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 苗沛霖身為叛徒人品存疑,為何能寫出“我自橫刀向天笑”這種詩句?

水月長安


這事巧了,我上高中時第一次被羅爾綱先生照顧,塞到一群前輩堆裡赴安徽採風,資料蒐集對象就是義門集的劉狗(捻首劉玉淵)和苗沛霖。

苗沛霖(苗雨三)是鳳台苗家寨人,出身貧寒,當過私塾先生,清方說他是“鳳台生員”,但也有說這個秀才功名是後來捐的。他是咸豐六年(1856年)以“保境安民”為號召在當地起團練,因為比周圍土豪出身的練首有文化,比秀才出身的練首有膽識,和捻黨打仗屢屢獲勝,一年功夫就“連圩數十,擁眾數千,霈霖之名震兩淮”了。

他本來就是團練出身,咸豐七年因為出名喜歡招降納叛的勝保牽線,赴袁甲三兵營效力,咸豐十一年因為勝保被治罪,繼任安徽巡撫翁同書在臨時省會壽州召集苗的仇人孫家泰、徐立壯助守,引發已升任記名川北道的苗反感,苗改掛太平天國旗,和捻軍合力攻破壽州,逮捕翁同書(後放回),被太平天國封為“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國殿前北方電察天軍頂天扶朝綱奏王和千歲”,和太平軍馬融和部及捻軍各部打得火熱。

但很快太平軍重鎮安慶失守,清朝又重新啟用勝保,苗沛霖再受撫,並寫信給困守廬州(合肥)的太平軍英王陳玉成,說可以出兵20萬幫助掃北,陳當時和洪秀全鬧矛盾,負氣不願迴天京,就抱著僥倖心理北上(陳派駐苗的代表琳天安餘安定被苗收買),結果被苗出賣給勝保遇害。

此後英法聯軍攻破北京,苗以為時機已到,就上書朝廷,請求調走全部在皖北清軍北上勤王,由自己獨立支持殘局,意在獨霸皖北自立,被清方識破不允。咸豐十一年(1861年)咸豐帝病死熱河,在安徽的清軍主力僧格林沁因為山東宋景詩倒戈匆匆北上,苗以為時機已到,就縞素為咸豐發喪,拒絕清廷讓他解散團練,留兩千人從軍的要求,佔領壽州、潁上、懷遠等縣城,圍攻蒙城、臨淮關,開始第二次反清,時間是同治二年三月十六日(1863年5月3日)。但剛過半年多,僧格林沁又回到安徽,苗沛霖周圍本可作為屏障的發、捻各部此前都在他投清期間被他趕走,孤立無援,他自己圍著壽州進退兩難,結果在一次巡營時被此前收編的陳玉成舊部刺殺(替陳報仇),他死後侄子苗天慶投降並招撫全部苗地盤,隨後苗氏全族被僧格林沁滅門,只有部分子弟向西突圍到河南,投入捻軍陳大喜部。

苗是一個在“窮山惡水、潑婦刁民”的清代兩淮地區從草根崛起的地方實力派,他投清、反清,目的都是實現自己趁亂獨立稱王的野心,也因此送了性命,說他是“叛徒”並不恰當,他在太平天國時期很短,且最初掛太平軍旗號是被翁同書激變,可以說在英法聯軍入北京前他基本傾向清方更多一些,而北京失陷、咸豐死在熱河,則激發了他的野心並讓他覺得時機已到,才匆匆翻案。當年皖北公認最難攻破的城市是壽州,號稱“鐵打壽州”,最容易攻破的則是蒙城,號稱“紙糊蒙城”,苗沛霖兩次攻破壽州,讓他聲威大震信心爆棚,結果卻久攻蒙城不下而死。我當年聽到一首民歌,叫《十四月小調》,裡面寫苗沛霖是這樣的“十一月來天氣寒,出了個強賊叫苗蠻(苗沛霖身材矮小,綽號苗蠻子),鐵打的壽州都破過,紙糊的蒙城作了難”。

問主提的那句詩,是從《七律.秋宵獨坐》裡摘的,全詩如下:

手披殘卷對青燈,獨坐搴帷數列星;

六幅屏開秋黯黯,一堂蟲語夜冥冥。

杜鵑啼血霜華白,魑魅窺人燈火青。

我自橫刀向天笑,此生休再誤窮經

(網上流傳版本,第四句多作“蟲鳴”,是錯的,這句格律是可平可仄仄平平,第四個字不可能是鳴,更不可能是另一些版本說的“雞”)。

這首詩,我當年去考察時,苗氏後人說系他在咸豐十一年所作,抒發了其乘時而起、不願再被科舉困死的志向,就“詩言志”而言是很不錯的。他教過書、中過秀才,會寫詩不足為奇(當年科舉要考試帖詩),前面說了他是地方實力派、野心家和投機分子,不是“叛徒”,所以不能說“一個叛徒憑什麼寫這麼好的句子”——更何況誰告訴你們叛徒就不能寫好句子了?你們不去讀讀汪精衛這個大漢奸的詩?


陶短房


我自橫刀向天笑”的作者是苗沛霖。說起苗沛霖,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但跟他有關的另一個人就家喻戶曉了,那就是太平天國的英王陳玉成。陳玉成就是被苗沛霖出賣給清軍的,後被清廷凌遲處死。苗沛霖的一生,是投機倒把、見風使舵的一生,專注叛變幾十年,比呂奉先還三姓家奴。他先是舉辦團練與捻軍作戰,後割據一方對抗朝廷;再後投靠清廷,二度圍攻捻軍;再後舉兵反清,投靠太平天國,被封為奏王;再後再次降清,出賣陳玉成;再後三次舉兵反清,並最終被僧格林沁擊敗,為部下所殺。



苗沛霖

這樣一個反覆小人,居然寫下了這樣一首《秋霄獨坐》詩明志:“手披殘卷對青燈,獨坐搴帷數列星;六幅屏開秋黯黯,一堂蟲鳴夜冥冥。杜鵑啼血霜華白,魑魅窺人燈火青;我自橫刀向天笑,此生休再誤窮經。”“我自橫刀向天笑”,多麼豪邁的詩句,居然出自小人苗沛霖之手,實在令人驚愕不已。



梁啟超

另外一句“去留肝膽兩崑崙”,則是出自另外一位大名人之手,他就是梁啟超。戊戌變法末期,康有為曾有攻打圓明園,囚禁慈禧,殺戮頑固派大臣的計劃,最終未能實現。譚嗣同詩句裡的“留將公罪後人論”,坦誠地將這一未遂的計劃視為“公罪”,留待後人評斷。但圖謀東山再起的康有為、梁啟超並不這麼認為,他們一不認為這是“公罪”,二要樹立維新黨人高大光輝的形象,三要繼續破壞慈禧、榮祿等人的形象,便由梁啟超操刀,將譚嗣同後兩句詩“手擲歐刀仰天笑,留將公罪後人論”改為了“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順帶改了前兩句的幾個詞,於是原詩就由“望門投趾憐張儉,直諫陳書愧杜根。手擲歐刀仰天笑,留將公罪後人論。”變為了“望門投止憐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修改之後的詩,成功地為康梁得意的宣傳品,傳唱百年。


嘉實潘旺


首先我可以說苗沛霖寫出這樣的詩句是在情理之中,就像有網友也可以寫:我自橫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覺(笑完我就去尿尿)。可是,這並不是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題主應該把下一句也寫出來,因為下一句的不同,也造成境界有了高低之分。而且大概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除了譚嗣同《獄中題壁》有“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的千古名句,晚清數次迴歸清朝又反叛,還是太平天國的奏王卻出賣陳玉成的苗沛霖才是首先寫出我自橫刀向天笑這句詩的人。

苗沛霖《秋霄獨坐》中是“我自橫刀向天笑,此生休在誤窮經。”全詩如下:

或許有人覺得譚嗣同詩中最慷慨激昂的兩句詩有一句不是原創,便覺得有些令人失望。但是,其實我們真應該感謝並佩服譚嗣同敢於“抄襲”。如果不是他的抄襲,這句“我自橫刀向天笑”就要埋沒於歷史的塵埃中,難見天日。

是譚嗣同的“去留肝膽兩崑崙”化腐朽為神奇,而不至於將一句千古名句埋沒在一句“此生休在誤窮經”中。



我們可以想象一下苗沛霖詩中的情景,他對著青燈拿著書,獨坐在帷帳中看著夜空數星星。夜風一吹帷帳六面打開秋夜黯淡,蟲鳴之聲充斥冥夜。虛寫想到杜鵑啼血霜則華白,想到了可能因為魑魅魍魎正在黑夜中看著自己燈火才會變青(幽暗)。於是,苗沛霖站了起來抽刀指著天空大笑,暗暗立下不會在無用的研讀經書中白白度過此生的志向。

豪氣嗎?覺不覺得頗有些牽強還有些做作,甚至屬於無病呻吟的姿態。



譚嗣同是心懷國家民族命運,所以他慷慨赴死,要用自己的鮮血喚醒民族之魂,豪氣沖天令蒼生動容。

可是苗沛霖呢?他不過是想要成就自己的功名利祿,不願窮經皓首。甚至連經世致用的想法都沒有,不過是想要名留史冊一世繁華。

有人說他是叛徒,但也有人說他是亂世梟雄,還有人說他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割據軍閥,他自己稱稱自己是河北天順王。甚至他數次反清也不是為了民族大義為了反抗腐敗王朝,他只是為了權利。



所以,我說他只是個為了名利可以不擇手段的反覆小人罷了。縱然他確實做到了名留史冊,確實做到了大部分人做不到的事。但是,無論他地位如何顯赫,縱然真的醒掌天下之權,依然改變不了他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的品性。

那麼,他寫了兩句詩,以此明志說自己不會在詩書中空度一生,也沒什麼可以奇怪的,情理之中。何況確實,才華與人品從來不是正比,何況這首詩詩品也不怎麼樣。


時光夢語


苗沛霖寫的我自橫刀向天笑?我一直以為是譚嗣同寫的呢,人品高,學問深,下筆自然有書卷氣。苗沛霖是人品差,軍伍中,詩中自有殺伐心。百萬英雄裡面會不會成為一個知識點呢,很期待。


苗沛霖,字雨三,安徽鳳台武家集人,生於清嘉慶年間。他家境貧寒,世代為農。為改變自己的命運,他一直努力讀書,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終於在三十歲時,苗沛霖考秀才成功。成了一個生員。但是湯顯祖就曾說:天下秀才窮到底。所以苗沛霖依舊很窮,窮的讓他絕望。


終於,苗沛霖等來了自己的貴人,洪秀全,洪秀全比苗沛霖還不如,他三十歲還沒考上秀才,壓力比苗沛霖還要大,但是洪秀全尋找到了搞造反傳銷的路子,洪秀全又考了一次秀才,還是被踢了回去,洪秀全徹底怒了,於是回家就開始了造反大業。所以說明朝的掘墓人李自成因為被郵政部門清退而造反。洪秀全就是想著拿個畢業證而被屢次拒絕而造反。


洪秀全沒想到自己的造反的義舉給千里之外的苗沛霖這個反覆無常不要臉的同類,製造了改變命運的機會。


苗沛霖作為安徽人明朝洪武大帝朱元璋的老鄉,忠誠的秉承了朱元璋的宗旨。將朱元璋的成功口訣改了幾個字直接拿來用了,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改成高築寨,廣積糧,先滅賊,再稱王。注意,他最終的目的是要稱王,也就是說他最終還是要再現朱元璋草根逆襲的好戲。


苗沛霖一直按照既定戰略,悶聲發大財,聚集勢力,終成氣候。苗沛霖很滿意自己十幾萬的地方勢力,覺得自己可以再進一步。把城頭的清廷龍旗直接摘下來扔進了廁所,愣說自己早就心向太平天國。滿清韃子人人皆可殺。

太平天國見到有地頭蛇和自己聯合,也很高興,就和苗沛霖的民兵聯合進攻壽州。苗沛霖一和清軍交戰,立馬就慫了,因為他是草臺班子,和正規軍差距那是相當的大,說是十幾萬人估計和十幾萬頭豬沒什麼差別。這就看到苗沛霖另外一個過人之處,就是見風使舵,富於變化。 這是小人們最拿手的本領之一,也是他們常常能出奇制勝, 轉危為安的處世之道。於是乎苗秀才趕緊投降。

安徽巡撫翁同書因為苗秀才地頭蛇的身份上奏開脫,滿清末年各地軍頭的權利很大,朝廷很給疆臣面子,所以僅將其交部議處,責令“帶團立功”,並沒有深究他叛降捻軍的罪責。

但是,苗沛霖鍛鍊了一年的隊伍,再次覺得差不多了。苗秀才的性格看來就是這樣,他盲目樂觀,異想天開,勇於不停的嘗試,他再次聯合了太平軍進攻潁州府。

不出意外的,苗沛霖和他的友軍太平軍一起被包圍了,苗秀才一般埋怨太平軍不給力。一邊在身後給了太平軍一刀。這次苗秀才把太平天國害的不輕。苗秀才一直按照一個合格的地方軍閥要求自己,第一個就是善於保存實力,吃肉的事可以,啃骨頭堅決不去,所以說讓捻軍的大頭領跑了。


苗秀才知道自己得不到清廷的信任了,因此他在暗中聯絡太平天國的英王陳玉成,說自己身在曹營心在漢,為了日後的成功不得已才投降滿清。現在情況有了好轉,你來哥哥這裡,咱們哥倆一起反攻滿清韃子。陳玉成來了,就在陳玉成剛到壽州的同時,滿清的多隆阿來了而且是大兵壓境,很顯然,滿清是在防著這位反覆無常的苗秀才。苗秀才看到滿清大部隊,又慫了。將陳玉成當做投名狀送給了滿清。徹底砍掉了太平天國的一隻臂膀。


過了不久,太平天國滅亡了,苗沛霖這才發現自己稱王的理想恐怕要成水中月了。再加上狡兔死走狗烹,何況他這隻回頭咬主人的惡狗。所以苗沛霖再舉反清大旗。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所以苗秀才最後死在了陳玉成的舊部手裡。

苗沛霖三次反清,兩次變節,反覆無常,被歷史學者稱為“最無原則的軍閥。”陳玉成怒斥苗沛霖: “吾今日死,苗賊明日亡耳!”
所以說苗沛霖就是志大才疏,幹些投機取巧的事還算在行,可惜終難成就大事的秀才


烽火冰河


人品差,當了叛徒的並非只有目不識丁或者沒有文化的大老粗才有資格,就說抗日時候的第一號漢奸汪精衛,青年時敢在北京炸攝政王,暴露後在獄中寫下“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這樣激勵青年革命的詩句,影響巨大。臺灣六十年代一個出版社搞武俠小說徵文大賽,就有作者以《少年頭》為書名,而且獲了獎。

這樣的人,革命多年,後來做到國民黨主席的位置,按理怎麼能屈膝事敵呢?但他就是投降了。

明末清初英勇抗清捐軀的文人多得很,但同樣也有很多主動投降的名士,所以人品高低與有無才學之間沒有必然聯繫。再說,汪寫絕命詩的時候還不是漢奸,若現在指責他那時人品就有問題,屬於知道結果倒找原因,就沒意思了,這分析法用在苗沛霖或者誰身上也一樣不當。

不過,苗沛霖的“我自橫刀向天笑,此生休在誤窮經”倒令顧哥有點困惑。。看之前樓上很多朋友的回答,都肯定地說,寫出“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的譚嗣同是抄或者借用苗沛霖的詩句,不知諸位有無想過,身在湖南的譚嗣同有什麼機會看到幾十年前安徽一個小地方有個起兵造反的落拓秀才的詩句?

顧哥看過的書裡真沒有看到過署名苗沛霖的這首《秋宵獨坐》,又特地向度娘、谷哥請教,也沒有找到該詩的準確出處,接近的答案都是來自一位先生:他說高中時被羅爾綱先生照顧,塞到一群前輩堆裡去安徽採風,結果從苗氏後人那裡知道這首詩作於咸豐十一年。由於他語焉不詳,先擱在一旁不論。

僅以顧哥對於晚清歷史的瞭解,鹹、同、光時代,別說互聯網了,就是報紙也僅在通商的大口岸如上海才有點,還是英文報紙為主,中小縣城乃至村鎮可不像今天這樣,書報攤遍佈,很多人買不起也弄不到書,要靠抄書來學習。苗沛霖沒起兵造反時很窮,想來沒錢印自己的詩集,何況也不知道究竟寫了幾首,夠不夠湊成一個集子。即便造反後有錢了,留下詩文集,作為清廷的叛逆,東西秘藏起來還來不及,怎麼敢廣泛發散,而且居然流傳了幾十年,終於讓譚嗣同看到了呢?

所以顧哥認為譚嗣同一樣擁有“我自橫刀向天笑”的原創權,苗沛霖若真有那首詩,也是巧合而已……如果有人能告知苗詩具體出處,更是十分感謝。


顧哥玩武俠



答:沒有規定人品差的人就不能寫出好詩句的吧?

事實上,歷史上人品差、卻寫得一筆好字、畫得一手好畫,寫出上佳詩作的人,還是有不少的。

隨便舉個例子。

阮大鋮,大家聽說過這個名字吧?

此人是個標準的漢奸,明亡後事清、媚清,遺臭千年。

但是,他的詩名很高,自小就是個神童,十七歲中舉,聲名大震,有“江南第一才子”的美譽。

當時的南京禮部侍郎的葉燦在《詠懷堂詩序》中稱讚他,說:“少負磊落倜儻之才,饒經業大略。”

後世的陳寅恪和章太炎兩位大師都把他的詩作與唐之王維、孟浩然及晉之謝靈運相提並論,稱讚其“以王孟意趣,而兼謝客之精練”。

胡先驌先生更是推崇備至,奉之為“有明一代唯一之詩人”。

阮大鋮不但在詩歌作上文采斐然,在戲曲創作上更是個中高手,現在有許多古戲曲研究的學者直言其戲劇創作水平遠超“臨川四夢”,文學成就超過了關漢卿。查《中國大百科全書》之《中國文學分卷》,阮大鋮的名字赫然位列“清傳奇雜劇作家”之中。

此外,像蔡京、嚴嵩、董其昌、錢謙益、龔鼎孳等等,也都文學水平極高,但都和阮大鋮一樣,以人廢言,作品大多沒流傳下來,或者流傳下來,也得到不重視。

苗沛霖的名氣顯然比以上諸位小得多,就像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所唾罵的:“牆頭一根草,風吹兩面倒;龍勝幫龍,虎勝幫虎,將來連一賊名也落不著”。

但是,“連一賊名也落不著”,怎麼“我自橫刀向天笑”的詩句卻流傳下來了呢?

這事,得拜戊戌變法大英雄譚嗣同所賜。

戊戌年的八月,譚嗣同在刑部大牢中,留下了一首震爍古今的絕命詩:

望門投宿鄰張儉,忍死須臾待樹根。

吾自橫刀仰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該詩詞句慷慨,詞意激盪飛揚,散發出一股充塞天地間的浩然大氣。

獄卒將詩抄出,輾轉傳到了梁啟超手上。梁在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著《戊戌政變記》,於《譚嗣同傳》中錄出,改動了幾個字,成為了:

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後來其在撰寫《飲冰室詩話》,再次刊載此詩。

此詩從此流傳世間,萬人傳頌。

詩中最有名的“我自橫刀向天笑”一句,來自苗沛霖的《秋霄獨坐》。

苗沛霖讀書非常刻苦,但科舉之路走得比蒲松齡還更慘,到了三十歲才考中秀才。

某個秋夜,苗沛霖獨坐書齋,自感前途渺茫,有班超投筆從戎的念頭,揮毫寫下了代表作《秋霄獨坐》,詩云:

手披殘卷對青燈,獨坐搴帷數列星;

六幅屏開秋黯黯,一堂蟲鳴夜冥冥。

杜鵑啼血霜華白,魑魅窺人燈火青;

我自橫刀向天笑,此生休再誤窮經。

《後漢書·班超傳》記:(班超)嘗輟業投筆嘆曰:“大丈夫無它志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研間乎?”

此詩末句“此生休再誤窮經”,豪情不輸班超,上一句“橫刀向天”直接是向命運不公發起的抗擊宣言。

自有從戎之念起,苗沛霖的殺心橫生,他的另一首《故園》,殺氣凌厲,直追黃巢的“我花開時百花殺”,詩云:

故園東望草離離,戰壘連珠卷畫旗;

乘勢欲吞狼虎肉,借刀爭剝牛馬皮。

知兵亂世原非福,老死寒窗豈算奇?

為鱉為鰲終不免,不如大海作蛟螭。

看看,苗沛霖欲要稱王稱霸、播亂世間的野心已崢嶸露頭,“乘勢欲吞狼虎肉,借刀爭剝牛馬皮”,但是,最終成魚鱉還是成蛟龍,還得靜候投身大海的機會。

太平天國運動爆發,苗沛霖自題了一幅楹聯:

什麼天主教,敢稱天父天兄,喪天倫,滅天理,竟把青天白日攪得天昏,何時伸天討天威,天才有眼;

這些地方官,盡是地痞地棍,暗地鬼,明地人,可憐福地名區鬧成地獄,到處抽地丁地稅,地也無皮。

顯而易見,苗沛霖是瞧不起太平天國的,但也對滿清王朝倍感到失望,他要創建屬於自己的天地。

1863年5月,幾經反覆苗沛霖在鳳台誓師,又一次舉起反清大旗。為了激勵士氣,他學習武聖人岳飛,作了一首《滿江紅》:

匹馬西風,幾踏遍關山夜月;

看今夜霜華掌大,征衣似鐵。

逸興頓辭陶令菊,雄心待咽蘇卿雪。

嘆江南江北盡沉淪,紅羊劫。

情不惜,妻孥別;心不為,功名熱;

只隨身兵法,孫吳幾頁。

猛虎山中行就縛,妖星天末看將滅。

趁秋波挽袖涴(讀臥)羅袍,沙場血。

此詞起興用典,慷慨激昂,“猛虎山中行就縛,妖星天末看將滅”一句,豪氣沖天,惜乎“趁秋波挽袖涴羅袍,沙場血”卻盡顯悲涼。

實際上,苗沛霖終於決定獨立單飛時,太平天國和捻軍運動已經結束,反清運動已陷入低潮,他的失敗已經成為了定局。

順便說一下,袁世凱的名聲也不好,但詩作也很有氣魄。他十四歲鄉試落榜後作《言志》,雲:

眼前龍虎鬥不了,殺氣直上幹雲霄。

我欲向天張巨口,一口吞盡胡天驕。

汪姓大漢奸的名聲更臭,但詩作水平極高,其寫於獄中的《被逮口占四絕》,在清末民初很長一段時間,尤其在民國時期,被稱為“民國第一詩”,其中的第三首最為膾炙人口,雲:

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

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覃仕勇說史


此句出自其《秋霄獨坐》一詩:

手披殘卷對青燈,獨坐搴帷數列星。六幅屏開秋黯黯,一堂蟲雞夜冥冥。杜鵑啼血霜華白,魑魅窺人燈火青。我自橫刀向天笑,此生休在誤窮經。

人品與才學和其言行並不一定是一致。苗雖然人品和政治品格很差,但他熟讀詩書,且中過秀才,而且以書生帶兵縱橫淮上十餘年。苗風光之時,名臣曾國藩都較之遜色。能寫出“我自橫刀向天笑”這樣的詩文也就不奇怪了。

但後來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譚嗣同絕命詩中有“手擲歐刀仰天笑,留將公罪後人論”被梁啟超改為“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並將原詩:“望門投趾憐張儉,直諫陳書愧杜根。手擲歐刀仰天笑,留將公罪後人論。”改為:“望門投止憐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由是“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一句廣為傳誦,因而不少人以為原創是譚嗣同。

苗沛霖其人算是亂世梟雄,字雨三,安徽鳳台武家集人。生於嘉慶年間,世代為農,家境貧寒,三十歲才考中秀才。雖然考中了秀才,但貧困生活並沒多大改變。洪秀全的太平天國運動和捻軍的興起改變了他的命運,所謂亂世出人物。

起初苗沛霖投到捻軍張樂行軍中,張樂行對秀才出身的苗很看中,請他入幕為紅筆師爺。但後來苗反而看不上張樂行這等草莽英雄,遂離去。

離開捻軍後苗又跑到壽州知州金光筯那裡毛遂自薦擔任團練練總剿捻。

金光筯對一個窮酸秀才根本不感冒,碰了釘子的苗沛霖只好訕訕回到老家,又在鄉人那裡兜售“築寨,積粟,治兵”的御捻主張,但沒人響應。無奈之下為了解決吃飯問題苗沛霖只好又做了三年蒙師。

1856年是苗人生的轉折點。當年正月,捻軍殺到武家集,當地地主武裝大敗,土豪鄉紳們損失慘重。此時苗沛霖的主張才得以被重視,於是豪紳資助苗組建苗家軍。苗還從當年朱元璋提出“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政治方略得到啟發,甚至提出了“高築寨,廣積糧,先滅賊,後稱王”的政治策略。

苗一改過去原始村落的自然形態,挑溝築寨,把武鳳集這個原本閒散的村落變成一座壕溝深掘,寨牆高築的城堡,此舉在以後抵禦捻軍中顯示出了優勢。於是一時間皖北,豫東一帶這樣的圩寨如雨後春筍般築起。甚至捻軍也從中受到啟發,開始大規模地修建圩寨。

苗沛霖在三四年內就發展成為據圩寨數千,擁眾十幾萬人的地方勢力。並結識了在安徽督師的權貴、欽差大臣勝保,並引為援。在勝保的舉薦下仕途順通,直至官居二品。由此也可見此人是有能力和才幹之輩。甚至同時代的曾國藩也要比他遜色。

得志便猖狂的苗越發膨脹,想趁亂而起,在亂世中分一杯羹。

1860年對清王朝來說簡直是風雨飄搖。國內南方太平天囯鬧騰的如火如荼,北方捻軍遍地開花。國際上英法兩國藉機製造事端,挑起鴉片戰爭。這年的8月24日英法聯軍佔領天津,10月13日攻陷北京。

命運多舛的咸豐帝以“秋狩木蘭”的名義逃往熱河。勝保致信苗沛霖,敦促其率精銳兵丁“兼程馳赴,剋日來京”勤王。

狡猾的苗沛霖表面上說“見義兵莫大於勤王”,實際上並不準備北上。他錯誤的判斷了時局,認為和元末一樣天下已經大亂,是割據一方的好時機,決定與清廷分庭抗禮,將清廷在皖大員全數趕走,成立天順王國,並自稱“河北天順王”。

正當苗躊躇滿志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第二次鴉片戰爭很快結束,清廷與英法迅速達成媾和,然後騰出手來剪除內亂,苗沛霖自然前景不妙。

咸豐十一年的大年初一(1861年2月10日),苗沛霖以素與自己有怨的壽州士紳頭面人物孫家泰“擅殺”自己派往壽州的探子為藉口舉兵圍攻壽州。

同時苗派人赴六安,與捻軍張樂行達成諒解,之後又派人赴廬州與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聯繫,並表示願意“蓄髮”歸順。天平天囯遂封苗沛霖為“奏王”,並派餘安定統兵七百至苗家老寨,與苗沛霖商議共同反清。

六月被困壽州城中的安徽巡撫翁同書迫於形勢將與苗沛霖有隙的徐立壯處死,將孫家泰監禁(後孫服藥自殺)。苗沛霖暫時罷兵撤圍。翁同書上奏為其開脫,清廷正是用人之際,並未深究苗,只責令其帶團立功”。

但苗沛霖很快又以其他清軍將領參與了“壽州擅殺案”為由重新圍攻壽州。並於當年秋攻破壽州,俘獲翁同書等大吏。並對城中百姓大肆屠殺,對無辜婦女肆意姦淫。

老仇人孫家泰全家十五口,上至七十多歲的老父,下到三歲的幼童,以及孫氏族人老小百餘口全部遇害。城中蒙氏、徐氏等其他大戶人家,紛紛遭到追殺,死難者達1200多人。

壽州城破之時,袁甲三的救兵才趕到壽州,但袁卻沒去阻止苗的屠城行為。

苗殺進壽州後,又覺得難以與清軍相抗,於是又見風使舵,表示服從清廷。

但第二年一月,苗再次聯合太平軍、捻軍進攻潁州(安徽阜陽),將署理安徽巡撫的賈臻困在城中。三月清軍雲集皖北,苗看到進攻潁州無望,清軍勢大,又開始轉向投靠勝保。勝保上奏清廷為其開脫,苗命所眾“剃髮”以明反正之心,並暗中向潁上集結,準備從背後攻擊太平軍和捻軍聯軍。

四月苗沛霖會同勝保軍,與賈臻的守軍裡外夾擊,大敗太平軍和捻軍聯軍,解了潁州之圍。張樂行敗走潁上,被苗沛霖包圍,張拼死突圍才得以退走雉河集(今安徽省渦陽縣城)。

張樂行被圍而又走,讓清廷大為惱火,指責苗沛霖剿滅不力,暗中通敵。

據相關記載(關於設計說有爭議)為了向清廷表忠心,平息清廷不滿,苗沛霖又將主意打在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身上,設計誘擒了陳玉成獻給勝保。

年僅26歲的英王陳玉成被凌遲處死,陳死前怒罵苗沛霖:“爾權真是無賴小人!牆頭一根草,風吹兩面倒;龍勝幫龍,虎勝幫虎,將來連一賊名也落不著。”

並言:“吾今日死,苗賊明日亡耳!”

苗既立大功,遂又囂張起來。此時清廷為化解滿洲親貴勝保與袁甲三等漢族將領的矛盾,將勝保調往陝西。改授湘軍將領李續宜為安徽巡撫,欽差大臣,督辦安徽全省軍務。

自恃有功的苗沛霖為了把湘軍擠出淮北,數次製造事端殺害湘軍士兵。

湘軍統帥曾國藩此時手握重兵,但他深諳韜略,不與苗正面交鋒,主動奏請撤出壽州、正陽防區,讓給蒙古科爾沁親王僧格林沁。僧格林沁就不那麼客氣了,直接要求苗解散部眾。苗自然不會放棄手中的兵權,只好再次反清。

此時苗已名聲狼藉,太平軍、捻軍、清軍人人喊打,猶如過街老鼠。最終於1862年被僧格林沁剿滅,戰死蒙城城下,喪命於亂軍之中。

苗沛霖三次反清,兩次變節,反覆無常,被歷史學者稱為“最無原則的軍閥。”

苗出身低微,讀書讓其成為當時的知識分子,開闊了其眼界,提高了他認識社會的能力。所以能寫出“我自橫刀向天笑”並不奇怪。古代讀過書的人一旦進入不了體制,極容易成為危險人物。失意多生怨憤,黃巢、洪秀全、乃至苗沛霖無不如此。

讀過書,有獨立見解的苗沛霖對太平天國和清廷都看的很明白。他在一幅楹聯中對二者都表達了諷刺:

什麼天主教,敢稱天父天兄,喪天倫,滅天理,竟把青天白日攪得天昏,何時伸天討天威,天才有眼;

這些地方官,盡是地痞地棍,暗地鬼,明地人,可憐福地名區鬧成地獄,到處抽地丁地稅,地也無皮。

上面那首詩《秋霄獨坐》即懷才不遇時的苗沛霖借詩消愁所作。

當他從一介落魄秀才成為手握重兵的一方諸侯後,野心急劇膨脹,自比朱元璋,錯誤的估計形勢。而其朝三暮四的低下政治品格不能為之加分。正所謂“心有天高,目卻寸短”、“德不配位”。

正如有人對其所評論:陰謀,只能是陰暗處的密謀。陰謀和權術,永遠不可能代替實力來決定角鬥的勝負。因為,陰謀只能解決戰略問題,而不能代替戰術,更不可能代替戰鬥。

所以,他即使寫出“我自橫刀向天笑”這樣氣魄的詩句,但失敗仍在所難免。


趙燕雲


自從宋朝官家喊出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的話後,讀書人的地位就一路攀升,最後達到了儒教的地位。

於是,在輿論主導者讀書人們的蓋棺定論下,就有了所謂書如其人、畫如其人、詩如其人、琴如其人、棋如其人等等說法。

總結起來實際就是一句話:我讀書多了,字寫好了,詩做的好了,畫風棋風好了,就一定是好人。你們這些不好好讀書、寫字醜陋、不會作詩、畫畫下棋亂來一氣、打遊戲都只走小路偷襲不大路橫推的,肯定就是內心陰暗的小人,是潛在壞蛋。

事實上是否如此呢?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把歷史書翻開,歷歷在目,現實情況恰恰是,書讀多了,想的也就多了,在大是大非面前自然權衡的就多了。

所以某位苗姓大詩人會做三姓家奴,某位汪姓大才子會在少年時慷慨赴死,卻在四十不惑後做了禍國漢奸。

所以我們就要很清楚,書法漂亮規整,詩歌慷慨激昂,畫風棋風大氣磅礴,那只是代表人家文化水平高,與人品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乘風之豹


人是高級動物,本來就很複雜,具有多面性,尤其是身處亂世、吒叱風雲的赳赳武夫、奸詐梟雄和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投機文人、善變謀臣。苗沛霖集二者之所長,當然反差更甚。

你看這唐朝狀元宰相、與白居易齊名的大才子元稹的“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和“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詩句,千年以來,令無數純情少女、賢良人妻動容。你能想到作者其實是個濫情輕薄的人嗎?

“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這浩氣沖天庭,從容赴國難的詩句,在那個風雨如晦的年代,使許多志士仁人熱血沸騰,並把它當作誓言,用青春和生命踐行。誰又能料到姓汪的晚節不保,淪落為日寇的幫兇。

歷史上又有許多打著“替天行道,弔民伐罪”幌子,而行“一人得道,雞犬昇仙”之實的江湖綠林。

當代不是還有象成克傑這樣,檯面上信誓旦旦:“廣西還有幾十萬人未脫貧,我心急如焚,睡不著覺啊,”私下卻求神納賄,是個背叛信仰的兩面人。

中華民族幾千年,以上這類反覆者不少,但象文天祥、譚嗣同這樣矢志不渝,忠貞不二的志士仁人更多。做為普通人應向後者學習,起碼做一個言行一致的人。





武丁仗劍決雲霓


其實他的反反覆覆也是形勢所迫,生存之道,太平天國強大就依附天國,滿清勢力旺盛就回到朝廷那裡,可以說是在兩方面的刀尖下求生,真是間於齊楚,根餘力之不足!苗沛霖很清楚自己最後不是被太平天國殺了就是被滿清殺了,所以說是橫刀向天笑!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