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9 殘陽升,潘帕斯雄鷹落地;秋風起,五丈原諸葛燈熄

剛好年滿41歲零一個月的阿根廷布蘭卡港籃球運動員馬努·吉諾比利,在這個夏天終於告別了他最愛的楓木地板。誰也沒有想到,當年那個在球場上總是顯得有些隨心所欲,打法充滿著一副放蕩不羈愛自由,氣質與嚴謹的馬刺隊格格不入的阿根廷妖刀,會是GDP中最後一個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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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應當慶幸,本來去年就應該解甲歸田、退隱江湖的吉諾比利,硬是又為馬刺戰鬥了一年。吉諾比利這種類型的球員,你根本無法用傳統的標準去定義他。從他18歲進入大加納利島上的Estudiantes Bahia Blanca俱樂部開始,就是一個歷史上從未有過的獨特風格的球員。他看似瘦弱,卻強硬無比;他可能很少有48分鐘連續得分的表演,但是在致命一擊上卻總是能把球弄進去;他看上去不太擅長給我們呈現搶斷、蓋帽這一類的防守高光時刻,但他確確實實是一位NBA生涯16個賽季中有15個賽季都為球隊貢獻著正向防守表現的球員,而且關鍵時刻的防守也足夠可靠。

所以,當他去年夏天宣佈留隊再戰一年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懷疑雄鷹的翅膀是否還有足夠的力量把他帶上天。只要他保持訓練,他即使到50歲也會上場得分。他詭異的蛇形突破與歐洲步不僅精心保護著他的身體打到了41歲,更有在聯盟被新科MVP發展壯大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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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同樣是因為這種上場即得分的特異功能,註定了當吉諾比利有一天離開的時候,不會是因為籃球或身體原因,不會像鄧肯一樣無法再給球隊做出貢獻。他可能是因為想陪伴家人與孩子們在深山密林中遠足,可能是想讓位置給球隊的新面孔,也可能是因為物是人非。

就比如這次,吉諾比利打不動了嗎?不是,他只是心底累了。

就在從前一個賽季,他們還是總冠軍爭奪者、能夠與擁有杜蘭特的勇士一決高下的隊伍,常規賽揭幕戰大勝勇士二十多分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每個人心裡都清楚,他們不像勇士騎士火箭那樣高調亮眼、話題性十足,但是真真切切的擁有爭奪總冠軍的能力。失去了鄧肯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影響,極具統治力的少主萊昂納德+阿爾德里奇的組合讓外界對他們未來數年的冠軍競爭力普遍看好,球隊的年輕人正在逐漸成長,還有帕克、吉諾比利與加索爾這樣的老將壓陣,無論從哪個方面看起來都如同完成了平穩的新老交替一樣,只是缺少一個總冠軍佐證。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隨著萊昂納德康復,健康的馬刺將會在不久的未來迎來這個總冠軍,吉諾比利即使有意退隱,也希望拿一個總冠軍,風風光光的榮歸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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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誰也沒想到,他們再也沒有等來這個冠軍。接下來的一個賽季,萊昂納德做出了太多令馬刺球迷、球隊甚至馬刺管理層未曾想到的事。這個沉默內向,很少說話的年輕人就像被附體一般,既不隨隊去客場,也不怎麼表達自己的想法,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想的是什麼。最初,球隊上下對他保持著充分的耐心,吉諾比利和帕克也像一個前輩一樣處處護著萊昂納德。但是,差不多在那次突如其來的球員會議之後,萊昂納德和馬刺間的關係就好像是被一根針扎破了一層紗,然後一切就都變了。

球隊最終對萊昂納德的復出心如死灰,不再抱有希望。老的老,小的小的馬刺也自然敵不過武裝到牙齒的勇士隊。賽季結束後,帕克滿心以為萊昂納德會留在聖安東尼奧,擔心痊癒復出後的萊昂納德與自己的尷尬關係影響到球隊,於是自己選擇了悄然離開;結果沒想到,萊昂納德到頭來還是不願留在聖城。輝煌了20餘年的日不落帝國,馬刺童話,終於還是謝了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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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上賽季馬刺的成績可以再好一點,如果休賽期的結局令人溫馨。或者,我直白點說,如果馬刺人心不倒,心氣兒不散,吉諾比利無論如何都是不會走的。即便下賽季,馬刺依舊衝冠受阻,吉諾比利也會留下。自己的身體可以調理,可以保養,可以訓練;對球隊可以保持充分地耐心。可是對心氣兒呢?這個玄乎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卻實實在在的在影響著全隊上下,包括馬努自己。

隨他去吧。物是人非了,我還有什麼必要待在這。

最令人悲傷的不是衰落,而是你注視著衰落的發生,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能為力。

大明宣宗皇帝英年早逝,託孤於名臣三楊與威震安南的四朝名將張輔。當三楊凋零,王振專權,在朝中飛揚跋扈的時候,唯有張輔不買他的賬。但是在土木堡之變前,王振攛掇明英宗御駕親征之時,張輔一言未發。他心裡明白,朝中大臣人心已倒,從前有三楊坐鎮,有張太皇太后撐腰,但是他們都已逐漸凋零,這個朝廷已經不是老邁的自己所能控制的了。所以他一句話都沒多說,以古稀之齡陪伴年僅二十二歲的明英宗出征,土木堡亂軍之中與兵部尚書鄺埜、戶部尚書王佐等66名文武大臣一同殉國,享年七十五歲。

昔日的大明,今日的馬刺,何其相似。曾經都是兵精將良,兵強馬壯,正值巔峰,卻都因為一個偶然而由盛轉衰。

歷史告訴我們,任何一個王朝都不會長盛不衰。遙想丞相當年,哪次北伐不是賬下帶足三十萬精兵,點齊數十名大將。姜維、魏延、王平、張翼、廖化正值巔峰,關興、張苞是新一代將領的希望,常山趙子龍廉頗未老,朝中還有蔣琬、費禕、董允一干賢臣。可也就是短短數年間,諸葛孔明環視四周,關興病亡、張苞墜崖、子龍仙逝,曾經那些陪先主一同從英姿勃發的青年時代走到如今的,恐怕只剩下了自己吧。

殘陽升,潘帕斯雄鷹落地;秋風起,五丈原諸葛燈熄

波波維奇何嘗不是如此,人生最精彩的二十年,有鄧肯、帕克、吉諾比利陪伴,有勝利、冠軍、桃李天下加身,足夠了。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不出兩年,波波維奇自然也會熄燈起身,撇去一生榮辱,一身輕鬆的回到隆中茅廬。

馬努·大衛·吉諾比利,看開了這一切。所以他仰首向天,轉身拂袖,瀟灑離去。

無論雄鷹落地,或是諸葛燈熄,在又一次季風拂過、陽光灑下的德克薩斯州的土地眼裡,都是再平凡不過的尋常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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