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5 父親為養家擺攤修鞋,兒子嫌丟人不肯送飯,多年後想起愧疚不已

父親已經離開我兩年了。在他生病時,所有人都說,他有一個孝順的兒子,活的不虧。

我把父親安葬在了老家的山裡,回到村裡的時候,他的兄弟姐妹和發小們,都等在村口迎接,一起把他送上山。

父親這輩子活的悄無聲息似的,不與人爭,也訥於交際,但對我們小孩卻是極好的。

大年初一,按例是要給故去的老輩人上墳的。突然想起小時候與父親的一些過往,心裡頓時愧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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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大的孩子蹲在一旁,拿眼斜視他母親給客人擦鞋。

那女人與邊上的同行叨唸著兒子的諸般好,神情驕傲。孩子的臉卻漲得通紅,似被戳了醜,嫌惡的瞪了他母親一眼。

女人似無感覺,繼續著她的張揚。我是憎惡這樣的場景的,不體面的活計非要拉了孩子作陪,誠心是作賤。

我本不該來光顧這生意的,現在,我坐在椅子上,脊背像掛滿了芒刺,感受著孩子遭受的精神磨難。這讓我想起少年的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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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是個修鞋匠,身上薰染了各種鞋子的味道。準確地說,是每雙鞋子的主人留下的腳味,這讓我無法忍受。

父親的攤子設在我上學、放學必經的馬路,我是害怕經過的。我的自尊讓我總是編造一個偉岸的父親,聽我講“父親”,同學總是滿眼的羨慕,這讓我的虛榮愈發膨脹,自卑卻也與日俱增。。

但我總歸要經過父親的攤子,那一段路,我會竭力尋找話題和同學爭論,藉此來躲避父親的目光。

實在無話可說,就蒙著頭用勁蹬腳踏車,從父親面前快速越過,逃了百米方才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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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父親是不回家吃午飯的,每次由我提了飯盒帶去。

這是項令人惶恐的差事,我必得確定周圍沒有相熟的人,才尷尬著臉靠近父親的攤子,慌張放下飯盒,喊了聲“阿爸”,逃荒般離去。

起始,父親是不曾覺察什麼的,自顧要和我說說話,且又當他主顧的面,煞是驕傲地表明,“這是我兒子,特別懂事。”

時間一長,父親也看出些許端倪來。一日晚飯時對我宣佈,往後不要送午飯了,自己早上吃得多,中午著實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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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卻認為是父親在搞什麼洋相,堅決不同意。

我倒覺母親多事,忍不住藉機發作一番。母親由此認為我脾氣乖戾,少不了挨一頓罵。

父親最終還是抵制了我送午飯的慣例。

那些年,我也說服自己相信父親“著實不餓”的話。直到離開家,有兩年多時間,父親是不曾有過午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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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鞋的女人停下了手裡的活計,放下布條起身跑了出去,回來時,手裡多了一截糖藕。一面遞給邊上的兒子,又對我解釋,“小娃娃就喜歡吃這個”。

再看孩子,雖張了嘴咀嚼,臉上卻是千百個不樂意。

這讓我想起,父親從衣兜裡掏出幾粒別人給的糖果,手撐著膝蓋站起來,要塞給我,我卻似躲毒藥一般逃離的場景。

我的心瞬間被揪疼。突然有頓悟的感覺,我彷彿明白,即便孩子拋棄了父母,他仍然是父母心頭的至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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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感覺我是父親的驕傲。僅有幾次回老家,父親和別人說到我總是一臉陽光,滿臉皺紋也如同被熨了一遍,泛出光澤來。

父親沒享用過我的錢,我也從未給父親有過什麼孝敬。

我總是固執的認為,我今天的一切來源於自己的打拼,我對父母說,我不指望家裡,家裡也不要指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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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確是不孝,父親原本是無需做個不體面的修鞋匠的。

在城鎮戶口成流行的年代,一些特殊的原因導致我無法改變農民的身份。

後來,政策寬鬆了一點,但要實現我從農村人到城裡人的華美轉身,父親必須放棄國營企業職工的身份。

父親是沒有過猶豫的,也沒發過什麼牢騷,木訥的如同和我在一起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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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可以常年不回家的,3年或是5年,春節無處可去時才想得到。

父親倒曾多次來南京看我,來的時候總是大包小包扛著來,除了幾身換洗衣物,大都是我自小愛吃的筍乾、蟹糊一類。

我一直納悶,那麼多東西他是如何帶得動的,換成我怕是要詛咒上好幾天的。

看著我吃,父親是開心的,自己卻又極少動筷子,說是吃膩了。

其實我是不相信的,按照現在的物價,這些在家鄉雖是滿街都能買得到,卻也不是平常人家餐餐吃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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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在一起,父親是寡言的,偶爾我問上一兩句,或是顯出些許孝敬的意思,他倒顯得惶恐,做錯了什麼似的,又老是堆了一臉皺紋憨笑,有著討好的意味。

場景拉回現實。那孩子賭氣似的把最後一塊糖藕嚥進肚子,她的母親接過我遞與的零鈔,順手用袖子抹著額頭的油汗,扭頭看著他兒子說:“等下我們吃麵條去”。

沒來由發覺,這女人竟不再讓我嫌惡,身上那件沾滿鞋油的褂子,似也溢著芳香,我想起了父親,他的形象霎那間在我頭腦裡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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