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玦來關雎宮的時候,已經是三日後的深夜。
柳婉兒就吩咐了宮人,日後關雎宮所有的活計都由顏雲笙一個人來做,其他下人樂的清閒,早已經去的不見蹤影,只有她一個人跪在冰冷的石磚上,看著外面大雪紛飛,凍得渾身上下無一點知覺,給柳婉兒守夜。
慕容玦看見她,臉上的一抹嫌惡之色顯現:“婉兒睡了朕便不打擾了,你去給朕將偏殿收拾出來,朕守著婉兒。”
他不放心柳婉兒,即便是已經過了三更天的大雪夜,也一定要趕過來守著她。
顏雲笙悽惶一笑,爬起來去了偏殿。
罷了,現在她什麼都不在乎了,只要父親能活著,讓她如何都可以。
若不是她一意孤行痴戀於他,也不會讓柳婉兒鑽了空子,顏家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她的朗兒也不會死。
都怪她,是她害了顏家上下,也害了她可憐的朗兒。
偏殿沒有火燭,藉著月光的投下微弱的光芒,顏雲笙鋪好了床鋪,退到了一邊。
慕容玦就立在一旁,瞧著她熟練鋪床疊被的剪影,好似有些熟悉,跟他在將軍府養傷的時候,照顧她的那個溫柔的影子慢慢在腦海中重合。
是她嗎?
慕容玦清醒過來,不,不會是她。顏雲笙只是那個為了後位不擇手段的惡毒女人,將軍府那個溫柔如水的人是婉兒,是懷著他子嗣的婉兒。
“顏雲笙,朕問你一件事。”
顏雲笙一愣,慢慢抬起頭來,看著他,目光帶著哀求和驚懼,在暗夜的微光中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
慕容玦擰著眉道:“四年前朕受傷在將軍府,那一晚,到底是不是你?”
顏雲笙眼底一酸,滾燙的淚珠一連串的滑下來,他終於有所動容了嗎?那一晚他格外溫柔,攬著她的身子無限眷戀的唸了一首詩,只有他們兩個知道......
她“啊啊啊”了幾聲,卻無法出聲,乾脆蘸著茶壺裡的水,在紅曲柳木的桌子上寫著:“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慕容玦的目光幾乎是隨著她的手移動著,直到完整的詩句出現在桌面上,目光凌厲的瞪著她:“你為何會知道這句詩?這是朕......”
這是他的臨時之作,不可能有第三人知曉。
顏雲笙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重重的磕著頭,在地上又寫到:“父親。”
她在心裡默唸著,慕容玦,求求你,念著當日那一日夫妻百日恩,放父親一條生路,求求你......
可他冰冷的話卻將她的一腔希望擊得粉碎:“婉兒竟連這等細節都告訴你?呵,顏雲笙,你還真是要將婉兒利用個徹底才罷休!”
顏雲笙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他竟還是不信?
“一字不信,”他彷彿讀懂她心中所想,甚至譏諷的道:“字倒是還算寫得不錯。”
顏雲笙撲上去抱住他的腿,指著不遠處哥哥的靈位,“啊啊啊”的叫著。
哥哥在天有靈,她不會在哥哥的靈前撒謊!
可慕容玦卻會錯了意:“是了,朕倒是忘了,你哥哥你父親費盡心力讓你成為朕的女人,不就是巴望著你能承幸麼!既然婉兒有孕無法服侍朕,朕便給你這個機會,也算了了你哥哥臨終的心願......”
月光的清輝灑下來,映照在她驚懼又慌張的小臉上。慕容玦有一瞬間的恍惚,這一幕好似又跟四年前的那一晚嚴絲合縫的重合住了。那一晚也是這般,他雖然眼睛受了傷看不清楚,可還能清楚的記得,身下的女人眼中的光華。
過往和今夜竟這般相似,讓他有瞬間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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