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6 小說:張廷玉幾次暗示雍正,他都不聽,皇帝這位子是這麼好坐的?

小說:張廷玉幾次暗示雍正,他都不聽,皇帝這位子是這麼好坐的?

第三十四回

黃泛難行舟囤沼澤 金蟬脫殼潛返京師

雍正在開封城外河工上接見了田文鏡,當夜便解纜東下。他原想乘舟沿河而下,一路實地看看各地河防,至清江口黃河運河交匯處再由運河北上回京。但御舟過了蘭考便再也不能走了,有的地方水流湍急,把龍舟都衝得的溜兒轉,下錨也定不住;有的地方半個時辰三擱淺,所有扈從宿衛的軍士都用了來拉縴,一天也走不了十里地。張廷玉叫了附近河泊所的人來問,才曉得從這裡到皖西三百里,自康熙五十六年黃水決潰,早已沒了主航道!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命人搭了橋板上了雍正座艦求見。

“衡臣,今兒的邸報和奏事節略來了?”雍正盤膝坐在內艙朱漆大木炕上,一手握著硃筆在一份奏摺上密密加批,頭也不抬地說道,“不要行禮了,坐,坐麼!”

張廷玉默然一躬,斜簽著身子坐了艙窗下的木杌子上,直到雍正住筆,才道:“皇上,臣以為不宜再看河工了,想請皇上棄舟登岸,由陸路回京。”雍正獨自握管沉思,聽見這話,抬頭審視了一眼張廷玉,說道“你臉色很不好,身子哪裡不舒服麼?怎麼忽拉巴兒想起走陸路呢?”張廷玉勉強一笑,說道:“臣沒什麼,多少有點暈船。皇上臉色也不好,還該節勞才是。是這樣,方才我召見了這裡河泊所的人問了問,前頭幾百裡水路極難走的,沿岸也極少人家,給養也供不上。算算日子,照這個走法兒,一個月也回不到北京,日子拖得太久了……”

“這裡是陳、蔡之地。”雍正一笑說道,“昔日孔夫子曾在這裡吃過苦頭,我們君臣就學學他老人家有什麼不好?至於年羹堯,可以發文叫他駐節京郊,朕回京後,再郊迎他入城,拖幾天有什麼干係?實地看看有好處,他們述職再說屁話,朕就心裡有底了。”張廷玉一欠身說道:“主子說的原極是。但請主子思量,再往前走,後頭邸報奏摺也遞不上來了,北京是什麼情形,各地是什麼情形,我們一君一相撂在這裡全然不知,有一絲一毫之誤,都是奴才的責任。再者,前頭摺子說,怡親王病著,也叫人擔心。視察河工固然要緊,欽差一名戶部尚書足可以了。皇上要實在惦記這段河防,又不放心別人,等咱們回京,臣親自來看看,成麼?”

雍正不等他說完,已經立起身來,對侍立在旁的張五哥和德楞泰笑道:“太氣悶了,到艙外瞧瞧去!”說著一掀簾子出來。雍正穿著一件石青緞單褂,內套藍緞單袍站在船頭。廣袤無際的河面上孟夏的薰風吹得袍角和馬尾鈕帶飄起老高。放眼東望,慘白的夏陽下,漫漫無際的黃水白沙刺人眼目,綿綿延伸直接天穹,已經漶漫不清的舊堤左右,到處是塘窪潦水管草蘆荻,沼澤上稀疏的白茅足有人高,在風中沙沙作響,和主河淌動著的黃水的微嘯和成一片,給人一種淒涼和茫然的感覺。雍正一邊眺望,一邊思索著張廷玉的話。張廷玉不是自己門人出身,由部院小吏被康熙簡拔到宰相地位,當然不能像鄔思道、李衛那樣直出直入有什麼說什麼。話雖模稜,但含意卻十分明白:再向前走,在這煙水浩渺的絕地,皇帝將與“朝局”隔離。堂皇的正面言語,怕誤了軍國大事,但也可以解釋為,任何不堪設想的局面發生,都無法控制!雍正眼角的肌肉顫了一下,隨即笑道:“你們沒有辦過河工,這點子水算什麼!三百里水草路,又有這麼多軍艦護送,怕怎的?只管走就是——出了這段河泛區,叫洛陽水師提督把有功兵士名單報朕!”說完便踅身回來。

“萬歲……”張廷玉煞白著臉跟進來,還要諫勸時,雍正一擺手道,“衡臣,不必說了,朕聽你的。這裡留下李德全、邢年他們,仍舊‘侍候’這條御舟。你、五哥和德楞泰今夜上岸,走陸路回京!”張廷玉目光霍地一跳,眼中閃出掩飾不住的喜悅的光,躬身道:“萬歲聖明!臣這就發文田文鏡,調開封綠營衛護……”

雍正略一沉思,笑道:“不必了,哪有那麼險呢?張五哥和德楞泰都是百人敵,太平世界,一路又是繁華市鎮,還護送不了你我二人?”張廷玉略一沉思,低頭稱是。他其實想得更深一層,雍正的政敵不在民間而在廟堂之上,蕭牆之間,不經官動府悄悄返回北京,確是更為穩妥。饒是如此,還是把張五哥德楞泰和留守禦舟的李德全叫到自己艙裡,密密諄諄周詳安排了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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