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6 周芷若: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武俠,也是一代人的青春和理想。金庸小說裡那些微妙、不易察覺卻打動人心的小細節,與諸君共賞。

1.身上帶得有錢麼?——《倚天屠龍記》

汝陽王見女兒意不可回,深悔平日溺愛太過,放縱她行走江湖,以致做出這等事來,素知她從小任性,倘加威逼,她定然刺胸自殺,不由得長嘆一聲,淚水潸潸而下,嗚咽道:“敏敏,你多加保重。爹爹去了……你……你一切小心。”趙敏點了點頭,不敢再向父親多望一眼。

汝陽王轉身緩緩走下山去,左右牽過坐騎,他恍如不聞不見,並不上馬,走出十餘丈,他突然回過身來,說道:“敏敏,你的傷勢不礙麼?身上帶得有錢麼?”趙敏含淚點了點頭。汝陽王對左右道:“把我的兩匹馬牽給郡主。”

金庸經歷過喪子之痛,所以每每讀到這句的時候都會覺得很心酸。即便在訣別的時候,父親還在惦記女兒身上有沒有帶著錢,天下間最真最深的,無疑是親情了。



周芷若: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2.倘若我問心有愧呢?——《倚天屠龍記》

周芷若冷笑道:“咱們從前曾有婚姻之約,我丈夫此刻卻是命在垂危,加之今日我沒傷你性命,旁人定然說我對你舊情猶存。若再邀你相助,天下英雄人人要罵我不知廉恥、水性楊花。”

張無忌急道:“咱們只須問心無愧,旁人言語,理他作甚?”周芷若道:“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這句話的驚心動魄、情意真摯之感,實在是震撼人心。張無忌聽了之後,不知周芷若對自己竟然如此情深,也是一時震動,說不出話來。


周芷若: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3.小師妹這時候不知在幹甚麼?——《笑傲江湖》

突然之間,四下裡萬籟無聲。少林寺寺內寺外聚集豪士數千之眾,少室山自山腰以至山腳,正教中人至少也有二三千人,竟不約而同的誰都沒有出聲,便有人想說話的,也為這寂靜的氣氛所懾,話到嘴邊都縮了回去。

似乎只聽到雪花落在樹葉和叢草之上,發出輕柔異常的聲音。令狐沖心中忽想:“小師妹這時候不知在幹甚麼?”

@唐棣:讀《笑傲》的時候還年少,更易被情節激烈的片段感動;令狐沖一路眼睜睜看著小師妹與他人相戀,成親,最後無辜死去,虐心的表現著實不少。然而長大了才懂得,這一點無力的惦念,才是感情最悲苦動人的地方。


周芷若: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4.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神鵰俠侶》

楊過問道:“郭伯伯,你說襄陽守得住嗎?”郭靖沉吟良久,手指西方鬱郁蒼蒼的丘陵樹木,說道:“襄陽古往今來最了不起的人物,自然是諸葛亮。

此去以西二十里的隆中,便是他當年耕田隱居的地方。諸葛亮治國安民的才略,我們粗人也懂不了。他曾說只知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至於最後成敗,他也看不透了。我與你郭伯母談論襄陽守得住、守不住,談到後來,也總只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八個字。"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在這個細節裡,沒想到一直被人認為笨口拙舌的郭靖也說出了這樣深刻的話。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他是真正的大俠者。



周芷若: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5.重財寶而輕別離,愚之極矣,悔甚恨甚!——《碧血劍》

一張紙上寫著:“重寶之圖”四字,旁邊畫了一幅地圖,又有許多記號。圖後寫著兩行字:“得寶之人,務請赴浙江衢州石樑,尋訪女子溫儀,贈以黃金十萬兩。”

只見箋末又有兩行小字:“此時縱聚天下珍寶,亦焉得以易半日聚首?重財寶而輕別離,愚之極矣,悔甚恨甚!”

這是金蛇郎君夏雪宜被人囚禁之後,不能見到妻子溫儀,而在藏寶圖上寫下的話,設計使人去探知妻子的安危。人世間最幸福的莫過於相知相守,切勿在分別之後才開始後悔。


周芷若: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6.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歡。——《白馬嘯西風》

白馬帶著李文秀一步步的回到中原。白馬已經老了,只能慢慢的走,但終是能回到中原的。江南有楊柳、桃花,有燕子、金魚……漢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倜儻瀟灑的少年……但這個美麗的姑娘就像古高昌國人那樣固執:“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歡。”

是啊,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卻偏不喜歡,該怎麼辦呢?堅持自我,是人最應該遵循的原則,縱然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


周芷若: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7.風陵渡口。——《神鵰俠侶》

郭襄回頭過來,見張君寶頭上傷口兀自汨汨流血,於是從懷中取出手帕,替他包紮。張君寶好生感激,欲待出言道謝,卻見郭襄眼中淚光瑩瑩,心下大是奇怪,不知她為甚麼傷心。

卻聽楊過朗聲說道:“今番良晤,豪興不淺,他日江湖相逢,再當杯酒言歡。咱們就此別過。”說著袍袖一拂,攜著小龍女之手,與神鵰並肩下山。

至《倚天屠龍記》第二十七章。滅絕師太告訴周芷若,她的師父、郭祖師的徒兒叫做風陵師太。

@馬伯庸:楊過與郭襄初次相逢地在風陵渡口。初讀不以為意,再思之,如有牛毛細針刺入心中,隱隱小痛,卻移不走,撫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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