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1 一個官員的誤報毀掉了東德

1989年11月9日下午6點,東德官僚們正在就新召開的政治局黨代會閒聊。記者招待會召開了50多分鐘,就在發佈會將要結束的時候,意大利安莎通訊社的記者裡卡爾多·埃爾曼向媒體官員君特•沙博夫斯基提問:“沙博夫斯基先生,您剛才談到了錯誤,那麼您是否認為,你們前幾天所起草的旅遊法草案,也是一個極大的錯誤呢?”

這一問題讓沙博夫斯基措手不及。他努力尋找他應該宣讀的文件,一位助手遞給他一份文件,他念道:“公民可以自由申請私人出國旅遊,而無須符合任何旅行或者探親狀況的先決條件,申請將會很快得到批准。”在場的記者震驚了。另一名西德記者大喊著追問道:“這將何時生效?是從現在開始嗎?”沙博夫斯基一字一句地說:“就我所知……現在,馬上。”兩個記者再次詢問:“這也適用於西柏林嗎?”沙博夫斯基回答到:“是的,是的,都可以永久性離境。”

隨後,沙博夫斯基合上文件,離開了現場。

當晚各大媒體的頭條都是:東德人民可以自由地離開這個國家,柏林牆上的大門打開了。  東柏林人沸騰了,激動的人群浩浩蕩蕩地向各邊境站集結,要求前往西德。

聲明發布短短20分鐘之後,一群人向伯恩霍莫大街邊境哨所湧來,有步行來的,坐電車來的,也有開車來的。人們喊著“開放邊界,打開大門”,態度堅決。有官員讓他們出示護照和簽證,這群人說:“我們沒有這些文件。你沒有聽見沙博夫斯基說的話嗎?他說我們可以立即離開!”錯愕的邊防軍不知是否可以使用致命武器。曾經有200多人命喪穿越柏林牆的路途。寡不敵眾的邊防軍難以招架越來越多的人群,終於,當晚22點45分,邊防放棄了阻攔,允許人們自由出境。

頃刻間,人們歡呼雀躍,橫亙28年見證東西兩德意識形態對持的柏林牆,一夜之間倒塌了。

柏林牆約155公里長,約3至4米高。於1961年8月13日開始建造,一開始以鐵絲網為材料,後才被換成更為堅固耐久的磚牆。德國首都柏林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被分割為東柏林與西柏林,東德為了隔絕東德人民投向西德,於是沿著邊界在己方的領土上建立圍牆,將西柏林整個包圍起來。柏林牆的建立是二戰以後德國分裂和冷戰的重要標誌性建築。沙博夫斯基的誤報毀掉了東德。

東德政府果真要全面放開柏林牆嗎?事情的真相是:這年5月,匈牙利開放了與奧地利的邊境,宣佈撤銷與東德政府長達20年的協定,單方允許東德難民經匈牙利前往“他們想去的國家”。成千上萬的東德人取道波蘭或捷克斯洛伐克到達匈牙利,再通過奧地利,湧向西德。1989年就有近17萬東德人離開國家,人數佔東德總人口的1%。東德對匈牙利的政策十分惱火,但對大量湧出的人流毫無辦法。東德政府決定適當放寬旅遊限制,宣佈了一項允許普通公民出國旅行的規定草案。但草案中限制繁多,如公民因私出國只能在國外呆30天,且要提前30天申請。而要永久出境,必須得到上級的“安全許可”。

儘管這項草案對政府來說已經是開明的一步,但這對大批離境的東德人來說無關痛癢,民眾對這種小規模的“開口”並不認可。因此,意大利記者才在發佈會上質問沙博夫斯基這項草案是不是一個“極大的錯誤”。

在發佈會前幾小時,東德執政黨黨首埃貢·克倫茨點頭通過了另一份新旅行法,進一步放開,居民出境可以申請簽證。但克倫茨要求封鎖消息,11月10日凌晨4點之後才能頒發。

混亂之中,包括沙博夫斯基將這份規定誤解為東德將“完全”開放邊境。

東德局勢加速惡化。1990年6月,東德政府被迫正式拆除柏林牆。10月3日,兩德最終統一。

歷史存在於必然性和偶然性之中。東德斯大林模式社會主義必然失敗,而一個官員的誤報加速了這種模式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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