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1 他85歲幾近失明,卻有幸妻賢女孝,感慨:人生在世,不必長命百歲

論學術成就,他是中國現代史上傑出的思想家、哲學家,一生都在致力於研究和傳播中國文化。他以

“三史釋今古,六書紀貞元”的成就享譽了世界。此人即是那著有《中國哲學史》、《中國哲學簡史》和《中國哲學史新編》的偉大學者馮友蘭。

如果說,作家的靈感源於生活,那麼,他的成就便是得益於三個女人。

馮友蘭曾在《三松堂全集》中寫道,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三位女性便是:母親吳清芝、妻子任載坤,還有女兒宗璞。

他85歲幾近失明,卻有幸妻賢女孝,感慨:人生在世,不必長命百歲

圖 | 馮友蘭一家合影

人生歷程

有人說,他的一生就是一個“從實現自我到失落自我最後迴歸自我的思想歷程”。

1915年,馮友蘭考入了北京大學的哲學系。四年後,他又求學於美國,在哥倫比亞大學研究院學習西方哲學。學有所成後,馮友蘭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回國,先後執教於中州大學、廣州大學、燕京大學和清華大學。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馮友蘭擔任西南聯大文學院院長哲學系教授兼清華文科研究所所長。那時的他,在面對民族存亡時,堅定地相信著這只是暫時的,有著五千年文明的中國是不會就這樣滅亡的。

也正是因為他這股信念,在那期間,馮友蘭潛心研究中國傳統文化,先後出版了《新理學》《新事論》《新事訓》《新原人》《新原道》《新知言》,合稱“貞元六書”。

可以說,“貞元六書”便象徵著新理學思想體系的創立,而身為創始人的馮友蘭,也正式成為了當時中國影響最大的哲學家。

他85歲幾近失明,卻有幸妻賢女孝,感慨:人生在世,不必長命百歲

圖 | 青年馮友蘭

然而,縱使馮友蘭有著熾熱的愛國熱情,他也躲不過六十年代的苦難。

那十年裡,他因為被當作唯心主義的代表而多次遭受折磨,還被人批為反動學術權威的重點對象。自然,家被毀是肯定的。

不僅如此,當時馮友蘭家中的文物書籍還都被封存,就連工資,也被扣剩12元。12元一個月,就算是一個人,也難以熬過去,更別提馮友蘭那一大家子了。

飯吃不飽,家住不好,時間一到,馮友蘭還得披著個麻袋去開會去自願挨批。挨完眾人一頓批之後,他還要去清掃街道。

明明是清白之身,可卻要遭這種罪,馮友蘭想不透,也熬不過,可他又非忍不可,他還有一堆事情沒完成,怎能就這麼倒下?

熬過那十年後,1980年,在幾近失明的情況下,85歲高齡的馮友蘭又開始拾起筆,繼續書寫那被中斷了的中國哲學。

也就是在他生命的最後十年裡,他完成了150萬字的《中國哲學史新編》。

《中國哲學史新編》完成後不久,於1990年11月26日20時45分,馮友蘭病逝於北京友誼醫院,享年95歲。

而這95年來,他走的每一步,都離不開她們的影響。早在1982年時,馮友蘭便作了一首打油詩:“早歲讀書賴慈母,中年事業有賢妻。晚來又得女兒孝,扶我雲天萬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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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馮友蘭與夫人任載坤

慈母教誨

文學家季羨林曾評價馮友蘭道:“我們可以說他是晚節善終,大節不虧。他走了一條中國老知識分子應該走的道路。在他身上,我們是可以學習到很多東西的。”

反之,在馮友蘭身上,他的大多數精神品質都源自於母親。

1907年,馮友蘭的父親因病逝世,12歲的他雖是長子,可卻尚未懂得如何處世,家裡大小擔子都落在了吳清芝肩上。

正如馮友蘭後來所稱讚的一樣,吳清芝是“惟吾之懿質,集諸德之大成”。那時的她並沒有活在喪夫的悲痛中,也沒有被生活所打倒,反而是開始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而且,身為舊時代的孀婦,她的思想一點也不落後。

吳清芝知書達理,尚未成家前也是一位能幹的女性,還曾擔任過當地女子小學校長。也正是因為如此,早在馮父未離世前,吳清芝就很重視三個孩子的教育,還經常親自上手教他們。儘管吳清芝曾自評:

“吾教書無他長,但耐煩有恆耳”。

但在馮友蘭印象中,若不是母親親自把手,他們兄妹三人也不會在後來學有所成。

他後來還在《先妣吳太夫人行狀》寫道吳清芝“平生喜人讀書,尤喜子女讀書……先妣治家之餘,親自教子女讀……一二年間,友蘭讀畢周易左傳禮記,景蘭讀畢詩經書經,妹淑蘭讀畢四書。”

而在馮父逝世後,吳清芝依舊堅持要重視教育,獨自出錢給三兄妹請家庭教師。在她的教導下,馮友蘭兄妹三人都先後考入了北京大學,並且還得到了出國留學的機會。

學成歸來後,個個都是聞名全國的大人物。馮友蘭是學貫中西的哲學大家;弟弟馮景蘭是著名的地質學家;妹妹馮沅君則是著名作家和文學史家,還是新中國第一位女一級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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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馮友蘭家族,後排中母親吳清芝

當然,除了重視教育之外,吳清芝還很支持自由戀愛,她從來就不喜歡舊時代包辦婚姻的傳統。兒孫自有兒孫福,在吳清芝看來,兒女們的幸福還是得靠自己謀取。

至於養兒防老那一套,吳清芝更是不喜歡,她從來都不願意去麻煩別人。

在馮友蘭帶著妻子任載坤回家住幾天後,吳清芝就開始趕人了。別人家大多都是會要求兒媳乾點活,可吳清芝不是,她說:“我不要媳婦在家照料、伺候,只希望你們在外好好地做事,有了小孩我替你們照管。”

可以說,馮友蘭的性格大多都是隨了吳清芝。吳清芝做事低調,他也如此;吳清芝不愛麻煩人,他也不愛;吳清芝凡事都想得開,他也同樣。

在六十年代時,馮友蘭身為知識分子,也難逃時代浩劫。可不管是汙衊,還是打罵,他都一一扛過來了。他只是一直想著母親早年所說的話:“人生在世,不一定要長命百歲,最主要的是把要做的事做完了,走了也就無憾了。”

或許,那時的馮友蘭就是靠著這句話才頑強地活下來了。他的事情沒有做完,所以絕不能倒下。就連後來被病痛折磨,他也不曾想過撒手離去,他那時曾說:“現在治病,是因為書未寫完。等書寫完了,就不必治了”。

《中國哲學史新編》的完成,便是他走了也無憾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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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妻陪伴

其實,早在1911年時,馮友蘭便已結過一次婚,對象是表妹吳淑貞。

只不過,結婚不到兩年,吳淑貞便因病逝世。當時為了不耽誤馮友蘭的學業,吳清芝選擇了隱瞞。知道他回家度假時,馮友蘭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病故。

直到1915年,馮友蘭在好友的介紹下,結識了年長一歲的任載坤。兩人不僅同校,還同系,可以說是興趣學識都相同了。

兩人戀愛三年後,便在開封結了婚,婚後生活可以說是浪漫至極,馮友蘭還做了一首新婚詩來證明:

皎潔中秋夜,相將步月行。

千家同慶喜,萬里共輝明。

知己存卿我,新婚若弟兄。

上忘下不及,我輩太鍾情。

何處潘楊第,吟歌信步行。

無風湖倍闊,有露月尤明。

銀魄終年在,水容傍晚清。

葦蘆君莫近,恐使宿禽驚。

可以說,多虧了任載坤,馮友蘭才得以“不相累以庶務,專心從事創作”。可惜,在戰爭面前,恩愛的婚姻生活只能被迫暫停。

在抗日戰爭爆發時,由於物價飛漲,許多人家裡都揭不開鍋,包括馮友蘭一家人。

然而,因為當時許多教授的家眷都沒能陪伴在他們身旁,任載坤便當起了“中央大廚”,經常請馮友蘭的好友老師們來家裡吃飯,要是沒錢了,還經常自己賣麻花來貼補家用。

到了六十年代,馮友蘭被扣發工資時,任載坤肩上的壓力更是難以想象。她既要照顧馮友蘭,又要想方設法養活一大家子,還得抽時間去完成自己的勞動改造。

馮友蘭曾在日記裡記載道:“近幾個月來,我的愛人為了幫助我思想改造,為了照顧我的生活,費盡心力,歷盡辛苦。她本來又有心臟病,還是帶病支持。這兩天就覺得心慌背痛,今天早晨又頭暈,還勉強於五點鐘就起來,為我準備早點,舊病發了,這都是我帶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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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房子也被封了之後,任載坤和馮友蘭只能擠在一間房裡生活。在那幾年裡,任載坤不論春夏秋冬,都是在院子裡做飯。若是馮友蘭被帶去開會批評或者被要求去蹲牛棚時,她還會陪在身旁,守在門外。

要是馮友蘭被批評晚了,那任載坤就坐在臺階上等,等到看見人為止。那時的馮友蘭還打趣道她旁邊那幾塊石頭是望夫石。

可惜,這樣的陪伴到1977年10月就結束了,任載坤病逝,享年83歲。

當時,為了紀念她,馮友蘭還親手作了輓聯:

憶昔相追隨,同榮辱,共安危,期頤望齊眉,黃泉碧落君先去;

從今無牽掛,斬名韁,破利鎖,俯仰無愧作,海闊天空我自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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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七十年代,馮友蘭與任載坤合影

孝女照顧

如果說,在任載坤病逝後,誰對馮友蘭影響最大,那答案想必就是宗璞,他的女兒。

關於馮友蘭和任載坤,宗璞曾說過:“這麼多年,我覺得父母一直認為生命有更高更重要的東西存在,在父親,就是他的哲學他的教育事情,在母親,就是幫助父親完成他的事業。”

而於她,那便是照顧父親馮友蘭的晚年。

馮友蘭和任載坤有四個孩子,兩男兩女。其中,長女馮鍾璉和幼子馮鍾越早早就離開人世了,而長子馮鍾遼則常年遠在美國,只剩下宗璞在他們兩人身邊了。

許是吳清芝的教育模式太過深刻,馮友蘭教育出來的孩子也是一等一的優秀。宗璞可是當代中國的著名作家,她所著的長篇小說《東藏記》曾獲第六屆茅盾文學獎。

當然,除了優秀之外,宗璞還特別有孝心。

據說,早先年間任載坤和馮友蘭都生病時,便是宗璞在忙著一切事,不管是找醫院,還是找人治病,她都是一個人完成的。而且,在任載坤逝世後,宗璞便成了馮友蘭身邊最近的人,她既是秘書,也是管家;既是醫生,也是護士。

若不是有宗璞的照顧,想必馮友蘭晚年也完成不了《中國哲學史新編》。

1989年11月,馮友蘭因突發心絞痛被送往醫院。當時他躺在病床上,還對宗璞說:“小女,你太累了!”

她一個人扛起大大小小的事,就像她的母親,她的姥姥一樣。而他也知道,自己女兒有多累,也知道當初自己的妻子,母親肩上的擔子有多重。

可縱使如此,宗璞當時還是強忍眼淚,對父親說:“我不累。”

直到馮友蘭臨走前,他還在反覆問道床邊的人是不是宗璞。由此可見,他們父女之間的感情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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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馮友蘭與女兒宗璞

1990年,馮友蘭靠著最後的力氣給宗璞作了最後一幅壽聯,內容如下:

魯殿靈光,賴家有守護神,豈獨文采傳三世;

文壇秀氣,知手持生花筆,莫讓‘新編’代‘雙城’。

這幅壽聯的最後一句意在讓宗璞不要為自己而停止創作。早年由於照顧馮友蘭,為了自己的父親能夠安心完成《中國哲學史新編》,宗璞停止了自己長篇小說《野葫蘆引》的創作。直至11月26日,馮友蘭逝世後,她才重新執筆。

縱觀馮友蘭的一生:母親的教誨,讓他能夠熬過各種困難;妻子的陪伴,讓他敢於面對各種不公;女兒的照顧,讓他可以安享晚年。他這一生,就如他所說的一樣,得力於這三位女子。

他85歲幾近失明,卻有幸妻賢女孝,感慨:人生在世,不必長命百歲

文 | 千拾

圖片參考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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