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6 “神簫破賊”(傳奇故事)

“神簫破賊”(傳奇故事)

附近的人都知道歐陽子非是和平府最有名的財主,名下的錢莊和當鋪遍佈大街小巷,再加上他武藝高強,一把大刀無人能敵,因此在當地是一個聲名顯赫的人物,江湖上稱他“神刀歐陽”。

一天,歐陽子非正在書房裡看書,管家劉興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說是城東當鋪來了個鬧事的,吵著嚷著要見老闆。有誰竟敢在此找麻煩?他立刻趕了過去。到那兒一看,原來是個青年書生要當一幅畫,因為價錢講不攏吵了起來。歐陽子非見那書生衣著華麗,不知是何方神聖,就很客氣地將他讓到了後堂。那青年取出一個包袱,拿出一個做工考究的舊木筒遞給歐陽子非,說內有一幅名畫,因一時手頭緊要將此畫抵當五十兩白銀,三日之後來贖。歐陽子非打開木筒,發現那只是一幅很普通的畫;可再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木筒,不禁心裡一動。

歐陽子非正琢磨著如何處理這件事,那書生卻伸手將畫和木筒拿了過去,非常熟練地把畫裝進去用蠟封好,說:“這個木筒我已經做了特殊的蠟封處理,未經我的允許不得擅自打開,否則到時候我可不認賬,因為這畫少說也值五百兩銀子!你要是不守信用,弄壞了畫,我可是要跟你打官司的。”

一旁的劉興火了,喝道:“胡說八道,你說多少就當多少呀!你不知從哪兒弄幅破畫來就敢當五十兩銀子,把我們這兒當成是賑災的地方是不是?來人,與我將他轟出去!”周圍的家丁正要動手,卻被歐陽子非攔住了,他拿著木筒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然後說:“平心而論,你這幅畫不值五十兩銀子,不過我看你也算是條漢子,只是一時手緊急等錢用,這畫我就收下了。”回過頭來他讓錢櫃按數把銀子交給了那個書生。

書生一陣冷笑,拿了當票和銀子便走了。

“當家的,這破畫連我都看出來了,明擺著是垃圾,你怎麼能給他銀子呢?”劉興不禁有些著急,他實在不明白員外到底是中了哪門子邪。

“不要說了,這幅畫是不值錢,但這個木筒實在是另有玄妙,說不定裡邊會有什麼新的發現呢!所以木筒我要親自保管,三天之後要是有人來贖畫,讓他直接來找我。”說完他就拿著木筒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裡,歐陽子非徑直來到後院的一座小木樓。這小木樓是他的一個秘密藏寶樓,裡邊藏了好多貴重的書畫和珍玩。小樓的秘密,員外府裡邊只有他和劉興極少數幾個人知道。

歐陽子非在樓裡忙活了好半天才出來,他吩咐劉興,夜裡一定要提高警惕,以防有什麼意外發生。他自己則呆在書房裡靜靜地出神,好像有什麼心事。

當夜二更天的樣子,歐陽子非迷迷糊糊地正要睡去,突然小木樓裡傳出一陣尖銳的哨音。他立刻抓起大刀,衝了出去。

跑到樓上一看,他心裡不禁暗叫一聲“好險”!只見白天那個書生兩眼圓睜,背上中了兩支針鏢,死在樓梯之上。歐陽子非立刻讓劉興去報官,然後仔細地在樓裡查看了一番之後,不禁暗笑:“想跟我鬥,自己找死!”

由於這個書生是夜半入宅偷盜,不小心誤中機關身亡,再加上歐陽子非與知府的私交甚篤,因此官府也就不再追究,只是讓他出口棺材葬了那個書生便罷了。

原來,那個書生是個樑上君子,專幹些偷盜訛人的生意。他不知在哪兒偷了這麼個木筒,事先在歐陽子非家踩好了點,打算將畫當給歐陽子非,然後將畫偷出來,再訛上五百兩白銀。誰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但沒得逞,反而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

第二天,歐陽子非吃罷早飯,就將自己關進藏寶樓。他拿著木筒一邊看一邊笑。因為那天這個東西一拿在手,憑著多年的收藏經驗,他就判斷出這絕不是個一般的木筒,應該是前朝南方密宗國進貢給皇上的貢品。只不過表面貼了一層香檀木,再加上年代久了,被人誤認作是木頭做的,裡邊應當另有奧秘。所以他才不怕上當收下了它,準備好好研究一下。

歐陽子非小心地打開蠟封,將那幅畫扔到桌上,然後仔細端詳起來。他發現這個筒裡邊好像有什麼機關,可是忙活了半天也沒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一連琢磨了三天,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發現了其中的奧秘。原來這個筒子底邊有個夾層,不仔細觀察還真看不出來。等他把裡邊的東西拿出來打開一看,不由得驚呆了:筒子裡暗藏著的是“畫聖”吳道子畫的《送子天王圖》!這可是個天大的意外之喜,歐陽子非高興得手都哆嗦了。他在屋子裡觀賞了半天才將畫重新收起來,藏到了樓裡最隱秘之處,然後吩咐劉興一定要看好宅院,不要讓賊人再度闖入。

過了幾天,歐陽子非閒來無事,就帶著兒子去郊外散心。當走到城西松樹林的時候,他聽到裡邊傳來一陣奇異的簫聲。那簫聲嗚嗚咽咽,透著幾分淒涼。進去一看,只見一位中年人正席地而坐,旁若無人地獨自吹奏。絕妙的是,他頭頂上方飛舞著一群蝴蝶,竟隨著他的簫聲不斷地飛上飛下。見那漢子衣衫有些破爛,面帶菜色,歐陽子非猜想他可能是出自名門世家的落泊子弟,就高聲問道:“這位兄弟,你在此吹簫,想必也不僅僅是雅興所致吧!”那漢子自顧自吹著,並不搭理他。歐陽子非又說:“兄弟看來是世外高人,不知有何煩心之事,在此獨自憂傷?”

一曲終了,那漢子半晌才冷冷地說:“先生見我坐在地上,也不問我冷不冷、餓不餓,卻在一旁胡說八道,這合適嗎?我早就得知,歐陽員外平素樂善好施,今日一見,卻也不過如此。”

歐陽子非臉一紅,趕緊拱手相問:“敢問仁兄高姓大名?”

“陸名仕,從京城流落至此。”

聽了這話,歐陽子非心裡一驚,原來是京城裡有名的洞簫樂師,不知他怎會到這兒來了?他趕緊邀請陸名仕到府上去坐坐。

陸名仕也不客氣,跟了他便走。回到家中,歐陽子非讓家人炒了幾個小菜,燙了一壺酒,兩人便聊了起來,越談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感。歐陽子非見他一人漂泊異鄉,但畢竟曾經顯赫無比,就有心結識他,便問:“陸兄弟,不知你還要到何方去?”陸名仕喝了一口酒,臉上生出幾分淒涼,道:“小弟因為一曲《天下憂》得罪了當今聖上,只能是四海為家了,今日叨擾老兄卻無以為報,心裡很是慚愧!”

歐陽子非心中一喜,道:“原來是這樣,我的小兒天逸平常調皮任性,不聽管束,不知兄弟是否願意收他為徒,教他識字抑或樂理,也好扳扳他的心性?”陸名仕想也沒想,就爽快地答應下來。

就這樣,陸名仕在歐陽子非家住了下來,平時教歐陽子非的兒子習習字、吹吹簫,沒事的時候,就和歐陽子非聊聊詩書琴畫和古董。有一天,兩個人在樹下弈棋,歐陽子非無意中提到了《送子天王圖》,陸名仕隨口說道:“這幅畫如果還在世上,絕對可值黃金五千兩!”

聽了這話,歐陽子非對那幅畫看管得更加小心了。一日,陸名仕帶兒子天逸出去了,歐陽子非獨自一人在樹下習武。突然,大門被撞開,闖進三條大漢來,進門就嚷著要買《送子天王圖》。歐陽子非大驚失色,自己擁有這幅畫可是誰也不知道的,他們是如何得知的呢?

他見來者不善,就上前拱拱手,說:“列位,不好意思,你們說的畫本人絕對沒見過,不過我手中也不乏其他的名家字畫,幾位若想要……”不料,為首的絡腮鬍子卻不買賬,不等歐陽子非說完,抽出寶劍,輕輕朝地上一戳,說道:“我們是不會隨隨便便就上門的,你還是忍痛割愛吧!”見歐陽子非無動於衷,就大喊一聲:“久聞仁兄大名,今日不才想領教一二,還望不吝賜教!”說罷劍身一抖,地上的一塊金剛磚忽地飛了起來,直奔歐陽子非的面門。

歐陽子非伸手用大刀一擋,便衝了過去,來來往往過招幾個回合,他便感覺到今天自己是遇到了勁敵。對手對他的刀法似乎很熟悉,使得他處處受制,一不小心大刀竟然讓人家給挑落到了地上。絡腮鬍子並不緊逼,冷笑一聲:“‘神刀歐陽’不過如此!老實告訴你吧,雖然你在樓裡設下的機關號稱無人能破,但這不一定會難倒我的主人,咱們走著瞧!定金就先放在這裡了,兩天後,我們主人自會來取畫,望掌櫃的先保管好。”說完一揚手,只見一道寒光飛過,“噗”的一聲射到了樹上。幾個人大步跨出門外,走了。 歐陽子非面如死灰,想不到自己仰仗了半輩子的神刀絕技,竟然敗在一個無名之輩的手中。愣了好半晌,他才走到樹前一看,不由得臉色大變:原來釘到樹上的是一支小金箭,上有“中原一點紅”字樣。

原來,這“中原一點紅”是關外有名的俠盜頭子,手下弟兄個個了得,早年專跟官府富商作對,從不驚擾平民百姓,絕對稱得上是一條好漢。不料最近,“中原一點紅”突然變得殘暴不仁,只要他看上的東西,就千方百計弄到手,連普通老百姓都不放過。那一支半寸長的小金箭便是他來取物的標記。

禍從天降,歐陽子非不禁傻了,慌慌張張地在院子裡走來走去,心裡連稱糟糕。

陸名仕回來後見他這樣,毫不在意,淡淡地一笑說:“歐陽兄不必驚慌,‘中原一點紅’沒什麼可怕的,小弟自有辦法幫你退他。”歐陽子非將信將疑。以防萬一,他將莊內兩名武功最高強的武師安排在藏寶樓內看守。

第二天清早,歐陽子非來到藏寶樓。推門一看,兩個武師直挺挺地吊在橫樑上斷了氣,一支小金箭刺眼地釘在了牆上,牆上還寫了一行小字:“不要有非分之想,今夜三更定來取畫。”他趕緊檢查了一下,還好,畫還在。

不知什麼時候,陸名仕忽然出現在他的身旁,指了指窗戶。歐陽子非這才發現,窗戶鐵柵欄被人掰掉了好幾根,顯然人是從這兒進來的。他和陸名仕將武師的屍體放下來一看,死者面部青紫,頸部有兩道淤痕,顯然他們是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人掐死的,對手的武功確實了得。再往地上一看,只有幾隻模糊的腳印,陸名仕立刻分辨出這是兩個人留下的痕跡。他在腳印上摸了摸,又把手放在鼻前聞了聞,暗自笑笑,他告訴歐陽子非:“看來對方的手下有幾個高人,不過不要慌張,到時候我自有主張。”

午飯過後,陸名仕說有事要出去一趟,要歐陽子非哪兒也不要去,到時他一定會讓“中原一點紅”有來無回。說完就走了。

防守這麼嚴密還是讓對手來去自如,歐陽子非心裡也沒了底。還有一件事,他沒有告訴陸名仕,設在樓內的機關已經被人給破解了好幾道,這才是最要命的,對手好像對這個藏寶樓並不陌生。對於陸名仕的離去,歐陽子非並不在意,因為他根本不相信陸名仕會有這麼大的能耐,一個樂師是幫不了他的。大敵當前,他只有臨陣脫逃。歐陽子非卻也不點破,獨自琢磨了半天后,就打發人到府衙,請來了二十位武功高強的捕快,將藏寶樓團團圍住,決心跟“中原一點紅”拼上一拼。晚飯的時候,劉興進來催了他幾次去吃飯,他也沒動彈,只是埋頭擦拭他的大刀。

不知不覺已是冷月當空,歐陽子非突然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呼哨聲,“中原一點紅”終於來了!

歐陽子非大踏步走到院子當中,卻突然發現整個院子裡空蕩蕩的,靜得可怕,家人和捕快一個也不見了!他正在納悶,一個聲音傳了出來:“月朗風清,歐陽兄可否賞臉跟小弟對飲一盅?”話音剛落,有個人走進院子裡來,竟然是管家劉興!他的身後還跟著幾個身穿黑衣的蒙面大漢。

“員外,很奇怪吧,我就是“中原一點紅”,在你身邊三年了,無時無刻不在琢磨你樓裡邊的奧秘。承蒙你的厚愛,今日我終於想到辦法破解你的機關了。所以說,畫我是一定要拿走的。”看到歐陽子非東張西望,他笑道,“當家的,別忙了,你的家丁和請來的捕快已經被我用麻藥給麻翻了,要是你晚上吃飯了也會和他們一個下場!”歐陽子非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全身一震如五雷轟頂一般,呆在了原地。

劉興正要上樓,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嗚嗚咽咽的簫聲。這簫聲由遠而近,飄飄悠悠地很快就到了近前。原來是陸名仕,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院牆之上,看著劉興哈哈大笑,幾個蒙面大漢一時也被搞糊塗了。笑過之後,陸名仕怒聲喝道:“陸某今日不想在此殺人,你們如果不顧死活,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劉興仰天笑道:“我‘中原一點紅’難道還會怕了你不成?就算你是個世外高人,我也不相信,今晚你單槍匹馬,又如何逃得過我手下的天羅地網?老子在外邊還有近百號弟兄呢!”

陸名仕冷笑一聲,回身打了一個唿哨,幾十名身穿紅衫的壯漢出現在牆頭之上。他居高臨下朗聲說道:“‘大漠飛鷹’,憑你也敢打‘中原一點紅’的旗號?你還是別做夢了!你派到藏寶樓上去破壞機關的弟兄已經露了馬腳,我從他們的腳印知道了你們的底細。以後記住了,出來作案之前先將鞋底上的幹馬糞給擦乾淨了!順便告訴你,我已經順藤摸瓜找到了你的落腳之處,你的那些弟兄都被我給收拾乾淨了,你還是乖乖地跟我到官府去認罪吧!”

“你……你……有種咱們單挑!”劉興一邊說著一邊四下裡尋找突圍之機。

“取你的狗命還不容易?陸某今日僅憑一把洞簫便要送你上西天!”說完,他的身子一動,一道金光閃過,劉興身邊的一條大漢便“噗”地倒地。

“你……你是‘中原……一點紅’……”劉興一著急竟然有些結巴。

“現在知道已經晚了!”陸名仕不待劉興說完,就將洞簫放到唇邊,一陣簫聲破空而出。歐陽子非覺得今天的簫聲與往日很是不同:平時,陸名仕的簫聲總是若即若離,波瀾不驚;而今天,簫聲卻突然變得如電閃雷鳴,好似萬鬼齊嚎,讓人渾身發冷……吹到高潮處,突然有人大聲狂呼,簫聲如惡鬼拍門,時而激昂高鳴,時而低聲嗚咽……眾人不禁聽得痴了。半晌,簫聲驟停,再看看劉興和那幾個蒙面大漢,已經滿面流血,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陸名仕頭也不抬,冷冷地說:“今天我不想開殺戒,只是廢了你們的武功。不過你們給我聽著,如果以後再有人敢冒我‘中原一點紅’之名為非作歹,叨擾鄉鄰,下場只有死路一條!你們都聽明白了沒有?”

劉興等人好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連著向“中原一點紅”作了幾個揖,然後相互攙扶著,悄悄地溜走了。

看到這一切,歐陽子非像做夢一般,迷糊中他聽到陸名仕在說:“歐陽兄不必驚慌,我現在告訴你,我才是真正的‘中原一點紅’,說老實話,我也是為《送子天王圖》而來的,只是見歐陽兄是個仁義之人,便遲遲不忍下手。你我朋友一場,也算是個緣分吧。畫,我不要了,但願老兄今後還能一如既往地仗義疏財,廣濟鄉鄰。你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說完將簫往懷裡一揣,飛身躍出牆外。待歐陽子非緩過神來,追到大門外,清冷的大街上早已空無一人,“中原一點紅”自此杳無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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