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詩詞：賈島《義雀行和朱評事》賞析
《義雀行和朱評事》
【唐】賈島
玄鳥雄雌俱，春雷驚蟄餘。
口銜黃河泥，空即翔天隅。
一夕皆莫歸，嘵嘵遺眾雛。
雙雀抱仁義，哺食勞劬劬。
雛既邐迤飛，雲間聲相呼。
燕雀雖微類，感愧誠不殊。
禽賢難自彰，幸得主人書。
賈島（779～843年），字閬仙，幽州范陽（河北涿州）人，唐代著名詩人，與孟郊共稱“郊寒島瘦”，以五言律詩見長，注重詞句錘鍊，刻意求工，是唐代苦吟詩人的代表，人稱“詩奴”。
賈島一生屢不得志，多次落第，生活窘迫，不得不削髮為僧，法號無本，雖行坐寢食，仍苦吟不輟。後遇韓愈，得韓愈大力舉薦，隨還俗應舉，名重一時。
然賈島仕宦困頓，唐穆宗長慶二年（822年）進士考試，舉子平曾、賈島等十人不滿考試及考官，作《病蟬》詩文，以病蟬自喻，抨擊公卿權要為鳶雀，因而被指為“舉場十惡”，同時被黜逐，事件轟動於一時（《唐摭言》）。
賈島志向高潔，不願俯身權貴，自然得不到錄取，再加上賈島性格孤僻，詩多譏諷，因而後來僅僅是做了三年長江（今四川大英縣）主簿，後稍遷普州司倉，未任病逝。
賈島雖然一生困頓，臨死之日，家無一錢，惟病驢、古琴而已。然而給後世留下許多膾炙人口的著名詩詞，得以千古傳誦，萬古流芳，也算幸事。
這首《義雀行和朱評事》詩詞是一首敘事詩，從題目來看是一首和詩，一位姓朱的大理寺官員是賈島朋友，記述了一雙燕雀的義舉故事，原詩軼失，賈島讀後非常感動，於是賦詩相和。
“玄鳥雄雌俱，春雷驚蟄餘。”，“玄鳥”：傳說中的神鳥，這裡指燕子。《詩•商頌•玄鳥》：“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本草綱目•禽二•燕》：“燕子，篆文象形。乙者，其鳴自呼也。玄，其色也。”。“驚蟄”：二十四節氣之一，驚蟄時節，春雷始鳴，驚醒蟄伏於地下越冬的蟄蟲。“餘”：不同於“餘”，指“後”的意思，比如“歲餘”。首句講述燕子飛來。驚蟄以後，始有春雷，驚醒了那些蟄伏的昆蟲，而此時燕子也開始從南方向北方遷移，其中有一對燕子，飛到此地開始築巢壘窩。
“口銜黃河泥，空即翔天隅。”，第二句描寫燕子築巢。燕子非常勤勞，很少休憩，從遙遠的黃河邊銜來泥巴築巢，完了立刻飛向天空繼續尋找。
“一夕皆莫歸，嘵嘵遺眾雛。”，第三句描寫悲劇發生。“嘵嘵” （xiāo xiāo）：這裡指燕子因悲哀恐懼而鳴叫的聲音。大意為：燕子築好巢後，養育幼燕，可是有一天，燕子父母卻沒有飛回來，唯獨留下一窩幼小的小燕悽慘的鳴叫。這裡詩人沒有寫什麼原因，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燕子父母絕不會拋棄小燕於不顧，大概是遇到天敵遭遇不測，亦或是其他原因。詩詞寫到這裡，無不為燕子的命運感到哀傷。
“雙雀抱仁義，哺食勞劬劬。”，第四句描寫義雀出現。“劬劬”（qúqú）：辛勞的樣子。這時候，一對麻雀出現了，她們把小燕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不辭辛勞地哺育這些小燕子，充滿了仁義和慈愛。
“雛既邐迤飛，雲間聲相呼。”，第五句描寫小燕子長大。“邐迤”（lǐyǐ）：連續不斷，曲折連綿。大意為：小燕子長大後，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燕雀之間相互鳴叫，聲透雲霄，相親相愛，令人欽佩。
“燕雀雖微類，感愧誠不殊。”，第六句抒情，燕雀雖然很微小，並且是鳥類，然而詩人看到燕雀如此情形，仗義仁愛，大愛無疆，令人自愧弗如，因而感慨萬分。
“禽賢難自彰，幸得主人書。”。第六句同樣抒情。燕雀的拯救善行令人感動，然而鳥類自己不能彰顯表揚，幸虧有主人（朱評事）把這些事蹟講述出來，讓更多的人瞭解，鳥類也有如此仁義之舉，令人欽佩感動。
這首詩，講述了麻雀養育失去父母小燕子的故事，雖然沒有元好問的《摸魚兒·雁丘詞》記述的燕雀殉情那樣悲傷悽婉，也沒有發出“問世界情為何物”的感嘆，然而卻弘揚了禽鳥的仁愛之舉。這則故事詩，雖平淡而傳奇，語句淺顯而意境深遠，燕雀之義舉，做出了可能我們人類都很難做到的善行，大愛無疆，令人感動。
全詩平鋪直敘，言簡意賅，悽婉清奇，狀物傳神，感人肺腑，發人深省。詩人感情飽滿，意境蒼涼，平淡處筆力雋永，凝練處不著痕跡，正如其詩：“兩句三年得，一吟淚雙流。”，只有咀嚼才知道其中味道，值得我們吟詠傳唱。
2020/3/4榆木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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