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1 北京话,语速都是每秒5米以上!

北京话一度被认为是普通话,但语言学家告诉我们事实并非如此。

北京话有特点,当然各个地方的语言都有自己的特点。崔永元曾经在电视上讲述过一个故事,说当初第一次主持《实话实说》的时候,他刚往台上一站,还没开口呢,就听观众席上有人小声问着旁边的人:哎,这孙子是谁啊?

“这孙子”“那孙子”“真孙子”“孙子”……这的确是北京俚语里“孙子情结”,写《孙子兵法》的那哥们九泉之下一定挺感谢北京人的。

21年前我从东北迁徙到北京的时候,上高二,第一天上学被老师逼着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做自我介绍,说实话,我自己都没听见自己说了些什么,因为我满耳朵灌进的都是全班同学的笑声。那时候赵本山大叔还没火呢,我说的东北话当然让北京的同学感觉甚是新鲜了。

其实我当时听北京同学说话也挺新鲜的,语速都是每秒5米以上,一句话的最后像彗星一样拖着长长的尾音。我也听过有外班的同学指着我小声问我们班同学,但还算万幸,人家没说“这孙子”,只是说,哎,“那孩子”哪来的?对了,“这孩子”“那孩子”也曾是北京人指代人的惯用词。

北京话,语速都是每秒5米以上!

21年过去了,沧海桑田,时间长了有些东西不用学自然而然就会了,再怎么说北京话还是比英文容易,除了真正老北京的语言,别的并不难懂。

“丫”是北京俚语里的经典,最开始我一听周围人都说“丫”,此起彼落的感觉自己进了“养鸭场”。有一些北京俚语只能说,但真不知道该怎么写出来。比如,zi(二声的),造个句演示一下:zi你要敢动我,我抽你丫的!

对不起,朋友们,刚接一老朋友(女)的电话,喝多了,在月坛麦乐迪呢,背景声嘈杂,听着像有色狼,她让我去,我不得不去了。 这篇东西只能先写到这里了,半夜回来再补上。 我去了进门就对色狼说:zi你要敢动她,我……也不敢抽你丫的!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为什么我周围一些很好的朋友都觉得我这个人很仗义了。比如刚才这次出行,大半夜朋友临时纠我,我这还正写着字呢,二话没说就动身。来回路上的时间是参加聚会的时间的10倍。不带这么忽悠人的,到了那强行让我唱了一首《你到底爱谁》,然后就有人宣布“派对到此结束,请朋友们带好自己的物品以及人”。我心想,就说我唱得到比你们都好,也不应该这样啊!

不过我那朋友没骗我,确实喝多了,不然不会满口英文。我进去之后她拉着我的小手顺着给我介绍一屋子的陌生人,第一个就说:“这位是‘老爷’”,我这人一向听话,直接就叫人家:“您好,老爷!”我当时还纳闷呢,瞅着年纪比我还小,怎么就当“老爷”了呢?过后我才明白,那哥们不是“老爷”,是一“律师”。

顺便说一句,去看了,没有禽兽,只有衣冠。

继续说北京俚语的事儿。

上个世纪60-80年代北京新兴的俚语我不想再说了,因为您只要买一套王朔文集就都在上面了。其中我印象比较深的是有一段时间,北京城突然流行起对人民币单位的新的称号——管一百叫“一棵”,管一千叫“一吨”,管一万叫“一方”。造几个句子演示一下:

“这双鞋花了我三‘棵’多呢!”,“我一个月的工资才一‘吨’多点”以及“那孙子发了一笔钢材挣了有五‘方’!”怎么样,听着够乱的吧。

80年代比较流行的一个北京俚语就是“碴”,大致意思就是“比拼”。打架不说打架,说“碴架”;如果两拨人在街头公园比试霹雳舞,不说比舞,说“碴舞”;以次类推,还有“碴琴”“碴歌”什么的。我一直在想,如果有哥俩没事想比比户口,是不是也该称为“碴户口”呢?

时代确实发展迅猛。很多流行的北京俚语除了一些非常经典的,大多数也就两三年的工夫就被淘汰了,代之以新的俚语越发频繁地出现。

90年代中后期,大批的演员,歌手,文青、愤青都从祖国的四面八方云集到北京,加上酒吧文化的骤然崛起,演艺圈和文学圈的人不断创造出新的俚语,带有着鲜明的时代特色。

比如,形容什么事情或者人牛了,现在说“火”那会说“煽”。我第一次听一哥们对我说“听说你丫煽起来啦!”,我当时丈二和尚,赶紧小声说:“哥们你怎么知道我刚吃完涮羊肉的,你看见了我是吗?”

有阵子演艺圈流行起了一个词,就一个字:“咳!”。(提醒一下,发音绝对不同于日本人经常说的那个“嗨”)说实话,我第一次还是听吕丽萍大姐说的。那天经人介绍我拿着我写的小说稿给她看,试图改编成剧本想听听她的意见。我当时就发现,她说完一句话,时不时就要自己加上一个“咳!”

比如我问她,您最近做什么呢?她说,这不忙着拍大戏呐嘛!咳!

后来又见过一些跟演艺圈沾边的人,才知道原来人家都是这么说话的,好象是有点开玩笑并自嘲的意思吧。我也说不太清楚,但心里能理解。就是那个意思。咳!

一些来北京来得相对晚的朋友,以入乡随俗的姿态悄悄地学说着北京话,其实学一个地方的语言还真的需要时间的积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突击掌握并举一反三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都知道北京人说话“儿”音很多是吧。头几年偶然认识一女孩,说话挺北京的,比如“今天”“明天”说成“今儿”“明儿”;“王府井”说成“王府井儿”、“公主坟”说成“公主坟儿”什么的。我随口问她哪人,她当即回答,北京人儿啊!我也就相信了。

不过聊着聊着我渐渐发现她在说谎,根本就不是北京人。也许她以为北京话说什么都要加“儿音”吧,擅自做主把东直门说成“东直门儿”,把西单说成“西单儿”,把香山说成“香山儿”……

末了,我对她说:小“妹儿”,北京人没啥了不“起儿”,你不是北京人也没关“系儿”,你连这都“骗儿”,以后你说什么我还能相“信儿”?

其实她要是知道英文动词变过去时也不全是加“ed”还有把“y”去掉加“ied”或者还有的干脆什么“d”都不加就保持原状,估计也就不会犯乱加“儿音”的错误了。

北京俚语教导我们说:漂亮的女孩叫“尖果”,英俊的男孩叫“尖狲”。我曾自做聪明创造了———“坚男”

20年前我刚来北京的时候,和同院的北京孩子一起聊天,比如说到一个女孩是谁谁的女朋友,人家的表述中就有一个很奇怪的词:带着。具体造个句子———“那女孩现在张三带着呢!”

我开始真没听懂,在我看来,只有骑自行车带着人的概念。所以我总是纳闷,怎么全北京的女孩都坐自行车后座上呢?后来才明白,“带着”的意思就是一男孩以男朋友的身份“把持”着一女孩。

究其实质,这是一种典型的大男子主义,怎么可以把女孩当作一件随身携带的东西呢?

在北京俚语里,找女朋友的表达方式太多了,都分不清先后次序了,比如有“磕妞”、“嗅蜜”,有“喇蜜”、“嗅果”等等;上大一的时候,同宿舍一北京同学每到周末舞会时间,就会对我说,“走啊,哥们,喇蜜去啊!”

我开始还以为他是想叫我去音乐教室试唱练耳呢,因为在简谱里,“63”说起来不就是“拉米”嘛!

现在这几个词基本上都不太常用了,但从几年前开始,演艺圈为首的北京前卫青年中,关于漂亮女孩和英俊男孩的俚语称号便流行起来了。

比如,一个漂亮女孩会被称为“尖果儿”,而一个英俊男孩会被说成是“尖狲(这个字我真不确切知道是那个,随便挑了一个,反正就是这个读音)”。

三四年前我认识一个长期混在江湖的女孩,曾经在三里屯酒吧聊天,第一次听到“尖狲”这个词,她当时是这样说的:“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尖狲’了,特没劲……”

当时我还以为“尖狲”是“奸诈的孙子”的简称呢!我还接着劝人家呢,我说,是啊,“奸孙”就算了,还是找找“坚男”吧!

北京话,语速都是每秒5米以上!

结果对方一脸茫然,问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理直气壮地回答:“坚男”,就是“坚强的男人”的简称啊!!

我刚看了一眼“评论”,“烧火棍”来了,他是我一个特别好的哥们,1991年我们一起在一家偏远得让人感觉快到河北境内的物资公司参加的工作,丫是北京人,很多北京俚语我都是从他那儿听到的。比如,那时我们上班没事做,他总是偷偷对我说,“走,切盘台球去!”

我之前只知道“打台球”,不明白“切”是什么意思,我就对他说:“兄弟,台球怎么切啊,咱还是切盘苹果得了。”

我能简单说点足球吗?就是和足球有关的一些北京俚语。因为曾经长期采访北京国安,对此有些切身感受。

北京球员教练说“kao(一声)球”,您知道什么意思吗?其实就是“传球”;“飞丫的!”就是“铲丫的!”不用说,这个词一出来肯定就是踢急了,要“杀人”了。

我曾经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在北京足球俚语中,“飞”就代表着“铲”,要是“飞铲”是不是应该说成“飞飞”吗?那么好,请问,您说的是“凤飞飞”、“曲飞飞”还是“隋菲菲”、“孙菲菲”呢?

如果只看文字,一个现象是———“北京人”越来越多了

虽然骂人确实挺爽的,但大多数人还是不愿在公共场合随便出口成“脏”,只有两种情况属于例外———酒桌上和球场里,那地方都容易让人身不由己;身都不由己了,嘴就更不属于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其实全国各地都拥有具有本地方特色的不雅之词,比如广东。我记得1995年联赛跟随北京国安去广州打客场比赛的时候,我第一次听到全场广州球迷都在一声一声地喊着“丢———”“丢———”“丢———”

此前我没去过广州,也不知道“丢”的意思,当时我还以为广州球迷是想集体唱一首儿时流行的歌谣,只是指挥配合得不好总是唱不完整呢!那首歌谣是———“丢啊丢啊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北京俚语里最典型的脏话无须再赘述了。不过除了特殊场合特殊人群特殊情景,其实很多人还是尽量回避着粗口。

比如几年前在北京曾大面积流行的“二B”,现在已经被简化为一个字:“二”了。大体的含义就是形容一个人傻里傻气的。造个句子:“你丫可真够二的!”据说,“二”在北京演艺圈里已经逐渐取代了常见的“京骂”以透射着某种文明和进步。

北京话,语速都是每秒5米以上!

北京俚语能不断更新真的需要感谢一类人群,这类人群的组成包括40岁以下的演员、歌手、诗人作家、文学青年等。

与普通人相比,他们拥有着相对独特的生活经历与生活方式,比如经常利用聚会海阔天空神聊,聊着聊着就会冷不丁蹦出个新鲜词;重要的还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北京,这个圈子大体就是那么多人,只是以排列组合的方式轮流分拨聚首,只要有一个不错的词,不用俩星期,圈子里的人就都可以熟练掌握,运用自如了。


“不靠谱”时下正在流行中,意思是形容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漂移不定”、“不足为信”。因为整个世界、整个社会乃至整个人生都具有着这样的一种属性,因此,您若遇到了此类人并有机会坐在一起,您就听吧,一晚上都可能是“这不靠谱”“那不靠谱”以及“太不靠谱”。

相比于“不靠谱”,北京新近传出的一个流行俚语是“拧巴”,不信您就去翻看一下最近几位漂亮女影星的博客,文字里肯定可以不时看到这个词的出现。其大致的含义就是:比较别扭,充满着矛盾情结。

对于生活在北京的朋友而言,因为每天都有机会和同样生活在北京的人聊天,从“丫”到“二”,从“不靠谱”到“拧巴”,一气交替讲下来,足以体现着一种与时尚接轨。

对于一些不生活在北京的朋友而言,要么偶尔来北京实地学习,要么通过其他方式实现远程学习,也可以触摸到北京时尚俚语跳动的脉搏。尤其以一些爱好写字的文青包括愤青,逮机会也自然要在自己的作品里套用上这些来自首都的“流行元素”。

感觉上,这些朋友比北京人更喜爱将俚语转化为文字,有点类似中国人有时比洋人更愿意穿西服。

如果不听说话,只看文字,真的感觉“北京人”是越来越多了。只是语言毕竟是语言,文字毕竟是文字,教您一辨别方法:越是在文字里有着越多的北京俚语,那作者就可能越不是生活在北京。

其实各地的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都是一个祖国的臣民。只是这种现象挺有趣的,就像有的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说话偏偏要不时加上几个英文单词,相当地不靠谱以及相当地拧巴———像塞在牙缝里的碎肉。

文|董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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