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1 金三玉:錢就是我的命

金三玉:錢就是我的命

烏雲壓低了天空,抖動的樹枝隨著風搖晃,雨塊順著玻璃窗落下,站在屋內的人只聽見嘩啦啦的雨聲。金三雨唸叨了幾句,掃了一眼床上的男人,低著頭走向了門。

屋外下著雨,零零碎碎的雨珠子散了一地。金三雨開始煩擾,雨什麼時候會停。天空劃開了口子,露出魚肚白,烏雲褪去,雨珠子都散在一起。金三雨推開門,風竄了進來。雨停了。

金三玉:錢就是我的命

“老太婆,我要喝水。”床上的人說道,他的話隨雨聲褪去而響起。

“喝什麼喝,喝死你。”金三雨走近了床,大聲嘟囔了些,眉頭皺起了幾分,不知是因為下雨,還是床上的男人。

金三雨的話已落,端起杯子,靠在床上男人的嘴邊。床上男人,湊過臉,舌頭往前靠,水花濺出杯外,他仍是夠不著水。

“你杯子端好一點。”男人大凶。

金三雨手裡的杯子晃盪了一下,她笑著給男人喂水,一勺一勺地喂,喂完之後,她坐在椅子上,翻出一本記賬簿。她的頭歪靠在牆,記賬簿裡密密麻麻的,彎彎曲曲的數字,引得金三雨嘆息。

2008.3.3,醫藥費25587元。

2008.5.7,醫院費10004元

……

金三玉:錢就是我的命

密麻的數字一直延至2018年3月。金三玉別了一眼床上的男人,心裡的記賬簿抓得更緊了。她聽說過一種解脫的法子,將床上的男人扔到醫院裡,任其自生自滅,要是他死了,還可以醫鬧,換一筆錢。她嘗試過,夜晚的時候,收好行囊準備離開。

她走的很輕,床上的男人一聲“吱呀”,她又停下了腳步。

一個人蹲在廁所裡哭泣,十年,已經逼瘋了她。

床上的男人是她的先生,已經癱了十年。這十年裡,她從青絲熬成了白髮。

十年來,每一天都是煎熬。她是一個一米五不到的小個子女人,需要給一個一米七的男人更衣,餵飯,擦身。不知多少次,她迎著月光流淚。

思緒一轉,她看著數字,眼睛亦是痛得不已。

“大嬸,你為什麼不帶你老公去大醫院救治啊?”金三玉臨床的小夥子問。

金三玉頭晃了一會,才抬起頭來看小夥子。

“哎,要錢啊。”金三玉搖了搖頭。

“錢重要,還是人重要啊。你要是肯帶他去大醫院的話,說不定還能恢復啊。”小夥子繼續說道。

金三玉移開了椅子,抿了一口水。她說:“錢不重要,錢就是我的命,甚至比我的命還重要。”

小夥子不再說話,屋子裡的空氣,凝結了一會。

金三玉:錢就是我的命

電話裡的兒媳的態度已經明瞭,表示不再會醫治床上的男人。她看著男人,心裡的厭惡從胃底湧到喉口。她捂住嘴巴,跑了出去。

男人病了十年,十年的醫藥費吞噬了她的老本。如今男人看病,只能像大兒子伸手要錢。兒媳的態度 ,已經表明了一切。她曾經想,掐死男人,自己也跟著走了,便了無了。可當她想就那樣離開塵世吧,老屋裡的老二,還等著熱飯。老二是個傻兒子,小時候高燒燒壞了腦子,智力停留在5歲。

金三玉望著天,雨是停了,可陽光還是沒來。

臨近午時,金三玉去外邊打了一盒飯回來。她坐在桌子邊吃飯,吧唧吧唧地往嘴裡嚼。

“大嬸,你就吃些這個啊,住院裡,也該吃好點。”小夥子打開飯盒,一股濃郁的雞湯味飄了出來。

“嗯。”金三雨應了一聲,繼續吃飯。

飯幹了些,需要倒熱水中和寫下,飯和水搗和一起,才能下嚥。

“大姐,這裡有些肉丸子湯,你倒些給大哥喝啊。”隔壁的一位阿姨拿了一碗湯給金三玉。

金三玉停了一下,說“不用了,等下他(男人)吃飯就好了。”金三玉接著吃飯,不知不覺之中,米飯已是越來越溼了。

雨停後的第二天。金三玉辦理了出院手續。她看了看結賬單上的數字,心裡的賬簿又記上了一筆。男人住了十天,下了十天雨。

她推著男人往外走,想著屋裡的傻兒子,眉頭開始緊蹙。

一個半小時的車程,金三玉回到了老屋。老屋門前一灘汙水,就連大門都是緊閉的。

“老二,老二。”金三玉叫了幾聲,沒人應答。

她進了門,一陣慘叫響起。

那一具乾硬的身子,倒在床榻邊。她伸手探了探,一陣絕望從口中爆出,此時屋外的太陽剛剛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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