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波波夫
Erlich才是美劇《硅谷》的靈魂所在。
他集科技圈大腕兒和路人特質於一身：他是不折不扣的嘴炮王，每一次出場必定金句抖落一地、不同凡響，卻是行動的侏儒；他原本是和租戶合住的窮酸房東，那幢年久失修的平房被他自封為創業孵化器，唯一孵化出的是命運多舛的魔笛公司；他時而暴躁如雷，時而心細如髮，數度有如神助拯救魔笛於危難之間；他和所有躊躇滿志的年輕人一樣期待名揚灣區，但每每想要大幹一番又總是差點運氣，一再被另一個升級版的Erlich忽悠。
每個人的內心都住著一個Erlich，那是兩種永不休止的情緒在纏鬥。在前四季裡，Erlich的生活就一直在絕望和希望之間輪迴，他不像是一個能被生活打倒的人，他的志向幾乎和X翻硅谷有一拼，作為毒雞湯無限量供應的永動機，面對挫折，他理應獲得了強大的免疫力，但他最後一次出現在《硅谷》時形象頹喪至極：在西藏的一間旅舍，Erlich享受著比大麻刺激一百倍的鴉片煙。
第四季結束於絕望和暗黑。一如Erlich Bachman的飾演者T.J. Miller 在Twitter上墓誌銘般的簽名：喜劇人、逝於2010年。在《硅谷》這部劇裡，我熱愛的嘴炮王Erlich消失在2017年的暮春。
Miller的離開早有徵兆。《硅谷》總導演Mike Judge曾對《名利場》記者說，當一個演員已經不想演時，你總能從他的一舉一動中觀察出許多蛛絲馬跡，而Miller在這方面表現得尤為明顯，這讓整個劇組也感覺很不爽。特別當這個人是主角時，當劇組所有人都在早上七點趕到片場，結果因為他的缺席，只好尷尬地說今天不拍了。
去年五月，Miller參加一檔電視節目時決絕地說，他永遠不會出現在《硅谷》後續劇集裡。他自覺太累，而且志不在此，他恥與好萊塢演員為伍，認為在《硅谷》這樣的連續劇裡的表演，偏離了一個真正喜劇演員的正道。他堅持認為電視劇演員和喜劇演員是兩個物種。
但那時導演Judge仍然抱有一絲幻想，等待Miller可以回心轉意，甚至爭取他能夠在第五季演上三集，既給編劇調整劇情留有餘地，同時也能好好地和觀眾們道別。而Miller後來對媒體說，他也很享受在一部電視劇達到高潮時突然退出。
能夠完美闡釋Erlich這樣角色的演員，觀眾本不會期待他是一個偉光正的好好先生。但誰也不希望看到，Miller把在電視劇中表現得淋漓盡致的憤世嫉俗，轉化為對身邊的弱女子的性暴力。去年底Miller捲入一項性侵的指控，讓導演Judge徹底斷絕說服Miller的念頭。Miller的一位大學同學向野獸日報透露，Miller2001年在喬治華盛頓大學就讀時，曾對其拳腳相交併實施性侵，中途還咬破了她的嘴唇。儘管Miller發出了一封很長的書面回覆予以否認，但負面影響已經形成。
Erlich雖然不是劇中主角，在過去四季裡，Erlich之於魔笛公司的角色，一路從投資人、公關總監弱化到只佔10%股份的小股東，後來幾乎只剩下房東的身份，但是Erlich依然魅力不減，他駕馭臺詞的天賦堪稱化腐朽為神奇，能夠把看似普通的臺詞，轉化得極具戲劇舞臺效果，特別是在憤世嫉俗和為五斗米折腰之間的秒切換，更是為這部HBO的科技主題喜劇鍍上一層不俗的底色。
好在，雖然沒有了Erlich，《硅谷》第五季依然足夠《硅谷》。
在最新一季中，劇中大反派Hooli公司創始人 Gavin Belson部分地接過了Erlich的衣缽，他的故事線變得曲折而多線索——他先是被董事會逐出公司，而後又成功復出上位，他的性格從過去的暴躁無常多了份憤世嫉俗——主要體現對亞馬遜老闆貝索斯勢不兩立的水火不容上。
Gavin的形象日漸飽滿，當他把專利贈送給 Richard時，閃現出此前從所未見的理想主義光芒，剎那間讓人產生「出走二十年，歸來仍是少年」的錯覺，但轉瞬即逝；他為Hooli第三代盒子選擇的簽名圖標也令人捧腹不已，額外增添了一份蠢萌的好感；他拼命抓住中年的尾巴，與貌美體壯的少年換血，對外界任何關於「過時」的評價變得異常敏感。所有這些，都讓Gavin變得亦正亦邪。
《硅谷》第五季與其說是一部情景劇，更像是硅谷洋蔥新聞的影視版。
和前面四季一樣，編劇埋梗無數。2017年，Facebook深陷濫用用戶數據的泥潭，區塊鏈就像2016年的VR/AR一樣炙手可熱，甚至中國科技公司的崛起，都在最新一季中一一體現。
在這一季裡，Richard開始萌發打造一個去中心化的新互聯網的想法，而且還拉來了八家隊友。但豐滿理想的另一面是，魔笛公司資金鍊幾近斷裂，正處在B輪融資的關鍵節點，但最後選擇了用ICO的方式發行了魔笛幣；中國元素也日益濃厚，Gavin的中國供應商YAO啟動了產業升級，盒子3在全球都找不到一家可以替換的供應商，在爭奪Erlich「遺產」失利後，Jin Yang 回到了中國全面拷貝魔笛的業務。
在第五季，《硅谷》開闢許多新的故事線，證明了一個所有人遲早都會明白的道理：你也許是獨一無二的，但沒有你的世界依然運行良好。
（波波夫，科技商業作者，公號：波波夫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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