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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味童年
文 | 王发茂
在我幼小的记忆中，没有电视可看、没有玩具可玩、没有自行车可骑、更没有一日三餐白面馒头可以填饱肚子，但仍有一些挥之不去、记忆犹新的记忆。
70年代末期，我出生于北方的一个偏僻闭塞农村，那时物质相对贫乏，但是我记忆中的童年却是令人欢快的，充满着无穷的乐趣和有着吃野菜、吃玉米圪垯饭、吃浆水面的快意。
小时候，无论是“陌上柳芽初长成，便闻村里一声声。儿童未等夏天到，穿着衬衫吹不停”的欢快，还是“日长睡起去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的情景，于我都是习以为常的事。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的舒畅，因为那时就可以在黄河边上像野孩子一样整天贪玩，打着溅水，追逐嬉闹，消解酷暑。
在文化生活极其单调贫乏的日子里，我们也有自己的贪玩方式。
冬天，在黄河边上更是热闹非凡。因为河面结了厚厚的冰，孩子们就在冰面上嬉闹，场面非常热烈。滑冰车是每个孩子的玩具，坐在上面狠劲地滑，变着法儿比赛，有时也难免遇到危险。有一次，我和比我大两岁的一个伙伴，同乘一座滑冰车在冰面上狠劲地划去，因为刚结冰，冰层很薄，我和他猝不及防就扑腾一下，全掉进水里了。水深齐脖子，这下两人的衣服全湿透了。正值冬季，从水中爬上来，一会儿工夫，冻得瑟瑟发抖。没办法，赶紧回家，脱下衣服。当然也少不了大人的一顿训斥。
最好玩的是在冰上抽陀螺。那时的陀螺不像现在的玩具塑料陀螺和金属陀螺。陀螺都是自己用木头削的，用长布条做发射器。长长的布条一圈又一圈缠住木头陀螺，然后猛然松开，因为陀螺尖的部位嵌着一粒光滑的钢珠，所以能在地面上旋转，男孩们通常大声叫喊着，在冰面上蹦跳着，用布条不停地抽打着陀螺，陀螺疯了一样地飞转。
等到孩子们在冰上疯够了，就会向着家的方向飞奔，这时，炊烟缭绕，家家户户开始做饭了。饿着肚子的我们急不可待，回家后，啃几嘴有冰渣的玉米面馍馍，就等着饭熟。
童年的记忆，大多与吃饭有关。
每当青黄不接的农历四五月间，家里吃粮渐渐供不应求。我们就跟着大人到地塄上、甚至长着庄稼的地里挖野菜。马齿苋、苦苦菜、驴耳朵菜，是我们必挖的野菜。那时，我奶奶还健康，而且还是几个儿媳妇的婆婆，她把洗净、用开水烫好的野菜，放进蒸笼里，用少量的面粉拌匀，再拌上油盐酱，花椒粉或者芝麻粒，蒸出的野菜糊糊，吃起来别有风味。当然，在无食物可吃的年代里，这算得上美味佳肴了。
小时候吃得最多的是玉米圪垯饭。母亲精心配制佐料，圪垯里拌上胡麻渣，有点儿胡麻油味，吃起来倒也香脆，有时在做好的饭里炝上清油葱花，味道极不错。但年幼的弟弟，不喜欢玉米圪垯饭，每次把下在饭里的洋芋条吃完，再把汤喝完，剩下的圪垯，全扔给满院子跑着觅食的小鸡和猪娃子。母亲很生气，但也不阻止。若果有野菜可挖时，玉米圪垯里必搀和野菜，自然另一种味道了。但一到冬季和春初，野菜绝迹了，只好下着洋芋条吃玉米圪垯饭。
长大以后，才知道马齿苋、苦苦菜、驴耳朵菜是北方的特有野蔬。听老人们说，这些野菜有药用价值。吃了这些野菜，好多病就不知不觉好了。农村人比城里人健壮，可能与此有很大关系。
夏天，过得也是快快乐乐的，好吃的东西就更多了。那家地里种着萝卜、那家地里种着西瓜，那家园子里有杏子、李子，孩子们最清楚。天麻麻亮，几个孩子约好，直奔西瓜地，趁着守西瓜的老人还熟睡。悄悄地钻进地里，摘几个最大的西瓜。离开地边，躲到别人不易发现的地方，大吃起来。万一被主人发现了，也不怕。主人会说：“孩子们，西瓜多，打一声招呼了吃。千万别踩坏了瓜秧。”我想起鲁迅笔下的闰土来了。
闰土说：“……晚上我和爹管西瓜去，你也去。”
“管贼么?”
“不是。走路的人口渴了摘一个瓜吃，我们这里是不算偷的。要管的是獾猪，刺猬，猹。月亮底下，你听，啦啦的响了，猹在咬瓜了。你便捏了胡叉，轻轻地走去……”
是啊，我们农村的孩子，从小不知道什么叫“偷”。大人们也不把摘几个西瓜吃，当会事儿，小题大做。
要说吃饭，还有一种常年百吃不厌的浆水饭。做浆水饭首先是做好浆水。浆水的制作，并不复杂，但一定要干净。其过程一定要避免其他细菌的感染。做浆水的盛具，最好用陶罐。浆水的主要原料是用蔬菜来沤制。一般用芹菜、莲花菜、莴笋最佳。将蔬菜洗净后，也可切丝切片或是大片放入罐中均可。然后浇入煮沸的清面汤，待其凉后，加入引子（酵母）。一般的做法是和邻居家要点旧浆水，作为酵母。制作酵母，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用玉米面或白面加水搅拌为面糊糊，使它自然发酵成为酵母，一般倒入引子后，放置四、五天即可食用。不用密封，盖上盖即可。浆水和当地杂粮面一起做，成一种特色饭。浆水可去热清火，对某些疾病也有特殊疗效，用芹菜做的浆水有降低和稳定血压的作用，用苦苣菜为原料的浆水有除湿利水，化淤消肿，健胃驱胀增加食欲之功效。用苜蓿芽为原料制作的浆水，有清热利尿、止血定喘、和脾利肠等功能，浆水中的菜称为酸菜。
由于我对浆水饭的钟爱，虽然离家在外，但我每次回老家，母亲总会用浆水饭待我。母亲说：“娃们在城里生活，吃不到浆水饭。”说实话，城里也有浆水饭，但比起农家铁锅里做的浆水饭似乎差味儿。总也找不到小时候的那种香甜感。
还有青黄不接的西北春天，也因为有了肥硕的榆钱和芬芳的槐花，酸甜的桑葚，而变得鲜美了。
长大后，我远离家乡工作生活。提起小时的家乡饭每每垂涎欲滴。
童年，在我的记忆里，欢快喜悦，没有烦恼，没有孤独。有的是，那些挥之不去的贪玩画面，而且直到现在还常常入梦。梦中还在冰上划行、玩陀螺。
童年，在我的记忆里，芬芳宜人，香甜味美。我仿佛看到，那些熟悉的饭菜，带着浓郁的香味，穿越时空，微笑着向我走来。
作者简介：王发茂，笔名：田园闲客，甘肃积石山人，爱好文字，在《人民日报》《中国土族》《民族日报》《河州》《河北大周刊》等纸媒发表数篇拙作，收录各种文集，诗集的文字较多，网站和平台刊发上千篇（首）诗文。现任县作协常务副主席，州作协会员，大东北诗刊（纸刊）编委，三秦文学编委，《河州文苑》微刊总编。
文章类别：临夏州地区文化
艺术、创业、励志人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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