家》發表於2007年《大家》。2011年6月,長篇小說《斑銅》在《十月》上發表,並改拍成電視劇,為發展文化產業作出延伸性貢獻。竇紅宇早在雲大學習期間就在文學方面嶄露頭角,擔任過雲大“銀杏文學社”社長,其作品致力於探索當代文學如何傳承中國古典文學的語言魅力。如今他一直在《曲靖日報》工作。據他說“做編輯、記者,深入人世十幾年,沒有了當年的思潮和觀念,卻漸漸悟到了愛和孤獨的真諦。發表過很多文字,不值一提,只想與寫作為伴,拷問和修煉,救贖自己的靈魂”。他的多部中短篇小說、散文等散見於《十月》、《小說選刊》、《中篇小說選刊》、《作品與爭鳴》、《萌芽》、《芳草》、《山花》、《邊疆文學》、《滇池》等刊物。

《曲靖日報》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艾泥的詩、竇紅宇的小說,在全國都是叫得響的。敖成林也是報社的人,他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開始寫作,出版長篇小說《奔跑》《別諷刺我》《暗香浮動》和長篇紀實文學《煦風吹過原野》《再生之土》《春色彝山》等6部。小說《二叔的車》獲得 “中國夢·我的故事”徵文一等獎受到省委宣傳部表彰,並被改編拍攝成同名電影,2018年4月該電影入圍第七屆中國國際電影節“金羽翼獎”。2018年小說《暖山》改編拍攝的電影《群山回唱》,在2018年底全國上映。

官玉華擅長以第一人稱敘述故事,便於直抒胸臆,表達作者的思想,讀起來也更為親切感人。官玉華新作《老楊的葬禮》採用蒙太奇手法,將我、開祥與老楊的兄弟情誼,以及蒸籠包、粉花與老楊的婚姻關係捏攏在一起,將普通人守廠、下崗、開餐館等生活中的苦難作立體展示,讓讀者對充滿溫情的市井生活有了全新的認識。人,只要有血性,不服輸,哪怕在偏僻小巷與吸毒少年為伍,也能闖出一片新天地。小說在結構上完全打亂順序,隨性而言,敘述自如,體現出作家獨特的把控能力,把故事講得懸念迭起,引人入勝。另外,在語言上保持銳度,以黑色幽默演繹悲情現實。尤其是我、開祥與蒸籠包造訪粉花瀰漫雞屎味的蝸居一節,寫得催人淚下。《老楊的葬禮》具有典型的魔幻現實主義表現手法,在情節設置上別具匠心。

一個性情篤定只喝月光白的茶藝師,為什麼會發飈,“像母老虎一樣抱住他的手,一嘴咬掉了他的一節手指頭,嚼了幾口才吐掉……”《月光白》以女性自述的口吻,醉話連篇地絮叨自己的過往身世。人物關係簡單明瞭,以“我”與福哥的對話與心思猜度來結構全篇。小說在人物心理描寫方面有突破性探索。小說把美女茶藝師塑造得血肉豐滿,性情鮮明,氣質高雅,耐人細品。高明的作家就是易容師,能喬裝打扮進入角色,寫什麼像什麼。官玉華一個大老爺們,扮作一名妙齡女郎,潛身茶館,纖纖巧手,窈窕身段,噥噥細語,輕啜月光白,調笑阿福哥,不緊不慢講述自己的種種遭遇,她有自己的生活準則與幽雅情調,她以實際行動告誡那些心懷不軌的大官小員,小女子只當茶藝師,賣藝不賣身,陪喝陪吃不陪睡。

當然,他也扮作下崗工人、殘疾少年、租屋房客等各種角色,冷靜應對重重困難,對生活觀察細緻,能洞察人物心靈。

官玉華的潛能在於不斷創新,從題材到寫作手法都作多種嘗試與革新,絕不簡單重複自己。他的作品大多關注社會底層人物的艱難處境,從下崗工人,茶館老闆,殘疾少年,失足少女到貪官,僧侶,都樂於下筆,寫得惟妙惟肖。藝術來源於生活,但它對生活作了概括提高具有典型代表意義,因之它又高於生活。《關於胖子》中抓住下崗工人趙建國因救助胖房東大簸箕而成為新聞人物,樂極生悲,被迫下崗,因身體長胖而被銀行拒絕取款,之後又因一筆更大的款項進入賬戶而無法兌還,諷刺銀行、戶籍部門要求證明自己就是自己,最後連自己也對自己的身份產生懷疑的荒唐鬧劇,人情世故纖毫畢現,利益至上,人性淪喪,社會扭曲,令人深思,有著卡夫卡式的社會諷喻性效果。趙建國破壞性職業慣在小說中成為典型環境中的典型心理描寫。

在蘇軾健的《春旱》、《端午》、《老氈匠》、《迷途》、《老馬》等中短篇小說中,能感受到原汁味的鄉土氣息和地方色彩。他的寫作有一種荒原感,蒼茫中富涵諸多未知的意外,在人性開掘上義無反顧,有時也體現出柔軟的質地。但總是散發著故土的馨香,同時又飽含著對生命價值的探求,包括他的語言和敘事,貯存著厚實的人文情懷和莊重感。他這種原生態鄉土寫作,善於在庸常的生活中發現人性中閃光的品質,並用詩意的語言打撈出來拂袖擦亮,使之照見深藏內心的堅毅品格。在題材選擇上,蘇軾劍始終保持著一個原生態鄉土寫作者的沉穩,他不事張揚,沉潛到文學的底部打探人性的輝光,並試著給讀者添加調味品,但他很少在苦咖啡中加糖,讓品嚐者帶著苦味去感知生活的本真。他始終關注小人物的命運,試圖曝光小人物的心靈暗角,將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也在將醜陋的傷疤扣開蓋子,讓血淋淋的靈魂受到裸批。

何貴同以小說創作為主,作品曾被《小說選刊》、《小說月報》轉載。曾獲第七屆雲南文藝基金獎,滇東文學獎,曲靖市政府文學獎,全國煤礦文學烏金文學獎提名獎。他的多篇作品是寫煤礦工人的。《天亮一片霜》(何貴同)這篇小說很接地氣,展現了社會底層礦工群體的非人生活,在寫作題材選取上有新進展。作者與煤礦一線採煤工人有著共同的殘酷體驗。小說在讀者眼前展現了一幅殘酷的圖景,那畫面上看不出春夏秋冬,也沒有風雨霜雪,只隱約看出猙獰大地上,青山黑道拼寫的“殘酷”二字。小說圍繞農村的貧苦,青年農民沒有出路和人性的貪婪與無知展開,親情、愛情、金錢、女人,“陰謀”交織在一起,寫的是活著的人,自由的人,心卻在夢幻與現實之間縹緲無定,一樣充斥了陰謀,掩埋了真相。為了讓這篇煤礦工人的黑暗生活得以“酣暢淋漓”的展現。

一個從官場上走出來的作家,他的作品更能觸動官員的靈魂。趙鴻翔站在一個一般小說家無法企及的高度、又用一個成功者的獨特視角,回答了一個基層寫作者的艱辛與喜悅,回答了地域小說寫作的真實與虛幻,回答了紅土地生存命運的偉大與渺小。他堅守自己熟悉的土地,併為之精耕細作。顯然,從《紅土紅土》到《紅土紅塵》,作家都把紅土高原作為自己寫作的精神根據地。《紅土紅土》是一部視野開闊、主旋律色彩濃郁,真切貼近現實與改革,具有強烈現實品格的作品,它不避當下焦點,直面官場陋習,刻畫出基層幹部的精神特質和命運軌跡。小說通過主人翁高宏圖從少年學子到下鄉知青、公社幹部、戰場勇士、鄉縣領導、地區領導,再回歸到普通公民的人生歷程,描寫了紅土高原上的人們在社會急劇轉型中的特殊命運,書中既有社會風雲的變幻、命運的起起落落,又有真善美的歌頌、假醜惡的鞭撻,表現了作者對人生、愛情、生活、社會、時代以及對大自然的摯愛。故事跌宕起伏,寫了情場的無奈,戰場的悲壯,官場的玄機,商場的詭譎,民生的艱辛,世事的滄桑,將人生、自然、時空融為一體,淋漓盡致地彰顯出小說的魅力,時代的風采。幾年前寫作第一部小說時,他就作了時段界定:《紅土紅塵》由清朝末年寫至上世紀60年代,《紅土紅土》由上世紀70年代寫至21世紀初。這是他創作紅土高原系列長篇小說向前延展的部分。《紅土紅塵》以全景鏡頭來攝取歷史生活圖景,引領讀者回歸到那段久遠的時光,經歷他們的世事風雲,體驗他們的喜怒哀樂。在他的紅土系列小說寫作計劃中,他可能還會往後“再續前緣”,寫出完整的“紅土三部曲”。讓我們拭目以待!

朱家鳳從1988年開始文學創作,至今共有100多篇文學作品在《人民文學》(增刊)《短篇小說》《邊疆文學》《滇池》《邊疆文學.文藝評論》《安徽文學》《芒種》《雲南日報》《春城晚報》《珠江源》等刊物發表,著有中短篇小說集《雜碎》和地方風物散文《百鳥來朝的地方——會澤大橋》。他最近創作的《大先生》,對傳統文化的堅守與保護別有洞見。作品充分展示了傳統文化對社會發展的影響無可替代,在呈現人性美的同時也鞭撻了人性被扭曲後的醜惡與無知的一面。他的《鄉村醫生》醫治的是人的心靈。遊走在鄉村治病救人的赤腳醫生馬紅根與老鷹嘴村的鄉民們結成了生命共同體。為了幫人治病,他因為一次次脫不了身,最終像行走於大山深處的“奔跑的羊”,成了山村的一部分,哪怕葉上花這樣心裡有他的女人,最終也離他而去,成了別人的媳婦。作家的筆觸,往往著眼於鄉村百姓的庸常生活,抒寫的是充滿煙火味的鄉村圖景,展示的是傳統文化對芸芸眾生的濡染。

多年在文體部門輾轉的朱華勝於2012年涉足文學創作。在較短時間內呈現井噴狀寫作,併成獲獎專業戶口。曾獲得《曲靖市2016年文藝精品獎》“曲靖日報首屆洪峰文學獎”、“中華文學優秀小說”二等獎、2016年“中國散文年會”評選活動二等獎、2016年“大魯藝杯”《星星》全國散文詩徵文獎優秀獎、“滇王老窖杯”·曲靖日報社文學獎徵文一等獎、陝西安康首屆圖書評論全國徵文大賽優秀獎等獎項。他的作品散見於《邊疆文學》《小小說選刊》《微型小說月報》《散文選刊》《星星》《安徽文學》《山東文學》《中華文學》等報刊雜誌。小說《老羊倌的年》等作品被華中師範大學考試研究院列為人教版九年級下學生閱讀訓練。部分作品被製作成有聲欄目,影視欄目,在網絡媒體發佈。部分文學作品被收錄於圖書《親行》《悅讀者說》《郭裡山水》《流年》《愛的接力》等。

楊豔瓊的小說集《冬天的舞蹈》瀰漫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詩意,像空氣存在於敞開的房間一樣無處不在。同是以女性視角,描寫情感波折的小說《完美生活》(凡人)、《側切術》(方雁莉)、《暖風微燻》(楊豔瓊)各有所長,但非庸常生活的簡單描摹,而是把人物內心的煎熬,婚姻、家庭及社會責任的衝突作了深入解剖,在人性開掘上各有突破。

敖惠瓊在其《守望生命》和《愛的祭獻》等作品中以一系列英雄形象的描繪而倍受關注。在一個缺乏英雄的時代,呼吸英雄的迴歸與抒寫濃郁的英雄情結,使敖惠瓊的文學創作彰顯著不一樣的藝術魅力。

李學標的文學作品大多數是對社會生活的感悟,對親情、友情、愛情以及社會生活的描寫。他有著工人、幹部、知識分子的多重身份和特殊人生經歷,看到社會的精彩與複雜,同時也感受到了其中的辛酸和痛苦、無奈和哀嘆。因此,李學標的作品充滿著社會生活的百態世相,具有深厚的思想意蘊、豐富的精神情感特點。

在歷史人物傳記寫作中,《蓂賡氣象(唐繼堯傳)》(許敏、木霽弘)、《王甲本將軍》(敖惠瓊)、《歌者濤聲(桂濤聲小傳)》(張建剛)等產生了一定影響。張建剛受邀在央視四套國際中文頻道講述《在太行山上》創作前後鮮為人知的故事。

在這個快餐文化日益受寵的時代,讀讀淩濛初、張學明的網絡小說,周茂林的短篇小說和韓琨瑤的小小說也大有裨益。

近年來,圍繞著散文的新名詞層出不窮,“閒適散文”、“學者散文”、“小女人散文”、“文化散文”、“大散文”等等。一個新名詞的推出,或是針對一個新的散文寫作群體的出現,或是描述一種散文寫作態度,或是張揚一種散文理想。所以,新的命名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否提出了和散文寫作本質有關的東西,比如一個寬鬆的寫作環境,一種自由的主體精神,一個寬容的寫作心態,一種靈動的話語方式等等。

從表達方式上講,散文是介於詩歌和小說之間比較寬泛的文體。與小說、詩歌和戲劇相比,散文寫作更易於下筆。當下,散文創作數量驚人,呈現出熱鬧非凡、繁花似錦的表象,但這是一種虛榮,真正有創新意義的作品屈指可數。從題材上講,散文的取材十分廣泛,人間萬象、宇宙萬物、各色人等、宏觀微觀無不涉及。有人把散文分為抒情散文、敘事散文和議論散文三類。抒情散文或氣勢磅礴,或低吟淺唱;敘事散文綿密細緻,曲徑通幽;議論的散文情真意切,精彩紛呈……這些富有性情的文字間潛藏著寫作者閃光的思想,我們可抓住情線,按圖索驥,深切體察作者的思想感情,進而欣賞到作品的內容之美、境界之高、情致之雅、理趣之妙。散文最忌遊離到生活之外作無邊際的遐想,或作誇飾性表達。寫作者即便要抒發強烈的感情,也要保持必要的自我剋制,以免讓汩汩流淌的言辭損傷到思想的硬度和真實情狀而演化為濫情。

在高原滇東,較早寫散文的有蔣吉成、孫育鼎、呂克昌、李昌華、何敏、樑子高、李典堯等。就單篇來講,較早的有《撒尼人的大三絃》(孫育鼎)、《留在空中的足跡》(樑子高)等獲過獎而小有名氣。1985年10月,《散文》刊登了李昌華的散文《說梅》,是曲靖第一篇走向全國水準的作品,但此後,散文發表作品數量多,但影響不大的局面一直沒有改變。

繼上世紀80年代文學熱潮過去之後,文學更加理性、多元化。曲靖散文創作漸趨繁盛,是近幾年的事。一些詩人、小說家、文化學者的散文結集出版,在滇東文藝圈掀起不小的波瀾。如《鄉音無調》、《西南風物記》(蔣吉成),《歲月心影》(楊卓成),《山泉集》(錢家榮),《另一種方式》、《散落在大漠的記憶》(楊豔瓊),《守望生命》、《愛的祭獻》(敖惠瓊),《隨風而起》(許泰權)、《與你無緣》(呂克昌),《歲月心語》(周雲),之後還有《追求》(張愛民)、《你好,淡淡的山嵐》(冷斌)等出版。另外,1999年出版的散文集《珠江源之旅》,收入了曲靖本土多人的旅遊散文,集中介紹了當地的名勝古蹟等,突出宣傳曲靖豐富的旅遊資源。

跨入新世紀,曲靖散文也偶有佳作面世。《神秘的水族吞口舞》(周雲、丁荊芳)、《散文二題》(傅枷貴)、《古剎新輝映盛世》(周雲)、《盤江春水》(包其祥)、《可渡行》(何汝龍)、《人生四季》(郭興良)、《蒼茫平壩》(方聰文)、《雲上的日子》(韓子光)等散文作品,給曲靖文壇吹來一股清新的風。

小說家寫的散文,將小說的情節和場景、人物和故事,小說的結構和敘述方式帶進散文藝術天地,使散文的藝術空間得以裝飾和延伸,審美情趣得以彌補和拓展。楊卓成先生在小說和散文創作中都有建樹。最近兩年,他先後有《乾旱中的清泉》、《高原的陽光》、《灑交凼的歌聲》、《越州古陶》等多篇散文在《人民日報》上集中亮相。這些散文,在內容上關注民生、關注文化、關注自然,有思想深度、有獨特體驗、有深切感悟。在表現手法上吸收了小說創作的有益嘗試,以清新自然的筆調營造意境,在細節描寫上突出現場感,是一種在場的寫作。在藝術特色上體現出含蓄美、情感美、精煉美等特點。

吉成的散文也有小說的特質,敘事綿密細緻,娓娓而談。1996年,他的一組散文《珠江源記》刊登於《中國作家》,此後相繼有散文發表於《人民日報》等報刊。他以大西南為背景寫作的散文集《彩雲南》由臺灣出版並向海內外發行。長篇歷史文化大散文《彩雲南現——千古爨文化探秘》、《爨鄉麒麟》等將深厚的文化積澱融入到綿密的敘述中,每每有驚喜發現。《背來的土地》在人民網上一經亮相,好評如潮,並隨即獲獎。

還有以寫小說為主業的蘇軾劍偶寫散文,出手不凡。他的《龍海》榮獲“滇東文學獎”。從他的散文中,能感受到原汁味的鄉土氣息和地方色彩。他的根深入扎進生活厚實的土壤中。平坦寬闊的陸良壩子、圍攏在壩子東方高聳的龍海山以及橫貫壩區的南盤江,在地緣上給他預備了創作的基點,盆地文化、兵屯村落與爨鄉風情為他的創作注入了人文底蘊。

從曲靖走出去的吳然先生當過工人和小學教師,後調《春城晚報》作編輯。他1973年在《雲南日報》發表第一篇兒童文學作品《海花》。上世紀80年代以來主要致力於兒童文學創作,出版有散文、散文詩集《歌溪》《涼山的風》《風雨集》《珍珠雨》《小鳥在歌》《走月亮》等。如《我們的民族小學》、《珍珠泉》等收入中小學課本,成為孩子們反覆誦讀的名篇。

在楊豔瓊的《另一種方式》、《散落在大漠的記憶》等散文集中,我們看到詩人的影子。她以獨特的詩心慧眼、激情敏感去捕捉散文題材,營構散文篇什,抒寫自我性靈,因而其作品極富詩意情味,似有一股股薰風暖流縈繞浸潤讀者心靈。

高明的寫作者往往精於佈局、巧於用語,找到敘事的發力點,增強語言的張力和思想的深度。敖惠瓊在《守望生命》和《愛的祭獻》中,以自然分節的方式娓娓敘事,她能發掘出生命中的種種感人細節,以真摯的情感,真誠的心靈去深情地講述那些過往的人事,在歷史人物隨筆中,自然流露出了她的德識學養、膽略興致,以及高尚的品格和難於掩抑的才情。

周宗的歷史文化大散文《堂狼文化探秘》文筆典雅曉暢,見解獨到精闢,以其厚重的地域文化闡釋令人折服。朱斌紅的散文詩集《走進太陽谷》,趙世洲的科學小品散文《自然界的啟示》,特色鮮明,生動有趣。

近年來,曲靖散文人才輩出,新作不斷湧現,可喜可賀。葉淺韻、崔玉松、楊雲霞在曲靖文壇極為活躍。《把生活過成最美的詩句》(葉淺韻)、《紅土地隨想》(趙鴻翔)、《富源筆記》(雲南北鴻)、《江源長夢》(郝正治)、《一條路的旨意》(楊雲霞)等散文集的出版,掀起又一波散文創作熱潮。下面重點說說葉淺韻、崔玉松、楊雲霞的散文。

葉淺韻最近獲《十月》文學獎的長篇散文《生生之門》和散文集《每一滴露珠都是草的親人》隆重推出,是她散文創作新高度的集中展示,體現了較高的藝術水準與審美追求。

與葉淺韻的其他散文相比,《生生之門》就題材及容量而言,都有很大提升。《生生之門》與眾不同,更講究的是敘事的內在節奏,舒緩有度,起落迭宕,搖曳多姿,讓思想的張力來支撐起文章的整體格局。讀《生生之門》,讓我們看到芸芸眾生面對生老病死的百態世象。她以女性特有的視角和切身感受來展示生產與生育的艱辛不易,詰問人類繁衍的現實意義。

繼《生生之門》之後,她又寫了《生生之水》。在《生生之水》中,作家通過四平村那些探洞取水、擔水種菜的故事,讓讀者切身體察嚴重缺水對生存造成的現實危機,從而對生活在貧水區那些勤勞的山民崇敬在心。“對於一個生養我長大的衣胞之地”,如今家家戶戶用上了自來水,到石洞裡挑水,已經成為過去。記憶中的苦難生活場景成了精神寄託與某段歷史的見證。

人是故鄉親,月是故鄉圓。對故鄉的抒寫,是葉淺韻散文寫作的一個重要內容。她從小在宣威西澤一個山村中長大,熟悉故鄉的一草一木,寫作自然會牽涉到這個魂牽夢縈的地方。她之前寫的《甜在西澤山水間》《故鄉的竹》《桂花閒落一徑秋》《大山的饋贈》等散文中,多次描述到烏蒙山中這個翠竹成蔭、山珍遍野、火腿飄香的小鎮,這是作家記憶中的故鄉。

葉淺韻在《把生活過成最美的詩句》序言中說“生活如詩般純粹美好,一朵小花,幾聲鳥鳴,一灣秋水,半個月亮,我用心聆聽,用心感悟,用不一樣的視角進入它們的世界。於是,我便有了一個打開美好的途徑……始終相信心存美好,世界便是美好。”葉淺韻的散文,就像宣威火腿一樣,有很強的辨識度。她的作品不僅在宣威文藝圈中成為討論的熱點,藉助網絡,她開設江山散文“淺韻”專欄,在全國散文界也是一個亮點。甚至她的《母愛的硬度》等多篇文章被收錄進中學生輔導教材及各種文學選本,成為賞析經典。日積月累,如今她已出版個人文集《陌上花開時》、《必須有那樣一個人存在》、《把生活過成最美的詩句》等。這是她勤勞筆耕的成果。在《雲南日報》副刊上初讀她寫宣威火腿的那篇《來自故鄉的標識》時,心中大喜,以為是一位學識淵博的美食家搖扇譜白,大有易中天讀城的味道。在她嬉笑成文時,也傳遞出較強的有硬度的女權主義。像《宣威女人》《想念奶奶》《不吃低保的母親》《娘和她的土地》《女人心》等就是這類篇章。《叛逆者》《想做妖精》等篇章中大膽直言,袒露心跡,令人咂舌。

讀崔玉松的散文,總能給人以溫暖與慰藉,是一種經歷過生死考驗的人,對人生、命運的重新闡釋。她的作品總是浸染著淡淡的哀愁,但不是絕望。

《窗外玉蘭著花未》以弟弟送來植於院中的一棵玉蘭入題,它雖花型微小,花色略淡,卻讓人感受到嬌弱柔美背後蘊藏著一股力量。生病住院後,看到遠在北京住院樓前的玉蘭,自然聯想到家裡那株。面對手術、化療、放療、靶向治療、內分泌干擾等帶來的不良反應,心頭像壓著一塊石頭,透不過氣來。此時目睹玉蘭凋零,感傷頓生。作者坦言:“在生死的路口,我不知道往左還是往右,不知道哪條路是生哪條路是死。”正如玉蘭經歷寒冬,作者挺過了生命中最冰冷的時節,終於獲得新生,看到人世間的一切,充滿美好。“雲南的玉蘭已經開了,還是那麼純淨高雅、端莊秀麗”,包括院中那株,成為作者生命的依託。

《崩密列的憂傷》表達了同樣的心緒。《我與泰豐》《發如希望栩栩生》也與和病魔作頑強鬥爭有關。她回首往事,對親人和朋友充滿眷戀,想把一個個失落的細節撿起,擦亮。一株玉蘭花、一個鬼故事、一粒種子,寫出來都帶有溫度,給人力量。《穿過公路到鎮上去》中清水溝受傷的小風子,《小翠》中質樸善良、熱情好客的張小翠等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平凡小人物,堅強、艱難地面對生活。作者能從平凡的事物中把握生活的本質。她平實、親切、閒散、隱忍的語言,有了令人信服的力度。她的作品中,哀而不傷的堅韌和恬淡自適的溫暖自始至終縈繞在讀者的周圍。讀她的散文,像聽鄰家妹子推心置腹地與你拉家常,生活的細節綿密真實,在講故事的當中把人也講活了,她更注重展示個人的真實經歷和所思所想,情感更隱忍真切。

崔玉松最近寫的《雲水十記》是一組回憶工廠生活的高度寫實散文,既單獨成篇,又連成整體。《雲水十記》是她的集大成之作,與過去的單篇散文相比,有了質的飛躍。她的散文擅長以樸實的語言、真實的故事來抓住讀者,具有小說的氣質,所以最近她把主攻方向選在小說,這一點也不奇怪。這正好選準了自己的優勢,可以預言,她今後在小說創作方面的成就,肯定會遠遠高於散文。或者說,寫散文只是她練筆的方式,是在積攢力量,準備素材,為成就小說的輝煌作鋪墊。

另外,她的《彼如鄉村》《把痛說給自己聽》兩組高度寫實的作品也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崔玉松的散文描寫細膩,對草木蟲鳥、氣候物景的感知,尤如詩人般細緻;對宇宙萬象、日月輪轉、生死命運、人生意義的思考,尤如哲人般深刻悠遠。她對生死的認知和親情的敏感令人揪心。在編讀她的作品時,我幾次想打電話瞭解她的病情,又怕打擾她平靜的生活。最後還是放下了這個念頭,讓她靜養寫作吧,為我們奉上更多她的心靈之語。

《一條路的旨意》是楊雲霞兩部散文集中的一篇精短美文,文辭溫雅細膩。文章不拘於讓讀者在縱橫交錯的城市道路中,輕鬆愜意地記住一個物理意義的路名,而是讓你有置身紛擾塵世偷得半刻閒的心靈共鳴。她的寫作,已逐步跳出過多關注小我,沉緬生活瑣事而自怨自艾的窠臼,把目光投向當下鮮活的時代。這種自然流露的恆定氣息,常常讓人一讀就能判定文章的屬性及風格。在其作品《束髮》《雨後》《母親的預感》中都能發現熟悉的筆法。往後的創作,視野逐漸開闊,筆墨的落腳點就有了堅實的土壤與根基。她的散文均以精短、精緻取勝。這固然與她常在一些有版面限制的報刊發表文章有關,但更深層的原因還在於她對散文的定位——惜墨如金,能用一個字能說透的絕不用一句話。所以,每個字都承載了飽滿的信息與性情。在短句裡舒展意蘊,讓文章韻律起伏、短促有力。

她的散文,用詞雅緻,意境悠閒,若清泉滴落,餘音貫耳,字斟句酌,言不虛發。她並不忙於用太過直白的言辭去迎合讀者的口味,不甘於降低標準去大眾化的語言鬧市裡急奔。就算寫一種現象《雨後》,一種世態《答案》,一種情感《我們兩個人》都不忘拓展詞語的張力。《高度》敘述語言溫婉細膩,璣珠妙語搭配得體,讓她的意境準確命中讀者心間的“籃筐”,獲得制勝一分。用詞講求精緻並不影響其文意的自然順暢,她從不熱衷於用生澀難懂的生詞僻字來書寫,循著她的文字之道,生活的場景在筆下活色生香,朝氣勃發,其積極樂觀的心態躍然紙上。

散文的優劣沒有統一標準,能打動人心的真誠寫作就值得褒揚。楊雲霞的散文在文字的打磨上著力不夠,但在感官上是靈敏的,她善於調動視覺、聽覺、嗅覺、味覺等多種體驗方式來描述置身的場景。這對於散文寫作極為重要,也是她的過人之處。有了認知上的統合應用,散文才能寫得活色生香,五味俱全。

當然,受視域所限,她的散文選題和立意尚待拓寬,以便更好地展示自己的才華,讓散文格局更為闊綽些。她早期的散文《結婚十年》與《邂逅措那湖》等缺憾明顯,尤其《結婚十年》,文章更多是較為私人化的情緒複述與心理認知,不具有很強的代表性與普世性,沒有真正小中見大,無法輻射和關照到更寬更深生活疆域的時代關注點。

散文無類無界,寫作者大可不必受框框套套拘限,大膽下筆,即便有些毛糙,只要見出真性情,就放手去寫,假以時日,必有創建。

我們在埋頭寫作的同時,也要抬頭看天,多與外界交流對比,發現自己的弱點,不斷提升寫作水平。很好,最近兩年,曲靖宣傳文化部門促成舉辦的“中國知名作家曲靖行”給大家提供了一個學習的機會,並在《珠江源》上刊發了譚談、肖克凡、葉延濱、溫亞軍、禾素、龍一、李琦等名家的作品,通過他們的視角展現不一樣的曲靖風貌。我們本地人也沒有閒著,各縣都積極舉辦筆會、文藝沙龍,掀起不小的文藝創作浪潮。曲靖文學創作成果豐碩,引起雲南文學界廣泛關注。近年來,市文聯開展了系列主題教育實踐活動和文藝人才研修培訓工作。2014年,曲靖市文聯、曲靖市作協與雲南省作協合作,在麒麟區舉辦“雲南省中青年文學創作培訓班”,邀請北京等地的著名作家、評論家為學員授課。2015年、2016年,在市委宣傳部大力支持和市文聯的努力下,又連續在師宗、宣威舉辦了兩次文學創作筆會。2016年,在開展宣威文藝創作筆會和會澤“尋韻火紅”文學藝術創作筆會的基礎上,《珠江源》開闢專欄,推出新人新作。我們在以專業、敏銳的目光發現“金子”,對有些璞玉還要用心打磨,使之成器。

另外,在文藝評論方面,曲靖文藝界一直處於滯後狀態。文學評論集《文化闡釋與學科形態》(張永剛)、《滇東文學:歷史與個案》《後現代與民族文學》(張永剛)、《群峰上的文學》(張永剛等主編)、《元明清文學探要》(郭興良)、《“80後”文藝批評家訪談錄》(周明全)、《詩與在》(郭建華)、《藝海泛舟》(張建剛)、《藝道論談》(王人天)的出版,以及文藝評論文章《楊麗萍舞蹈〈女兒國〉中高原精神的詩意呈現》(敖惠瓊)、《〈高原的陽光〉等散文呈現的雲南精神》(井崗)、《雲南水彩畫現狀與思考》(屠維能)、《守衛“底線”》《不留令人唏噓的歸宿——評〈初洗如嬰〉》《〈紅宵屋〉豐饒的生長力量》(官玉華)、《鄉土情感與人生況味》(蔣文佳)、《從三位舞蹈家的貢獻看中國現代舞蹈發展軌跡》(劉書君)的發表,為文藝創作吶喊助威。

種種跡象表明,曲靖散文創作的春天到了,百花爭豔的態勢令人欣喜。

個人的閱讀視域,受時間精力所限,曲靖文壇還有很多優秀作品嚐未讀及,難免有遺珠之憾,望大家見諒,今後補讀續上。

井崗,本名張建剛,生於七十年代,當過人民教師,做過新聞記者,任過文藝編輯,辦過報刊雜誌,當過基層領導幹部,現供職於中共曲靖市委辦公室。

出版專著:攝影作品集《彩沙神韻》、“新視點”報告文學《在希望的田野上》、文藝評論集《藝海泛舟》、歷史人物傳記《歌者濤聲》。

副主編《文化曲靖》綜合卷(上《珠江源頭》、下《二爨之鄉》),編輯出版過《陸良報》《珠江源》等多份報刊雜誌。

聯繫電話139889425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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