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6 小說《脫離》第一章

在沒有離開草窪地時,我似乎經常把自己看作是能人。天文地理,政治科學,流行歌曲與武術很多都懂,甚至玄學風水也說得滔滔不絕。

那之前,我的聽眾們個個都會在山坡上、在樟樹下翹拇指的誇讚。直到那天,我在一次祭祀上聽見了智慧,才從新審視了自己。

之前我一直用我的大智大勇謀劃很多常人不及的大事。比如我會察言觀色牌桌上某個人的面色,以至於用來他此次將要下注的大牌勝算,起身時,我摸著僅有的三個硬幣賭氣的款咱自己,在內心裡說我下次一定會贏,這是一次摸底而已。不過,這樣的重複摸底讓我到那次祭祀前兩三年一直穿著三十五元那雙皮鞋,上面所有的掉漆我都在傍晚黃昏時用豬油摻合墨汁抹得光滑無比。我便在村頭的石樁上演講,說偉人的風光偉績,說道徒和尚的高雅智慧。後來由於口渴,我的唾沫星子就不再橫飛了,我高興的認為我的容貌加了許多分數,至少若是遇見女人,她們不再嘲笑我白沫圾咂的嘴唇。

老人把鬍子抹理得順暢,最長的幾根在他低頭走路時掃在了胸前的中間紐扣。祭祀的領頭人每年都是他,從我記事開始就是。

他經常會說――早春不播年寒冬,少壯不業老來荒。

當水果和齋飯供祭完畢時,年幼的孩子們搶著品嚐,據說那是神仙哈吐了氣的果實,吃過的人聰明無比,福祿也好。我才悄悄的叫過一個六七歲的孩子,用我的妙語連珠拿下了那渴望已久的蘋果。我甚至相信我這就會是最幸運的人,結果那天祭祀以後,我就把我那僅有的三顆硬幣投進了小賣部前的遊戲機。那個蘋果無疑特別香脆,在小賣部裡我原先打算三個硬幣購買兩個吃個夠飽,結果最近三個月我沒有吃過一次水果,也就不想再去村後的石場工作,因為我覺得那樣的勞苦他們居然不分給蘋果作為晌午。那些整天泥塱裹帶的人他們個個在我面前都是憨厚的,老是周想不通,他們為什麼不能像我一樣青衣藍袖的用聰明的頭腦去悠閒的活著。

這年我二十七歲,最遠的路程是我那次破天荒理想去省城準備做個講師,就在前三個月的事,好歹在我用完偷偷賣了家裡那頭肥豬的錢時我的講師夢想成功的騙到了一箇中年女人的同情,她給了我多餘路費的三十塊錢,摸爬滾打的拼到了村口。

我才洋洋得意的站在村頭的石樁上說給大爺和孩子們聽省城的所有:房子就是多與高,其它沒什麼不一樣,車我們山村也有,倒是地名不一樣,他們的地名似乎不按常理啊,明明是某個村偏偏要說成是花園,我進去看見玫瑰園裡根本沒有玫瑰 ,那個值班的警察告訴我還有的地方叫做北京路呢。

孩子們笑了,老人們稱讚說這娃娃就是見識。我被誇讚得有些不自在,才下意識的低下頭,八九天的旅遊讓我的鞋子豬油與墨汁早已脫落在省城的花園與廣場。孩子們也就更哈哈大笑了,我才從大石樁上跳下。我感覺疼痛時,才看見腳底板上穿透了一棵木刺,鞋底便在離我落地的四五尺外了。

那個白鬍子老人用他的柺杖輕輕一挑,鞋底就挨近了我。黃三爺說:這是個當家的孩子,節儉。友福大伯說:這娃見識廣,一個人去了省城。

看見我媽媽擔上百多斤玉米從地裡回來,她上氣不接下氣的站穩才破口大罵:不成器的野種,哪裡好死哪裡去……。

我才習以為常的慢悠悠逛到家裡,一覺倒在了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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