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6 邢福和新作:深秋鐵爐塬

邢福和新作:深秋鐵爐塬

題目:深秋鐵爐塬

從渭南上螞蚱坡,向南過三張邢家,有一道河裡廟溝。以溝為界,溝北是三張塬,溝南便是鐵爐塬。近幾年,鐵爐塬上風行一種美食——油饃,遠近聞名,渭南、臨潼、藍田、西安的閒人,節假日,呼朋喚友到此一嘗,成為一種時尚。深秋時節,渭南幾個文友相約,到塬上轉轉,順便也趕趕時尚。

天出奇得好,幾日的霧霾,一風蕩了,沒一絲雲彩,澄明淡藍,太陽也很爭氣,暖洋洋的,是個好日子。九點多出發,兩車九人,慢慢悠悠,到鐵爐約十點,韓先生早早開車在鎮子外等候。韓先生是《鐵爐塬》文學平臺的版主,聚了一幫文學愛好者,弄得風生水起。此次活動自然由他嚮導。

向東下溝,到了零河河谷,谷中的風光,既熟悉又新奇。所謂熟悉,一行人中,一半以上都是當地人,從小割草、抓魚、挖藥材就經常來這裡。所謂新奇,畢竟幾十年沒來了,除河谷大勢依舊外,似曾相識中又顯得幾分生疏。

邢福和新作:深秋鐵爐塬

一條小道,只容一車通過。路不太好,前幾日剛下過雨,途中斷斷續續有幾個水坑,好在不深 ,一腳油,濺四散水花,惹一陣歡笑,揪車主人幾陣心疼。駐車步行,沿著曲曲折折的零河,向河谷深處遊走。

零河比當年小多了,小得儼然像一道小溪。溪與河的區分是有標準的,一步可跨的為溪,不能者為河,當然,也不能一概而論,東南一些地區,稱江河為溪,自當別論了。過去,零河,雖然不能說浩然一派,但氣勢還是有的。清凌凌一河水,從南山嶺上歡騰下來,成就了兩岸一串村落,東灣, 西灣,溝孟,東坡楊,紫陽楊,河王……有村莊的地就有橋,或大或小,或石或木,有的就是幾塊石頭上架幾根木頭,仄仄斜斜的,有的則於河中滾幾個碌碡,常見的是在河中放一排石頭,人稱列石,腿腳敏捷的,三蹦兩跳就過了,一般的,總怕那石頭不穩,戰戰兢兢,揮胳膊揚手,過河就像跳舞。

夏天的午後多在傍晚時分,婦人們帶了衣物在河邊洗,找一塊平石捶衣,坐一塊圓石穩當,砸了皂角,掄起棒槌,於是,“叮叮咚咚”的聲音就在河谷迴盪。洗好的衣服被單,就晾曬在草地上,幾陣河風吹過,就幹了。孩子們則赤條條的,在河中撲騰。有村落的地方,或遠或近,人們在河上圍了堰塘,提高水位,引下來澆灌河灣的莊稼,或安了水打磨,磨面,彈棉花。河水潺潺,水車吱呀,雞鳴犬吠,田園農桑,好一幅祥和自然的農家圖畫。

邢福和新作:深秋鐵爐塬

河灣裡沒有乾旱這一說,年年豐收,更要緊的是,河灣長水稻,出白米,對塬上人來說,那是稀罕之物。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塬上十年秋旱,缺糧成了主基調,塬上的姑娘,能嫁到河川,也算修成了福報,最低不會捱餓。近幾年,西北地區的降雨量有所增多,人們也重視了生態保護,零河川道的植被有了修復,河灣子有了灌木叢,坡裡的樹密了高了,多年銷聲匿跡的野物,也見得多起來。正在行進間,就有喜鵲,斑鳩,野雞,“噗嚕嚕嚕”地從草叢飛起。我心心念唸的零河,恢復到水波盪漾的局面,看來也為期不遠了。

邢福和新作:深秋鐵爐塬

風是有顏色的,春塗了紅,夏描了綠,到了秋天,就染得一溝的紅與黃。一陣河風吹過,高處的黃葉紛紛飄灑,像萬千的彩蝶,飄著舞著,落得人一身一地,同行諸人一片驚歎,“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流”的詩句,油然從口中吟出。

菅草紅了葉,白了頭,蘆葦黃了杆,霜染了穗,一片片,一叢叢,在坡塄上、河灣裡隨風搖曳。溝裡是香的,山坡上,草叢中,到處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草香,那是草木成熟的味道。不深深呼吸幾口,似乎對不住自然給予人們的饋贈。其實不光是草木,世間萬物,一旦成熟,自有香氣溢出,所謂物熟自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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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能勾勒秋景的是坡上的那一樹柿子,葉子已經落盡,柿子綴滿枝頭,紅如火焰,動若精靈,不光耀眼,還勾人食慾。同行兩位渭北籍女士莉萍紅青來了勁,嘰喳著撲了過去,急不可待地摘了幾個吸食。“河北娃,啃柿把……”不知誰念起了童年時代的歌謠。渭北人稀罕柿子,是缺少,土生土長的塬上人喜歡,那是飢餓記憶,味蕾的觸動。柿子不好儲存和運輸,雖然滿坡的柿子,當地人很少去摘,任憑它自生自落。我想,還是當地人還沒有找到柿子升值的好辦法,若能像洛川的蘋果塬上的油饃一樣,如此尤物,遠不夠城鄉那些饞嘴嚐鮮,一個柿子賣他個三塊五塊,那也是抓破手背的事,誠若是,那滿坡的柿子,就不僅僅是秋日山塬上一道美麗的風景了。

零河谷徜徉了半日,上溝,車攬田園村莊。

地裡的莊稼已經收了,苞谷掰了,紅苕挖了,蘿蔔拔了。剩下的是一望無際的獼猴桃園,桃子當然也卸了,早已乘了車船,充實了城鄉人的果籃子,給主人換回了真金白銀。鐵爐塬上人精明時尚,是出了名的。別看他們偏居一域,自古是文化之鄉,重教育,愛時尚,善經營,敢於領先,男女衣著,領導著塬上的新潮流,就是說話,也帶著濃濃的長安腔。這幾年,除進城發展之外,也在土地上做文章,引進種植經濟效益高作物,櫻桃,獼猴挑,也成了他們的選項。

村莊還是過去的村莊,人換了一茬又一茬,村舍也不是過去的村舍,時新,整潔。過去的土牆爛路不見了,門前常見的廁所糞堆禾杆,變成了花草,蔬菜。屋簷下,照例有一串串的柿餅,庭院裡,也少不了一樁一樁的玉米人。辣椒拔了杆,紅的吊在屋簷下,綠的切了,一踅篩一踅篩的曬出來,蘿蔔芥菜吃了霜,收回來,婦人們也著手醃製黃菜嗆菜。

邢福和新作:深秋鐵爐塬

鐵爐塬上的女人們,過日子精細,手巧,做草帽是一絕,尤其是做麥熟前送新女婿的草帽,藍圈紅襯,細密精緻,馳名關中東府。男人戴了,走南闖北,建功立業,駐在心頭的是家的溫暖,留下的是青春的記憶。渭河以南,大凡上了年歲的男人,都會有如此的待遇。油饃,荷包雞蛋,過去是塬上人招待新女婿和貴客的,現在成了普通人的普通食物。鐵爐塬人能,硬生生地把油饃開發成一種旅遊產品。帶動了鄉村旅遊,也充實了自己的腰包。

美景,美食,傳統與現代在鐵爐塬上交織著,靈動著,形成一種洶湧的力量,助推著鄉村文明的腳步。

吃飯時間到了,油饃的香味,早已勾起我們的食慾。不過,我還在想著塬上的另一種美食——苞谷糝子就黃菜,也許它們才是絕配。

邢福和新作:深秋鐵爐塬

邢福和:陝西省作協會員,陝西省詩詞學會會員,渭南市詩詞學會副會長,臨渭區作協名譽主席。出版有《千萬裡行吟》。編輯了《老渭南》《美麗臨渭》等書籍。《石鼓山賦》《鴻鶴谷記》被雕刻於旅遊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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