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武漢”、“一家六口四人確診”、“只有九個月大的寶寶也感染了”.....從1月21號開始，在北京市海淀區，打響了一場為湖北武漢一家人生命接力的戰疫。2月14號，四名確診患者全都治癒出院；2月28號，一家六口走出了醫學觀察中心，結束了在北京的特殊旅程。三十九天裡，一家人和一座城同心戰疫的故事，充滿著愛與溫暖。
“王磊醫生，終於見到你了！”
“見到了見到了，你們都還好吧？”
離開北京5天后，來自武漢的景先生一家六口人和在北京曾照顧他們的王磊醫生又見面了。不同的是，這次王磊沒穿防護服，短暫地摘下了口罩，大家終於看清了彼此的樣子，即使是在視頻連線裡。
△王磊醫生在和奇奇一家視頻連線 / 海淀區提供
現在景先生一家正在河南鄭州的家裡，隔離期滿14天、檢查合格後他們就可以邁出家門。視頻裡奶奶抱著已經10個月的小女兒，大女兒、二兒子在沙發上玩鬧，一家人滿臉都是幸福的笑容。
而當時間撥回1月20號，一家人正在北京經歷著一段難熬又溫暖的日子。
一家六口四人確診
1月20號，景先生一家六口到北京旅遊、過春節。當天晚上11點，景先生因為發熱到北醫三院就診，被確診為新冠肺炎，隨即被轉送到302醫院進行隔離治療。
他年過六旬的母親、他的愛人、10歲的大女兒、7歲的二兒子，還有一個9個月大的小女兒在酒店裡，等到了這個讓他們不敢相信的結果。
會診前的溝通會/ 海淀區提供
“我們從來沒想過這個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因為我們是20號左右才看到有可能人傳人，但當時並不多，也沒有想到會傳得這麼快。”回想起那時的心情，景先生的愛人張女士說。
海淀區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接到確診病例報告後，立即開啟了流行病學調查，並在1月22號、23號前往酒店對景先生的母親、愛人和三名孩子進行咽拭子採樣。
正在做準備工作的醫務人員等 / 海淀區提供
海淀區疾控中心傳染病地方病控制科副科長孫亞敏說，第一次派去採樣的是科室的一位老同志，回來跟她彙報時邊說邊掉眼淚。“他說這家人太不容易了，他給最小的寶寶採樣時都下不去手。”
身處異鄉、舉目無親，孫亞敏將心比心，在第二次去採樣時帶上玩具、卡通書、零食，安撫一家人不安的心。
經檢測，景先生的母親、愛人和9個月大的孩子咽拭子核酸檢測陽性。孫亞敏說，由於當時海淀區還未建立集中醫學觀察點，結合密接人員的當時的身體狀況、酒店條件、附件醫療條件等，在請示區衛健委和北京市疾控中心後，要求5名密接人員在酒店就地隔離。
有時治癒，常常幫助，總是安慰
1月23號，中關村醫院預防保健科醫生王磊接到任務，每天到酒店為這一家進行檢查和隔離消毒。
走進酒店房間的王磊和疾控中心人員 / 海淀區提供
當身穿白色防護服全副武裝的王磊出現在酒店房間，孩子們躲在媽媽身後，眼裡滿是恐懼。同樣身為人父的王磊心裡不是滋味，“如果是我的孩子，他們肯定特別害怕，特別無助。可能我從疾病的治療上沒有太多的辦法，只能從其他方面更多地幫幫他們。”
△王磊在給孩子們做採樣 / 海淀區提供
“有時治癒，常常幫助，總是安慰”，晚上回到自行隔離的小屋，王磊想起這句形容醫生的話。第二天再去酒店，他帶去了自己兒子的幾樣玩具，是孩子們都喜歡的小豬佩奇和積木。
“孩子們一看我拿著玩具進去了，眼睛都放光了。”
之前孩子們把穿著防護服的王磊稱作“白色幽靈”，王磊笑著說，“他們可能想這個白色幽靈怎麼會帶玩具來？”。在孩子面前，恐懼不安的心理和氣氛被這個溫柔的叔叔化解了。
王磊和自己的兒子 / 受訪者提供
1月25號下午，9個月大的小女兒奇奇開始出現發熱症狀。由於患者年齡太小、前期又沒有住院診治，在協調轉院過程中遇到種種問題。經過區疾控中心和區衛健委工作人員的徹夜努力，終於在26號凌晨將奇奇和她的媽媽一同轉到地壇醫院。
至此，景先生一家在北京分隔三地治療、隔離。
負責轉運的救護車/ 海淀區提供
孩子媽媽張女士坦言，由於最開始接收到的大都是家鄉重症病人死亡的消息，心裡忐忑不安，也逃避去醫院面對未知。最小的寶寶確診後，她更是驚慌、焦灼，兩天嘴裡長了六個泡。
雖然張女士本人也感染了新冠肺炎，但是症狀比較輕，轉院後檢查確診小女兒肺部無感染，再加上北京市醫務人員的悉心照料，她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這時候開始第一次正面地面對這個病毒。”
“衛星定位”的轉院過程
在第三輪檢測中，區疾控中心發現大女兒咽拭子核酸陽性，還出現頭疼的症狀，逐級彙報決定2月1號將大女兒轉院到地壇醫院。
這時爸爸在302醫院，媽媽跟小女兒在地壇醫院，只有奶奶跟兩個孩子在酒店。而奶奶需要留在酒店照顧二兒子，這意味著轉院的過程要10歲的大女兒獨自完成。
海淀區醫學救援中心接到轉院任務後，只用了10分鐘就趕到酒店。中心副主任王磊說，瞭解到從未離開過爸媽的孩子要獨自轉院，在從酒店到救護車的路上，醫務人員就跟孩子介紹這次是去做什麼？救護車和她平時坐的車有什麼不一樣？醫療艙裡會有什麼東西？
“盡最大努力安撫孩子的情緒”，王磊說。
由於大女兒需要先轉到海淀醫院做檢查，再次換車轉到地壇醫院，整個過程比較複雜。不能陪在孩子身邊的景先生夫婦不停地撥打著海淀區疾控中心傳地科副科長孫亞敏的電話，迫切地想要得知孩子的最新進展。
工作中的孫亞敏 / 海淀區提供
為了能讓大女兒和她的家人安心，近十天悉心陪伴在一家人身邊的中關村醫院的醫生王磊開著車，跟在救護車後面一路守護。
“姐姐要轉院也很突然，我沒來得及做好防護不能去陪她。我想我跟著她，讓她看著自己相對熟悉的人，可能會安心點。”看著大女兒進了海淀醫院的隔離區，墊付了她檢查治療的醫療費，王磊才轉頭回到酒店繼續照顧剩下的兩個人。
孩子們用黏土捏出王磊醫生 / 海淀區提供
從2月1號下午四五點一直到晚上九點多大女兒住進地壇醫院，孫亞敏實時跟孩子的父母保持聯繫，傳達每一個轉運細節。“孩子到哪了，完成什麼工作了，上了哪個車了？”用孫亞敏的話說，整個過程就像是開了“衛星定位”。
“北京親人”
對於疾控中心來說，在完成了前期的流調排查，調查清楚感染來源和密切接觸者後，他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大半，後期交給社區和醫院負責。但是作為最先和病人接觸的人，孫亞敏和她的同事也不想放下對於患者的情緒疏導和安撫工作。
作為兒子、作為丈夫、作為父親，身在302醫院隔離治療的景先生陸續接到家人確診的消息卻無能為力，而且自身的症狀較輕，他迫切地想要去照顧孩子和老人，或者只是和家人見上一面。在臨出院前第二次核酸檢測又出現陽性之後，景先生的情緒崩潰了。
“他說每次跟孩子視頻，孩子哇哇哭，我們聽了都特別特別難受。”孫亞敏回憶起當時的情景，語氣裡還滿是不忍。
張女士和兩個女兒出院 / 海淀區提供
同樣為人父母，孫亞敏非常理解這種心情，“他特別無助，被困在那個小房間裡邊，訴求都只能通過我們去反饋出去，我們儘量想到他的前面去給他解決。”
加了景先生微信後，他給孫亞敏發來了4個字：北京親人，後面加了一個哭臉。
“很感動，他們確實還是認可我們的工作了”。
一線的醫務工作者們 / 海淀區提供
景先生的母親雖然咽拭子採樣為陽性，但一直沒有出現相關症狀。2月3號，她的隔離期即將滿兩週。考慮到奶奶年齡較大，為了確保安全，海淀醫院再次為她了臨床評估和血常規、CT檢查。海淀醫院感染科副主任田國保說，在繼續觀察三天、兩次核酸檢測陰性後，景先生母親這一病例也被排除。
孫亞敏說，碰見景先生一家是幸運的。在整個救治過程中，雖然他們情緒也會焦躁波動，但一直對醫務人員保持理解和配合，也時常讓人感動。
相伴39天，約好再見面
從2月3號開始到14號，景先生一家陸續治癒出院，入住海淀區某醫學觀察中心。這一家人是中心接收的第一批客人，中心臨時黨支部書記毛廣聚說，要給他們提供一個溫暖的家。“給大女兒提供了紙筆和學習用品、二兒子需要吃雙份餐，還有給小女兒的蒸蛋，儘量滿足他們的需求，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為小女兒準備的蒸蛋 / 海淀區提供
2月28號，景先生一家走出醫學觀察中心，每個人都拿到了一張解除觀察通知書，結束了在北京的39天。
這是一趟意料之外的、特殊的旅程，他們沒有看到故宮、長城、天安門，卻和北京擁有了新的聯繫和感情。
奇奇一家結束醫學觀察 / 海淀區提供
視頻連線最後，王磊醫生和奇奇一家約好，等疫情過去，一定要在北京、在武漢再見面。
“等你們來北京帶你們吃炸醬麵，
北京的炸醬麵可好吃了，還有烤鴨！”
“一定的！你來鄭州、武漢要來找我們啊！”
“沒問題，你們在家要好好恢復，注意身體。”
“謝謝，你一定保重身體，早日和寶寶團聚！”
身體健康，早日相見，是疫情期間每個人最樸素的願望。這一天什麼時候到來？希望能早一點，再早一點。
記 者 | 趙明聰
編 輯 | 趙明聰
主 編 | 程 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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