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7 真實故事:媽,咱不哭

真實故事:媽,咱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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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十年代,屋基村還停留在公社、生產隊的概念。屋基村坐落在層層堆疊的山丘之中,這些遠近高低,大小不一的山丘上,東一塊西一塊的被開墾出來,就像一件衣服上打了許多破爛的補丁,而這些參差不齊的山丘,遠望去就像一碟沒炸透的饅頭。

老輩們剛從吃公分過度到自營耕種,集體劃分土地,按照一戶人家的人口進行土地丈量。還沒脫離吃勞動力的年代,幾乎家家都有幾個青頭夥子,也就是父親他們這一代,只要他們成家,就要把他們從原來的大家裡踢出去,成立一個小家,這便要把分到爺爺輩手中少得可憐的土地,像扯破布一樣再一次進行瓜分,瓜分後的土地就像散落的星隕,在大地上七零八落,自然少得更加可憐。

父親二十歲娶了母親進門。母親的孃家也是莊稼人,離我家約十華里,我也只是估摸的計算了一下,路上要經過兩座大山,一座像掉了頭髮的禿子,只有薄薄一層野草懶散的爬在上面,一座又像女人蓬頭散亂的頭髮,這是從前開荒種地的時候因為山勢過陡而遺留下來的深山老林,長滿雜亂無章的草木,小路從山的腰間穿過,然後再從半山腰直直的往下,山腳下的溪流邊便是母親孃家的住所。

一條四季都不會斷流的河,把一座大山劈成兩半,人們臨溪而居,或許因為村落的前面和後面都是高山,名曰:山家寨。

母親從沒進過學校,那地方也沒啥學校可進,恐也是嫁給父親才走出的那深山。加上外公是個嚴厲的老人,身著一身灰白的長衫,那種長衫我長大後在《上海灘》裡看許文強穿過,用手腕那麼粗的布條勒在腰間,留著長長的山羊鬍子,手裡時常端著一根一尺長的煙桿和錢袋一樣大的菸袋,農忙時,煙桿插在腰間,長衫的衣角也拉了裹在腰間,一副廉頗未老的架勢。

外公就沒打算過讓母親去上學。“女娃娃讀什麼書嘛,給我好好看著牛羊,學著秀點花,做點針線活,以後去婆家好縫縫補補”。我記事後母親口訴說。

嚴格來說,父親也是沒上過學。那時隔壁姜子溝村有個跛腳先生,在他們村開設了一個學堂。父親也早過了該上學的年齡,爺爺就替他開好了門道,讓他去跛腳先生哪兒求學。怎知後來母親講述父親沒讀書的緣由,竟是如此好笑。

父親去跛腳先生那兒上課,也要翻過一個山頭,還要再走些許時候才能到,跛腳先生他們村有個神智不清的中年人,專欺負像父親一般大的弱小,逮到機會就恐嚇他們,誰知父親膽小,去了兩天,就被嚇了回來,父親是因為懼怕瘋人輟的學!

其實父親沒上過學的原因可能不僅僅只是因為那個神智不清的瘋子。母親還說過另一個原因。私塾離家太遠,大清早出門要摸黑才能轉回來,且不說走路多辛苦,單是餓也沒人受得了,那時家裡無餘糧,也無處有售貨,餓得暈頭轉向也是常有的事。

後來父親對爺爺提出不去上學的想法,爺爺毅然同意了,求之不得哩!——上學又讀不出個官來,留在家裡還能多掙點公分,打個幫手什麼的哩。

所以,父親和母親結婚後依舊沒有擺脫莊稼人的命運,更為艱苦的困難在遠處虎視眈眈的看著這對年輕的夫婦。

爺爺輩貧窮,父輩也跟著窮。父親連結婚時都沒有個體面的樣子,就連父親的新房都是原來家裡的關豬的豬圈,把豬圈出去,把豬糞挑出來堆成一座小山,用以來年種莊稼,用幾張舊報紙拌點粉子,把牆上黑黢黢的豬糞蓋住,就這樣成了新房。新婚時,一對年輕的夫妻,在豬圈裡哭了不成人樣。

至於為什麼父親會落得如此不堪,其間是有緣由的。

父親有兄弟三人,父親排行老二。在大伯結婚時,爺爺給大伯蓋了一棟比原來一家人住的都大都漂亮的瓦房,原來一家人住的是低矮的茅草房。我記事時這棟古屋還在,農村長期燒柴火,連外層都被煙燻得像煤球一樣黑,進屋不掌燈就像漆黑的山洞,還有茅草腐爛後沒遮住的牆體,被雨水沖刷的痕跡。

就因為這一棟漂亮的瓦房,爺爺的家底被掏空了,輪到父親時自然就只有黑黢黢,臭烘烘的豬圈。

爺爺給大伯蓋漂亮的瓦房,卻忍心讓父親新婚住豬圈其中也是有緣故的。大伯是個文化人,不僅上過學,還上完初中,那個年代的初中已然是個文化人,文化人腦子開闊,對自己的生活要求自然也高,除了讀書在行,其他方面也要顯得高人一截。而父親是個文盲,除了地裡那點事,能掙幾個公分,能吃飽飯,有個地方,躺下便是一宿,哪裡還會想其他呢?

我不知道不懂文化是不是就是一種悲哀,或者說是不是有點文化就顯得要比別人高尚。

父親生活裡的不公平遠遠還沒有結束,生活能給他的是一次次的考驗。

父親婚後得二女,在那個年代,這不是喜事,於父親來說,或許也不是!

婚後分家,分家後分土地。爺爺只對父親說了一句話便把土地的大部分給了大伯——你家兩個女兒種不了多少地,也吃不了多少,你大哥家三個兒子,應該多得!父親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不會過多的去與人爭辯什麼,只是心裡不好受,的確不好受!

就這樣一路磕磕碰碰,一對年輕的夫妻在黃土裡不斷掙扎,拼命的壯大自己,終於擺脫了那臭而狹小的豬圈……

他們換了新房子了。我記事後去爺爺家,只見那間豬圈歪歪斜斜倚在爺爺家主屋的左側,茅草腐爛的腐爛,有的被風捲走,橫七豎八露出幾根手臂般粗的木頭,看上去就像屍體腐爛後露出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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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五年,我有幸生而為人。

屋基村還是一樣的貧窮,這裡的人,依舊都是莊稼人,這裡的山,滿山都是黃土,一眼望去滿是貧瘠。村子錯落半山腰,像一個風塵僕僕的老嫗,有氣無力的伏在一塊冰冷的巨石上……

在我記事後的某一段歲月裡,母親給我斷斷續續地講訴過她在一個個夜裡哭泣,一個個夜裡無眠的故事。這個淚眼連連的故事關於我,即便是母親不時地隨意的口述,但每一個細節都如我親眼所視。

在我之前,母親還有過一個兒子,這個不爭氣兒子,活了一年半,病了一年半,母親哭了一年半,操勞了一年半,終於在一年半以後母親的淚水和操勞伴隨著他的離開而告一段落,之後有了我。

兒子走後,這位年輕的婦女的心已經不堪一擊,懷上我時,本以為是一件可以撫平舊痛的事,而我也是一個不爭氣的兒子!

母親是笑盈盈的把哭著的我帶到這個世界,然後她哭著把我拉扯大。

出生無多日,我便患上嚴重的小兒結核綜合症。幼體虛弱,終於抵擋不住病魔侵擾,這使這對年輕的夫婦再次陷入混沌——就醫可不是一件易事哩!

到了九十年代,農村依舊灰得像老電影,四季都會不時出現這樣或那樣的毛病。我出生的那個地方,春初的風塵遮住日月,夏天的泥濘揪住腳跟,秋天又像個火爐,冬天又像個巨大冰窟,這些已然不是最煎熬的,還有那飢腸轆轆張著大口的貧窮。

要治病談何容易?在上一次的不幸中,這個原本窘迫的小家只差四堵煙熏火燎的禿牆沒拆掉,沒有多餘的了。心力交瘁的的年輕父母,或許除了眼淚可以稍減苦楚之外,剩下的都是痛苦。

“孩子就是我的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就算拼了命,我也要醫好他”!母親哭著倔強的對父親說。

父親聽聞山家寨李家剛賣了頭牛,一大早連走帶跑的去借錢,把這條奄奄一息的小命寄託在賣一頭牛的錢上。貧窮已不是一兩家人的事了,家家都要吃飯,家家都勒緊了腰帶過活,這一趟註定撲空,回到家時,這個年輕剛硬的莊稼男人,身體軟得像沒有了骨頭,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把頭低得快要貼到黃土……

為了減少開支,母親每每天剛初醒,便用揹帶把我係在背上,走二十多里山路去到另一個集鎮給我看病,也每每是天已黑定才跨進家門。來回都只有靠雙腳,還要揹著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渴了就飲山間的流水,餓得實在走不動的時候,便在莊稼地裡扯些生豌豆充飢,隔三差五一走就是五個月。

五個月了,母親瘦了,家底更乾淨了,而我的病也日重一日……

五個月後的某一天,這一天彷彿從前的一切都要宣告結束了,包括我的生命。這天治療完後天色已晚,返程到家恐已半夜,母親只得留宿遠嫁外鎮的姨娘家裡。到姨娘家時,我已經不會睜眼,氣息微弱的躺在母親懷裡,眾人已想到棄我何處的地點了,而母親還緊緊的抱著我,她捨不得放手,她還想著等明天。

母親擔心我當夜死在姨娘家裡,按本地的風俗,這是極其不好的,所以母親就在姨娘家的火塘邊,抱著我坐了一整夜,她從沒感受到夜如此漫長……

第二天,太陽悄悄地從山那邊探出腦袋,大地惺忪的睜開閉了一夜的睡眼,初晨的霧氣從田間冒出,悠然飄蕩,散去……

或許是我命不該絕,也或許完全是因為母親不願讓我離開人世,至太陽明目張膽的掛上稍頭,我又睜開閉了眼。睜眼了就是希望,我沒有被棄屍荒野,母親沒有放棄我,在長達一週歲的醫院往返,得以倖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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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兒時抗生素注入的多了,之後我整個人便長得很過分茁壯,直至現今,都無甚病況。

當然,這離不開母親在家裡設的“小灶”。貧瘠的黃土只能種些懶莊稼,如:苦蕎、燕麥、馬鈴薯之類,沒有壩子人家肥沃的稻田,故而吃的也只有蕎飯、麥餅之類,至於白米飯,就連過年也很少拿出來吃。

從我能食五穀開始,就是家裡的“小皇帝”,尤其在吃飯這件事情上,一鍋黑乎乎的蕎飯表面,總有一堆白的像珍珠一樣的白米飯,這就是我作為男丁在家裡的“特權”,兩個姐姐每每吃飯的時候眼睛都直勾勾盯著那一小堆白花花的東西,眼裡充滿了殺氣,恨不得用眼睛把那堆刺眼的東西消滅,而兩位姐姐對我倒不曾有過敵意。

在家裡,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已是不爭的事實,除了吃穿,就連上學也是得到終身的“特赦”的。兩個姐姐和父輩的命運差不多,連初中都沒上過,就唸了小一小二便回家幫忙操持家務,而於我,二老從未想過讓我回家務農的事,彷彿是他們因為農忙忘記了,又彷彿供我上學是他們一生的使命,也是我的使命。就在這求學的路上,我領略了關於母愛的所有細枝末節,也嘗足了世上有甜味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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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一年,求學生涯的開始。

在屋基村的左側,有一棟紅磚砌成的兩層平房,沒有任何的粉刷和裝飾,紅色的磚塊疊在一起無比鮮豔,憑空給屋基村增添了一點其他的顏色,這也是屋基村唯一的一棟用磚砌起來的房子,這也是我的小學。

屋基小學不大,有一到四四個年級,老師也只有四個,他且他們都是隔壁村或鄰村裡上過中學的被選出來的代職老師,鄉里鄉村的也都認識,他們各認領一個年級,每個年級一個班,數學語文都是一個老師,每個班大概也就十來個學生。

小時候我是個特愛哭的孩子,特別粘人,尤其是在孤立無援的時候。每每一到開學季,就是農忙的時候,母親擔心因為農忙而照管不過來,便有了把我送去學校的打算,那時二姐也在屋基小學上學,如果把我送去讓姐姐帶領著讀書,母親便可騰出更多時間農忙。

開學那天,母親把大姐用過的舊書,用一個繡了花的包裝起來,故意裁短了包的揹帶,斜跨在我肩上。要教我的是個青年,年級輕輕卻有滿頭的白髮,他姓趙,母親與老師說明送我到學校的緣由,老師大概見我有幾分可愛,欣然同意。母親與老師談話期間我躲在母親身後,不知怎地眼淚就刷刷的淌,我又不想讓老師和母親看見,用新縫的料子衣服使勁的揩,在新衣服上楷了一袖子的眼淚和鼻子。

溝通清楚後,母親轉身便要離開,我緊緊的拉著母親的一個拇指,兩眼愣愣地看著母親,母親交代我要好好聽老師的話,最後我放開手。母親的身影快要被那塊地的梗子遮住時,我終於忍不住,連跑帶滾的去追母親,嘴裡哭天震地的喊著“媽媽”!

母親立怔,轉過頭來看我,我一個更頭撲到母親懷裡,哭得比之前還慘,還大聲,嘴裡不停的說著“媽媽,我不要離開你,不要離開你……我不讀書”,“狗兒,不要哭”、“么兒,聽媽媽的話”媽媽用極疼愛的聲音說。我很聽母親的話,止住哭聲抬起頭看著母親,看到她的眼睛裡有一層薄薄的霧水遮住眼球……

也許就因為這個頭沒有開好,也或許這是我和母親之間的獨特一種最好的表達方式。以後每到一個新的地方上學,都要以這種具有儀式感的方式傳遞著某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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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母親第一次送我去屋基小學試讀開始,我便正式踏上求學的征途,那時我六歲。期間也深味不少的心酸和波折。

小一年級期末考試時,已進冬天,大地昏睡過去,整個村莊陷入沉寂。由於屋基小學基礎設施過於簡陋,就連末考也要翻山越嶺去車路完小與完小的一起末考。那山路,成人也足夠走上一小時有餘,當時我才六歲,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母親不同意我去考,說是等我再長兩歲,人大一點再去從一年級開始讀,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幼小的心靈裡裝著什麼,第二天天還沒亮就悄悄的起床——我要偷著去考試。

剛推開門,寒氣以逃命般的速度衝進屋子,下了雪,白色戰勝了黃色,世界都是白的了,然而這卻並沒有阻止我參與末考。我早早的到了學校,學校空無一人,一切都還在沉睡。那時本就沒有多少能保暖的衣服,自己也還沒有保暖意識,我縮成一團蹲在教室門邊,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前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趙老師來了。

他把身上的綠色軍大衣脫下來把我裹實,待同學們都差不多到了的時候,我看見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母親!我原想她是要來帶我回家的,細看,母親手裡拿著我的爛棉氈帽,還有縫了不知多少層的厚棉衣,她不是來帶我回家的,她怕我凍著,給我送衣服來了。對於我偷著去考試這件事,我知道她心底是歡喜的。我和同學們走了,空空的紅磚房前和白白的雪地上立著一箇中年婦女,一直目送她的兒子走遠……

在屋基小學懵懵懂懂的讀到了四年級,屋基小學沒有五年級了,只有到車路完小才能繼續把小學唸完。這時我十歲。

去車路完小念書是一件極其艱苦的事情,要走一個半小時的山路,其間經過兩河三山,下坡走完走爬上坡,每天早晨六點起床,母親比我要起得早,她總是用油炒了飯,有時還加個雞蛋,飯炒好才叫我,這一炒就炒了整整兩年,長這麼大,吃過最好的飯,那一定是母親的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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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七年,我念初一。

二〇一〇年,我又重念初一。

歷時三年,我又回到了原點。我復讀的前一夜,母親和我說了很多話,最為深刻的便是為什麼要讓我繼續復讀。

父母都是農民,大半輩子都只與黃土和莊稼打交道,不管是風是雨,從未間歇。生活的枷鎖讓母親變得愈發粗糙和笨拙,但對兒子,心裡卻無比明亮。他們一輩子是莊稼人,大概也就看明白了世人的真面目,少有尊重,多有奚落和譏笑。

重提往事時笨拙的母親突然顯得無比脆弱,就像一張老舊的紙,只要有人稍稍用力觸碰,便會散碎一地。那晚,母親流淚了,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她從未向生活低過頭。當她握著我的手對我說:“兒子,爸媽這輩子沒有文化,嚐盡了人間冷暖,受盡別人冷落,要你回去讀書不是媽媽逼你,只是不希望你像爸媽一樣”!

看著母親哭得像個孩子,我知道母親很累了,她此刻的內心正發生山洪,只要我決上一小個口子,她就會立馬決堤!我強忍著淚水,我怕我哭起來媽媽會更加傷心,只有心裡不停咒罵自己枉生而為人,我狠著心對母親說:“媽媽,咱不哭”、“媽媽我回去好好讀書,媽媽,咱不哭”。聽到我要回去讀書,也看到我堅定的樣子,媽媽很快止住了眼淚……

關於那憑空消失的三年,荷爾蒙、兄弟意氣、年少輕狂……我無話可說,也我無從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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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總有許多荒唐的報復和半截深埋的理想,對下定決心的事情總是以最快速度的放棄,這也許就是青春,也許就是人生大寫的失敗。

回到初中學校,第一年狠下心每每期末把年級第一的成績的消息帶回家,第二年,墮落和雜亂無章的生活死灰復燃,再次淪為夢想的敵人……

最終,幾經輾轉,來到高中的校園。我的高中在市裡,走路上學這種一直延續的古老工具終於成為想法,八十公里,乘車需三小時,由此,回家就像探親,一學期一次!從此我的故鄉在夢裡,我的母親大多都在電話裡。

我剛進高中那會兒,母親都會打電話來問在學校裡的情況,有時在學校裡不免心裡落寞,便要和母親多說上些心裡話,電話那邊就會傳來嘶啞和哽咽,多次我急忙把電話掛掉,生怕自己沒出息哭出來,引得母親更加擔憂。一次我聽電話那頭“么兒”、“狗兒”的親密的叫著,恨不得從電話那頭的家鄉,叫得讓電話這頭的我聽到,我是個情感脆弱的人,那一刻我恨不得像小時候一樣一頭撲進母親懷裡,電話裡講著講著眼淚就掉下來了,隔著電話也瞞不住母親。“么兒,你咋麼那麼傻,別哭嘛,放假你就趕緊回來”。母親在電話那頭說。

自己還叫著讓兒子不要哭,自己卻已經是連話都說不清楚的人了。聽到母親的抽泣,我心裡越發的疼,但又不忍心母親因為自己傷心,強忍著對母親說:“媽媽,咱不哭”,“媽媽,咱不哭,我會好好的,你們也要好好的”。

高中是學習的黃金時期,也是關鍵時期,而就在這時,我遇到了我最“愛”的人。

青春是一縷煙,不經意間就會被吹散,青春也像是一場滑稽的鬧劇,明知道滑稽卻還要拼命的去演。

我沉迷於怦然心動,醉心於粉黛佳人,為此,我的學習一踏糊塗,我知道對不起母親,但我也不願放棄“愛”人。我久久的徘徊於兩個最愛的女人中,難以抉擇……

最終我沒有考入理想的大學,最後上了不知是幾流的學校。高考分數出來那天,我給母親打了電話,我才想說“對不起”,母親先說話了,“你也不要自責,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無論你怎樣選擇,媽媽都支持你”!天吶!我的母親到底對我有多溺愛?到底寬容到什麼程度?我的母親啊!

頓時我就泣不成聲,明明是自己不努力換來的結果,卻還要先得到別人的原諒,這是還有厚顏無恥!媽媽也哭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是因為我哭所以傷心?還是因為失望所以才哭泣?

這一次,我再沒有勇氣和母親說什麼,只默默的在心裡唸了一句“媽媽,咱不哭”!

“媽媽,我對不起你……”(原題:《媽,咱不哭》,作者:寸柔。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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