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宅在家裡讀《通鑑》•《資治通鑑》每日一故事之《飛將軍自刎》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飛將軍李廣曾經也是一個讓匈奴聞風喪膽的猛將,但就這樣一個猛人最後卻落得一個刎頸自殺而亡。有人說李廣之死完全是自己時運不濟。因迷失道路,未能參戰,憤愧自殺。還有人說李廣自殺,是對漢武帝以及衛青不公的不滿,從而自殺以示抗議。那麼,李廣之死到底是誰之過呢?

我們翻開《資治通鑑》,先看一看司馬前輩是怎樣描述飛將軍從出征匈奴到飲恨自刎這段歷史的。

《通鑑》寫到:衛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屯雲中,中尉程不識為車騎將軍,屯雁門; 六月,罷。廣與程不識俱以邊太守將兵,有名當時。廣行無部伍、行陳,就善水草舍止,人人自便,不擊刁斗以自衛,莫府省約文書;然亦遠斥候,未嘗遇害。程不識正部曲、行、伍、營陳,擊刁斗,士吏治軍簿至明,軍不得休息;然亦未嘗遇害。不識曰:“李廣軍極簡易,然虜卒犯之,無以禁也;而其士卒亦佚樂,鹹樂為之死。我軍雖煩擾,然虜亦不得犯我。”然匈奴畏李廣之略,士卒亦多樂從李廣而苦程不識。

臣光曰:《易》曰:“師出以律,否臧兇。”言治眾而不用法,無不兇也。李廣之將,使人人自便。以廣之材,如此焉可也;然不可以為法。何則?其繼者難也;況與之並時而為將乎!夫小人之情,樂於安肆而昧於近禍,彼既以程不識為煩擾而樂於從廣,且將仇其上而不服。然則簡易之害,非徒廣軍以禁虜之倉卒而已也!故曰“兵事以嚴終”,為將者,亦嚴而已矣。然則效程不識,雖無功,猶不敗;效李廣,鮮不覆亡哉!

大將軍既出塞,捕虜知單于所居,乃自以精兵走之,,而令前將軍廣並於右將軍軍,出東道。東道回遠而水草少,廣自請曰:“臣部為前將軍,今大將軍乃徙 令臣出東道。且臣結髮而與匈奴戰,今乃一得當單于,臣願居前,先死單于。”大將軍亦陰受上誡,以為“李廣老,數奇,毋令當單于,恐 不得所欲。”而公孫敖新失侯,大將軍亦欲使敖與俱當單于,故徙前將軍廣,廣知之。固自辭於大將軍;大將軍不聽,廣不謝而起行,意甚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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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將軍李廣


前將軍廣與右將軍食其軍無導,惑失道,後大將軍,不及單于戰。大將軍引還,過幕南,乃遇二將軍。大將軍使長史責問廣、食其失道狀,急責廣之幕府對簿。廣曰:“諸校尉無罪,乃我自失道,吾今自上簿至莫府。”廣謂其麾下曰:“廣結髮與匈奴大小七十餘戰,今幸從大將軍出接單于兵,而大將軍徙广部,行回遠而又迷失道,豈非天哉!且廣年六十餘矣,終不能復對刀筆之吏!”遂引刀自剄。廣為人廉,得賞賜輒分其麾下,飲食與士共之,為二千石四十餘年,家無餘財,猿臂,善射,度不中不發。將兵,乏絕之處見水,士卒不盡飲,廣不近水,士卒不盡食,廣不嘗食;士以此愛樂為用。及死,一軍皆哭;百姓聞之,知與不知,無老壯皆為垂涕。而右將軍獨下吏,當死,贖為庶人。

把這段描述翻譯成今天的語言:

衛尉李廣擔任驍騎將軍,駐守雲中郡,中尉程不識擔任車騎將軍,駐守雁門郡。六月,朝廷罷免了他們二人的軍事職務。李廣和程不識都以邊境郡守的身份指揮軍隊,當時很有名氣。李廣指揮行軍沒有固定編制和行列陣勢,選擇水甜草肥的地方駐紮下來,人人自便,夜間也不派設巡更士兵敲打著刁斗警衛營盤,軍中指揮部的文書簡單便宜;但是,也遠遠地派出監視敵軍的偵察哨兵,軍營未曾遭到襲擊。程不識則整肅軍事編制,講究隊列和佈陣安營,夜間敲刁斗巡邏,軍中官佐處理軍隊文書一直忙到天明,軍隊不能隨意休息;然而也沒有遇到危險。程不識說:“李廣的軍隊很簡單便宜,但是,如果敵人突然襲擊它,就沒有辦法抵禦;而李廣的士兵也很自在,都心甘情願地為他拼力死戰。我的軍隊雖然軍務煩擾,但敵人也不能侵犯我。”但是,匈奴人更害怕李廣的謀略,漢軍士兵也多數願意跟隨李廣作戰,而苦於跟隨程不識。

臣司馬光曰:《易經》說:“軍隊一出動就要有嚴格的軍幻,否則,不論勝敗都是兇。”這是說統領大軍而不用法紀來控馭,沒有不兇的。李廣統領軍隊,使人人自便。憑李廣的奇才,這樣是可以的,但是,不能把他的方法引為楷模來效法。為什麼呢?誰要繼續沿用這一方法卻很難,更何況與李廣同時做將領的人呢!說到普通人的本來性情,都喜好安逸,而不知道接近禍害的危險,那些士兵們既然認為程不識治軍嚴苛煩擾,而願意跟隨李廣作戰,勢必將要仇視他們的長官而不服從指揮。這樣說來,指揮軍隊簡單便宜的危害,就不僅僅是李廣的軍隊無法防禦敵人突然襲擊之一點了!所以說“軍隊的事情要始終嚴格”,統領軍隊,也就是嚴格而已。如果這樣的話,仿效程不識用兵,即便是打不了勝仗,還可以保證不失敗;如果學習李廣的方法,很少能避免全軍覆滅的結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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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將軍李廣


衛青出塞後,自俘虜口中得知單于住地,便親自率精兵挺進, 命前將軍李廣與右將軍趙食其合兵一處,由東路進軍。李廣因東路繞遠,水草也少,主動請求說:“我的部隊是前將軍的部隊,而今大將軍卻改命我部為東路軍。我自少年時就開始與匈奴作戰,今天才有機會正面對付單于,所以願意作前鋒,先去與單于死戰。”衛青曾受漢武帝暗中告誡,認為:“李廣年紀已老,運氣又不好,不要讓他與單于正面作戰,恐怕他不能完成擒獲單于的任務。”而公孫敖不久前失去侯爵,衛青也想讓他與自己一同正面與單于作戰立功,所以將前將軍李廣調到東路。李廣知道內情,堅決地向衛青推辭,遭到衛青拒絕。李廣未向衛青告辭就動身出發,心中十分惱怒。

大將軍出塞千餘里,度幕,見單于兵陳而待。於是大將軍令武剛車自環為營,而縱五千騎往當匈奴;匈奴亦縱可萬騎。會日且入,大風起,砂礫擊面,兩軍不相見,漢益縱左右翼繞單于。單于視漢兵多而士馬尚強,自度戰不能如漢兵,單于遂乘六騾,壯騎可數百,直冒漢圍,西北馳去。時已昏,漢匈奴相紛拿,殺傷大當。漢軍左校捕虜言,單于未昏而去,漢軍發輕騎夜追之,大將軍軍因隨其後,匈奴兵亦散走。遲明,行二百餘里,不得單于,捕斬首虜萬九千級,遂至顏山趙信城,得匈奴積粟食軍,留一日,悉燒其城餘粟而歸。

衛青率大軍出塞一千餘里,橫穿大沙漠,見匈奴單于的軍隊正列陣以待,便下令將兵車環繞一週結成營陣,派出五千騎兵攻擊匈奴,匈奴也放出約一萬騎兵迎戰。恰好太陽將要西沉,狂風忽起,砂礫撲打人臉,兩軍士卒相互不能分辨。衛青增派左右兩翼的軍隊包抄單于。單于見漢軍人多,兵馬仍然很強,估計自己打不過漢軍,便乘坐六匹健騾,在約數百名精壯騎兵的保護下直衝漢軍防線,向西北方向飛奔而去。這時天已黑,漢軍與匈奴的將士們仍在激烈搏殺,雙方損失大體相當。漢軍左翼校尉報告衛青說,他從抓到的俘虜那裡得知,單于已於天未黑時離去。於是衛青派出輕騎兵連夜追擊,自率大軍跟隨其後,匈奴兵也四散逃走。將近天明時,漢軍已追出二百餘里,沒有抓到單于,但擒獲和斬殺匈奴一萬九千餘人。於是到顏山趙信城,奪得匈奴的存糧供應軍隊。在該地停留一日之後,將該城和所餘的糧食全部燒光,然後班師而還。

前將軍李廣與右將軍趙食其率領的東路軍因沒有嚮導, 在沙漠中迷失了道路,所以落到衛青的後面,沒能趕上與單于的那一戰。直到衛青率部班師,經過沙漠南部時才遇到李、趙二位將軍。衛青派長史責問二人迷路的情況,並命李廣馬上到大將軍處聽候傳訊。李廣說道:“校尉們沒有罪,是我自己迷了路,我現在自己到大將軍幕府去受審。”又對他的部下說:“我從少年時開始作戰,而大將軍卻將我部調到東路,路途本就繞遠,又迷失了道路,難道這不是天意嗎!況且我六十多歲了,畢竟不能再去面對那些刀筆小吏!”於是拔刀自刎。李廣為人清廉,得到賞賜就分給部下,與士卒一起吃喝,作了四十多年二千石官,家中卻沒有多餘的財產。他的手臂像猿臂又長又靈活,擅長射箭,估計射不中目標,便不發箭。他帶領軍隊,在困境中找到水,士卒沒有都喝過,李廣不沾水;士卒沒有都吃過,李廣不進食。士卒因此樂意被他使用。及至李廣死去,全軍都哭了。百姓聽到死訊,認識他的和不認識他的,無論年老還是年輕,都為他流淚,右將軍趙食其一人被交付審判,其罪當死,贖身後成為平民。


宅在家裡讀《通鑑》•《資治通鑑》每日一故事之《飛將軍自刎》

飛將軍李廣


在許多人眼裡,李廣是一位不亞於衛青、霍去病的真男人!


元光六年(公元前129年),匈奴又一次興兵南下,前鋒直指上谷(今河北省懷來縣)。漢軍四路出擊。車騎將軍衛青直出上谷,騎將軍公孫敖從代郡(治代縣,今山西大同、河北蔚縣一帶)出兵,輕車將軍公孫賀從雲中(今內蒙古托克托東北)出兵,李廣任驍騎將軍,率軍出雁門關,四路將領各率一萬騎兵。衛青首次出征,直搗龍城(匈奴祭掃天地祖先的地方),斬首700人。李廣終因寡不敵眾而受傷被俘。匈奴單于久仰李廣威名,命令手下:“得李廣必生致之”(《史記·李將軍列傳》)匈奴騎兵便把當時受傷得病的李廣放在兩匹馬中間,讓他躺在用繩子結成的網袋裡。走了十多里路,李廣裝死,斜眼瞧見他旁邊有個匈奴少年騎著一匹好馬,李廣突然一躍,跳上匈奴少年的戰馬,把少年推下馬,摘下他的弓箭,策馬揚鞭向南奔馳,匈奴騎兵數百人緊緊追趕。李廣邊跑邊射殺追兵,終於逃脫,收集餘部回到了京師。漢朝廷把李廣交給法官,法官判李广部隊死傷人馬眾多,自己又被匈奴活捉,應當斬首,後用錢贖罪,成為平民。但李廣展現出的驚人騎射技術給匈奴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這正是匈奴稱其為“漢之飛將軍”的由來。

李廣在西漢的七國之亂的時候,奪取叛軍軍旗,一戰成名。武帝時,匈奴集結大軍大舉進入上郡。武帝派了一名太監跟從李廣,練習軍事,抗擊匈奴。太監帶領十個左右騎兵,縱馬馳騁,看見三個匈奴,就和他們對戰;三個人回身放箭,射傷了太監,快要殺光他的那些騎兵。太監逃回來後報告了李廣。李廣說:“這一定是匈奴軍中的射鵰手。”於是帶領一百多名騎兵去追趕三個匈奴人。三個匈奴人因為沒了馬只有徒步前行,很快被李廣等人追上。李廣搭弓射殺了兩個,活捉一個。一審問,果然是匈奴軍中的神射手。李廣把他捆綁上馬之後,看見匈奴有幾千騎兵,他們看到李廣,認為是誘兵之計,都非常驚訝恐慌,趕快跑上山去擺好了陣勢。李廣的百餘騎兵都很驚恐,想要騎馬逃回去。李廣說:“我們離開大營十多里,現在像這樣百餘騎兵都逃走的話,匈奴軍一定會馬上追趕射殺,我們成了人家的活靶子。現在我們留下,匈奴一定認為我們是替大部隊引誘他們的,他們一定不敢襲擊我們。”李廣命令各位騎兵說:“向前進!”向前走到距離匈奴的軍隊二里左右的地方,停下,李廣命令說“都下馬解開馬鞍。”他的騎兵說:“匈奴多而且靠得近,如果有緊急事情發生,怎麼辦?”李廣說:“他們匈奴以為我們會逃走,現在都解開馬鞍表示不逃走,用這個方法使他們更堅定地相信我們是誘敵之兵了。”於是匈奴都不敢出擊。有騎白馬的將領出來巡視他的軍隊,李廣上馬和十多個騎兵奔跑射擊匈奴的騎白馬的將領,然後又返回到原來的軍隊中。解開馬鞍,命令士兵都放任馬躺在地上。這時適逢黃昏,匈奴軍隊始終以為他們的行為很奇怪,不敢出擊。到了半夜,匈奴兵又認為漢軍在附近肯定有埋伏的軍隊,想要趁晚上消滅他們,因此,匈奴都領著軍隊撤退了。第二天早晨,李廣才回到他的大軍營中。

李廣久鎮邊關,歷任隴西都尉,又改任騎郎將。吳、楚七國叛亂時,李廣任驍騎都尉,隨從太尉周亞夫反擊吳、楚叛軍,在昌邑城下奪取了敵人的軍旗,立功揚名。可是由於梁孝王私自把將軍印授給李廣,回朝後,朝廷沒有對他進行封賞。調他任上谷太守,匈奴每天都來交戰。典屬國公孫昆邪對皇上哭著說:“李廣才氣,天下無雙,自負其能,數與虜敵戰,恐亡之。”擺明了是說李廣太過自我,總是把自己置於險境而忽視自己的統帥位置。於是又調他任上郡太守。以後又轉任邊境各郡太守,又調任上郡太守。他曾任隴西、北地、雁門、代郡、雲中等太守,都以奮力作戰而出名。漢武帝時,他任右北平郡(治平剛縣,今內蒙古寧城西南)太守。匈奴畏服,“飛將軍”鎮守,匈奴數年不敢來犯。

曾幾何時,曾經的沙場猛將,最後卻成為了武帝手裡的一枚棄子。公元前119年,漢武帝發動漠北之戰。這次戰役的主角是衛青、霍去病,兩人各領五萬精銳騎兵遠征匈奴。而飛將軍李廣卻被晾在了一邊,主要是因為漢武帝嫌他太老了,不中用了。但後來,在飛將軍李廣的再三請求下,漢武帝才同意讓他出任前將軍。漢軍出塞後,衛青捉到匈奴兵,知道了單于駐地,就自帶精兵追逐單于,而命令李廣和右將軍隊伍合併,從東路出擊。東路迂迴繞遠,而且缺乏水草,勢必不能並隊行進。

衛青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他曾得到漢武帝的警告,認為李廣年老,並且時運不濟,擔心他會壞了活捉單于的機會,因此就故意把李廣調開,以免他壞事。結果就是李廣的軍隊在沒有嚮導的情況下,不僅迂迴行軍,而且還迷了路,落後於衛青,最後還是讓單于給跑了。

事後,衛青派人急令李廣手下前去受審對質。李廣認為這一切並非是自己手下的過錯,親自去大將軍衛青那裡受審對質。他當時很不滿衛青調自己的部隊走迂迴繞遠的路,再加上又迷了路,錯過了活捉單于的機會,從而憤恨不已。於是,他拔刀自刎。古往今來,許多人認為李廣自刎是因為錯失擒殺匈奴單于大好機會,憤愧自殺,實則是對漢武帝以及衛青不公的不滿,從而自殺以示抗議。現在看來,這只是原因之一。細細探究起來,應該還有以下幾方面的因素。

第一,今非昔比,昔日的“飛將軍”風光不再。漸入花甲之年的李廣所處的時代,是西漢王朝軍事策略轉型的重要時期。集聚了豐富軍力、國力的漢武帝,對匈奴開始由守轉攻,舉全國之力發展騎兵。騎兵的特點就是急疾捷先,它們能執行迂迴包抄、長途奔襲、分割圍剿等作戰任務。漢武帝運用騎兵的高機動性,對匈奴實施殲滅性打擊,五次大規模對匈奴作戰,都是以騎兵為主力。以此戰略的轉變下,在匈奴消極防守環境中成長起來的李廣,顯然不適合承擔當下漢軍反擊匈奴的任務,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衛青、霍去病等新人後來居上,自己則被逐漸邊緣化,直至被新時代“淘汰”。

第二,將氣十足,帥氣不夠。作為一名久經沙場的老將,李廣有勇有謀敢於“啃硬骨頭”,還有著“百步穿楊”的好箭法。然而這種剽悍,且缺乏有效戰略指揮的作戰方式,只能證明李廣是個莽夫將軍,而非帥才。李廣曾先後五次率精兵反擊匈奴,按理說這本該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但李廣每次都是無功而返,或損兵折將大敗而逃,完全沒有表現出“飛將軍”應有的雄姿。一位將軍是否優秀,要用戰績來說話,李廣五次機會都未能把握住,顯然並不能簡單以時運不濟四個字來概括,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的用兵能力實在有限。李廣管理部下,以愛兵如子寬厚和緩著稱。然而正是這種鬆散的管理方式,久而久之養成了軍隊過於渙散、毫無紀律的習慣,甚至在緊急時刻都很難召集兵力去迎敵,李廣奉行“人人自便”的原則,連必要的警衛崗都不設立。無法做到令行禁止的鬆散管理方式,害得程不識日日擔憂。為人寬厚固然是種美德,但是管理軍隊卻不可怠慢,應當持有基本的警惕心;若敵軍趁李廣一部休息之時突然偷襲,後果將不堪設想;如此渙散的軍紀,也難怪李廣不得戰功屢次潰敗了。

李廣前後與匈奴作戰四十多年,卻始終得不到封侯,當年同他一起為漢中郎的堂弟李蔡,“蔡為人在下中”,“下中”,即《漢書古今人物表》之第八等,下等之中。名聲也遠在李廣之下,景帝時,李蔡積功勞至二千石。元朔五年為輕車將軍,後封為樂安侯,元狩二年中,代公孫弘為丞相,位至三公。李廣的許多部下也被封侯,而李廣卻未得爵邑,官職也沒有超過九卿。一次李廣與望氣算命的王朔交談,說:“自擊匈奴而廣未嘗不在其中,而諸部校尉以下,才能不及中人,然以擊胡軍功取侯者數十人,而廣不為後人,然無尺寸之功以得封邑者,何也?豈吾相不當侯邪?且固命也?”(《史記·李將軍列傳》)王朔說:“將軍想想難道做過什麼可悔恨的事情麼?”李廣想想說:“我為隴西太守時,羌族人造反,我引誘他們投降,來降的有八百多人,在他們投降的當天我就殺了他們。至今最大的悔恨只有這事。”王朔說:“罪過沒有比殺已降的人更大了。這就是你不得封的原因了。”王勃《滕王閣序》“時運不濟,命途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

第三,心胸狹窄,性格有缺陷。在《史記》中關於李廣,記載有一個故事。李廣賦閒期間,曾和潁陰侯灌嬰的孫子灌強到藍田南山中隱居遊玩。有一次夜間帶著隨從騎馬外出,赴約到鄉間飲酒。歸來時路過霸陵亭,霸陵夜間宵禁,霸陵亭尉喝醉了酒上前大聲呵斥李廣不讓通行。李廣的隨騎說:“這是前任的李將軍。”亭尉說:“就是現任將軍尚且不能夜間通過,何況是前任將軍!”於是就扣留了李廣等人,留宿霸陵亭下。過了不久,匈奴攻入遼西,擊敗了屯兵漁陽的韓安國。於是皇帝召李廣,封他為右北平太守。李廣隨即請求武帝,准許派遣霸陵亭尉一同前去。到了軍中李廣就把亭尉殺了,然後向皇帝上書謝罪。皇帝回報說:“將軍,是國家的爪牙。《司馬法》講:登車不撫車前橫木以禮敬人,遇到喪事不根據親疏關係穿規定的喪服,振兵興師去征伐不順服的人,出征時,要統率三軍之心,協同戰士之力,這樣才能做到一怒千里驚懼,威振則萬物歸順,是以名聲顯露於夷貉,神威使鄰國畏懼。報仇除害這是我期望於將軍的,您若叩頭請罪,這豈是我所指望的!”看來皇帝並沒有因此而責備李廣,倒欣賞他的這種做法。但這件事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李廣心胸的狹窄。如此狹窄的氣量,證明其並不具備成就大事的基本素質。

在這方面,同樣是同時代的御史大夫韓安國,比起李廣來,性格就成熟了許多。韓安國坐牢的時候,獄吏田甲辱安國。韓安國說:“你就不怕我死灰復燃?”田甲此人很幽默:“你復燃,我當灑尿滅之。”後韓安國被拜為梁內史。田甲知後,逃走。韓安國更幽默說:“不逃走就不殺,如果逃走,就滅其九族。”田甲不敢走,向韓安國認罪。韓安國笑著說:“你給我灑泡尿看看。”韓安國不僅放過了田甲,而且還善待了他。這就是成語死灰復燃的由來,韓安國受辱後展現的是其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氣度,但李廣卻做不到。


李廣作為一代名將,沒有戰死沙場,卻橫刀自刎而死,結局令人扼腕。但細細想來,絕非“飛將軍”李廣一時衝動,或許就像上面我們羅列的,是經年累月、多重原因致使將軍心灰意冷、萬念俱灰;所思所想,無人能懂;展望前路,晦暗無明,唯有刀加項頸,了此殘生。

後來,李廣的兒子李敢得知衛青對其父李廣之死負有不可推卸之責任,便打傷了衛青。此事被衛青的外甥霍去病知道後,在狩獵時暗箭將李敢射殺,事後漢武帝更是包庇霍去病,對外宣佈這一切都是一場意外。再後來,漢武帝更是聽信李廣長孫李陵為匈奴練兵的謠言,將其夷三族,徹底逼反了李陵。當然,這是後話。總之,李廣一家三代滿門忠烈,卻落得一個個慘死,縱有漢武帝、衛青和霍去病的過錯,但箇中緣由,紛紛擾擾,複雜錯綜,又有誰能細說的清?!

一代奇才,猿臂善射,實負其能。解鞍卻敵,圓陣摧鋒。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平明尋白羽,沒入石鏃中。邊郡屢守,大軍再從。失道見斥,數奇不封。惜哉名將,天下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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