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 苗沛霖身为叛徒人品存疑,为何能写出“我自横刀向天笑”这种诗句?

水月長安


这事巧了,我上高中时第一次被罗尔纲先生照顾,塞到一群前辈堆里赴安徽采风,资料搜集对象就是义门集的刘狗(捻首刘玉渊)和苗沛霖。

苗沛霖(苗雨三)是凤台苗家寨人,出身贫寒,当过私塾先生,清方说他是“凤台生员”,但也有说这个秀才功名是后来捐的。他是咸丰六年(1856年)以“保境安民”为号召在当地起团练,因为比周围土豪出身的练首有文化,比秀才出身的练首有胆识,和捻党打仗屡屡获胜,一年功夫就“连圩数十,拥众数千,霈霖之名震两淮”了。

他本来就是团练出身,咸丰七年因为出名喜欢招降纳叛的胜保牵线,赴袁甲三兵营效力,咸丰十一年因为胜保被治罪,继任安徽巡抚翁同书在临时省会寿州召集苗的仇人孙家泰、徐立壮助守,引发已升任记名川北道的苗反感,苗改挂太平天国旗,和捻军合力攻破寿州,逮捕翁同书(后放回),被太平天国封为“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殿前北方电察天军顶天扶朝纲奏王和千岁”,和太平军马融和部及捻军各部打得火热。

但很快太平军重镇安庆失守,清朝又重新启用胜保,苗沛霖再受抚,并写信给困守庐州(合肥)的太平军英王陈玉成,说可以出兵20万帮助扫北,陈当时和洪秀全闹矛盾,负气不愿回天京,就抱着侥幸心理北上(陈派驻苗的代表琳天安余安定被苗收买),结果被苗出卖给胜保遇害。

此后英法联军攻破北京,苗以为时机已到,就上书朝廷,请求调走全部在皖北清军北上勤王,由自己独立支持残局,意在独霸皖北自立,被清方识破不允。咸丰十一年(1861年)咸丰帝病死热河,在安徽的清军主力僧格林沁因为山东宋景诗倒戈匆匆北上,苗以为时机已到,就缟素为咸丰发丧,拒绝清廷让他解散团练,留两千人从军的要求,占领寿州、颍上、怀远等县城,围攻蒙城、临淮关,开始第二次反清,时间是同治二年三月十六日(1863年5月3日)。但刚过半年多,僧格林沁又回到安徽,苗沛霖周围本可作为屏障的发、捻各部此前都在他投清期间被他赶走,孤立无援,他自己围着寿州进退两难,结果在一次巡营时被此前收编的陈玉成旧部刺杀(替陈报仇),他死后侄子苗天庆投降并招抚全部苗地盘,随后苗氏全族被僧格林沁灭门,只有部分子弟向西突围到河南,投入捻军陈大喜部。

苗是一个在“穷山恶水、泼妇刁民”的清代两淮地区从草根崛起的地方实力派,他投清、反清,目的都是实现自己趁乱独立称王的野心,也因此送了性命,说他是“叛徒”并不恰当,他在太平天国时期很短,且最初挂太平军旗号是被翁同书激变,可以说在英法联军入北京前他基本倾向清方更多一些,而北京失陷、咸丰死在热河,则激发了他的野心并让他觉得时机已到,才匆匆翻案。当年皖北公认最难攻破的城市是寿州,号称“铁打寿州”,最容易攻破的则是蒙城,号称“纸糊蒙城”,苗沛霖两次攻破寿州,让他声威大震信心爆棚,结果却久攻蒙城不下而死。我当年听到一首民歌,叫《十四月小调》,里面写苗沛霖是这样的“十一月来天气寒,出了个强贼叫苗蛮(苗沛霖身材矮小,绰号苗蛮子),铁打的寿州都破过,纸糊的蒙城作了难”。

问主提的那句诗,是从《七律.秋宵独坐》里摘的,全诗如下:

手披残卷对青灯,独坐搴帷数列星;

六幅屏开秋黯黯,一堂虫语夜冥冥。

杜鹃啼血霜华白,魑魅窥人灯火青。

我自横刀向天笑,此生休再误穷经

(网上流传版本,第四句多作“虫鸣”,是错的,这句格律是可平可仄仄平平,第四个字不可能是鸣,更不可能是另一些版本说的“鸡”)。

这首诗,我当年去考察时,苗氏后人说系他在咸丰十一年所作,抒发了其乘时而起、不愿再被科举困死的志向,就“诗言志”而言是很不错的。他教过书、中过秀才,会写诗不足为奇(当年科举要考试帖诗),前面说了他是地方实力派、野心家和投机分子,不是“叛徒”,所以不能说“一个叛徒凭什么写这么好的句子”——更何况谁告诉你们叛徒就不能写好句子了?你们不去读读汪精卫这个大汉奸的诗?


陶短房


我自横刀向天笑”的作者是苗沛霖。说起苗沛霖,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但跟他有关的另一个人就家喻户晓了,那就是太平天国的英王陈玉成。陈玉成就是被苗沛霖出卖给清军的,后被清廷凌迟处死。苗沛霖的一生,是投机倒把、见风使舵的一生,专注叛变几十年,比吕奉先还三姓家奴。他先是举办团练与捻军作战,后割据一方对抗朝廷;再后投靠清廷,二度围攻捻军;再后举兵反清,投靠太平天国,被封为奏王;再后再次降清,出卖陈玉成;再后三次举兵反清,并最终被僧格林沁击败,为部下所杀。



苗沛霖

这样一个反复小人,居然写下了这样一首《秋霄独坐》诗明志:“手披残卷对青灯,独坐搴帷数列星;六幅屏开秋黯黯,一堂虫鸣夜冥冥。杜鹃啼血霜华白,魑魅窥人灯火青;我自横刀向天笑,此生休再误穷经。”“我自横刀向天笑”,多么豪迈的诗句,居然出自小人苗沛霖之手,实在令人惊愕不已。



梁启超

另外一句“去留肝胆两昆仑”,则是出自另外一位大名人之手,他就是梁启超。戊戌变法末期,康有为曾有攻打圆明园,囚禁慈禧,杀戮顽固派大臣的计划,最终未能实现。谭嗣同诗句里的“留将公罪后人论”,坦诚地将这一未遂的计划视为“公罪”,留待后人评断。但图谋东山再起的康有为、梁启超并不这么认为,他们一不认为这是“公罪”,二要树立维新党人高大光辉的形象,三要继续破坏慈禧、荣禄等人的形象,便由梁启超操刀,将谭嗣同后两句诗“手掷欧刀仰天笑,留将公罪后人论”改为了“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顺带改了前两句的几个词,于是原诗就由“望门投趾怜张俭,直谏陈书愧杜根。手掷欧刀仰天笑,留将公罪后人论。”变为了“望门投止怜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修改之后的诗,成功地为康梁得意的宣传品,传唱百年。


嘉实潘旺


首先我可以说苗沛霖写出这样的诗句是在情理之中,就像有网友也可以写: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笑完我就去尿尿)。可是,这并不是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题主应该把下一句也写出来,因为下一句的不同,也造成境界有了高低之分。而且大概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除了谭嗣同《狱中题壁》有“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千古名句,晚清数次回归清朝又反叛,还是太平天国的奏王却出卖陈玉成的苗沛霖才是首先写出我自横刀向天笑这句诗的人。

苗沛霖《秋霄独坐》中是“我自横刀向天笑,此生休在误穷经。”全诗如下:

或许有人觉得谭嗣同诗中最慷慨激昂的两句诗有一句不是原创,便觉得有些令人失望。但是,其实我们真应该感谢并佩服谭嗣同敢于“抄袭”。如果不是他的抄袭,这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就要埋没于历史的尘埃中,难见天日。

是谭嗣同的“去留肝胆两昆仑”化腐朽为神奇,而不至于将一句千古名句埋没在一句“此生休在误穷经”中。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苗沛霖诗中的情景,他对着青灯拿着书,独坐在帷帐中看着夜空数星星。夜风一吹帷帐六面打开秋夜黯淡,虫鸣之声充斥冥夜。虚写想到杜鹃啼血霜则华白,想到了可能因为魑魅魍魉正在黑夜中看着自己灯火才会变青(幽暗)。于是,苗沛霖站了起来抽刀指着天空大笑,暗暗立下不会在无用的研读经书中白白度过此生的志向。

豪气吗?觉不觉得颇有些牵强还有些做作,甚至属于无病呻吟的姿态。



谭嗣同是心怀国家民族命运,所以他慷慨赴死,要用自己的鲜血唤醒民族之魂,豪气冲天令苍生动容。

可是苗沛霖呢?他不过是想要成就自己的功名利禄,不愿穷经皓首。甚至连经世致用的想法都没有,不过是想要名留史册一世繁华。

有人说他是叛徒,但也有人说他是乱世枭雄,还有人说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割据军阀,他自己称称自己是河北天顺王。甚至他数次反清也不是为了民族大义为了反抗腐败王朝,他只是为了权利。



所以,我说他只是个为了名利可以不择手段的反复小人罢了。纵然他确实做到了名留史册,确实做到了大部分人做不到的事。但是,无论他地位如何显赫,纵然真的醒掌天下之权,依然改变不了他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的品性。

那么,他写了两句诗,以此明志说自己不会在诗书中空度一生,也没什么可以奇怪的,情理之中。何况确实,才华与人品从来不是正比,何况这首诗诗品也不怎么样。


时光梦语


苗沛霖写的我自横刀向天笑?我一直以为是谭嗣同写的呢,人品高,学问深,下笔自然有书卷气。苗沛霖是人品差,军伍中,诗中自有杀伐心。百万英雄里面会不会成为一个知识点呢,很期待。


苗沛霖,字雨三,安徽凤台武家集人,生于清嘉庆年间。他家境贫寒,世代为农。为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一直努力读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终于在三十岁时,苗沛霖考秀才成功。成了一个生员。但是汤显祖就曾说:天下秀才穷到底。所以苗沛霖依旧很穷,穷的让他绝望。


终于,苗沛霖等来了自己的贵人,洪秀全,洪秀全比苗沛霖还不如,他三十岁还没考上秀才,压力比苗沛霖还要大,但是洪秀全寻找到了搞造反传销的路子,洪秀全又考了一次秀才,还是被踢了回去,洪秀全彻底怒了,于是回家就开始了造反大业。所以说明朝的掘墓人李自成因为被邮政部门清退而造反。洪秀全就是想着拿个毕业证而被屡次拒绝而造反。


洪秀全没想到自己的造反的义举给千里之外的苗沛霖这个反复无常不要脸的同类,制造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苗沛霖作为安徽人明朝洪武大帝朱元璋的老乡,忠诚的秉承了朱元璋的宗旨。将朱元璋的成功口诀改了几个字直接拿来用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改成高筑寨,广积粮,先灭贼,再称王。注意,他最终的目的是要称王,也就是说他最终还是要再现朱元璋草根逆袭的好戏。


苗沛霖一直按照既定战略,闷声发大财,聚集势力,终成气候。苗沛霖很满意自己十几万的地方势力,觉得自己可以再进一步。把城头的清廷龙旗直接摘下来扔进了厕所,愣说自己早就心向太平天国。满清鞑子人人皆可杀。

太平天国见到有地头蛇和自己联合,也很高兴,就和苗沛霖的民兵联合进攻寿州。苗沛霖一和清军交战,立马就怂了,因为他是草台班子,和正规军差距那是相当的大,说是十几万人估计和十几万头猪没什么差别。这就看到苗沛霖另外一个过人之处,就是见风使舵,富于变化。 这是小人们最拿手的本领之一,也是他们常常能出奇制胜, 转危为安的处世之道。于是乎苗秀才赶紧投降。

安徽巡抚翁同书因为苗秀才地头蛇的身份上奏开脱,满清末年各地军头的权利很大,朝廷很给疆臣面子,所以仅将其交部议处,责令“带团立功”,并没有深究他叛降捻军的罪责。

但是,苗沛霖锻炼了一年的队伍,再次觉得差不多了。苗秀才的性格看来就是这样,他盲目乐观,异想天开,勇于不停的尝试,他再次联合了太平军进攻颍州府。

不出意外的,苗沛霖和他的友军太平军一起被包围了,苗秀才一般埋怨太平军不给力。一边在身后给了太平军一刀。这次苗秀才把太平天国害的不轻。苗秀才一直按照一个合格的地方军阀要求自己,第一个就是善于保存实力,吃肉的事可以,啃骨头坚决不去,所以说让捻军的大头领跑了。


苗秀才知道自己得不到清廷的信任了,因此他在暗中联络太平天国的英王陈玉成,说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为了日后的成功不得已才投降满清。现在情况有了好转,你来哥哥这里,咱们哥俩一起反攻满清鞑子。陈玉成来了,就在陈玉成刚到寿州的同时,满清的多隆阿来了而且是大兵压境,很显然,满清是在防着这位反复无常的苗秀才。苗秀才看到满清大部队,又怂了。将陈玉成当做投名状送给了满清。彻底砍掉了太平天国的一只臂膀。


过了不久,太平天国灭亡了,苗沛霖这才发现自己称王的理想恐怕要成水中月了。再加上狡兔死走狗烹,何况他这只回头咬主人的恶狗。所以苗沛霖再举反清大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所以苗秀才最后死在了陈玉成的旧部手里。

苗沛霖三次反清,两次变节,反复无常,被历史学者称为“最无原则的军阀。”陈玉成怒斥苗沛霖: “吾今日死,苗贼明日亡耳!”
所以说苗沛霖就是志大才疏,干些投机取巧的事还算在行,可惜终难成就大事的秀才


烽火冰河


人品差,当了叛徒的并非只有目不识丁或者没有文化的大老粗才有资格,就说抗日时候的第一号汉奸汪精卫,青年时敢在北京炸摄政王,暴露后在狱中写下“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这样激励青年革命的诗句,影响巨大。台湾六十年代一个出版社搞武侠小说征文大赛,就有作者以《少年头》为书名,而且获了奖。

这样的人,革命多年,后来做到国民党主席的位置,按理怎么能屈膝事敌呢?但他就是投降了。

明末清初英勇抗清捐躯的文人多得很,但同样也有很多主动投降的名士,所以人品高低与有无才学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再说,汪写绝命诗的时候还不是汉奸,若现在指责他那时人品就有问题,属于知道结果倒找原因,就没意思了,这分析法用在苗沛霖或者谁身上也一样不当。

不过,苗沛霖的“我自横刀向天笑,此生休在误穷经”倒令顾哥有点困惑。。看之前楼上很多朋友的回答,都肯定地说,写出“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谭嗣同是抄或者借用苗沛霖的诗句,不知诸位有无想过,身在湖南的谭嗣同有什么机会看到几十年前安徽一个小地方有个起兵造反的落拓秀才的诗句?

顾哥看过的书里真没有看到过署名苗沛霖的这首《秋宵独坐》,又特地向度娘、谷哥请教,也没有找到该诗的准确出处,接近的答案都是来自一位先生:他说高中时被罗尔纲先生照顾,塞到一群前辈堆里去安徽采风,结果从苗氏后人那里知道这首诗作于咸丰十一年。由于他语焉不详,先搁在一旁不论。

仅以顾哥对于晚清历史的了解,咸、同、光时代,别说互联网了,就是报纸也仅在通商的大口岸如上海才有点,还是英文报纸为主,中小县城乃至村镇可不像今天这样,书报摊遍布,很多人买不起也弄不到书,要靠抄书来学习。苗沛霖没起兵造反时很穷,想来没钱印自己的诗集,何况也不知道究竟写了几首,够不够凑成一个集子。即便造反后有钱了,留下诗文集,作为清廷的叛逆,东西秘藏起来还来不及,怎么敢广泛发散,而且居然流传了几十年,终于让谭嗣同看到了呢?

所以顾哥认为谭嗣同一样拥有“我自横刀向天笑”的原创权,苗沛霖若真有那首诗,也是巧合而已……如果有人能告知苗诗具体出处,更是十分感谢。


顾哥玩武侠



答:没有规定人品差的人就不能写出好诗句的吧?

事实上,历史上人品差、却写得一笔好字、画得一手好画,写出上佳诗作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随便举个例子。

阮大铖,大家听说过这个名字吧?

此人是个标准的汉奸,明亡后事清、媚清,遗臭千年。

但是,他的诗名很高,自小就是个神童,十七岁中举,声名大震,有“江南第一才子”的美誉。

当时的南京礼部侍郎的叶灿在《咏怀堂诗序》中称赞他,说:“少负磊落倜傥之才,饶经业大略。”

后世的陈寅恪和章太炎两位大师都把他的诗作与唐之王维、孟浩然及晋之谢灵运相提并论,称赞其“以王孟意趣,而兼谢客之精练”。

胡先骕先生更是推崇备至,奉之为“有明一代唯一之诗人”。

阮大铖不但在诗歌作上文采斐然,在戏曲创作上更是个中高手,现在有许多古戏曲研究的学者直言其戏剧创作水平远超“临川四梦”,文学成就超过了关汉卿。查《中国大百科全书》之《中国文学分卷》,阮大铖的名字赫然位列“清传奇杂剧作家”之中。

此外,像蔡京、严嵩、董其昌、钱谦益、龚鼎孳等等,也都文学水平极高,但都和阮大铖一样,以人废言,作品大多没流传下来,或者流传下来,也得到不重视。

苗沛霖的名气显然比以上诸位小得多,就像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所唾骂的:“墙头一根草,风吹两面倒;龙胜帮龙,虎胜帮虎,将来连一贼名也落不着”。

但是,“连一贼名也落不着”,怎么“我自横刀向天笑”的诗句却流传下来了呢?

这事,得拜戊戌变法大英雄谭嗣同所赐。

戊戌年的八月,谭嗣同在刑部大牢中,留下了一首震烁古今的绝命诗:

望门投宿邻张俭,忍死须臾待树根。

吾自横刀仰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该诗词句慷慨,词意激荡飞扬,散发出一股充塞天地间的浩然大气。

狱卒将诗抄出,辗转传到了梁启超手上。梁在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著《戊戌政变记》,于《谭嗣同传》中录出,改动了几个字,成为了: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后来其在撰写《饮冰室诗话》,再次刊载此诗。

此诗从此流传世间,万人传颂。

诗中最有名的“我自横刀向天笑”一句,来自苗沛霖的《秋霄独坐》。

苗沛霖读书非常刻苦,但科举之路走得比蒲松龄还更惨,到了三十岁才考中秀才。

某个秋夜,苗沛霖独坐书斋,自感前途渺茫,有班超投笔从戎的念头,挥毫写下了代表作《秋霄独坐》,诗云:

手披残卷对青灯,独坐搴帷数列星;

六幅屏开秋黯黯,一堂虫鸣夜冥冥。

杜鹃啼血霜华白,魑魅窥人灯火青;

我自横刀向天笑,此生休再误穷经。

《后汉书·班超传》记:(班超)尝辍业投笔叹曰:“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

此诗末句“此生休再误穷经”,豪情不输班超,上一句“横刀向天”直接是向命运不公发起的抗击宣言。

自有从戎之念起,苗沛霖的杀心横生,他的另一首《故园》,杀气凌厉,直追黄巢的“我花开时百花杀”,诗云:

故园东望草离离,战垒连珠卷画旗;

乘势欲吞狼虎肉,借刀争剥牛马皮。

知兵乱世原非福,老死寒窗岂算奇?

为鳖为鳌终不免,不如大海作蛟螭。

看看,苗沛霖欲要称王称霸、播乱世间的野心已峥嵘露头,“乘势欲吞狼虎肉,借刀争剥牛马皮”,但是,最终成鱼鳖还是成蛟龙,还得静候投身大海的机会。

太平天国运动爆发,苗沛霖自题了一幅楹联:

什么天主教,敢称天父天兄,丧天伦,灭天理,竟把青天白日搅得天昏,何时伸天讨天威,天才有眼;

这些地方官,尽是地痞地棍,暗地鬼,明地人,可怜福地名区闹成地狱,到处抽地丁地税,地也无皮。

显而易见,苗沛霖是瞧不起太平天国的,但也对满清王朝倍感到失望,他要创建属于自己的天地。

1863年5月,几经反复苗沛霖在凤台誓师,又一次举起反清大旗。为了激励士气,他学习武圣人岳飞,作了一首《满江红》:

匹马西风,几踏遍关山夜月;

看今夜霜华掌大,征衣似铁。

逸兴顿辞陶令菊,雄心待咽苏卿雪。

叹江南江北尽沉沦,红羊劫。

情不惜,妻孥别;心不为,功名热;

只随身兵法,孙吴几页。

猛虎山中行就缚,妖星天末看将灭。

趁秋波挽袖涴(读卧)罗袍,沙场血。

此词起兴用典,慷慨激昂,“猛虎山中行就缚,妖星天末看将灭”一句,豪气冲天,惜乎“趁秋波挽袖涴罗袍,沙场血”却尽显悲凉。

实际上,苗沛霖终于决定独立单飞时,太平天国和捻军运动已经结束,反清运动已陷入低潮,他的失败已经成为了定局。

顺便说一下,袁世凯的名声也不好,但诗作也很有气魄。他十四岁乡试落榜后作《言志》,云:

眼前龙虎斗不了,杀气直上干云霄。

我欲向天张巨口,一口吞尽胡天骄。

汪姓大汉奸的名声更臭,但诗作水平极高,其写于狱中的《被逮口占四绝》,在清末民初很长一段时间,尤其在民国时期,被称为“民国第一诗”,其中的第三首最为脍炙人口,云: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覃仕勇说史


此句出自其《秋霄独坐》一诗:

手披残卷对青灯,独坐搴帷数列星。六幅屏开秋黯黯,一堂虫鸡夜冥冥。杜鹃啼血霜华白,魑魅窥人灯火青。我自横刀向天笑,此生休在误穷经。

人品与才学和其言行并不一定是一致。苗虽然人品和政治品格很差,但他熟读诗书,且中过秀才,而且以书生带兵纵横淮上十余年。苗风光之时,名臣曾国藩都较之逊色。能写出“我自横刀向天笑”这样的诗文也就不奇怪了。

但后来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谭嗣同绝命诗中有“手掷欧刀仰天笑,留将公罪后人论”被梁启超改为“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并将原诗:“望门投趾怜张俭,直谏陈书愧杜根。手掷欧刀仰天笑,留将公罪后人论。”改为:“望门投止怜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由是“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一句广为传诵,因而不少人以为原创是谭嗣同。

苗沛霖其人算是乱世枭雄,字雨三,安徽凤台武家集人。生于嘉庆年间,世代为农,家境贫寒,三十岁才考中秀才。虽然考中了秀才,但贫困生活并没多大改变。洪秀全的太平天国运动和捻军的兴起改变了他的命运,所谓乱世出人物。

起初苗沛霖投到捻军张乐行军中,张乐行对秀才出身的苗很看中,请他入幕为红笔师爷。但后来苗反而看不上张乐行这等草莽英雄,遂离去。

离开捻军后苗又跑到寿州知州金光筯那里毛遂自荐担任团练练总剿捻。

金光筯对一个穷酸秀才根本不感冒,碰了钉子的苗沛霖只好讪讪回到老家,又在乡人那里兜售“筑寨,积粟,治兵”的御捻主张,但没人响应。无奈之下为了解决吃饭问题苗沛霖只好又做了三年蒙师。

1856年是苗人生的转折点。当年正月,捻军杀到武家集,当地地主武装大败,土豪乡绅们损失惨重。此时苗沛霖的主张才得以被重视,于是豪绅资助苗组建苗家军。苗还从当年朱元璋提出“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政治方略得到启发,甚至提出了“高筑寨,广积粮,先灭贼,后称王”的政治策略。

苗一改过去原始村落的自然形态,挑沟筑寨,把武凤集这个原本闲散的村落变成一座壕沟深掘,寨墙高筑的城堡,此举在以后抵御捻军中显示出了优势。于是一时间皖北,豫东一带这样的圩寨如雨后春笋般筑起。甚至捻军也从中受到启发,开始大规模地修建圩寨。

苗沛霖在三四年内就发展成为据圩寨数千,拥众十几万人的地方势力。并结识了在安徽督师的权贵、钦差大臣胜保,并引为援。在胜保的举荐下仕途顺通,直至官居二品。由此也可见此人是有能力和才干之辈。甚至同时代的曾国藩也要比他逊色。

得志便猖狂的苗越发膨胀,想趁乱而起,在乱世中分一杯羹。

1860年对清王朝来说简直是风雨飘摇。国内南方太平天囯闹腾的如火如荼,北方捻军遍地开花。国际上英法两国借机制造事端,挑起鸦片战争。这年的8月24日英法联军占领天津,10月13日攻陷北京。

命运多舛的咸丰帝以“秋狩木兰”的名义逃往热河。胜保致信苗沛霖,敦促其率精锐兵丁“兼程驰赴,克日来京”勤王。

狡猾的苗沛霖表面上说“见义兵莫大于勤王”,实际上并不准备北上。他错误的判断了时局,认为和元末一样天下已经大乱,是割据一方的好时机,决定与清廷分庭抗礼,将清廷在皖大员全数赶走,成立天顺王国,并自称“河北天顺王”。

正当苗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第二次鸦片战争很快结束,清廷与英法迅速达成媾和,然后腾出手来剪除内乱,苗沛霖自然前景不妙。

咸丰十一年的大年初一(1861年2月10日),苗沛霖以素与自己有怨的寿州士绅头面人物孙家泰“擅杀”自己派往寿州的探子为借口举兵围攻寿州。

同时苗派人赴六安,与捻军张乐行达成谅解,之后又派人赴庐州与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联系,并表示愿意“蓄发”归顺。天平天囯遂封苗沛霖为“奏王”,并派余安定统兵七百至苗家老寨,与苗沛霖商议共同反清。

六月被困寿州城中的安徽巡抚翁同书迫于形势将与苗沛霖有隙的徐立壮处死,将孙家泰监禁(后孙服药自杀)。苗沛霖暂时罢兵撤围。翁同书上奏为其开脱,清廷正是用人之际,并未深究苗,只责令其带团立功”。

但苗沛霖很快又以其他清军将领参与了“寿州擅杀案”为由重新围攻寿州。并于当年秋攻破寿州,俘获翁同书等大吏。并对城中百姓大肆屠杀,对无辜妇女肆意奸淫。

老仇人孙家泰全家十五口,上至七十多岁的老父,下到三岁的幼童,以及孙氏族人老小百余口全部遇害。城中蒙氏、徐氏等其他大户人家,纷纷遭到追杀,死难者达1200多人。

寿州城破之时,袁甲三的救兵才赶到寿州,但袁却没去阻止苗的屠城行为。

苗杀进寿州后,又觉得难以与清军相抗,于是又见风使舵,表示服从清廷。

但第二年一月,苗再次联合太平军、捻军进攻颍州(安徽阜阳),将署理安徽巡抚的贾臻困在城中。三月清军云集皖北,苗看到进攻颍州无望,清军势大,又开始转向投靠胜保。胜保上奏清廷为其开脱,苗命所众“剃发”以明反正之心,并暗中向颍上集结,准备从背后攻击太平军和捻军联军。

四月苗沛霖会同胜保军,与贾臻的守军里外夹击,大败太平军和捻军联军,解了颍州之围。张乐行败走颍上,被苗沛霖包围,张拼死突围才得以退走雉河集(今安徽省涡阳县城)。

张乐行被围而又走,让清廷大为恼火,指责苗沛霖剿灭不力,暗中通敌。

据相关记载(关于设计说有争议)为了向清廷表忠心,平息清廷不满,苗沛霖又将主意打在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身上,设计诱擒了陈玉成献给胜保。

年仅26岁的英王陈玉成被凌迟处死,陈死前怒骂苗沛霖:“尔权真是无赖小人!墙头一根草,风吹两面倒;龙胜帮龙,虎胜帮虎,将来连一贼名也落不着。”

并言:“吾今日死,苗贼明日亡耳!”

苗既立大功,遂又嚣张起来。此时清廷为化解满洲亲贵胜保与袁甲三等汉族将领的矛盾,将胜保调往陕西。改授湘军将领李续宜为安徽巡抚,钦差大臣,督办安徽全省军务。

自恃有功的苗沛霖为了把湘军挤出淮北,数次制造事端杀害湘军士兵。

湘军统帅曾国藩此时手握重兵,但他深谙韬略,不与苗正面交锋,主动奏请撤出寿州、正阳防区,让给蒙古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僧格林沁就不那么客气了,直接要求苗解散部众。苗自然不会放弃手中的兵权,只好再次反清。

此时苗已名声狼藉,太平军、捻军、清军人人喊打,犹如过街老鼠。最终于1862年被僧格林沁剿灭,战死蒙城城下,丧命于乱军之中。

苗沛霖三次反清,两次变节,反复无常,被历史学者称为“最无原则的军阀。”

苗出身低微,读书让其成为当时的知识分子,开阔了其眼界,提高了他认识社会的能力。所以能写出“我自横刀向天笑”并不奇怪。古代读过书的人一旦进入不了体制,极容易成为危险人物。失意多生怨愤,黄巢、洪秀全、乃至苗沛霖无不如此。

读过书,有独立见解的苗沛霖对太平天国和清廷都看的很明白。他在一幅楹联中对二者都表达了讽刺:

什么天主教,敢称天父天兄,丧天伦,灭天理,竟把青天白日搅得天昏,何时伸天讨天威,天才有眼;

这些地方官,尽是地痞地棍,暗地鬼,明地人,可怜福地名区闹成地狱,到处抽地丁地税,地也无皮。

上面那首诗《秋霄独坐》即怀才不遇时的苗沛霖借诗消愁所作。

当他从一介落魄秀才成为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后,野心急剧膨胀,自比朱元璋,错误的估计形势。而其朝三暮四的低下政治品格不能为之加分。正所谓“心有天高,目却寸短”、“德不配位”。

正如有人对其所评论:阴谋,只能是阴暗处的密谋。阴谋和权术,永远不可能代替实力来决定角斗的胜负。因为,阴谋只能解决战略问题,而不能代替战术,更不可能代替战斗。

所以,他即使写出“我自横刀向天笑”这样气魄的诗句,但失败仍在所难免。


赵燕云


自从宋朝官家喊出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话后,读书人的地位就一路攀升,最后达到了儒教的地位。

于是,在舆论主导者读书人们的盖棺定论下,就有了所谓书如其人、画如其人、诗如其人、琴如其人、棋如其人等等说法。

总结起来实际就是一句话:我读书多了,字写好了,诗做的好了,画风棋风好了,就一定是好人。你们这些不好好读书、写字丑陋、不会作诗、画画下棋乱来一气、打游戏都只走小路偷袭不大路横推的,肯定就是内心阴暗的小人,是潜在坏蛋。

事实上是否如此呢?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把历史书翻开,历历在目,现实情况恰恰是,书读多了,想的也就多了,在大是大非面前自然权衡的就多了。

所以某位苗姓大诗人会做三姓家奴,某位汪姓大才子会在少年时慷慨赴死,却在四十不惑后做了祸国汉奸。

所以我们就要很清楚,书法漂亮规整,诗歌慷慨激昂,画风棋风大气磅礴,那只是代表人家文化水平高,与人品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乘风之豹


人是高级动物,本来就很复杂,具有多面性,尤其是身处乱世、咤叱风云的赳赳武夫、奸诈枭雄和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投机文人、善变谋臣。苗沛霖集二者之所长,当然反差更甚。

你看这唐朝状元宰相、与白居易齐名的大才子元稹的“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和“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诗句,千年以来,令无数纯情少女、贤良人妻动容。你能想到作者其实是个滥情轻薄的人吗?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这浩气冲天庭,从容赴国难的诗句,在那个风雨如晦的年代,使许多志士仁人热血沸腾,并把它当作誓言,用青春和生命践行。谁又能料到姓汪的晚节不保,沦落为日寇的帮凶。

历史上又有许多打着“替天行道,吊民伐罪”幌子,而行“一人得道,鸡犬升仙”之实的江湖绿林。

当代不是还有象成克杰这样,台面上信誓旦旦:“广西还有几十万人未脱贫,我心急如焚,睡不着觉啊,”私下却求神纳贿,是个背叛信仰的两面人。

中华民族几千年,以上这类反复者不少,但象文天祥、谭嗣同这样矢志不渝,忠贞不二的志士仁人更多。做为普通人应向后者学习,起码做一个言行一致的人。





武丁仗剑决云霓


其实他的反反复复也是形势所迫,生存之道,太平天国强大就依附天国,满清势力旺盛就回到朝廷那里,可以说是在两方面的刀尖下求生,真是间于齐楚,根余力之不足!苗沛霖很清楚自己最后不是被太平天国杀了就是被满清杀了,所以说是横刀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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