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 上游•互動丨馬拉打望丨《二戰紀實影像圖典·美國卷》背後的故事(2)差不多半個美國的女人站在轟響的機器邊

《二戰紀實影像圖典·美國卷》背後的故事(2)

差不多半個美國的女人站在轟響的機器邊

馬拉

上游•互动丨马拉打望丨《二战纪实影像图典·美国卷》背后的故事(2)差不多半个美国的女人站在轰响的机器边 - 马拉

裡奇波特工廠女工菲·皮雷茲正在檢查步槍和機槍子彈,身邊貼著在海外服役的丈夫墨爾本的照片。

2015年12月,隱居重慶南山的民間出版人張海星先生推出八卷影像鉅著《二戰紀實影像圖典》之首卷《中國卷》(上下),國內從此有了圖源正版、紙質精良、影像高清的二戰圖典。2017年2月又推出了《日本卷》(上下)。近日,八卷系列中最重磅的《美國卷》(上中下)出爐,與正在全國公映的美國二戰大片《決戰中途島》彼此呼應。

戰時歲月中,中美同為世界反法西斯同盟的大國,像兄弟連一樣心手相連:叢林鏖戰、怒海驚濤、碧血長天。我們用五期專欄,從影像史學和影像人類學的角度,打望《二戰紀實影像圖典·美國卷》及其背後的故事,還有張海星一個人和八捲圖典的光榮與夢想、痴心與苦情。

文 宣

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被襲後,美國對日宣戰,跟龐大的戰爭機器同時開動的,還有高效的宣傳機器。張海星說:“早在40多年前的1898年,美國緬因號戰列艦在古巴哈瓦那被炸沉,直接導致了美國向西班牙開戰。‘牢記緬因號’的口號,就成了全美戰爭動員令。現在,同樣句式的‘牢記珍珠港’,也成了全美戰爭動員令。”

美國海軍主要造船基地——紐約布魯克林海軍工廠,造過後來執行日軍受降式的密蘇里號戰列艦和數艘航母。從圖典上看,1942年1月1日,布魯克林海軍工廠民間志願者前往珍珠港,他們的條幅打著“牢記珍珠港”;名模菲利斯·多布森穿的羊毛衫胸前繡著“牢記珍珠港”。這句話也成了一種都市時尚。

海軍文宣打珍珠港苦情牌,陸軍航空兵文宣則走輕逸路線。在美軍陸航杜立特爾准將一張1942年5月20日背靠徵兵海報的照片上,海報的主打廣告語是“免費飛往東京”。張海星說:“一個月前,他才駕機到東京上空免費兜了一圈。1942年4月18日,杜立特爾中校帶領轟炸機編隊共16架B-25轟炸機,從大黃蜂號航母起飛,成功地對日本本土進行了首次轟炸,一雪海軍的珍珠港之恥。回國後,杜立特爾獲得國會榮譽勳章,並破格晉升為准將。”

身高只有1米69的王牌飛行員杜立特爾,曾是美國太平洋沿岸最輕量級拳擊冠軍,還首創一天內橫跨美國本土的飛行紀錄(21小時19分飛行3481公里)。在轟炸東京的炸彈上,飛行員還把一枚日本人的喬恩獎章綁在垂直尾翼上,這叫“還給東京”。美國空軍的這種習慣還延續到最後向日本廣島投的原子彈“小男孩”身上,上面貼著影星麗塔·海華絲的玉照。

逝世於1987年的麗塔·海華絲是好萊塢黃金時代的巨星,具有西班牙血統的大美人。“圖典收了一張她的文宣照片。為了響應政府為戰爭收集廢舊金屬的號召,她主動把小轎車車尾備胎下面的保險槓捐了,在原來位置貼一張標語:‘請謹慎駕駛,我的保險槓捐廢鐵了’。”

照片高清,可以看出大美人的車牌是“19 california(加利福尼亞)7W4554”。

在另一張照片上,好萊塢美腿女神貝蒂·格拉布爾等一群女星,圍著兩個海航的空軍英雄聽戰鬥故事。“一個是空軍少尉喬治·韋爾奇,他在珍珠港擊落4架日機;一個是唐納德·梅森,1942年1月28日,他駕機巡邏發現一艘德國潛艇,果斷髮起攻擊,擊沉潛艇,然後淡定地向基地發回7字戰報:‘發現並擊沉潛艇’。這條7字短語,當時成了美軍最好的戰時文宣,後來也成了美國成語。”

貝蒂那雙美腿是20世紀福斯公司最重要的資產之一,還在倫敦勞埃德保險公司投保100萬美元。她一張扭頭背面泳裝照,是二戰時美國人包括美軍貼在牆上最多的著名豔照。在聽了擊沉潛艇的故事幾月後,在加州長灘為政府第3次戰爭公債舉行的文宣活動上,貝蒂當眾脫下穿過的長筒絲襪,當場拍賣。

二戰雖然是人類現代戰爭的開始,但其時歐美社會的價值觀還是偏於保守或古典,比如“私生子”就屬於深水梗。如果希特勒當時看到圖典中一張照片,肯定會氣得半死。

張海星說:“1942年12月14日,紐約華盛頓港的居民堆了一個一人高的雪人,一看就像希特勒,但標的名字卻是‘斯克爾格魯勃先生’,大家還向它敬禮。原來這是希特勒父親的姓氏,他是個私生子,出生後一直跟母親姓。直到希特勒長到12歲,希特勒的父親都40歲了,才跟繼父姓希特勒。二戰期間,美軍文宣機構根據這段八卦,一有機會就用‘斯克爾格魯勃’來稱呼希特勒,就是為了羞辱他。”

中 國

在圖典某一頁上,中國第一夫人宋美齡、美國第一夫人埃莉諾和羅斯福總統一起,拜謁華盛頓墓。在高大的羅斯福夫人埃莉諾面前,蔣介石夫人宋美齡身穿裘皮和旗袍,如小鳥依人,完全是當時中美國家實力的寫照。張海星說:“這是1943年2月22日,宋美齡以羅斯福總統夫婦私人朋友的身份,客居白宮。二戰期間,她兩次訪美,這是第一次,待了7個月。頭一年11月從重慶秘密起飛,經非洲、南美洲,才飛到美國,住進白宮,還在美國國會發表演講,為了抗戰爭取美援。從國會到民間,掀起了一股中國旋風。”

這一天,離1937年“七七事變”日軍全面侵華已有5年多。“中國的抗戰消息,從一開始就一直不斷傳到美國,有一張圖就是證明:1937年8月18日,紐約唐人街邊,穿著西裝、白皮鞋、戴著禮帽的華裔居民,正在閱讀張貼欄上的中國戰爭新聞,這些新聞還是用中文書法以大字報的形式豎寫的。還有一張照片也很有意思,1941年12月8日,珍珠港事件第二天,紐約《美洲華僑日報社》出報紙都嫌慢了,就用毛筆豎寫大字報的形式抄發‘日本偷襲珍珠港’的號外。”

二戰中美關係,既是筆墨寫成,更是中美軍民用血凝成。1942年4月18日,杜立特爾中校率16架B-25轟炸機“免費飛往東京”,首次轟炸日本本土後,回程沒有一架準確降落在預定的中國機場。“杜立特爾中隊落在中國境內共75名飛行員,3人遇難、8人誤落日佔區被俘,其他64名飛行員都被中國老百姓營救,成功脫險。日軍也瘋狂尋找美國飛行員,槍殺營救他們的中國平民。”

迫降在中國廣東三門縣的15號機組五名飛行員,還在一張攝於1942年4月23日的廣東“三門縣各界歡送美國飛將軍留影”的大照片上,留下了他們的劫後雄姿。這是轟炸東京後第五天,在縣上一個名叫“中山臺”的天井壩裡,臺上和四周既有“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守紀律”的漢字標語,也有“再見了,美國飛行員,你是我們永遠的朋友”的英文橫幅。

美軍機械師愛德華中士、領航員兼投彈手霍華德中尉、主駕駛唐納德中尉、副駕駛格里菲中尉、機槍手兼軍醫托馬斯中尉端坐檯上,幾百名中國軍人、教師和小學生眾星捧月。他們是第一次看見開飛機的人,第一次曉得同一架飛機上的人還有如此多的分工。

1945年,一名美軍士兵和一名中國士兵站在中緬公路邊,共同閱讀的一塊中英文對照公告,堪稱戰時中美關係紀念碑。原文用中國傳統碑文那種魏碑風格字體寫成,未斷句,只是按英文橫寫。

碑文如下:

利多路首批列車於一九四五年一月廿八日下午二時通過此點,中國與印度間之地面聯結於是建立。自從一九四二年五月日軍佔領臘戌,中國與外界之陸路交通曾受嚴重打擊。此路之暢通,系美國履行與中國合作之諾言以助同盟國之勝利。

一九四五年一月廿八日 立

女 人

她們早已脫下了美國南北戰爭時期到一戰前女人們穿的那種撐著鯨骨、藏得下一個人的大裙子,像剛從惠特曼的詩歌裡走出來:“我聽見美國在歌唱,我聽見各種各樣的歌/那些機械工人的歌……/母親或年輕的妻子在工作時/或者姑娘在縫紉或洗衣裳時甜美地唱著的歌”。是二戰期間的美國女人——母親、妻子和姑娘,不只“縫紉或洗衣裳”,還幹著“機械工人”的活,聽各種軍工機器唱著難聽的戰爭之歌。

僅紐約布魯克林海軍工廠,戰時曾僱傭7萬多名工人造船,其中有1400名女工。張海星說:“為了讓更多的男人參軍打仗,二戰期間一共有1000名婦女在軍工實驗廠工作,美國陸軍兵工署最先只僱了100名女工,她們非常喜歡,隨著口口相傳,結果後來在美國各個軍事試驗場上,共有1000名女工代替男性駕駛坦克、測試槍械、操作巨型起重機。她們做鉚工、檢查航空炮的彈帶、生產飛機發動機和軍用毛毯,還在波音公司車間裝配B29遠程轟炸機。”

1942年10月,在位於加州長灘道格拉斯飛機廠的裝配車間裡,女工們在清潔A-201攻擊轟炸機的透明前艙。“攝影記者的圖片說明寫得相當漂亮:‘柏林和東京上空的星星將被這些轟炸機的燈光所取代’。戰時女人的工作機會大大增加,有些工廠常常佔到員工總數的50%以上,社會地位也得到提升。”

差不多半個美國的女人都站在轟響的機器邊,差不多都喜歡像金髮明星維羅妮卡·萊克那樣蓄長髮,頭髮絞進機器的事故時有發生,以至於1943年10月9日,政府不得不叫維羅妮卡·萊克拍了一部文宣片,把一頭金髮像蛇一樣纏在一臺鑽床上,向女工表演在車間工作留長髮的危險。

雖然如此,從一張張圖片上看,女工們還是留著長髮,只是包在頭巾和帽子裡面。有的女工工位邊,還貼著自己大兵丈夫的照片。她們穿著各種漂亮衣裙,可見那時美國女工還沒有統一勞保服。

媽媽這樣忙,那麼娃兒誰照看呢?“1943年8月23日華盛頓西雅圖大學區兒童中心的一張照片,回答了這個問題:桌上立著幾個空奶瓶,孩子們高興地展示自己吃得很乾淨的盤子,只有少數盤子裡面有食物渣渣。原來,戰時母親們都把娃兒送往專門的兒童中心看管,安心到工廠上班。”

1942年6月6日,美國陸軍婦女隊隊長奧薇塔第一次穿上卡其布夏季軍服,在星條旗前行軍禮。“在此之前,美國女人就衝到了前線,其中有《生活》週刊著名的女攝影師,有派往緬甸前線的護士。1945年3月14日,美國海軍後備隊的簡·肯迪,搭乘一架海軍運輸機到硫磺島,是軍中第一個抵達前線的飛行護士,她要護理一些患彈震症的陸戰隊員。”

前線和後方的女人,都把臭美這件事做得香噴噴的。1943年紐約一張照片上,達娜和麥克勞倫坐在一家小店的高椅子上,好像在擦皮鞋。“其實這是美腿吧,戰時長統尼龍絲襪奇缺,她們來做腿部美容,在腿上用化妝筆畫出絲襪效果。”

在意大利前線,1944年2月23日,美國第五集團軍婦女隊女兵裡,來自路易斯安那州的洛伊絲頭戴鋼盔,左手無名指戴著戒指,正在野外帳篷外塗口紅。

1944年8月25日,巴黎解放,戴著船形帽、燙著捲髮的美國陸軍婦女隊的姑娘們,第一次聞到了正宗的巴黎香水,個個興奮不已,在櫃檯邊捏著香水瓶氣囊,往戰友耳根部位噴試。

最牛的是,美國女人還主持了密蘇里號戰列艦下水儀式。“1944年1月29日,四萬五千噸級的密蘇里號戰列艦在紐約布魯克林海軍工廠建成,杜魯門總統的女兒瑪格麗特主持了命名和下水儀式,以杜魯門家鄉密蘇里州命名。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1945年9月3日,密蘇里號在東京灣見證了日本受降的簽字儀式。”

她們穿著時裝、工裝和軍裝,風姿綽約,好像回到惠特曼的詩歌《一個女人等著我》:“她們一點也不比我差/她們的臉給大風和烈日吹曬得黑黑的/她們的肌肉有那種天生的奇妙的柔和性和力量/她們知道怎樣游泳、划船、騎馬、摔跤、打槍、奔跑、打擊、退卻、前進、抵抗、保衛她們自己”。

重慶晨報·上游新聞記者 馬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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