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3 難賣的積壓劇,出路何在?

作者 | 申敏


近日,唐人出品《夢迴》終於定檔,這部積壓了一年的古裝穿越劇,終於趕上了2019年的末班車重見天日,網上一片歡騰。


與電影以票房和衍生品為主營利模式的To C屬性不同,劇集因To B的本質在生產流水線上被綁了層層枷鎖。


電視劇圈有個繞口令:備案了不一定能拍,拍了不一定能拍完,拍完了不一定能製作完,製作完了不一定能賣出去,賣出去不一定能播,播了不一定能火,火了不一定能收回成本。只要這條環環相扣的鏈條有一環脫節,就可能功虧一簣,所有心血付諸東流。


定檔撤檔、延播裸播,都是附著於劇集上的疑難雜症。而積壓,可能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難賣的積壓劇,出路何在?


誰,淪為了積壓劇?

無論是被列入今年五大一線衛視和優愛騰芒重點片單、遲遲未兌現的劇,還是早就製作完畢卻沒出現在明年各大平臺儲備片單的劇,都貼上了共同的標籤——積壓。


積壓劇的面貌百花齊放。網視互聯(ID:wxs360)整理了目前處於庫存狀態的多部積壓大劇,描摹其概況。


難賣的積壓劇,出路何在?


從時間維度來看,這些演員配置和主創班底都不俗的積壓劇,最早的在2014年就已出品,殺青四五年至今杳無音訊。


段奕宏、戚薇、祖峰主演的古裝歷史劇《謀聖鬼谷子》,黃海波、張靜初主演的都市愛情劇《一場奮不顧身的愛情》,要麼因題材敏感、要麼因演員醜聞,發行受阻。


2015年限韓令來襲,又催生了一大波有韓星參演的積壓劇。張翰、秋瓷炫的都市職場劇《華麗上班族》,張翰、高俊熙、朱一龍的都市情感劇《夏夢狂詩曲》,鄧倫、鄭秀晶合作的都市愛情劇《畢業季》,Rain和宋茜主演的《八月未央》,李鍾碩牽手鄭爽的年代愛情劇《翡翠戀人》,都因觸碰政策紅線踩下急剎車。


難賣的積壓劇,出路何在?


從演員陣容來看,偶像劇鼻祖和流量花生是這類積壓劇的主要人選,其中不乏近兩年的新晉“頂流”朱一龍、鄧倫。按理說藉助演員熱度容易發行,可限韓令一日不鬆綁,片方也只能乾著急。


一些實力派主演的劇集則因為撞上了限古令,被“雪藏”。譬如張涵予、秦俊傑、李雪健主演的《天下長安》,和馮紹峰、陳寶國、張豐毅主演的古裝歷史劇《江山紀》。


後者至今零宣傳,而前者經歷了一波三折的定檔改檔撤檔,直至徹底消失。就連導演都忍不住發微博稱“《天下長安》撤檔!無語了!再改連我都不認識了!但願早一點解決!這個戲對我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也是痛苦的回憶!”


難賣的積壓劇,出路何在?


就題材類型而言,古裝劇、年代劇,是積壓劇的重災區。反腐、諜戰等非主流題材,次之。


年代劇《宣武門》《熱血同行》涉及特殊時代背景,過審不易;反腐劇《人民的財產》《拼圖》尺度過大,不好把控;諜戰劇《絕密者》《秋蟬》牽扯多黨派鬥爭,立場複雜。這些都成為劇作積壓的導火索。遑論篡改歷史的古裝劇和架空懸浮的玄幻劇,都是重點審核對象。


在創作源頭上,積壓劇以IP改編為主,小說居多、漫畫較少。女頻言情文、男頻爽文,這類直擊目標受眾high點的IP為影視化來源的主要構成,折射出彼時IP熱潮下“唯數據論式”地瘋狂開發留下的後遺症。


根據安妮寶貝同名小說改編的都市情感劇《彼岸花》、根據網文大神淨無痕同名小說改編的《太古神王》、根據殼小殺和左小翎的同名漫畫改編的民國傳奇劇《南煙齋筆錄》,莫不如是。


難賣的積壓劇,出路何在?


從這些積壓劇的幕後出品方來看,既有知名傳統影視公司,也有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甚至還出現了政府相關部門和視頻平臺的身影。可見,即便有“靠山”把關內容和有播出渠道的加持,仍無法絕對擺脫積壓的命運。


例如,耀客主控的項目,積壓了《大叔與少年》《人民的財產》《無名偵探》《狼殿下》四部劇。公安部宣傳局金盾影視文化中心、最高人民檢察院影視中心聯合出品的《拼圖》,發行不暢。芒果TV參投的《朝歌》,積壓了三年。


難賣的積壓劇,出路何在?


另外,還有騰訊出品的《三生三世枕上書》、愛奇藝出品的《大主宰》、優酷出品的《大明風華》,雖被列入片單,但能否播、何時播仍是未知數。


難賣的積壓劇,出路何在?


積壓劇,傷害了誰?



一部劇淪為積壓劇有各種原因。


圍繞劇集本身的內因有老生常談的題材敏感不易過審、與政策導向相違背、演員黑天鵝事件,外因有出品方與平臺方的官司糾紛、網臺聯播方式未達成一致而錯過最佳播出檔期、出品方或平臺方高層換血,以及資本層面異常導致發行難。


通常來說,對沒有提前鎖定播出渠道的劇,會踴躍地參與各大平臺的招商會。看似華麗的招商片單,真正的落地率卻不高。


尤其當衛視購劇成本與排播總量受限時,一些缺乏亮點或隱藏危險因素的劇首先會被排除在外,變相為積壓劇。於是,上星折戟、轉網播收回成本,成了前幾年最常見的解決辦法。


難賣的積壓劇,出路何在?


劇集作為牽一髮動全身的產業,閉環生態圈裡的每一環節參與者都可能因為積壓劇受到牽連。


微觀層面,影視劇拍完無法播出對付出努力的演員是重擊。尤其在僧多粥少、殘酷洗牌的惡劣環境下,作品是核心競爭力。有時可能因為積壓,就讓演員掉級,甚至奪走Ta們存活的最後一絲希望。


對影視公司而言,積壓劇會滋生回款困難、資金鍊斷裂等一系列問題。而沒有資金投入新的影視項目造血,於惡性循環中游走在生死邊緣。一些影視公司要麼賣身轉投互聯網巨頭麾下、要麼從資本市場無奈退市,無論財力雄厚或薄弱,都難逃寒冬侵蝕。


難賣的積壓劇,出路何在?


宏觀層面上,乍看是優勝劣汰的良性進化。可長期看,這份揮之不去的陰霾若一直籠罩,難免會給從業個體造成一定恐慌,或是打擊創作的積極性。於影視行業是潛在的消極影響。


據統計,2019年前三季度,全國拍攝製作電視劇備案共646部,比去年同期的886部減少了27%,劇集數量下降30%。


備案數下降,一方面是行業陣痛期秩序重塑的良好信號,另一方面是積壓劇留下的“後遺症”——當摸不清風向時,影視創作者們不如靜觀其變。


可是當巨大的娛樂市場需求和逐漸減速的影視生產率錯位碰撞時,用什麼來填補缺口?短視頻、直播、遊戲這些強有力的新興選手們伺機而動,滿足了大眾的馬斯洛需求,也在無形中搶佔了劇集的原有地盤。


失地收復,迫在眉睫。


難賣的積壓劇,出路何在?


積壓劇,出路何在?

然而,作為劇集後備力量的積壓劇,發行不容樂觀。其出路並無太多可選項,甚至可以說在降價與雪藏的二元困境裡徘徊。


積壓劇面世途中有幾塊絆腳石,在日積月累庫存現象嚴重的當下,轉網播不再是起死回生的靈藥。上星者,更是寥寥。


隨著視頻網站加大頭部精品劇和自制劇的投入,優質內容成為各平臺的護城河,加上互動劇、泡麵番、豎屏劇等新物種蠶食傳統劇集市場的蛋糕,都會進一步壓縮積壓劇的生存空間。即便是曾經賣相好的積壓劇,在時間的消磨中,如今並不具備強有力的競爭力,也不會輕易受到視頻網站的青眼。


時過境遷的積壓劇成色已經不能滿足以Z世代為代表的主流網生代的觀劇喜好,產生審美斷層。而且積壓劇不僅存在畫質渣、服化道老舊、演員可能過氣等賣相過時的問題,其內核傳遞的老套價值觀與視頻網站主打的劇集矩陣策略也有所違和,這些都是發行的阻力。


難賣的積壓劇,出路何在?


此外,視頻網站近年提出短劇概念,旨在提高劇集的時間單位含金量,對注水劇造成衝擊。而積壓劇生產的時代背景正好趕上了注水劇盛行的時候。在筆者統計的幾十部積壓劇裡,集數最多的是長達92集的古裝劇《霍去病》。


所以積壓劇如果想播出,勢必需要重新剪輯。有的片方則不願再花額外費用去填坑,以免做無用功。


除了優質內容,視頻網站還通過排播策略、創新會員付費模式和研發衍生品、舉辦活動等線上線下方式拓寬劇集的多元化盈利模式。譬如賺得盆滿缽滿的《陳情令》——這類能激活平臺變現空間且改善收益結構的劇,一般以視頻網站的重點獨播自制劇為主。


反觀積壓劇,並不具備盈利模式多元化的基礎和可能性,發行難上加難。


難賣的積壓劇,出路何在?


為了重見天日,積壓劇往往採取促銷策略、主動降價。可近年視頻網站的購劇成本不斷縮緊,導致積壓劇價值嚴重跳水、片方無議價權只能“賤賣”,售價降幅逐年遞增。這意味著即便發行播出,出品方到手的新媒體版權費依舊無法覆蓋劇集的製作成本,而且差價越來越大。


但對於那些資金鍊吃緊的影視公司,命懸一線之際,就算杯水車薪,也聊勝於無。先儘可能把虧損降至最低,再做打算。


當然,也有幸運兒被解除封印、鹹魚翻身,可是反響都不太好。


當積壓劇裡的演員突然爆紅,就會變成一塊價值窪地,收到平臺方爭相遞來的橄欖枝。如去年優酷趁著《鎮魂》的熱度,接連播出了朱一龍積壓七年的《天網行動》和《許你浮生若夢》。不出所料,積壓劇的短板暴露。


難賣的積壓劇,出路何在?


回頭來看目前尚存的這些積壓大劇,不是犯下戲說歷史的重大過錯和無法挽回的演員“被封殺”事件,都有復活的可能。


尤其是如今限韓令開始鬆動,一波知名韓星參演的積壓劇或將是首批“受益者”。即使是積壓的古裝劇,只要不太出格,興許都能趕上古裝劇回暖的東風。至於被積壓的反腐劇,也有可能在刪改重審後迎來春天。


與其被動等待他人宣判命運,不如主動從根源排雷避險。怎樣才能減少積壓劇呢?


時下,影視行業需要一場廣度與深度兼具的“參與促進型變革”,即:提高影視從業者創作積極性、加強影視工業化進程、健全影視劇的商業模式、推進均衡的資源配置和良性的生產結構。


然而想最大化釋放行業成員的潛能,要以適度寬鬆的政策、鼓勵創新的激勵制度和相對公平的競爭環境作為後盾。


這是一個路漫漫需上下求索的過程,也是影視行業多方博弈和與“鐐銬”進行藝術對話的必經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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